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番外全 《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番外全《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番外全

《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番外全

番外1

春去春来,随着小辈们的慢慢增多,傅冉和颜冬青一天天老去。

傅冉七十岁这年,颜冬青想给她过个生,是按大魏的生辰推算出的日子。

当然,傅冉还不知道,因为来这几十年,她和颜冬青从未在意过这些。

夏天亮的早,才四点多,胡同里就传来了说话声,间或夹杂着汽车鸣笛声。

颜冬青也起了,穿件白汗衫,蓝色布裤,脚上是双皮凉鞋,洗脸的时候顺带用毛巾抹了把头。

他从四十岁起就开始秃顶,到五十岁时,前面的毛几乎秃光了。

最初时,颜冬青还闹过脾气,心慌,胸闷,气短,看谁谁不顺眼。

毕竟万岁年轻时好赖是个美男,没哪个美男能接受得了自个变成秃子。

尤其是看到跟他岁数差不多大的祁瑞安和国师大人,仍旧是满头茂密光亮的黑发,万岁就更能上火了。

好在傅冉再三保证不嫌弃他,还经常夸他好看,才好受那么点儿。

外头天朦胧亮,颜冬青推上那台老旧的凤凰牌自行车,打算先去趟菜市场。

他养的那条土狗紧紧尾随。

到这个岁数,颜冬青早就退休了,已没年轻时的能力与耐力,唯一能做的是珍惜和傅冉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爬山遛狗,钓鱼养花。

高兴了就去两个孩子家轮流住,烦了就跟傅冉住,如果再跟吵架,就拉上他的土狗离家出走,等着傅冉去找他。

绿皮铁棚搭建的菜场,杂七杂八的东西特多,地上水滩稀泥还有扔的烂菜叶,不是一般的脏。

尾随颜冬青的土狗是个爱干净的狗娃子,特嫌弃的瞧了眼,然后腾地跳上自行车后座,老老实实蹲在上面,任由主人推它走。

颜冬青在菜场转了圈,末了相中街尾老土布店里的一件碎花裙子。

先头几十年,大家伙儿不愿意穿老土布,手里头要是存下布票,都要扯几丈的确良。

现在的人讲求舒适,怎么快活怎么穿,老土布反倒又热卖了起来。

一件老土布碎花裙,只要五十块,红塑料袋里装着提溜回去,正好傅冉起了,一头花白卷毛,四合院里音响哇哇响,在跳广场舞。

听见自行车声响,傅冉回头瞧眼,没停下跳舞,优雅的转个圈,面朝颜冬青。

“您买了什么?”

颜冬青把破自行车歪靠在墙上,红塑料袋递她:“朕给你买条裙子。”

臭美如皇后娘娘,从年轻美到老,哪怕七十岁了,还是爱美,烫头发,穿裙子,擦口红,一样不落。

“您这眼光啊......”傅冉不跳舞了,把老土布碎花裙抖开,直摇头:“可真......”

她话还没说完,颜冬青就幽幽看了她眼。

“可真不错!”

傅冉笑眯了眼,心情特好:“臣妾这就去换上!”

傅冉还不知道今天是她生辰,换上土布碎花裙,颜冬青又破天荒的让她擦擦口红,穿上和他一样的皮凉鞋。

“朕带你出去吃饭。”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傅冉嘀咕,还是听他话,往嘴上擦了点口红,又穿上肉色短筒丝袜,然后才穿凉鞋。

三进的四合院,前院中院都租了出去,只有后院老两口住,平时进出都从角门,他俩出门约会,家里的土狗娃子不愿意了,直摇尾巴,要跟着。

要是别的时候,颜冬青就带它了,可今天不行。

他给媳妇儿过生,再牵条狗,这不是瞎几把添乱么。

再说西餐厅也不能带狗进去。

可怜的土狗娃子,被无情关在家里,眼见着两个主人胳膊挽胳膊出去,女主人还撑了把碎花遮阳伞。

其实颜冬青不爱吃牛扒这类洋玩意儿,但傅冉爱吃,尽管她牙口没那么好了,吃全熟也要吃。

为了给她过生,颜冬青早几天前就订了餐厅,顶级的扒房,有侍者推来餐车,餐车上整只帕尔马火腿,大厨现场为他们表演。

这么正儿八经的吃饭,傅冉不是一般的震惊,掩嘴小声问他:“三哥,您今天脑抽疯了?”

蓦地想起孙女说的话,又问:“还是大姨夫来了?”

瞧这话说的,不是想干仗么。

颜冬青一阵血气上涌,冲得他心悸胸闷,头晕眼花,估摸着是血压高了,颜冬青先吃粒降压药,再没好气的跟她道:“不能带你出来吃顿饭?今天是你生辰!小傻子!”

一旁的女侍者听见他俩对话,快羡慕坏了。

她也想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有人喊她小傻子!

“三哥,您真好......”傅冉快感动哭了,抓着颜冬青的手道:“等回去,我一定教会您跳广场舞!”

颜冬青:“...........”

他并不想学!

吃过饭,颜冬青又拉她去了电影院。

事实上,早在上个月,颜冬青就跟孙女咨询了下,约会有哪些项目。

他才十六岁的小孙女噼噼啪啪给他打了几百字短信,告诉他讨少女欢心有哪些方式。

哪怕这位已经是老少女。

赶着暑假的时候,电影城闹哄哄的,多得是二十来岁的姑娘小伙儿,甚至还有十来岁的小学生。

像颜冬青和傅冉这样七十来岁的老家伙还怪少见。

颜冬青站在取票机前,戴了老花镜,微弓着腰,仔细瞅屏幕上的字,按着步骤取票,还特大方的给傅冉买了桶爆米花和喝了就打嗝的汽水儿。

“三哥,我爱喝可乐,您喝不?”

颜冬青道:“我不爱喝那玩意儿,给我来杯雪碧。”

买好吃的,两人正打算检票进去,有个卖花的小姑娘蹬蹬跑了过来,对颜冬青道:“爷爷,给漂亮阿姨买支花呗!”

爷爷?阿姨?

小姑娘,你很会说话啊。

颜冬青黑了脸,特介意别人说他比傅冉大,僵着声道:“不要。”

傅冉可乐呵了,从小姑娘手里接过玫瑰花:“他不要,我要。”

颜冬青只好不情不愿的给钱。

电影放的是部黏糊糊的爱情片,讲述的是男主撞死了女主未婚夫,女主要报仇,住进了男主家,然后爱上了男主,哪怕男主虐她身虐她心,也是不离不弃。

放映厅里时不时传来抽泣声,颜冬青打了个哈欠,人年纪大了,看不懂,结果倒把自个给看睡着了。

傅冉倒是看得认真,年轻时就爱看《上海滩》、《白娘子》,老了爱看《婆媳大战》,这部电影就为她开启了新的爱情观。

原来还可以这样爱。

从电影厅出来,傅冉搀着颜冬青胳膊,特小声的问:“万岁,您要是杀了我全家,你说我咋办啊。”

颜冬青递给她个“无聊”的眼神,早知道就不带她看这种无脑电影。

他没应答,结果倒有人替他答了:“宝贝,我杀了我自己,也不能杀全家啊。”

听说话声,像个年轻小伙儿,傅冉和颜冬青对视眼,不约而同回头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才说话的年轻小伙儿,十指相扣拉着的,可不就是他们刚满十六岁的小孙女!

颜冬青盯着年轻小伙儿,几乎两眼喷火。

傅冉多了解她万岁啊,当初湾湾谈对象的时候,万岁就是这个架势。

赶在颜冬青爆发前,傅冉忙打岔:“点点,你同学呀。”

点点害怕的瞧了眼爷爷,往奶奶跟前躲了躲,不大好意思的嗯了声。

然后又补充:“是男朋友呢。”

看个电影碰上爷爷奶奶,还真是缘分啊.

小伙儿短发白皮,高高瘦瘦的精神,忙喊人:“爷爷,奶奶。”

颜冬青没眼看他:“别乱叫,我没你这个孙子。”

点点跺跺脚,不高兴的喊:“爷爷!”

喊奶奶都没用!

颜冬青二话不说,连拖带拽的把孙女弄走。

回到家,老boy就发了脾气,想拉上他的狗娃子离家出走,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不得了了,才多大点呐,不想着念书,就想谈对象!

点点都快哭了,怀里揣着抱枕,盘腿坐沙发上不敢吭声。

傅冉也快被耍脾气的万岁给烦死了,见他拉狗娃子出去,追出胡同喊:“死老头子,你要敢跑,别想让我出去找你!你自个睡垃圾堆吧!”

住胡同的都是老邻居了,对这老两口吵架早就习以为常,还有个邻居劝颜冬青:“大热的天,溜啥狗啊,赶紧回去,别把你家狗娃子热中暑喽!”

邻居也是个脑子灵光的人,知道给颜冬青寻台阶下。

颜冬青回头看眼傅冉,眼里透着委屈。

傅冉拿他没法,迈开小碎步,过来扯他胳膊回去,嘀咕道:“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尽让我操心呢。”

颜冬青哼了声,不承认,还搁她耳边碎碎念:“才十六,不好好念书,谈什么对象!”

傅冉哟了声,没好气提醒他:“您跟我结婚那会儿,我才十五!”

颜冬青僵着脖子:“那能一样么。”

他们那会儿,谈个对象就能过一辈子,哪像现在的小伙儿,心思可花哨着呢!

总而言之,他就是不喜欢,就是有敌意!

俗话说的好,女不教父之过,晚上儿子媳妇闺女女婿孙子外孙都过来了,颜冬青头一个训的就是他儿子。

哪知道他儿子听了之后,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哪家的王八犊子啊,敢觊觎我闺女!”

好气喔!

好了,几十年的不对盘的父子俩,难得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命里有来亦有往。

兴许是时候到了,老两口跟商量好似的,在傅冉过完七十岁生辰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带着媳妇儿四处浪荡的国师也回了首都。

国师也老了,尽管没跟万岁似的秃顶,满头青丝已白雪,令他颇苦恼的是,啃骨头的时候,居然把门牙啃掉了一颗。

多损害他貌美如花的形象啊!

本打算去补个牙,还没来得及预约牙医,就接到了万岁的召唤,好么,牙也不补了,直接奔到万岁娘娘床前。

他一开口,万岁就笑了。

比起掉牙,万岁突然觉着秃顶压根不算个事儿。

娘娘很惊讶:“杨亦玄,你掉牙了啊。”

国师好尴尬,谁还没个老的时候呐.

您二位还快嗝屁了呢。

三人一时竟有些沉默,而后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眶,此生一别,将再无见面时。

国师擦擦眼,豁着大牙缝,说话有些灌风,也没那么清楚了:“万岁,娘娘,若有来生,咱们再见。”

颜冬青嘴角扯扯,勉强露了个笑。

傅冉躺在病床上,眼泪刷刷直流。

若有来生,谁知道还有无来生。

(万岁VS娘娘,完)

番外2

杨亦玄打小就是孤儿,被师父养在一座破落的道观里,跟他师父相依为命。

从他识字起,他师父就扔了他几本书,叮嘱他好好看,还说是宝贝。

道观里到处扔的都是书,纸张泛黄,好些都缺封少页,有的还被他师父拿来垫床板。

就这态度,杨亦玄能信他师父才怪!

不过山上乐趣少,九十年代那会儿,连个电都不通,更别说有电视机。

正因为这样,杨亦玄倒把道观里的书背了个七七八八。

背得多了,竟也从中领悟到几分奥义,不过他打小性子就跳脱,干啥都是半吊子,凭着这点本事,后来没少忽悠人。

事情还要从他师父嗝屁那年说起。

彼时杨亦玄刚上大学,他师父临终前只交给他两样东西:一本毫不起眼的破书,还有一把钥匙。

原来老头子不知道啥时候在首都给他买了个房,还是三环内,就在杨亦玄惊叹老头子深藏不露时,老头子又给了他本破书,叮嘱他一定好好看。

杨亦玄头一次谨记老头子教诲,认真看了,学了,结果倒把自个折腾到一个历史上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大魏。

既来之则安之,凭着忽悠的本事,杨亦玄四处晃荡,倒也晃荡出了几分名气,更被大魏帝王冠上国师的名号,扬名天下。

其实杨亦玄心里跟明镜似的,对颜冬青的意图再清楚不过。并不是因为他多有本事,而是颜冬青恰好需要他来施行愚民政策。

一个好的国师,并不是为帝王推演国运,辟谷修仙,而是助他安邦定国,稳定天下。

不过还有一点作用。

帮皇帝讨个皇后。

能入主大魏后宫的,必然要从朝中贵女中择选,譬如赵国公的大姑娘,梁侯爷家的嫡次女,再不济,也是高大将军的掌珠。

至于任太医,傅太傅之流,至多封个妃,想入主后宫,指定是不能够。

哪知在择后之前,颜冬青召见了他一次。

“朕要太傅的二姑娘给朕当皇后。”

“...........”杨亦玄小声而无奈道:“您跟臣说有何用?臣总不能给您抢过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况且臣听说太傅的二姑娘已许配给了齐国公的长子。”

颜冬青脸上臭臭的:“朕自然知道,所以让你想办法。”

臭不要脸.摆着朝中一帮子贵女不看,还惦记上有婚配的了?!

心里这么想,国师嘴上却道:“万岁,您放心吧,臣保管让您娶到!”

光是这事儿,可把国师给操心坏了。

皇帝要脸,既要想个法护住龙颜,又得让傅太傅和祁国公无话可说。

要不皇帝抢臣妻,听着就不要脸不是,将来在史书上也会留下不好的一笔。

思来想去,国师只好出了个烂招,让皇帝昭告天下,他要推演国运!

其实他懂个屁的推演国运,推演国运不是重点,重点是浩大声势,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傅家的二姑娘是命定的帝后,是大魏的福星。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舆论效应。

当然,其中获益最大的还是皇帝。

杨亦玄到现在还记得娶帝后那天的盛况,整个上京城内张灯结彩,十里红妆,皇帝格外的意气风发,一激动,还大赦了天下。

瞧那红光满面的样儿,分明就是红鸾星动了呐!

杨亦玄突然间对这位皇后来了兴趣,想瞧瞧能让皇帝五迷三道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还真不简单。

杨亦玄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有第三空间,可能她自己还不知道。

玄门一派,有的人是天生吃这碗饭,有的人终其一生修炼还是平庸,究其原因,还是天赋问题。

杨亦玄生来就有天眼,能见旁人不能见,即便术法学的乱七八糟,仍不妨碍忽悠人。

看到皇后娘娘那刻,杨亦玄就有了重回大大习年代的法子。

说实话,杨亦玄并不想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生活,比起成日游走在勾心斗角间,他更盼望能回到他生长的地方。

所以才有了游说皇帝和皇后去大大习年间。

游说一个帝王放弃江山去个未知的地方,寻常诱饵绝对无用,杨亦玄深谙帝王心,知道拿什么当诱饵。

对于心怀天下的帝王来说,再没什么比强国富民更重要。

杨亦玄掐中的正是这一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算错时间,送错地方。

好在还能挽救,就是两位主子要受点罪.

杨亦玄无疑狡猾奸诈,苦日子两位主子过就好,至于他,最终目的还是要回他原来生活的地方。

所以等时机到了,他才会违背“圣命”,借助皇后娘娘直接回来。

甭管皇帝同不同意,他必须回!

起初杨亦玄对皇帝确实有几分惧怕,尤其是在大魏,毕竟那是姓颜的天下,伴君如伴虎,尝过一次不会再想尝第二次。

直到回了他生长的地方,杨亦玄才真正把皇帝当成交心人。

比起大魏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杨亦玄显然更喜欢现在这个富有生活气的颜冬青。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在百年之后送他们回大魏。

他要送他们回建元元年,颜冬青刚登基时,但愿他们从未见过他,一切回到原点。

(国师完~)

“这都几时了?姑娘还没醒?”

“郝嬷嬷,您又不是不知道,姑娘哪日不睡到日上三竿!”

“快快,快叫起了。”郝嬷嬷极不赞同:“好好的姑娘,就被你们几个小蹄子给惯坏了!”

秋景撅撅嘴:“您还好意思说,哪回夫人教训姑娘,不是您搁里头护着。”

郝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也是二姑娘的奶嬷嬷,自然情分不一般,平时在夫人面前也能说得上话。

外头的说话声不算小,傅冉隐约听见几句,揉揉眼坐起来,呆呆的盯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只觉脑袋发沉。

这段时间,她一到夜里就发梦,最关键的是总梦见她跟皇帝在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结婚生子,生老病死。

梦境太过真实,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让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傅冉困恼的锤锤脑袋,喊她的婢女秋景。

“姑娘,您可算醒了。”秋景端盆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

又有其他婢女鱼贯而入,铺床叠被,洒扫屋子,拎送早点.

傅冉坐在春凳上,任由秋景为她梳发髻。

刚及笄的姑娘,不用再总梳双丫髻,秋景动作麻利的给她梳了个随云髻。

傅冉盯着铜镜里的少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起了梦里的爆炸头.

傅冉嗤得乐出了声。

“姑娘,您笑什么?”秋景奇怪的看她眼。

傅冉忍着笑摇头,不好跟秋景说,说了搞不好会以为她发癫。

早饭后,傅冉没别的事,寻了处安静的地儿,依在桅栏上,两眼出神的盯着池里的金鱼,脑里想的却是连日来的梦。

“我的姑娘,可算找着您了。”秋景气喘吁吁过来,面带急色:“皇上要见您,老爷让您去前厅。”

“见我?”傅冉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忙起身整理衣衫,随了秋景去前厅。

按说女不见外男,哪怕对方是皇帝,也不能随意见,何况皇帝还没摆架出行。

这会儿皇帝正端坐在前厅的红木椅上,借饮茶来掩饰不自在,头次过来就点名要见府上二姑娘,实在不合礼数。

但没办法,他太想见这姑娘了。

太傅大人立在一旁,头微低着,心里头直打鼓,不明白眼前这位主子召见他姑娘为何事。

这边,傅冉进了前厅,按捺住好奇,低头不看红木椅上端坐的人,微屈膝,朝皇帝行了礼。

她不能看颜冬青,颜冬青却能好好打量她,目光肆意,带着点惊喜。

一旁的太傅大人重重咳了声,有些不大高兴。

什么意思?他姑娘到底是有婚约在身的,万岁还要不要点脸了?

当然,这话太傅大人只敢想想,嘴上却恭恭敬敬的问:“皇上,您唤小女,所为何事?”

颜冬青不自在的咳了声,端起几上茶盏,掩饰自己的窘意,强自淡定道:“朕有些话想单独问问。”

言下之意,小老儿,你可以一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国师:谁再说本座是二傻子?本座明明很有心机,二傻子能混成本座这样么~

番外3

尽管太傅大人再不情愿,还是退了出去。

颜冬青又朝顺公公瞧眼,顺公公立马会意,把家仆女婢也一并赶走。

一时间,前厅只剩下傅冉和颜冬青两人,谁也没出声。

傅冉一直低着头,手心里全是汗,按捺不住的偷偷抬眼去瞧皇帝,哪知皇帝也在瞧她,眼里带着笑意,傅冉腾地脸红起来,心里头呸了声。

她可是许配给表哥的人,哪能乱看别的男人呐!

皇帝也不行!

傅冉在那儿兀自天人交战着,皇帝终于开了口,一开口就道:“冉儿,到朕这来。”

语气熟稔,还带着点儿缱倦,仿佛他们已经相识多年。

傅冉没挪脚,心里却扑通扑通直跳。

“过来,让朕抱抱。”颜冬青向她招手。

话音才落,傅冉蓦地抬起头,止不住的瞪大眼,非但没过去,还连连后退了几步,脸涨得通红。

说什么话呢,真真羞死个人了!

她不去,颜冬青倒站了起来,眼里盈着笑,伸长胳膊一把将傅冉捞进了怀里,弓着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还往她脸上蹭了蹭,喟叹道:“冉儿,真好。”

好.好个屁!

傅冉手慌脚乱推开他,磕磕巴巴道:“臣、臣女有婚约,您、您自重。”

闻言,颜冬青不大高兴的样子,脸色臭臭的:“朕问你,你是不是朕的媳妇儿?”

他就不信,她没梦到过,他可是天天有梦到!

“你屁股上长颗痣朕都知道。”

这下傅冉跟被点了炮仗似的,噼噼啪啪炸了起来,口不择言道:“您咋这么不要脸呐......”

才说完,傅冉就后悔的直想咬舌头,敢跟万岁这样说话,这不是找死么。

哪知道颜冬青非但没生气,还笑了起来,继续凑近她:“骂,继续骂,朕就爱听你这么骂。”

傅冉不吭声,只瞪眼瞅他。

“好了,朕不恼你了。”颜冬青揉揉她头发,只觉做任何动作都有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们本就该这么熟。

这两人在前厅里叽叽咕咕,可把太傅大人给急坏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传了出去,祁国公要怎么想他!

“傅大人。”守在门外的顺公公一脸悠闲,笑眯眯道:“杂家瞧您家二姑娘是个有福气的,瞧瞧那眉眼,多讨喜。”

傅太傅呵呵笑,只觉牙梆子疼。

正说着,门开了,皇帝负手出来,脸上淡淡的,倒叫人瞧不出什么,反倒是随后而出的二姑娘,微垂着头,带了几分羞意。

傅太傅咯噔一下,按捺住没问,等送走皇帝,才把姑娘喊到一旁,小心翼翼问:“冉儿,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傅冉不瞒着,老老实实道:“皇上说、说要立我为后......”

“什么?!”傅太傅倒抽口凉气:“你安表哥那里,咱们可是有婚约的!”

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就算是皇帝又怎样,也不能随意坏人亲事!

傅太傅哪还能坐得住,几乎立刻就去了趟祁国公府上。

自打皇帝过来,傅冉心思就乱了,夜里睡不着,脑里满是皇帝抱她偷亲她的样儿,一时又想到她梦见自个光溜溜的跟皇帝钻被窝干坏事.

傅冉臊得脸滚烫,两手捂脸直蹬床板。

“姑娘?”在外间打铺的秋景听见动静,披衣进来看:“您怎么了?”

傅冉忙睡好:“没,没事。”

秋景给她掩掩被,笑道:“该不是想大公子了?”

她口中的大公子就是祁国公的嫡长子祁瑞安,祁瑞安的母亲跟太傅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傅冉打小就粘他,两人用青梅竹马形容也不为过。

傅冉含糊应声:“这里没事了。”

秋景哎了声,吹灯去外间休息。

等关了门,傅冉才悠悠叹口气,按说她跟表哥早就定下婚事,只等她月事来潮,再挑个吉日,就能过门,她最该时刻惦记的人也该是她表哥,哪还能去惦记皇帝,太不守妇道了!

这会儿,承明宫内亮如白昼,已经过来亥时,颜冬青仍丝毫没有困意,在纸张不停写画,顺公公立在一旁,时不时送盏茶,端盘点心,再磨个墨。

眼瞅着万岁在纸上画出一个个稀奇古怪,见所未见的东西,顺公公忍不住笑问:“万岁,老奴眼拙,竟识不得您画的物件。”

颜冬青专心作画,等把轮胎也画出来,才道:“朕画的是拖拉机。”

顺公公:“...........”

颜冬青又拿另一张给他看:“这是自行车。”

“还有这个,叫洋火。”

说完,冲顺公公笑了下,有几分得瑟:“没听过?”

顺公公适时弓腰:“这叫法新鲜,老奴还真没听过。”

“没听过就对了。”颜冬青更高兴了,把画卷上,然后起身:“朕要出宫一趟。”

“万岁,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顺公公不放心的跟上。

就是要趁天黑,他要去夜会他的小冉儿!

月黑风高夜,皇帝当了回爬墙贼,直接摸到太傅府二姑娘的闺房里,并且十分没节操的让影卫揍晕了婢女秋景。

傅冉睡的本就迷糊,听见声响,咕哝喊了句秋景,结果没把秋景喊进来,倒喊来了皇帝。

傅冉瞪大眼,刚想叫人,就被皇帝捂住了嘴。

“冉儿乖,别喊,朕要脸。”

傅冉想唾他,可惜被捂住了嘴,等他放开了,才低声道:“大半夜的,您这是做什么呐,被传出去,臣女还要不要活了。”

瞧她睡眼惺忪,脸颊浮着红,晶莹剔透的样儿,颜冬青忍不住捏了把,咧嘴道:“那正好,朕娶你当媳妇儿。”

这要是有旁人在,指定就要问了,媳妇儿是啥玩意儿?

可傅冉却听了懂,锤了锤床板,恼道:“您占我便宜。”

更大的便宜万岁都占过,哪还在乎这点。

“冉儿,朕给你看样东西。”

颜冬青就大咧咧坐在了她床榻上,这种孟浪之举,傅冉竟没有半分反感,只觉他们就该这样。

随着颜冬青把画卷逐个展开,傅冉惊呼出声:“拖拉机!自行车!缝纫机!还有臣妾的大哥大!”

她说太快,不觉就冒出了臣妾两个字,等反应过来,立刻没了声儿,低头当起缩头乌龟,只盼着万岁耳背没听清。

可惜万岁耳朵灵光着呢,闷笑了起来,肩膀微颤,忍着笑道:“臣妾?”

傅冉不吱声,装耳聋。

颜冬青真是喜欢死她这副娇俏样儿,凑过去就在她脸上香了口。

万籁寂静的时候,傅太傅在穿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二姑娘闺房里偷摸进了个浪荡子。

还死皮赖脸的要在他二姑娘闺房里歇一宿!

“老爷,您不睡,我还睡呢。”太傅夫人不满的推推他。

傅太傅拿他这个夫人没辙,成天一白二傻三甜,姑娘都给人惦记上了,她还不操心,竟睡的比寻常更香!

“明早你去咱们姑娘那儿瞧瞧,秋景几个丫头都训训,让她们对姑娘上上心,还有郝嬷嬷,让她别总护着瞒着......”

傅太傅话匣子打开,唠唠叨叨说了好些。

太傅夫人含糊应声,倒也记在了心上,转天一早,就去了她二姑娘的院里。

她哪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万岁才从她二姑娘的闺房离开,偷摸赶回宫上早朝。

是以当太傅夫人拉着傅冉的手问昨晚睡的好不好时,傅冉很是心虚。

万岁抱她睡了一夜,能不好么.

尽管傅冉心里清楚,他们这样无异于奸夫yin妇,可她还是拒绝不了万岁的怀抱,好像他们本就该这样。

她连万岁睡觉时习惯光膀子穿大裤衩都知道!

一连数天,颜冬青都在半夜里过来,天不亮时赶回去,夜里他们无话不谈,说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光怪陆离的地方,肉肉粉粉的两个奶娃,还有个叫杨亦玄的国师。

傅冉无不感慨:“做的梦也太真了些!”

颜冬青又何尝没有疑惑,梦里所经历的那些事像就在昨天一样。

“您说会不会是咱们的上辈子?”

颜冬青没吱声,过片刻才道:“冉儿,你那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傅冉听懂了:“您说空间?”

说话间,她从床上坐起来,集中了意念开始搜索,几乎是瞬间,手里多了条大裤衩。

傅冉忍不住瞪大眼,她还记得,是颜冬青那条破了个大洞的龙裤,本打算给他缝补一下,后来忘了就被丢在了她空间。

紧接着,傅冉又接二连三拿出好些样不存在于大魏的东西,马铃薯,玉米,洋柿子,茄子.电灯泡,电线,电灯座.

越拿越多,这一夜,两人激动的几乎没睡,天将放亮时,才头抵头睡去。

屋顶上,跟随颜冬青的暗卫也开始打起了盹儿。

睡意朦胧时,蓦地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声哐当,暗卫一个激灵,忙纵身跃下。

尖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傅冉的婢女秋景。

这会儿秋景瞪眼如铜铃,难以置信的盯着她姑娘床榻上光膀子的男人.

番外4

秋景是几个婢女里嗓门最大的,又尖又嘹亮,她这一嗓子,愣是惊动了半个太傅府上的人。

这会儿暗卫劈晕她都来不及了,索性自暴自弃的飞爬到树上,抱紧自己做掩耳盗铃状。

不过片刻,府上一阵骚乱,上到太傅七老八十的母亲,下到蹒跚学步的稚儿,全都涌到了二姑娘院里。

好在大家伙儿不忘避嫌,没一股脑扎进闺房。

眼见秋景惊慌失措跑出来,脸色煞白,太傅夫人追问了两句,小丫头早就被吓傻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让开。”太傅夫人急了,二话不说推门就进去。

屋里,傅冉正手慌脚乱往身上套衣裳,越急越乱,衣裳的系带却越是穿不进去,反观颜冬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紧不慢的蹬上鞋,披上外衫,系腰带的时候,门哐当一声从外推开了,太傅夫人匆匆进来。

四目相对间,太傅夫人滚圆了眼,张张嘴,竟是结巴了:“皇...皇...”

这番模样,颜冬青非但没责怪太傅夫人失礼,反倒两手作揖,朝她恭敬道:“丈母安。”

太傅夫人一个哆嗦,只觉两眼发懵,眼前乌漆墨黑一片,若非傅冉眼疾手快扶着,差不点就要栽个跟头。

待缓过劲来,太傅夫人瞧了眼搀扶她的姑娘,见她脸颊泛红,眼带秋波,衣衫不整,也不知昨夜有没有让...

想到这儿,太傅夫人又觉眼前飘黑。

娘哟!这要浸猪笼呐!

“你个缺心眼的,竟做出这种伤风化的事!”太傅夫人抬手就要揍她姑娘。

傅冉吓的忙闭紧眼。

哪知半道上却被颜冬青拦住,把傅冉扯到他身后护着,说出的话带了几分不要脸:“丈母息怒,朕跟冉儿两情相悦,日后宫里只她一人,朕要立她为后,给朕生太子公主。”

话音才落,太傅大人也按捺不住的进来了,正巧把这番话听个正着,没半点儿高兴,只觉气恼异常,几次三番抄起杌子想砸人。

当皇后了不起呐!

不过徒有贼心却没贼胆,拉长着老脸,老大的不高兴:“臣这姑娘愚钝,只怕难当此重任。”

这要是换做平常,哪个臣子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直接能落个大不敬之罪,可这会儿太傅大人气晕了,也顾不得其他,说话愈发的冲:“老臣不才,好歹是您在太学时的老师,您做出这样的事,置老臣的颜面于何地,置天家的威严于何地?”

“爹,您别这么说万岁,是女儿想他,他才过来的!”

傅冉急切说了一句,丝毫没意识到她把祁表哥给抛到了脑后。

“你住嘴!”太傅大人怒瞪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是从哪认识的。

他姑娘虽说性子跳脱了点儿,平时也没出门乱跑过,进宫的次数更是有限。

难不成这两人成天在梦里见面?!

傅太傅心里头直打鼓,没察觉到颜冬青朝他走近,等察觉到时,这位九五至尊已经两手合拢,朝他弯下腰,称他为老师。

“朕与冉儿,在老师看来,或许仅是朕扩充后宫,可在朕看来,却是朕心悦她,想与她做结发夫妻。这些天...是朕的过错,冉儿并无错,只是朕太想娶她,所以出此下策。”

言下之意,就等着您捉奸在床了。

傅太傅张张嘴,跟他夫人对视眼,竟说不出一个字。

半响,才郁郁吐出一句:“冉儿跟她表哥...”

他话没说完,颜冬青便道:“祁国公那里,朕去解决,不会让老师面上难堪。”

这下好了,傅太傅纵然有千百张嘴,也说不过皇帝小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皇帝用强的,谁又能耐他何,谁让这天下姓颜呢。

颜冬青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仗势欺人。

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傅冉不知道皇帝跟祁国公府上是怎么沟通的,平日里要脸如她姨父,竟没杀上门跟她爹干仗。

只是姨父没来,表哥却来了...

祁瑞安没直接来她院里,而是托小厮带了话给秋景,说在老地方等她。

自打被秋景“捉奸”在床,这丫头就气鼓鼓的,因为她打心眼里觉着谁都没法跟祁大公子比,皇帝又怎样,长得又没有祁大公子好看!

“姑娘,您啊,真是白瞎了这双明亮有神的眼!”

小丫头学聪明了,知道拐弯抹角骂她有眼无珠。

傅冉踢了她一脚,没好声道:“再多说一句,就把你许给陈慎!”

陈慎就是那个最会自欺欺人,更兼掩耳盗铃的暗卫。

连着被打晕好几回,秋景记恨着他呢,小脸一苦,狠狠道:“您还不如把我许个太监对食呢!”

怎么说话的啊,伏在树梢上陈慎老大不高兴,太监能跟他比吗?!

闲话不多说,只说傅冉应邀去了老地方--城南的茶楼,她前脚进茶楼见表哥,这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飞进了皇宫。

三楼的雅间里,祁瑞安依靠在窗棱上等她,一袭白衣,面容有些憔悴,乍一看有几分被劈腿的失落样儿。

傅冉来不及细想“劈腿”二字从哪听来,愧疚先涌上心头,她真不是故意的,而是她跟做梦似的,还没想明白什么情况就喜欢上了她的万岁!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她劈腿...

“冉儿,你来了啊。”

听见推门声响,祁瑞安侧头冲她一笑,接着又眯眼眺望远处的护城河。

“表、表哥...”

这一声表哥喊出口,傅冉竟觉得无比陌生,就好像她已经很多年没喊过这两个字。

傅冉走近了才瞧见异常,临窗光线好,祁瑞安颧骨上泛着青紫,像是挨揍过。

“表哥你挨揍了?”傅冉脱口而出,更凑近了细看。

瞧这话说的,祁瑞安摸摸颧骨,忍不住驳了一句:“是我揍了他。”

傅冉略一想,就明白他是哪个了,惊道:“你把皇上揍了?”

祁瑞安没吱声,算是默认。

抢了他的女人,他不该揍?

他就没见过皇帝这么不要脸的人,抢了不说,还把他召进宫,不就是想约他干仗么。

这会儿颜冬青正面无表情的批阅奏章,右边眼圈乌青,嘴角还挂着紫,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怜顺公公,既想剥个鸡蛋给万岁敷敷脸,又不敢开口说话,就怕伤了万岁的自尊心。

正踯躅着,有暗卫来报了消息,说二姑娘跟祁大公子在茶楼相会。

啪。颜冬青拍下毛笔,坐不住的要出宫。

顺公公颠儿颠的尾随,极为尽责的提醒道:“万岁,您要不戴个面罩遮一遮?”

遮你妈!

颜冬青阔步出去,一路太监宫女无人敢看,顺风顺水杀到茶楼,甫一推开门,立马就龇牙裂嘴了起来,颇有几分虚弱的向傅冉招手:“冉儿,快过来瞧瞧朕,朕的脸好疼。”

祁瑞安:“......”

单从外观上看,颜冬青的伤确实厉害了点,他又没抹药,戏又足,傅冉自然就心疼了,忙不迭去扶他,连说话声里都带着心疼,低声埋怨:“三哥,您怎么不抹点药啊。”

秋景是几个婢女里嗓门最大的,又尖又嘹亮,她这一嗓子,愣是惊动了半个太傅府上的人。

这会儿暗卫劈晕她都来不及了,索性自暴自弃的飞爬到树上,抱紧自己做掩耳盗铃状。

不过片刻,府上一阵骚乱,上到太傅七老八十的母亲,下到蹒跚学步的稚儿,全都涌到了二姑娘院里。

好在大家伙儿不忘避嫌,没一股脑扎进闺房。

眼见秋景惊慌失措跑出来,脸色煞白,太傅夫人追问了两句,小丫头早就被吓傻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让开。”太傅夫人急了,二话不说推门就进去。

屋里,傅冉正手慌脚乱往身上套衣裳,越急越乱,衣裳的系带却越是穿不进去,反观颜冬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紧不慢的蹬上鞋,披上外衫,系腰带的时候,门哐当一声从外推开了,太傅夫人匆匆进来。

四目相对间,太傅夫人滚圆了眼,张张嘴,竟是结巴了:“皇...皇...”

这番模样,颜冬青非但没责怪太傅夫人失礼,反倒两手作揖,朝她恭敬道:“丈母安。”

太傅夫人一个哆嗦,只觉两眼发懵,眼前乌漆墨黑一片,若非傅冉眼疾手快扶着,差不点就要栽个跟头。

待缓过劲来,太傅夫人瞧了眼搀扶她的姑娘,见她脸颊泛红,眼带秋波,衣衫不整,也不知昨夜有没有让...

想到这儿,太傅夫人又觉眼前飘黑。

娘哟!这要浸猪笼呐!

“你个缺心眼的,竟做出这种伤风化的事!”太傅夫人抬手就要揍她姑娘。

傅冉吓的忙闭紧眼。

哪知半道上却被颜冬青拦住,把傅冉扯到他身后护着,说出的话带了几分不要脸:“丈母息怒,朕跟冉儿两情相悦,日后宫里只她一人,朕要立她为后,给朕生太子公主。”

话音才落,太傅大人也按捺不住的进来了,正巧把这番话听个正着,没半点儿高兴,只觉气恼异常,几次三番抄起杌子想砸人。

当皇后了不起呐!

不过徒有贼心却没贼胆,拉长着老脸,老大的不高兴:“臣这姑娘愚钝,只怕难当此重任。”

这要是换做平常,哪个臣子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直接能落个大不敬之罪,可这会儿太傅大人气晕了,也顾不得其他,说话愈发的冲:“老臣不才,好歹是您在太学时的老师,您做出这样的事,置老臣的颜面于何地,置天家的威严于何地?”

“爹,您别这么说万岁,是女儿想他,他才过来的!”

傅冉急切说了一句,丝毫没意识到她把祁表哥给抛到了脑后。

“你住嘴!”太傅大人怒瞪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是从哪认识的。

他姑娘虽说性子跳脱了点儿,平时也没出门乱跑过,进宫的次数更是有限。

难不成这两人成天在梦里见面?!

傅太傅心里头直打鼓,没察觉到颜冬青朝他走近,等察觉到时,这位九五至尊已经两手合拢,朝他弯下腰,称他为老师。

“朕与冉儿,在老师看来,或许仅是朕扩充后宫,可在朕看来,却是朕心悦她,想与她做结发夫妻。这些天...是朕的过错,冉儿并无错,只是朕太想娶她,所以出此下策。”

言下之意,就等着您捉奸在床了。

傅太傅张张嘴,跟他夫人对视眼,竟说不出一个字。

半响,才郁郁吐出一句:“冉儿跟她表哥...”

他话没说完,颜冬青便道:“祁国公那里,朕去解决,不会让老师面上难堪。”

这下好了,傅太傅纵然有千百张嘴,也说不过皇帝小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皇帝用强的,谁又能耐他何,谁让这天下姓颜呢。

颜冬青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仗势欺人。

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傅冉不知道皇帝跟祁国公府上是怎么沟通的,平日里要脸如她姨父,竟没杀上门跟她爹干仗。

只是姨父没来,表哥却来了...

祁瑞安没直接来她院里,而是托小厮带了话给秋景,说在老地方等她。

自打被秋景“捉奸”在床,这丫头就气鼓鼓的,因为她打心眼里觉着谁都没法跟祁大公子比,皇帝又怎样,长得又没有祁大公子好看!

“姑娘,您啊,真是白瞎了这双明亮有神的眼!”

小丫头学聪明了,知道拐弯抹角骂她有眼无珠。

傅冉踢了她一脚,没好声道:“再多说一句,就把你许给陈慎!”

陈慎就是那个最会自欺欺人,更兼掩耳盗铃的暗卫。

连着被打晕好几回,秋景记恨着他呢,小脸一苦,狠狠道:“您还不如把我许个太监对食呢!”

怎么说话的啊,伏在树梢上陈慎老大不高兴,太监能跟他比吗?!

闲话不多说,只说傅冉应邀去了老地方--城南的茶楼,她前脚进茶楼见表哥,这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飞进了皇宫。

三楼的雅间里,祁瑞安依靠在窗棱上等她,一袭白衣,面容有些憔悴,乍一看有几分被劈腿的失落样儿。

傅冉来不及细想“劈腿”二字从哪听来,愧疚先涌上心头,她真不是故意的,而是她跟做梦似的,还没想明白什么情况就喜欢上了她的万岁!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她劈腿...

“冉儿,你来了啊。”

听见推门声响,祁瑞安侧头冲她一笑,接着又眯眼眺望远处的护城河。

“表、表哥...”

这一声表哥喊出口,傅冉竟觉得无比陌生,就好像她已经很多年没喊过这两个字。

傅冉走近了才瞧见异常,临窗光线好,祁瑞安颧骨上泛着青紫,像是挨揍过。

“表哥你挨揍了?”傅冉脱口而出,更凑近了细看。

瞧这话说的,祁瑞安摸摸颧骨,忍不住驳了一句:“是我揍了他。”

傅冉略一想,就明白他是哪个了,惊道:“你把皇上揍了?”

祁瑞安没吱声,算是默认。

抢了他的女人,他不该揍?

他就没见过皇帝这么不要脸的人,抢了不说,还把他召进宫,不就是想约他干仗么。

这会儿颜冬青正面无表情的批阅奏章,右边眼圈乌青,嘴角还挂着紫,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怜顺公公,既想剥个鸡蛋给万岁敷敷脸,又不敢开口说话,就怕伤了万岁的自尊心。

正踯躅着,有暗卫来报了消息,说二姑娘跟祁大公子在茶楼相会。

啪。颜冬青拍下毛笔,坐不住的要出宫。

顺公公颠儿颠的尾随,极为尽责的提醒道:“万岁,您要不戴个面罩遮一遮?”

遮你妈!

颜冬青阔步出去,一路太监宫女无人敢看,顺风顺水杀到茶楼,甫一推开门,立马就龇牙裂嘴了起来,颇有几分虚弱的向傅冉招手:“冉儿,快过来瞧瞧朕,朕的脸好疼。”

祁瑞安:“......”

单从外观上看,颜冬青的伤确实厉害了点,他又没抹药,戏又足,傅冉自然就心疼了,忙不迭去扶他,连说话声里都带着心疼,低声埋怨:“三哥,您怎么不抹点药啊。”

这熟稔劲儿,祁瑞安跟秋景目瞪口呆。

“朕只要你给朕抹,其他人休想碰。”

若论不要脸,皇帝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傅冉按他坐下,苦恼道:“没药啊。”

颜冬青余光往雅间门口瞄了眼,顺公公立马就把药送了起来,笑呵呵道:“二姑娘,你瞧瞧,万岁伤的可重了呢。”

祁瑞安喝了口茶,有点坐不下去了,他是来找虐的。

“冉儿。”祁瑞安起了身,把银子放下:“我先走了,过几天母亲生辰,你和姨母一定过来。”

傅冉忙应声,要送他,结果被颜冬青抓住,丢下一句:“坐着哪都不许去,朕下去送送表哥。”

祁瑞安:“......”

并不想当他表哥。

一前一后下楼,颜冬青两手背后,慢了步子,等祁瑞安离得稍近了些,才回头道:“离冉儿远点,再跟她私下见面,朕赐你一丈红。”

颜冬青也想不起从哪听来的,只觉特贴切。

茶楼上,傅冉趴在窗棱上,伸长脑袋往下看,还没瞧出个所以然,颜冬青就上来了,进门就埋怨。

“又跟你的劳什子表哥见面,毛长出来了?”

傅冉下意识就看向某个部位,涨红了脸道:“无耻...”

颜冬青哼了声:“你表哥有耻,娶到媳妇儿了?”

傅冉:“......”

也怕傅冉真生气,颜冬青转转眼珠,蓦地嘶了一声,颇有几分痛苦的靠在傅冉肩头,捉住她软嫩小手,抚在脸上,有气无力道:“冉儿,你快给朕呼呼,朕的脸真的好疼。”

建元二年初,已经进了三月,天气还未转暖,傅冉来了月事,窝在床榻上,怀抱汤婆子不想动。

半夜里,颜冬青又摸黑过来了,夹着凉意,摸上傅冉床榻,咕哝道:“乖冉儿,快给朕捂捂手。”

说话间,就把手往傅冉胳肢窝里塞。

颜冬青已经好些时候没见到傅冉了,本打算直接召她进宫,被顺公公半道上给拦了去,说不合礼数。

当皇帝就这点不好,屁大点事都有人盯着,颜冬青也不想遭人诟病,忍着憋着近半月,实在惦记了,这才又当了回爬墙yin贼。

这会儿傅冉肚子疼着呢,冷不丁被颜冬青的凉手冰得一个哆嗦,不高兴的拿胳膊肘拐他:“您真烦人...”

颜冬青愣了愣,借着烛火才瞧见她眉头蹙着,小脸也有些发白,不由得就把手伸到了她裤裆里,结果真摸到腰间缠着的细带。

这玩意儿颜冬青不陌生,低声问:“身上来了?”

傅冉恹恹的嗯了声:“肚子疼。”

这回颜冬青老实了,先把手搓热乎了,才贴到傅冉肚上,下巴往她颈窝里凑,嘴里说着心疼的话,心里不是一般的快活。

总算能立后了!

原本颜冬青想早些接傅冉进宫,可傅太傅不同意,坚持要等他姑娘成人之后再说,这下好了,看那老小子还有什么借口!

“朕明个就让礼部看日子,定吉日来提亲。”

别以为皇帝不用提亲,事实上天家比寻常百姓更重礼数,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合卺、祭神、庙见、朝见、庆贺、颁诏、筵宴,一样都不能少。

“那您要顺道册妃吗?”傅冉幽幽的问了句。

以往,历代皇帝大婚的同时,也会扩充后宫,换言之,就是纳妾,即便皇帝不想,朝中大臣们也会蠢蠢欲动,想着把姑娘往后宫里送,还美其名曰开枝散叶,繁衍子息。

须知,这是一道送命题。

傅冉问的随意,颜冬青却不敢随意的答,当即捉了她小手,在肉呼呼的手背上啵了口,面容真诚,言辞恳切:“自然是只你一个了,朕将来要是食言,就给你表演个吞剑自杀。”

傅冉哭笑不得的拍他:“您可真贫嘴。”

“笑了笑了。”颜冬青没皮没脸凑过去,撅起嘴:“快,亲亲朕。”

傅冉受不住他歪缠,只能凑上去亲一下,亲一下哪够,颜冬青直接追了上去,咕哝道:“可想死朕了...”

建元二年三月初八,掌管天文历法的钦天监选定大婚各项礼仪举行的黄道吉日以至吉时,认为六月初二日午时行亲迎最吉,于是从这一天起,大婚的序曲终于奏响了。

皇帝大婚,可把朝中大臣给忙坏了,但凡家中姑娘有几分姿色的,都琢磨着往宫里送,就盼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帮老小子如意算盘打噼啪响,哪知道皇帝非但不册妃,还号召天下男子一夫一妻,朝中大臣更要以身作则,不允许再纳妾,不允许在外金屋藏娇,更不允许寻花问柳。

此政策一出,朝野上下哗然,大臣们都是一副毙了狗的表情,屁不敢再放一个,生怕皇帝给他们数数后院里养了多少小妾。

原本太傅夫人对皇帝还颇有微词,现在倒好,提及皇帝就满面的笑容,说句不合适的,正是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冉儿,本来娘还怕你适应不了天家人的日子,现在看来,是娘多心了。”太傅夫人把压箱底的小册子塞到她姑娘手上,叮嘱道:“别怕丑,仔细看看,不懂的娘再跟你细说。”

傅冉心道她在梦里都不知道跟皇帝那样过多少回了,哪还会怕丑,只是该有的娇羞还是要有的,酡红着脸,声音细细:“女儿晓了。”

太傅夫人满意离开。

等她前脚走,傅冉后脚就翻开了小册子,啧了一声,又喊秋景沏上一壶茶,躺在摇椅里看得聚精会神,没多时就开始上燥下湿。

燥的是上边嘴,湿的是下边嘴。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大婚当晚,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噼噼啪啪烧了大半宿。

这两人极尽恩爱事,逼得守在外以顺公公为首的太监宫女团齐齐撤退,不敢靠近半步。

凤鸾宫里,正是被浪翻滚,脸贴着脸,掌合着掌,小皇帝不知疲倦的冲锋陷阵,伴着小皇后轻吟啼哭,共奏了一曲鸾凤和鸣。

事后,颜冬青眼角带了湿意,颇有几分感慨道:“终于又行了...”

傅冉琢磨了半响,才听懂他话里意思,想笑又不敢笑。

她跟颜冬青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地方过了几十年,过到后来,小皇帝年老体衰,自然有心无力,眼下不可谓枯木逢春,自然是要大干一场。

果不然,小皇帝不过歇了片刻,又重振旗鼓。

“再来。”

话音才落,小皇帝立即翻身上马,势必杀的小皇后片甲不留。

大婚后,帝后两人就没闲着,既要祭神,又要庙见,更要朝见,还得登上城楼普天同庆。

一连串下来,傅冉就焉巴了,白日里要打起精神应付朝臣女眷,夜里还要跟颜冬青酣战,连着数日,原本圆乎乎的脸都瘦了一圈。

夜里,颜冬青还要来,傅冉无力招架,低声道:“不要了...”

以为她是欲迎还拒,颜冬青闷笑,咬着她耳朵鼓励道:“冉儿乖,今晚只许战,不许降!”

战你妈!

泥捏的人也有三分气性,何况是受过妻强夫弱熏陶的皇后娘娘。

傅冉当即就火了,连打带拍把人撵下床榻,被子一裹,呸道:“您就跟您自个战吧!”

说完,打个哈欠,倒头就睡。

挨打了,皇帝非但没怒,一股快意从骨子里止不住的升腾,当场跳了套男版广场舞。

别问他怎么知道广场舞的,就是会跳!

一扭二摇三缩胯,最后来个大甩头。

视线就这么对上了目瞪口呆的小皇后。

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尬意,颜冬青重重咳了声,收了姿势,改作两手背后,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架势,解释道:“朕刚才在...”

“知道,跳广场舞!”傅冉激动了,顾不上穿鞋,就从床榻上奔下来,立马给皇帝跳了一段。

看她扭一扭,摇一摇,颜冬青也来了感觉。

这夜,两人跳了一段又一段。

可怜顺公公,就这么守在外,听了半夜的兵乓声,恰逢一阵凉风吹来,顺公公只觉后腰眼上凉飕飕一片,顿感大势已去,人老了,吹个凉风都肾疼。

还是年轻好啊...

三更天,颜冬青困倦的起床,穿衣时止不住打哈欠,顺公公瞧在眼里,忍了又忍,等去早朝的路上,还是没忍住的提醒:“万岁,这细水方才长流啊。”

聪明如万岁,自然听得懂顺公公话里意思。

“有的流总比没得流强。”

顺公公:“......”

下朝后,天已大亮,颜冬青回凤鸾宫时,傅冉还没醒,秋景要进里间喊醒她,被颜冬青止住。

“你出去,朕来。”

知道两位主子感情好,秋景已见怪不怪,屈了屈膝,退出宫殿。

这边,颜冬青进去就连捏带亲把傅冉弄醒,笑道:“快起了,朕带你去个地方。”

傅冉眯着眼,丝毫没兴致。

还能去哪儿,不是这宫就是那个宫,反正走不出皇宫这个圈。

哪知颜冬青却道:“朕带你出宫溜达溜达。”

闻言,傅冉腾地睁了眼,哪还有半分困意:“真的?”

颜冬青抬手刮她鼻,眼里含着笑:“闷坏了吧,朕不但要带你出宫,还要带你出城。”

城郊以东的千亩良田,原先是祁国公的地,被颜冬青征来,用作了实验田,正值秋种的时候,稻田里乌泱乌泱,全是捋高裤腿插秧的佃农。

出宫前,两人换了衣裳,作寻常装扮,太监宫女侍卫也都扮作寻常奴仆,赶马车行在大道上,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下田巡查的千户。

越往田里去,阡陌交错,道路坑洼泥泞,马车无法再前行,颜冬青索性扶了傅冉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往田里走。

“三哥,您把杂交稻育苗了?”傅冉低声问了句。

说来也是偶然,本来傅冉记不得空间里有杂交稻种,还是后来她细细搜索才从角落里搜到一麻袋水稻种,她敢断定,这袋水稻种绝对是她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地方五十岁之后才见过,不然她不会记忆这么模糊。

在那个地方,越是年轻时候做的事,她记得越清楚,越到后来,记忆越模糊。

号称一亩地收两千斤的水稻,在先头几十年绝不可能会出现。

对于大魏子民来说,五谷丰登、连年有余才是他们的愿望,作为勤政爱民的皇帝,颜冬青自然深谙此理,在理清头绪之后,首要发展的就是农业。

颜冬青跟傅冉间的默契,绝非一日两日就养成,彼此间似有长达数十年共同经历,以至于颜冬青随意个眼神,傅冉都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所以不等颜冬青向明说,傅冉就主动把空间里的种子都拿了出来。

马铃薯、红薯、洋柿、黄豆、杂交稻...

这些东西大魏子民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种植起来难免经验不足。

这会儿颜冬青捋高了裤脚,外衫系在腰间,管佃户借了顶草帽,赤脚踩在田里指导佃户插秧。

秧苗插多深,两株秧苗间隔多长距离,几天后追肥,都有讲究,稀了稠了都影响来年收成。

田埂上,除了傅冉,随行的太监宫女侍卫早已石化,惊怔的瞧着跟佃户一块插秧的万岁。

傅冉坐在田埂上眯眼观望,眼中满是爱意。

只觉插秧的万岁特别得好看!

“娘娘。”顺公公弯了腰,轻声而又忧虑的问:“万岁近来安好?”

傅冉随意唔了声,转头看顺公公:“挺好。”

白日里上早朝,处理政事,晚上跳跳广场舞,工作娱乐两不落。

顺公公稍放心了些,喟叹一声:“咱们的万岁真是天下间顶顶好的男儿郎。”

这话傅冉再赞同不过,笑眯了眼:“本宫也是这么觉着。”

二人说话间,颜冬青满腿稀泥上了田埂,瞧见小皇后对个老太监笑这么甜,有些吃味道:“在说什么。”

傅冉笑吟吟的,马屁溜溜:“臣妾在说您俊美无敌,盖世无双。”

她话应才落,顺公公秋景几个都忍不住露了笑。

颜冬青脸一红,坏心眼的把稀泥往傅冉脸上抹,心里头的快意止不住升腾。

敢当面调戏他,耍流氓不是...

“快来给朕擦擦腿。”颜冬青大咧咧的坐在了田埂上,就着稻田里的水洗小腿上的污泥。

傅冉蓦地想到了句话,用来形容万岁也不为过,拉泡屎都要她跟在后头递草纸。

心里头这么想,傅冉噗嗤乐出了声,帕子上沾了水,蹲在田埂上帮他擦,嘴里还忍不住嘀咕:“您怎么跟没断奶的小儿似的。”

声音虽小,颜冬青不可置否,可不就是没断奶,没哪天不吃的。

是夜,自然又津津有味的吃了回,砸吮兹兹,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乳儿不够大...

事后,颜冬青拔了小皇帝身上的雨衣,又砸吮了下,带着几分遗憾道:“小荷才露尖尖角。”

傅冉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尖尖角是什么,顿时不满的撕了下颜冬青头发,面上大度的道:“您是可以去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臣妾保管不拦着。”

是不拦着,只怕要打废了他。

这话约莫只有傻子才会当着,聪明如万岁,当然不会踩中陷阱,还皱了眉,颇有几分宁死不屈的架势:“瞧你这话说的,朕是那种人吗?”

傅冉哼了哼,眼里不觉就带了几分满意。

气氛大好,颜冬青又往小皇帝身上穿了件雨衣,打算再冲锋陷阵,结果却被半道挡住,傅冉低声道:“避孕套用完了怎么办?您得计划着用啊。”

提起计生用品,万岁也是经历了段心酸往事,牛皮纸包着,两枚装的橡皮套,他用过,大冷的天,还得披衣裳出去洗干净了才能用第二回。

好在后来有了一次性的计生用品,各种口味,各种样式,尽管万岁有心无力了,可每回想起来都要买上几大盒。

六七十岁的糟老头了,少不得要被售货员搁心里头鄙视一番,每每这样,傅冉都没脸承认那是她男人。

眼下傅冉这么提醒他之后,万岁只犹豫了片刻,就一枪挑了进洞,嘴里咕哝道:“不管,等明个再说...”

照皇帝的勤奋耕耘劲儿,按说皇后娘娘该怀上龙种才是,哪知道到皇后娘娘进宫的第三个年头了,肚子仍然没动静。

皇帝还悠哉悠哉的,一点儿不急,可却把一帮大臣给急坏了,催皇后娘娘生龙子,已经成为上早朝的日常话题,轻则吵架,动则大打出手。

起初皇帝还会劝劝架,后来干脆不管,任由他们打个够,等一夫一妻制在朝野上下推行的差不多,皇帝紧接着又颁布了新政策。

不管男子还是女子,未年满十八的,一律禁止嫁娶。

朝野上下又是一片哗然,有牙尖嘴利的谏臣当即就质问了皇帝:“万岁,臣若没记错,您跟娘娘大婚时,只有十六,娘娘也不过十五。”

颜冬青心道朕是有避.孕套在手的人,你们能跟朕比?

想归这么想,肯定不能这么说,颜冬青悠悠道:“朕大婚三年,一直没要子嗣,一来是为皇后身子着想,二来是为皇子公主的健康着想,朕都不急着要,你们这么着急做甚?还是诸位爱卿家中都有皇位急着要继承?”

此话一出,朝野上下一片惶恐,连连后退,只道不敢。

谁敢说自己家中有皇位继承?不是找死么!

众人一见皇帝说不通,只好辗转攻克皇太后,极个别的搅屎棍还特意把带发修行的皇太后从五台山给接了回来。

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搅屎棍们又不嫌事多的往大了说,把江山社稷都抬了出来。

他们没有皇位要继承,可皇帝有啊!

皇太后原本倒抱着随缘的心态,只想着皇后年纪不大,养好了身子以后不愁生不出皇子公主,眼下被搅屎棍们一说,心里头惶惶然,再安不下心修行,马不停蹄的就从五台山赶回了宫。

回宫之后的头件事自然是召见皇后,揣着一肚子的火气等着发。

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天家,只要儿媳妇怀不上,当婆婆的头个要质问儿媳妇是不是肚子不争气,稍坏点的,还要在背地里呸上一句:不下蛋的母鸡。

皇太后也没能跳出这个圈,只不过她老人家说话要文雅些,拉着傅冉的手,变着法的问:“让太医瞧了没有?”

傅冉万分无奈:“母后,不是儿臣不要,是万岁不给。”

皇太后:“......”

那群龟孙子怎么不提前跟她说这些?!

皇太后面上有几分尴尬,拍了拍傅冉手背:“这样说来,倒是母后怪错人了。”

傅冉忙道:“儿臣也有过错,儿臣应该打晕了万岁借个种。”

皇太后:“......”

皇太后本来卯足了劲儿,要跟媳妇斗智斗勇,现在可好,斗也斗不起来,日子难免无趣,加上抱不上孙子,成天唉声叹气,说她腰酸背痛腿抽筋。

直到傅冉拉了她跳广场舞,扭一扭啊摇一摇,前一步啊后一步,兰花指再翘一翘。

皇太后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腿也不抽筋了,皇孙也给抛到了脑后。

可怜朝中大臣们,催生了一年一年又一年,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建元八年初,皇后娘娘二十一岁高龄时,总算怀上了万岁的龙种。

万岁宣布当父皇这天,可把朝中大臣们给乐坏了,下朝之后,跟商量好了似的都放炮庆贺,一时间整个都城内噼噼啪啪震天响,喜庆场面堪比万岁大婚!

颜冬青用行动向大魏的子民证明了,晚婚晚育是件多么利国利民的事,建元八年末,皇后娘娘在疼了一天一夜之后,生了个七斤重的小太子!

在夭折几率极高的大魏,小太子啥毛病也没生,一路虎头虎脑长到三岁,模样俊俏,跟个奶白团子似的招人疼。

皇奶奶疼,母后疼,顺公公疼,朝中大臣疼,就是父皇不疼...

番外6

皇帝不喜欢小太子,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儿,旁的不说,单取名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三年前小太子刚出生那会儿,朝中上下喜庆一片,纷纷上书,请求皇帝给小太子取名,意见前所未有的一致。

简单说,小太子的名一定要霸气侧漏,既能体现出英明神武,还要不失可爱,最好再透着点独树一帜。

皇帝大笔一挥,给小太子取了名:蛋。

众朝臣:“......”

皇帝还挺满意,龙蛋,多霸气侧漏,一声蛋喊出口,脑中立马就浮现出光溜圆滑的一坨,不失可爱,更独树一帜。

完全符合众朝臣的要求。

颜冬青端坐在龙椅上,还特意问了句:“众爱卿以为如何?”

众爱卿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句话:日,你妈。

有胆大的忍不住直接道:“万岁,太子乃一国储君,叫蛋未免有些太...”

太有辱国体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万岁,您三思啊!”

“老臣为官多年,就没听过哪位皇子皇孙叫蛋!”

颜冬青摸摸下巴,正因为如此,叫蛋才独树一帜啊!

好在颜冬青不算昏君,懂得适当听取这帮老家伙的意见,退而求其次,把小太子的“蛋”改成“旦”。

反正还是一颗龙蛋。

时间飞逝,小太子已经坠地三年,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快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稀罕死,小太子不仅模样讨喜,嘴还跟抹了蜜似的甜,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

只不过小太子也有他的烦恼,人小鬼大,早就知道父皇不喜欢他,起初还有一丢丢难过,直到有天,小太子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上,拍着自己肚皮,日常三省吾身。

然后想通了一点,他又不是元宝,哪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父皇不喜欢他不要紧,只要母后和皇阿奶喜欢就行啦,反正父皇最听母后的话。

意识到这点,小太子在他母后面前不是一般的会卖乖卖巧,无论寒暑,都会日日去他母后那里请安,还时不时爬上他母后的床榻睡个回笼觉。

傅冉对小太子是宠溺有余,教导不足,正相反,颜冬青对小太子是严厉有余,宠爱不足。

一国储君不好当,小太子才三岁,每日卯时必定起床,去太学里跟一帮贵族子弟上早课,上完早课才能去给母后请安,之后还要习武、骑马、射箭,一天忙活下来,可把小太子累得直吐狗舌头。

这还不算,每月皇帝还会亲自考核一次,每到这个时候,小太子都如临大敌,因为次次都挨训。

这次也不例外,小太子又挨训了,悬腿坐在春凳上,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眼泪珠子在眼圈里打转。

不就是没背出来《论语》么...

到底才三岁,要搁寻常百姓家,正是宝贝蛋一样宠着疼着的时候,哪像他,跟从外边捡回的野孩子似的。

“你母后不在,少在朕跟前扮可怜。”颜冬青低斥他:“头抬起来,继续背!”

小太子狠狠抽噎了下,自个拧了把鼻涕,磕磕巴巴背了起来。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

小太子背的时候,颜冬青就靠在椅上,眼含赞许,等小太子声音落下,才冲他招招手:“来朕这儿。”

小太子迟疑:“父皇,唤儿臣何事?”

其实是怕他父皇揍他。

哪知他父皇却将他抱坐在了腿上,反手给他擦擦泪,又拧了鼻子,问道:“委屈了?”

小太子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点头。

可委屈了。

“怎么这样娇气呢。”颜冬青头疼。

小太子把脑袋靠在父皇胸膛上,扣了扣鼻,奶声奶气道:“皇阿奶说,儿臣像父皇。”

颜冬青没好气道:“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娇气。”

闻言,小太子抬起头,颇为认真道:“那父皇都二十几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母后抱。”

一旁的顺公公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颜冬青余光扫过,顺公公立刻低了头,只是肩膀还在不停发颤。

平心而论,这世间没几人不喜欢自己种,尤其这颗龙蛋还是皇后辛辛苦苦生下,颜冬青自然喜欢,只是这颗龙蛋约莫天生跟他不对盘,要么拆他台,要么在皇后面前跟他争宠。

前者还能忍,后者就不能忍了。

是以,小太子每每想撒个娇跟母后睡,都会被皇帝提溜着拎出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公主出生。

小公主刚出生那会儿,可把皇帝乐坏了,就差没在脑门贴上“朕有公主”这四个大字,逢臣便道:“皇后给朕生了个小公主呢。”

言罢,又苦恼:“朕给公主取个什么名好?”

众朝臣闭口不言。

取什么不重要,您高兴就好。

瞧这帮老家伙不说话,万岁不高兴了,摆着脸道:“说,太子出生那会儿你们不是挺能说的?”

这不是搞区别对待么!

老家伙们也怕惹了万岁,当即有人道:“自古江河流经之地必然土地肥沃,人丁兴旺,是为大吉,依老臣拙见,不如给长公主取名湾。”

颜冬青拍手,只觉这番话说到了他心坎上,他的长公主,必定要有水又有田。

颜冬青当即给小公主取名湾,并且加封千户,享亲王待遇。

他自个做完决定,还“顺道”问了众朝臣的意见:“众爱卿以为如何?”

众朝臣龇牙裂嘴,不免想起到现在连块封地还没有的小太子,默默为小太子点了支蜡。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齐声附和:“万岁英明!”

颜冬青听得美滋滋,他也觉得自个英明神武!

小公主满月时,颜冬青难得没抠门,自掏腰包大办了场满月酒,御花园摆宴,满朝文武几乎全到了场,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颜冬青是出了名的抠门皇帝,都没好意思跟人说,他的大裤衩还破了个洞,偶尔操办一次,朝野上下非但没人说铺张浪费,还颇有几分欣慰。

原来他们的万岁还是会花银子的啊...

御花园里张灯结彩,小太子穿团纹云锦,坐在离皇帝不远的位置,哈欠连天,小脑袋跟鸡啄米似的直点。

约莫是刚才喝的多,小太子点了会儿头,又觉肚皮涨涨,想尿尿。

一旁伺候的太监忙掌灯在前引路,带小太子去如厕。

哗啦啦,一泄如注,小太子抖抖小雀雀,拎着裤子出来,要随行的太监给他系腰带。

小太子倒不是缺手缺脚,而是今天穿的朝服太麻烦,他系不来,只能喊人伺候。

整好衣衫,主仆二人又拐回御花园,哪知半道上迎面走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前的是掌灯丫头,走后面正是祁国公的孙女。

两厢碰头,祁大姑娘微屈膝,朝小太子行了礼,声音里带了几分奶气:“太子殿下。”

小太子原本在抠鼻,见有人过来,才忙放下手,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特摆谱的嗯了声:“起吧。”

在此前,小太子并未见过祁大姑娘,加上今天进宫的朝臣家眷又多,小太子早已看花眼,这会儿才仔细瞧了两眼祁大姑娘。

这一瞧,竟觉莫名熟悉,迈开小短腿往人姑娘面前凑了凑:“妹妹叫什么?”

祁大姑娘抬了眉眼,抿嘴冲他笑,声音脆脆道:“五月,臣女叫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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