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胖梧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感觉床边似乎站了一个人。我想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了起来。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拼命睁开眼睛,发现准婆婆阴沉着脸,手里拿着一根撬棍,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看着我。
不待我开口,她挥舞着撬棍猛地向我砸来,嘴里怒骂着:“你这个jian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不听迪娃子的话,我打死你……”
眼看着撬棍带着风声就要落到我身上,我却手脚被绑动弹不了,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尖叫……
从梦中惊醒,我的心“怦怦怦”跳得厉害,幸亏是梦啊。我颓然倒在床上,梦中的场景浮现在我眼前,真实得让我打了个寒颤。
也许不知道哪一天,梦就变成了现实。我真的怕了,也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我和蒋迪的关系。
我和蒋迪已经相处了两年,彼此情投意合,准备在今年春节的时候举办婚礼。
刚开始相处的时候,蒋迪就给我介绍了他家里的基本情况。他父亲在十多年前就病逝了,他母亲一直没有再嫁,辛辛苦苦把他和姐姐养大,还供他们姐弟两人都上了大学。
蒋迪说,他母亲真的很伟大。父亲病逝后,很多人都劝母亲再嫁,但他母亲担心儿子女儿受委屈,硬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在一家电子厂的流水线上一干就是10年。
蒋迪对他妈妈的感情一看就很深厚,我不由得在心里掂量,这是“凤凰男”+“妈宝男”的节奏啊,这男人还能要吗?
蒋迪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笑着对我说,放心,你担心的那些问题不存在。我妈在外面打工这些年,我和姐姐都是独立生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可不是什么妈宝男。
我和蒋迪相识,是妈妈的好朋友介绍的。蒋迪大学毕业后端上了铁饭碗。妈妈的这个朋友和他共事了两年,觉得蒋迪很不错。虽然家境较差,但小伙子很上进,会做事也会做人,于是把他介绍给了我。
我和蒋迪,工作都不错,年龄相当,才貌相当。家境方面,虽然我是城里人,但父母从事的都是一般职业,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家庭。只不过我们家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儿,爸妈又挺能精打细算的,所以经济条件还算不错。
蒋迪家则因为父亲去得早,前些年全靠他母亲一个人支撑。他和姐姐相继参加工作后,家里经济才稍微好一点儿,虽然没有什么家底,但已经走出谷底,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综上所述,我和蒋迪真是配一脸。我们的感情进展也很顺利,相处了两年后,自然而然地开始谈婚论嫁。
自从蒋迪也工作以后,他妈妈,我未来的婆婆大人就没有继续在外面打工了。
蒋迪说,他妈妈在流水线上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这些年干下来,身体不行了,也应该好好休息,享享儿女的福了。
我也曾经打过暑假工,有一年和同学去一家制衣厂打过工。从早上8点上到晚上9点,中间只有吃饭的半个小时可以喘口气。我只干了3天,连工资都没要就当了逃bing。
我打工只是为了体验生活,所以可以任性。但蒋迪妈妈是为了生活,为了两个儿女,无处可逃,再苦再累都得撑下去。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地像蒋迪一样心疼他妈妈,但我真的很敬佩她,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后会和蒋迪一起好好孝顺她,让她能有一个轻松幸福的晚年。
和蒋迪确定关系后,他带我回去过几次。他妈妈就像他描述的那样,看起来很清爽干净的一个中年妇女,做事很麻利,说话也很麻利,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家里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她带我看家里的三间瓦房,说村里不少人家都盖了楼房了,她也想盖楼房,但家里没钱。不过她也不眼红别人,因为她供出了两个大学生。两个大学生,就是两个金疙瘩。
蒋迪妈妈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炫耀,我听出来了,也表示认同。婆婆对于自家经济情况的坦白,我也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找她要彩礼。
我想蒋迪工作也好几年了,手里应该存了点钱,我也存了一点,结婚的时候再让我爸妈赞助一点,付一套房子的首付,没有什么问题。
谈婚论嫁的时候,蒋迪说他每个月的工资一半给了他妈。我说你妈妈一个人,家里还种了地养了猪,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蒋迪说左邻右舍都盖了楼房,他妈妈心里憋着一口气,也要存钱盖楼房。
我说你妈妈就一个人,以后肯定是跟着我们的,乡下再盖楼房也是空着,完全没有必要啊。
蒋迪笑笑说,你不知道我们农村人,喜欢攀比,有钱了就想盖房。
好吧,在这个问题上我说服不了蒋迪。虽然我心里有些不爽,但是没有太过纠结。
我和蒋迪妈妈,就这么接触了几次。每次我和蒋迪回去看她,她都很热情,让我感觉她对我这个未来儿媳妇还是比较满意。
而蒋迪妈妈给我的印象就是能干、坚韧,还有强势。虽然她对我总是言笑晏晏,但在我们的相处中,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强势。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她要带我去拔萝卜,她说:“小文,走,我们拔萝卜去!”
她要我洗碗,洗衣服,做这些家务的时候,用的语气从来不是商量和询问,而是直接吩咐:“小文,吃完饭你把碗刷了。”
“小文,你把衣服洗了哈。”
我和蒋迪抱怨过。蒋迪说,她这是把你当自己家孩子呢。
蒋迪他们村有一条小溪,村里人洗衣服都喜欢去小溪。而只要是女人聚集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
我去洗了两次衣服,就听到了一些八卦。我怀疑那几个妇人是故意讲给我听的。
她们说,一个女人供两个大学生,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哟。从她们的窃窃私语中,我拼凑出了一个大概。
蒋迪妈妈在外打工的时候,先后和两个男人同居过,而这两个男人都为她提供了一些钱财上的帮助。儿女都大学毕业后,蒋迪妈妈立马甩了同居的男人,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种八卦消息对我来说,还是比较劲爆的。至于真假,我刚对蒋迪试探地开了个头,说我听到一些关于阿姨的八卦,他就变了脸色。
我立即转了话头说:“她们说阿姨很厉害的,还当过拉长。”蒋迪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很显然,关于蒋迪妈妈的那些八卦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悄悄和我妈谈论了一下。
我妈说:“一个女人,确实很难的。咱们也没资格去评论。不过,你这个未来婆婆不仅有心计,还会算计。以后,只要她不插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没什么。但她如果要插手,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我的性格比较温婉,工作和生活中都不喜欢与人争风,但是也不喜欢别人以强势压我,所以我是比较担心以后的婆媳问题的。
蒋迪妈妈肉眼可见地能干、强势,如果她有界限感,不插手儿子媳妇的事,那么她的强势就没什么。反之,对我和蒋迪未来的婚姻,就会造成很大的干扰。
而随后发生的一件事,真是令我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蒋迪他们家有个家族群,一向都是风平浪静的,这天却突然躁动起来。
大伯家的堂哥在群里晒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条死去的狗,嘴角有血。
这条狗我也认识,一身黄色的皮毛,光滑水亮,大伯家已经养了6年多了,取了个名字叫“大黄”,一家人都非常喜欢它。
大黄看起来高大威猛,实际上温顺可爱,还是个贪吃的“二货”,一根骨头就能让它对你摇头摆尾。
我去蒋迪家玩的时候,和堂哥家的小儿子一起,溜过大黄,知道大黄真的是条没什么脾气的狗,但它很忠心。
有一次,我和堂哥家的小儿子带着它玩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条野狗,冲着我们狂吠。
我们都吓坏了,大黄明明很怂,却挡在我们前面,不让那条野狗冲过来。
后来还是堂哥拿着棍子跑来,赶走了那条野狗。回去的时候,大黄走路慢吞吞的。堂哥哈哈大笑着抱起了大黄,说大黄吓得腿都软了。
就是这么可爱的大黄,却被人打死了。堂哥直指凶手就是蒋迪妈妈,在群里@了蒋迪和他姐姐,要他们给个说法。
大伯一家人都喜欢大黄,把大黄当家人一样,如今大黄被人活活打死。大伯一家人伤心愤怒,指责蒋迪妈妈恶毒。
面对这样的指责,蒋迪妈妈受不了,寻死觅活的。蒋迪只得连夜开车回去处理,我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蒋迪妈妈最开始说,是大黄偷吃了她炖好的鸡,她因为生气,一时失手打死了大黄。
后来在蒋迪的盘问下,她才如实告知,大黄是被蒋迪妈妈用一根骨头引诱进屋的。然后她用橇棍将大黄打得奄奄一息后,才把它放了。
而她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前几天她和堂嫂拌了几句嘴,她怀疑有关她的流言,都是堂嫂说出去的。
因为她是长辈,和堂嫂拌嘴的时候,几次做势要打堂嫂。大黄就一直挡在她和堂嫂之间,还特别大声地叫,引来别人围观,让她起了心思要弄死大黄。
大黄爬回去后,第二天早上就咽了气。堂嫂红着眼圈说,大黄哀叫了大半夜,后来就乖乖地躺在堂哥怀里,一家人流着泪陪着它,眼睁睁地看着它咽下最后一口气。
堂嫂说:“婶子这心太毒了。我们俩吵几句,你气不过,你可以来找我出气啊。你找条狗出气,它又不会说话,你怎么下得去手?”
听到妈妈被人说心毒,蒋迪不乐意了。他说:“嫂子这话说得过份了。不过是一条狗,怎么赔偿你们直说就是,心毒什么的,就过分了!”
我劝蒋迪态度好点儿,给堂哥堂嫂道个歉。大黄毕竟是条生命,就这么被活活打死,谁心里都过不去。
蒋迪却觉得,大黄不过是条狗,打死了就打死了,难道他妈妈还比不上一条狗吗?
蒋迪这话一出口,我就感觉和他谈不下去了。这事明明是他妈妈的错,他却非要把一条生命,和他妈妈的面子相提并论。
大黄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蒋迪出马,很轻松地就解决了。
我问他跟大伯家赔偿是怎么谈的,他笑笑说,哪里用得着赔偿啊。大伯家都是农民,堂哥堂嫂也不是有大本事的人,他们以后难免有事会求到我头上,闹翻了谁更吃亏?就为了一条狗,犯不着嘛,你说是不是?
蒋迪笑得轻松,我却心里发凉。
蒋迪妈妈说她受了气,心里不舒坦,要跟着儿子去城里松散松散。
我们开车离开的时候,堂哥和堂嫂没有露面,但是大伯和大伯母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往后备箱里塞了一大袋刚采摘的瓜果蔬菜。
蒋迪和他妈妈心情很好,一路上说笑不断。我心情很不妙,只好闭上眼睛假寐。
一想到蒋迪妈妈的行为,想到她在施暴时的表情,也许是狰狞,也许是疯狂,也许是平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堂嫂说得没错,蒋迪妈妈这个人,真的是心毒。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纷争,她就要了大黄的命。
而蒋迪,这件事分明是他妈妈的错,他却一力偏袒,还以势压人。他或许不是妈宝男,他只是不分缘由站在他妈那边而已。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未来的婆婆大人不仅强势,而且心毒。如果哪天我让她看不顺眼了,我真怕她会对我下手,而蒋迪,我并不相信他能保护好我!
我向蒋迪提出了分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态度很坚决,他问我理由,我说你知道的。他一下子变了脸色,然后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未来如何,也许并不会像我想象的那样。但是何必去赌呢,怂就怂吧!
反正这婚不结了,我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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