陕西榆林产妇坠楼身亡事件让人们再次意识到,要当一名妈妈从来都不容易。未知的风险潜藏于产前、产中、产后。这篇报道的主人公是一个历经十几次自杀尝试,最终战胜产后抑郁的妈妈。她在康复后写下数万字笔记分享遭遇。她希望更多人了解产后抑郁,关注规模庞大的产后抑郁妈妈群体。
撰文│余璐遥
编辑│王怡波
被抬上救护车后,陈梦看见脑袋上方不停地旋转着光圈,“终于要死了”,她本能地呼唤儿子的乳名:“欢欢,你要平安喜乐”。
上一秒,她吞下了包括氯硝西泮、米氮平、安眠药在内的48片药丸,这是治疗抑郁症一个月的药量。一瞬间她有了报复的快感,却不知道到底要报复谁。
她终于完成了心愿,后知后觉地在遗书中写自杀是自己的事,写对孩子和双亲的安排。被发现时,只写了一页半的遗书被一把撕碎,流鼻涕、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她只记得起惊醒的丈夫一脸惨白。
这是2015年5月3日凌晨3点,31岁的陈梦成为新妈妈的第81天。因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曾尝试自杀十余次的她终于扛不住了。她曾独自爬上十多栋高楼试图纵身一跃,却又在最后关头被丈夫和朋友拉回。活无意义、求死不能,她像一艘被凿破洞的船,被绝望拉着急速向湖心底坠落。
“从自杀服药到送医院不超过3小时,就像过了一生。”她平静且克制,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是不停用纸巾拭去眼泪,没有抽泣。
阴雨天的长沙,陈梦笑语盈盈地向我走来,娇娇小小的身材被包裹在一条连衣裙里,蹬着高跟凉鞋,微卷长发,柔弱的南方女生形象。
难以想象,她怎样从十几次自杀的重度抑郁中走出来。
噩梦从产子开始。
产前的人生顺风顺水,工作稳定,老公体贴,备孕3个月就成功怀孕,妊娠期间没有严重反应。“我的孩子一定要聪明、经济独立,会爱人”,潜意识里,陈梦对孩子有着非常高的期待。
2015年2月12日,3小时顺产,产子也极其顺利。第一天,陈梦忍痛喂了初乳,孩子很快吃饱了,她认定这是上天赐予的天使。
“但,是错觉。”往后每一天,孩子每次吃奶进食要2-3小时,将她从床的左边追到右边,咬破了双乳头。而一般新生儿进食时长是10-30分钟。陈梦认为这是人生大挫折的开端。
她拿着日本作家松田道雄所写的《定本育儿百科》逐字逐句对照孩子是否正常。
不能生活在20摄氏度以下,不能母婴分离,每天只有早晚可以开窗通风10分钟,因为外面太冷不能出门晒太阳。她制定了食谱和时间,让前来帮忙照顾的母亲严格按照食谱做餐食,她担心孩子得黄疸,出湿疹,感冒,从而影响孩子未来。陈梦是个完美主义者,是众人眼中的学霸,一路顺利念完博士,相比公婆的经验,她更愿相信书本理论。
吃奶时长是个严重问题,“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喂奶姿势不对。”陈梦疯了一样上网查找喂奶姿势,并为此专门赴医院请教。
手忙脚乱中,她意识到婆婆一直推脱自己不会照顾小孩,不会做饭、换尿不湿、给孩子穿衣服。更早前,在自己被推出产房后,婆婆只围着孙子夸赞,没有对自己的一句关心。
此时,陈梦体内的孕激素骤减,整夜无法入睡,失眠加重,她慢慢也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了。
“人生好像除了马上去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情绪持续恶化,产后第7天,她第一次有了跳楼的念头,并对家人歇斯底里:“不如死了算了。”满月时,宝宝体重仅长了1斤半,崩溃一触即发。
母亲被陈梦撵回老家,丈夫请假全天陪伴,陈梦最好的朋友闫妍从上海飞来看她,朋友甚至和她吵架想让她悔悟,在海外读博的弟弟每天打来越洋电话,陈梦能听进所有人的劝说,但唯独控制不住自己。
她在脑子里无数次幻想自杀,楼、河、车,甚至一切事物都能产生死亡的想法,“实际上又超级害怕,怕死,又活不下去。”产后126斤的陈梦迅速消瘦至100斤。
她隐约觉得自己产后抑郁了,十几年的老友闫妍任职于一家从事抑郁症药物研发的公司,她对抑郁症并非一无所知。
2015年初,国内对抑郁症的关注还隐蔽地存在于不时发生的坠楼事故中。陈梦不知道的是,世界卫生组织和《美国医学会杂志——精神病学》数据显示,发展中国家15.6%的孕妇、19.8%的产妇有过抑郁症,而20%的产后死亡由自杀导致,而抑郁是导致自杀的第一成因。
“为什么多个孩子就让我觉得一无是处,除了死没有其他解脱办法。”陈梦去各类三甲医院咨询,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生病了,但始终找不到缘由。
她向医生求救:“我觉得我要死了,你能不能救救我。”产后20天时,医生建议马上断奶吃药。
陈梦纠结,产前她就计划好母乳喂养孩子直到自然离乳,这对孩子的免疫、安全感、心理都最好。丈夫也认为,这是通过调节就可以解决的情绪问题,陈梦在无理取闹,他不赞成断奶。药物治疗被搁置。
为了孩子不受影响,全家人抱有幻想企图通过心理咨询治愈。而陈梦的病情发展太快,存在自杀倾向,需要超过10次的连续心理干预才有疗效。
自杀冲动在急速膨胀,她觉得自己要等不到了。“要么马上好,要么马上就死”,这是横亘在陈梦心里的两种极端状态。
从不相信神灵的她抱着孩子跟家人去了寺庙。“对神我是打心眼里不信,但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想着去试试会不会好一点。”其实,家人早已背着她在老家做了几场驱邪法事。
她魔怔了似地问法师,“出家是不是可以减轻痛苦?”法师说,你有没有堕过胎,有没有流过产。陈梦否认,说这是头胎。法师回,我们这边应该不会收你这样的。
寄托神灵的希望破灭。从寺庙回来的当晚,她依然整宿失眠,想爬上10楼一死了之,被浅眠的丈夫死死抱住。
往后,她开始巡视四周,挑选可供跳楼的高层。除了楼,还有桥梁、车辆,“看到什么都想往上撞”。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要迅速寻求专业治疗,她还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在对抑郁情绪的挣扎中,陈梦继续坚持哺乳了20天,“我每天都想至少喂到3个月,可惜一天都等不了”。没有母乳喂奶一直是她心中最愧疚的事情。
2015年4月12日,孩子刚满两个月,让陈梦讶异的是婆婆第一个提出断奶吃药治疗。她想,自己的杀伤力多大呀,连婆婆都受不了了。
她决定接受治疗。
2015年4月14日,陈梦去见了在抑郁症领域很有建树的知名医生,在那里被确诊产后抑郁症。
产后抑郁症是抑郁症的一种类型,诊断标准和抑郁症一样。在“情感低落、兴趣及愉快感的丧失、精力或体力下降”的3个核心症状及“集中注意和注意能力降低、自我评价和自信降低、自罪观念和无价值感、认为前途暗淡悲观、自伤或自杀的观念或行为、睡眠障碍、食欲下降”的7个附加症状中,满足2个核心症状和2个附加症状,才能被判定为轻度抑郁。
在半小时的咨询中,她刻意隐瞒自己的自杀倾向,只说婆媳关系、带孩子以及各种恼火的事情。医生说,你的病简单,半个月、20天就会大有好转。医生又说,一般自杀的抑郁症患者被救回来就后悔了,一般人只会自杀一次。
陈梦听了脑洞大开,既然一般人只会自杀一次,她又特别想死,“我为什么不去游乐场玩蹦极,这跟自杀不是一回事吗?”
当天下午,她就站在了70米高的蹦极台。她一点点往边缘小步挪脚,下方的水面上漂着浮漂,地面的一切都很渺小,一阵眩晕,她害怕了。像是进行一场自杀仪式,她嘴里念念有词,希望四方神灵在她死后保护自己的孩子。
10秒倒计时结束,陈梦依然不敢跳,工作人员推了一把,头朝下脚朝天,陈梦以自由落体式坠落,全程尖叫,脑子里一片空白。蹦极完,她开始恐高,告诉父亲不敢再死了。
4月15日,在租车回老家的高速路上,陈梦却还是时刻想着推开车门,从高速路上摔下去。两三个小时车程中,她不停地想:“要是推开这个车门,老公、爸爸和我一起死了,娃怎么办?”她忍得极度痛苦。
次日凌晨4点,陈梦鬼使神差地爬上了老家三楼的平台。平台上没有栏杆,她开始徘徊,想着如果跳下去这个房子会不会因此被忌讳,这是陈梦第一次尝试自杀的行动。
5分钟后,丈夫突然出现,粗暴地将陈梦拉回客厅,语无伦次地说“不是答应我不要死了吗,为什么还这样?你死,带娃一起,我们一起!”
“别喊了,你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吗?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被惊醒的婆婆语气强硬地说。
原来,在老家,自己生病被好面子的婆婆一直瞒着。
陈梦第一次觉得,产后抑郁症是件很可耻的事情。“原来我的病那么可耻,我就是婆家的耻辱,我拖累了老公和他家人,也拖累了儿子。”她开始打心底里嫌弃自己,不再四处宣扬,放弃了求助,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和别人接触。
从那时起,从外界获取的每一个信息都会消化成负面,并影射在自己身上,只要有人劝,状态会更差。
“我跟世界隔着一层纱,觉得自己和世界是隔离的。”有些道理她懂但摆脱不了,陈梦后来在心理咨询书中看到,这是抑郁症感知综合症的表征。
产后抑郁症加重的迹象一样一样显现在陈梦身上。
渐渐,她找不到方向,身体感觉不到冷热。4月下旬,25度,她觉得很冷,出门穿了厚厚几层,和人群格格不入。
最严重时,陈梦怕被家人抛弃或被家人伤害,她只敢相信丈夫和死党。
她打电话向闫妍托孤,她要是一直不好或者她真的死了,怕婆家不要这个孩子,她希望闫妍能够抚养他长大。闫妍称自己认真和丈夫讨论过,如果陈梦真好不了,她就来抚养孩子。
陈梦会想象,丈夫可能不会要她,恐慌中感觉散失了正常生活的一切能力,为防止自己走丢,她衣兜里放着写有丈夫、父亲、朋友联系方式的纸条。
“一个成年丧失劳动力、意识不清楚就是家里的拖累,这样活着太罪恶了。”闫妍警告,不要想着自己跑出去,如果被拐了,被卖了,会被弄残去乞讨,不要尝试自杀,有后遗症怎么办?
“没招了,住院吧。”陈梦再次同意回市里治疗。
她还是想死,在老家有人贴身跟着,求死不能让她越发绝望,去医院还能有安静死去的机会。
入住半封闭式病房的第二天,她和父亲、老公起了强烈争执。父亲抹泪离开,来顶替的是闫妍,她请了年假从上海赶来。因为有自伤和伤人情况,陈梦成为重点监护对象,大剂量药物注射进她的静脉里。
住院期间,状态依然反复,陈梦每天都很低落,想死。
一天,和闫妍争吵后,她爬上住院楼顶层,这对她来说是安静死去的为数不多的机会。手机铃声一直在响,陈梦徘徊:“一旦这个时候跳下去,朋友一定会被我爸妈、老公终生怨恨,她的余生也不得安宁。”最后,她接了电话。
闫妍赌气说,如果陈梦真跳了,她就立刻买飞机票回上海,换手机号,让陈梦爸妈、老公永远都找不到她。陈梦当真了,觉得闫妍是在跟她绝交,“众叛亲离”。
半小时过去,陈梦没有跳。
由于医保上限问题,住院10天后,陈梦出院。但症状仍没有任何缓解,依然想死。
当天,她抓住空挡跑到一栋楼11层楼梯间准备自杀。“老公不爱我了,朋友也要和我绝交了,自己也治不好了,我活着,儿子会受到嘲笑,会被说他有一个神经病妈妈”。她没带手机,在楼顶静静感受生存还是死亡。
她看到闫妍骑着自行车在小区里疯了一样乱跑,大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动,像在看别人。
陈梦尝试着爬上无防护的楼梯间窗户,但还是怕死。直到闫妍在小区里绕了第三圈后,陈梦终于出声了。
“你看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再找不到你我们都要报警了。”闫妍忍不住哭了,当晚租车回老家。
闫妍和陈梦丈夫决定让陈梦重新适应正常生活,逼着陈梦学习独立换尿布,烧开水,煮饭炒青菜,再去跟人接触。
可陈梦的状态进一步表现为无法停止哭泣。
在亲戚家,堂弟找了一双新拖鞋给她,陈梦觉得这是在嘲笑她,吃不下饭,边吃边哭。看到堂弟妹家的宝宝白白胖胖的,自己家的宝宝皮肤黝黑,大哭。
流泪,流鼻涕,使劲擦眼睛和泪水,有药学背景的闫妍意识到可能是药物的原因。在这期间,陈梦没有按照医嘱服药,其中一种药“氯硝西泮”有致人成瘾的成分。
陈梦绝望,这是不戒掉会终身服用的药,就和她最讨厌的毒品一样。她必须戒药。
戒药第二天,陈梦依然在持续哭泣,“毒瘾是戒不掉的,干脆死了算了”,她要给自己最后一个自杀的机会。
5月3日晚,她摸进厨房拿到一把家人来不及收好的菜刀,颤巍巍地将刀锋对准自己颈部的大动脉,并不顺手的姿势让她难以进行接下来的动作。陈梦最终撸起睡裙,在右腿大腿动脉处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太疼了”,她怕痛。顺着大腿流下的血,从厨房滴往卧室。
她想起丈夫放在卧室飘窗的药,分几口吞完,开始写遗书,被还未休息的闫妍发现,打120,送医院洗胃。
陈梦所吞的药物不会导致死亡,但严重时会变成尿毒症。
救治的几天里,陈梦只记得不停地在输液、排尿,反胃吐。在脏乱的环境中,她蜷缩在病床上非常难受,为什么还死不掉呢?她还是有想死的念头,每天低迷,不爱说话。
她听到朋友警告她,再不听话就让医生打镇定剂,护士和护工也在窃窃私语。陈梦感觉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包括医院的清洁阿姨。她愤怒地向医院投诉护工和护士的态度,投诉病人的议论。
她莫名地恼火,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窝囊,作为一个名校博士,工作很好,家庭也不错,为什么还要被嘲笑,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我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差劲,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我比一个扫大街的还没有能力?”
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突然不想死了。
北京回龙观医院抑郁症病房主任陈林分析,陈梦想法的改变可能存在生物、心理及社会等多方面原因。
从生物学角度看,突然吞入的大量抗抑郁药物,可能会瞬间对她的疾病机制产生纠正作用,类似冲击疗法。
从心理学角度看,有过死亡经历的人,心境、想法往往会产生较大变化,有的人甚至会“大彻大悟”。从社会学角度来看,个人自杀对家人、朋友、同事等等造成影响,转而他们对患者的态度、要求等等也会发生改变,本人的生活、学习、工作及人际交往可能也会随之改变。这些都会导致患者心境、想法的转变。其实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并不常见,而且这种好转也只是暂时性的。
陈梦被转入全封闭式病房。
在全封闭式病房中,陈梦不停地昏睡。死是什么,她看到了幻觉,医院里所有人都是骷髅,早上消失,半夜回到病床。事实上,医院上午设有针对病人的心理课程。
住院20天,经过系统治疗,陈梦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稳定用药剂量,她觉得自己脑子里不再混乱了,迫切要求出院回家。她告诉医生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医生认为这是躁狂,拒绝陈梦的请求。当她慢慢不再感觉坐立不安,脑子里的幻想一点点消失后,医生提出,陈梦要在没有家人陪伴下在医院独立生活1周。
陈梦通过了考验,她带着大量抗抑郁药回家。
由中华医学会精神医学分会组织编著的《中国抑郁障碍防止指南》(2015年)中标示,首次发作抑郁症需要8-12周治疗周期,4-9个月进行巩固,维护期时长2-3年。
从2015年5月至今,陈梦每月去医院复查,到点按量吃药,直到药量越来越小,这给了她很大的成就感。因为药物作用,她每天要睡上14-15小时,写字时双手颤抖,增胖了有20斤,但她渐渐不会观察哪里适合跳楼了。现在,她只要隔一天吃一次四分之一的药片。
2015年9月,她恢复了工作,慢慢找回患病前的生活状态。
2016年3月,孩子一周岁,她的情绪有些反复,又生出自杀的念头,但很快,朋友的陪同和工作的进步让她稳定了情绪。
年初,陈梦看到一个新闻:湖南湘潭一位31岁的妈妈带着两岁多的儿子和几个月大的女儿从13楼纵身跃下,三人全部身亡,并留下千字遗书痛陈丈夫家暴、出轨、婆媳关系恶劣。这位妈妈被确诊患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却被丈夫轻描淡写说:“为什么总哭,自己问题自己解决。”
陈梦触动极大,今年3月,她开始在母婴论坛上更新自己的故事,并帮助有一样遭遇的新妈妈。
她在帖子里写道:“我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吧,曾经的重度产后抑郁症患者,尝试自杀十次以上,实施自杀一次,现在两年多过去了,恢复不错,释放了多年成长压力,不但能正常生活工作,也不担心复发,整个人有了很大的改观:耐心,平和,宽容。”
陈梦对孩子的期许有了转变,从出人头地到希望他做一个幸福的普通人就好。等孩子长大了,她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这段经历,并向他致以谢意,因为有他,自己才会涅槃重生。
甚至,陈梦不排斥生二胎,在各方面条件都准备好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能够去尝试。不过,这意味着要冒很大的风险,一旦有产后抑郁症的既往史,在生二胎时的发病率高达20%-40%。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陈梦、闫妍为化名)
7月,益视频发起了“征集|邀请产后妈妈爸爸参加公益互动”,邀请了7对产后爸爸妈妈进行现场对话,直面镜头。
插画│大表哥插画脚本│杨深来
音频处理│郝昊
运营编辑│吴曙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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