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六月莲|文

我的婆婆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她真是个奇葩！

我刚结婚那几年，曾发誓她老的时候不管她。

但现在必须照顾她，还要照顾好。有时觉得自己真是冤到家了。

婆婆今年七十八岁了，她是个很传统的农村妇女。在那个年代，她像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勤劳、简朴。尽管我公公拿着不菲的工资，也没有给她乱花钱的理由。所以，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她都有存钱的习惯。

婆婆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

我的头胎是个女儿，她打心里不喜欢。看到我娘俩就阴着脸，说话也没好气。但看到我哥的两个儿子就眉开眼笑。她常在邻居面前夸那两个孙子有多壮实、有多乖，说我的女儿长的丑，她不爱抱，弄得我那时既伤心又气愤。

有次女儿生了病，不停地咳嗽，我也没有经验，只想快点送娃上医院。当时老公上班去了，我怕身边的钱不够，就求助于婆婆，结果她不给钱还说:“给娃多喝水，当妈的不会带娃还大惊小怪。”

我当时差点吐血，无奈之下向邻居借了钱抱着女儿上医院。

那次事件后，我暗自发誓:等你老了，让你也尝尝没人管的滋味。

女儿三岁时，我生了儿子。

婆婆高兴得颠前颠后。

进到我房间好像弥勒佛一样，笑得嘴都合不拢。

在外就给邻居夸小孙子有多可爱、有多乖。孩子刚满月，就把娃抱着满大街逛，逢人就让人家看她孙子。

儿子上幼儿园时，我在外面做小生意，很少在家。婆婆常去幼儿园陪他，他本来就淘，遇到大点的孩子欺负他时，婆婆会奋勇上前，拼命保护小孙子；遇到老师批评他时，婆婆就笑着向老师说:“他妈没在家，你们就少说我娃吧。”

后来当老师把这些告诉我时，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婆婆重男轻女、溺爱小孙子的行为简直让我瞠目结舌。

每次小姐弟俩吵架，强势的儿子总要占便宜。只要婆婆在场，必是先批评我女儿，然后用好吃的、好玩的去哄她孙子，可怜我女儿那时候受了太多的委屈。

我看着气愤不平，她却更有道理:“我孙子小嘛！”

那年正月初一早上，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饺子，儿子忽然说他肚子疼。婆婆立刻放下碗，把他搂进怀里就给揉，边揉边问:“还疼吗？”

“疼！”儿子弱弱的回答。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去找谁？人家诊所和医院都关门着。”婆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稍倾，她要去找村里的一个神婆来，我阻挡了。

她喊:“那怎么办？娃疼成这个样子，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我带着儿子去找村里开诊所的人家，婆婆不放心跟着一起去。

还好，医生诊断后说是吃东西太急了，打了一针，儿子的肚子疼慢慢减轻了。

从那之后，儿子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婆婆就立马背上去诊所。

婆婆的偏心不尽表现在孩子们身上，在我和老公这里也发挥的淋漓尽致。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我和老公吵架，她会第一时间冲进我房间。

“我儿子每天那么辛苦，你就不能多担待点？”她总是那么咄咄逼人。

“你儿子骂我！”我很不服气地说。

“骂你怎么啦？又不疼！”她振振有词。

气得我那时也骂，当然是在心里。我可不敢明着惹这个母老虎，她常年高血压。

婆婆辛苦了一辈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小气。

这点，所有的亲戚和邻居都认同。

有一年，家里种了一点南瓜，长得很好，秋后收了很多南瓜。

我建议给邻居和亲戚都送点，免得吃不了放坏了。

后来我回家时看到公公把不少南瓜都往外扔，问其原因，公公说:

“你妈只送了邻居几个小的，给亲戚就没送，连她娘家也没有。这下好了，全坏了。”

我是哑口无言。

五年前，七十三岁的婆婆被诊断是老年痴呆症。

她整天坐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她现在的世界里只有家人。尤其是她的儿子和孙子，几乎是她的全部。

每天早上起来，她先去看她孙子在不在房间。如果在，就笑笑走出去，如果没在，她立马去问我:

“我孙子呢？我孙子哪去了？”

“你孙子上学去了。”我会大声告诉她。

她听了不说什么，又去看他儿子，如果没在，她会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也大声告诉她:

“你儿子去上班了。”

这样的问题她每天至少问我十遍。

有时半夜起来就冲进我房间里……

我都怀疑这样下去，我会不会也得这种病？

有天晚上，她忽然发现她儿子没在家，就去问我，我说:

“你儿子今晚在加班，可能会晚点才能回家。”

她就不睡觉，在屋里来回踱着，直到十二点多看到我老公回来才去睡。

现在我的孩子也渐渐长大，常常不在我身边，我深深体会到一个母亲对子女的那份牵挂，也慢慢理解了婆婆的“奇葩”行为。

婆婆今年七十八岁了，勤劳了一辈子，把自己的所有都献给了她的子孙后代。我原来“不管她”的誓言也不忍实施。还要耐下性子去照顾她。

只愿在她的世界里，她能快乐的度过余生。

（完）

注：文中农民画图片由白瑞雪提供！

作者:六月莲，西安鄠邑区涝店人。相信：生活不仅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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