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木

当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刚好碰上婆婆在我们小区的楼道里。

虽然我一看见她就发怵，但出于晚辈的礼貌，我还是问道:“妈，你来家里吃饭吗？

婆婆被我吓了一跳，双手不住地在大腿上搓，她故作冷静地继续下楼梯，趾高气扬地说:“再给我点钱，你爸又犯病了。

我脚步一顿，原本的笑容也收了回去，“病了？

我看是你们又赌了吧。

妈，我劝你多少次了，你们要生活费我可以给，但赌博这东西，沾染上了就只有家破人亡这一个下场，特别是我们这种不富裕的家庭。

“行了行了。

”婆婆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她脚步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阴阳怪气地说:“不给就不给，哪儿那么多借口！

娶了你真是我们家倒血霉了。

我被气得不轻，但也知道婆婆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句好话都没有，于是翻了个白眼，依旧朝家走去。

生气归生气，婆婆这次要钱竟然没有过多纠缠，竟然这么快就走了，当真是让人稀奇。

要是搁以前，她绝对能撒泼打滚一两个钟头，闹得我不得不妥协才行。

开门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门并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担心家里遭了贼，我赶紧走进屋子，等进了我的卧室，发现东西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被人翻了个遍。

我赶紧看少了啥东西，结果整个屋子里只有我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银行卡丢了，里面有我爸妈给我的陪嫁20万。

我瞬间慌了神，联想到婆婆的诡异行为更是奇怪的很，心里暗暗的有了一个推测。

果然，当我找到保卫室调出监控的时候，视频显示，婆婆早早地摸进我家，呆了好久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我的银行卡。

我被气的心肝疼，家里的钥匙只有我跟丈夫陈铭有，所以婆婆的钥匙肯定是他给的。

而且我的银行卡密码……陈铭都知道！

我赶紧冲出小区，朝婆婆住的地方赶过去，去晚了，这钱就不知道到谁手里了！

几年前，当我被陈铭骗的未婚先孕，不得不嫁给他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清楚陈铭的家庭情况。

当时，我只知道陈铭拿不出彩礼来，所以我挺着大肚子跪在父母面前，哭着求他们不要难为陈铭。

我爸妈心疼我，他们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什么都没要，甚至倒贴了一套房子，还给了我20万的陪嫁。

婆婆劝我，我现在肚子大，拍婚纱照不好看。

等孩子生了，身材恢复好，然后再举行婚礼。

我傻的可以，迷迷糊糊地就跟陈铭领了证，连婚礼都没有举行。

可结婚之后我才发现陈铭的家庭有多奇葩。

陈铭并不是家里穷，而是因为公公婆婆晚年都喜欢赌博，大半辈子的积蓄全扔进赌场里了。

知道了这个情况后，眼看追债的人都跟到了家里，我只能一边劝公公婆婆收手，一边努力帮他们还赌债。

而我劝说的效果简直微乎其微，婆婆前些天赌博又输了好多钱，这一次我为了给她一个教训，刻意先不给她钱，想让她彻底改掉这个毛病。

结果，婆婆竟然向陈铭要了钥匙，跑到我家偷我的银行卡！

我打电话给陈铭，让他赶紧跟我一起到婆婆那里要钱去。

等到了婆婆家，我发现客厅里乌央央的坐了一群人。

我原本焦急的心情立马收了些，心里感觉更纳闷儿了。

陈铭抓着我的袖子，把我扯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我心里着急，但还是没有说话。

婆婆对面沙发上坐着一大家子，其中的老太太瞥了我一眼，也没搭理，底气十足地继续跟婆婆谈判说:“大妹子，我也是看这俩孩子真心相爱，所以只要你们20万的彩礼，你要是当真拿不出，那咱两家的事儿就要再看看了。

“亲家母，别呀！

”婆婆慌了神，不再有跟人讨价还价的想法，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谄媚地说:“你们放心，我家怎么可能不准备彩礼呢。

这银行卡你先收着，里面有20万，就当我给两个孩子的一点心意。

对面的老太太表情立马缓和了许多，但我的脸却黑了。

前两天我听说媒人给陈铭的大哥说了个亲事，我还想着陈海都35岁了，终于有归宿了。

但怎么我都没想到，婆婆竟然不要脸地偷我的嫁妆钱，给人家当彩礼！

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嫁进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还要倒贴一套房子。

现在，连陈海结婚都要我倒贴吗？

我刚想站起来说那是我的钱，婆婆却使了个眼色，让陈铭一把把我拉了出去。

出去后，我甩开他的手，质问道:“凭什么拉我出来，你妈偷我的钱，我还不能要回来了？

陈铭脸一黑，呸呸两声，说:“什么偷不偷的，多不好听，都是自家人，那叫拿，知道吗？

我更气愤了，“这些年你们家拿我的钱还少吗？

都是你们陈家的媳妇，凭什么我就要受委屈成全别人！

眼看我气得又要冲进去，陈铭赶紧抱住我，哄道:“你别冲动，这大嫂嫁进来以后，咱妈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要回来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该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

要是你真生气的话，我就跟咱妈说，以后不能再赌，赌也不能找我们要钱！

他的前半段话还让我气愤不堪，但后半段却让我冷静下来，我语气一软，带着些不情愿说:“那咱说好了，要把钱要回来，他们也不能再赌了。

“好！

”陈铭见劝说成功，吧唧朝我脸上亲了一口，让我心里甜蜜得很。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陈铭这种和稀泥外加妈宝的性子，到底会给我带来多少膈应的事。

陈海顺利地结了婚，可他的媳妇赵琳是个狠性子，根本就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赵琳暗中给陈海吹耳边风，再也不给公公婆婆一分钱，更别说我那20万的嫁妆钱了。

婆婆气得直哭，每天守在我家门口，向我哭诉他大儿子的不孝顺，顺便向我们要点钱。

我跟陈铭说，这赡养老人的事儿得兄弟俩商量好了，不能全让咱担着，陈铭立马黑了脸，说:“那可是咱爸妈，你说什么外家话呢！

咱哥不容易，我们就多担待点，不行吗？

我说不过他，眼睁睁看着陈铭把工资卡交给婆婆，甚至经常转走我卡里的钱补贴陈海。

本来这些我都能忍，直到有一天，我爸生病住院，我打算从银行卡里取点钱去给他交医药费。

这时我才发现，陈铭不知道啥时候把我的钱都转走了。

我找陈铭要钱，他却说:“咱妈前两天被追债的人堵到家里，说不给钱就砍了他们，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再说了，你既然嫁进了我们陈家，就该啥事都为我们考虑，娘家都是外人，少联系比较好。

听了这话，我被气得牙痒痒。

平时让我找娘家要钱的时候就是一家人，现在却变成了外人，陈铭额的如意算盘可真是打的响！

最后，我姑姑贴上了我爸的医药费，她意有所指地对我说:“小静啊，你爸妈养你不容易，虽然到了别人家，但自己的父母还是要照应一下的。

我羞愧的满脸通红，赶紧说好。

这之后，我彻底不再给公公婆婆一分钱，陈铭经过了之前的事，也不好意思说继续让我拿钱，于是我也过了一阵子自在的日子。

周六下午，就在我给家里添了新电器的第二天，我牵着女儿蕊蕊的手出去玩。

最近工作繁忙，我难得抽出点时间带闺女出去买衣服，还找超市柜台的人帮她编了头发。

蕊蕊穿着公主裙，蹦蹦跳跳的像个天使，她笑得灿烂，开心地跟我讲学校的趣事。

我应和着她，时刻关注着过往的车辆，忽然发现往日清净的小区人群熙熙攘攘，一堆人围着些什么，扯着嗓子吆喝。

我刚想牵着蕊蕊离开，却发现人群中隐隐有白色的一角，像是我昨天新买的冰箱上的贴纸。

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凑上前一看，只见我的新冰箱被砸得粉碎，婆婆正叉腰站在旁边，指挥着陈海砸另一台彩电。

咣咣的砸东西声音跟婆婆的吆喝声交杂在一起，听得我头皮发麻，她仰着脑袋，大声朝群众解释道:

“我告诉你们，我的儿媳妇李静，平时拈花惹草，丝毫不知检点，还恶毒心狠，不让我小儿子给我和他病重的老父亲一分钱！

乡亲们啊，我家老头子在病床上快断气了，她昨天竟然还去买冰箱！

李静这是想要我们老两口的命啊！

听着身边邻居的窃窃私语，我整个人气得直发抖，正在这时，婆婆眼尖发现了我。

她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朝我走过来，拐杖戳在我的鼻尖上，说:“李静，你这个贱人，祸害了我儿子还不够，还想害了我们全家！

你会遭天谴的，遭天谴啊！

我朝后退一步，刚想忍住脾气，拉着蕊蕊离开，谁知婆婆的拐杖一转，一棍子敲在蕊蕊头上，吼道:“这小贱蹄子打扮的跟她妈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拐杖狠狠地落在蕊蕊身上，其中几下敲在蕊蕊的眼睛旁，瞬间鲜血直流。

蕊蕊满脸是血，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我赶紧一把护住她，把狠命敲着拐杖的婆婆推在一边。

婆婆跌倒在地，拍着大腿痛哭。

这时，我的丈夫陈铭慌忙跑了过来。

我的眼睛通红，尖利着嗓子对他说:“快送蕊蕊去医院！

陈铭直接避开我，把地上的婆婆扶起来，转头朝我怒吼:“你怎么回事，再生气也不能推咱妈啊！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结婚后的无数委屈在脑子里掠过，蕊蕊满脸的血还在眼前。

我不禁自问，这么多年的忍耐和包容，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他真的值得吗？

一个想法像盆凉水一样把我仅剩的一点希望浇灭，平复了心情，我把蕊蕊抱在怀里转身离开，走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陈铭，我们离婚。

我真的受够了。

当我把离婚协议书放在陈铭面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陈铭皱着眉，很不理解地问:“我们不是过的好好的吗？

干嘛要离婚？

我气笑了，想着陈铭就不会愿意跟我离婚，但没想到他竟然学会装傻！

现在蕊蕊就在医院里躺着，他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离婚！

我知道，陈铭不是舍不得我，而是舍不得我的那些钱！

毕竟家里的房子是我爸妈买的，写的也是他们的名字。

而且陈铭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而我开了一家盈利不错的店铺，平时家里的大钱都是我出的。

看着陈铭厚颜无耻的样子，我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收拾东西搬出去住。

婆婆得知我要跟陈铭离婚，每天拄着拐杖到我的商店门口闹事，刚开始我不理不睬，到后来才发现，店里的钱少了不少！

于是我调出监控，发现短短的一个月，婆婆偷偷在我的店里拿了5万块！

这次我倒是不生气了，我再次拿着离婚协议书，吧嗒一声把婆婆偷钱地证据一起放在陈铭面前，说:“要么离婚，要么你妈进监狱，你自己琢磨吧！

陈铭挠了挠头，厚着脸皮说:“这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偷……”

我气笑了，不用想就知道他还想说什么不要脸的话，于是抬高音调，说:“陈铭，你别再跟我来这一套，我铁定心思跟你离婚，要是你再跟我打太极，你妈就别想好过！

陈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最终骂骂咧咧地签了字。

我们的财产分配也很简单，孩子是我的，房子是我的，我的钱也是我的，毕竟我也不稀罕他那一点钱！

离婚之后婆婆又到我的店里闹了好几次，强行被陈铭拉走后，她再也没有来这里闹过。

不久后，听说我们小区发生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杀人案件：一群男人冲进一对老人的家里，砍死了三男一女！

而那个小区的方向，就是陈铭的家。

我不愿意再去了解死的人到底是谁，因为决定离婚的那一天，我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我没想到，结果会这么惨烈。

那个时候，公公婆婆的赌瘾越发大了，连陈海都染上了这个让人家破人亡的东西。

婆婆之所以来我家里砸东西，是因为她被逼得不行了。

被什么人逼呢？

一想就知道，是高利贷！

随着他们欠款的金额越来越大，只能找高利贷借钱，但他们也还不起，于是不断有人催债。

高利贷找来的催债的可都是狠人，说不定哪天就闹出事来了。

陈家就是个无底洞，不仅吞钱，还吞人命！

想通了这个道理，我斩钉截铁地决定要跟陈铭离婚，一天都不能耽搁。

听到陈铭家里发生命案的时候，我沉默了很久，毕竟做了好几年的夫妻，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要是不离开，死的可能就是我跟蕊蕊。

蕊蕊刚放学回家，她的眼角还有被婆婆打出的伤痕，现在笑得灿烂，让人心疼。

蕊蕊兴高采烈地抱住我的胳膊，撒娇道:“妈妈，我们明天可以去游乐园玩吗？

我宠溺地戳了戳她的鼻尖，说:“可以，但你要好好完成作业。

“耶！

”蕊蕊兴奋地蹦蹦跳跳，像一束阳光一样灿烂耀眼。

我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作者/嘉木

编辑：顿顿，校对：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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