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夏日半夜,到处都是空调的轰鸣。
我起床去厨房喝口水路过客厅时,瞄见婆婆卧室门缝透着光,“这大半夜的,老太婆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帮我带伢呢。”
我走过去,正欲敲门,突然听见里面有个
男人的低沉声音。我听见婆婆一直催促他快走,说被儿子、媳妇发现就麻烦了!
当时就火冒三丈的我不客气地“咳”了两下,还想扭开门冲进去,门居然反锁了。一会儿,门里就没了动静……
我叫夏晴,坐标深圳。我和老公黄松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双双来深圳打拼。经过
10年的努力,我们总算过上了还算中产的生活。
5年前,我们把两套小户型卖掉,在城市中心的学区房小区换了一套大的三室两厅,精心装修妥当后我就开始备孕,并很快如愿。
老公有个弟弟黄桦,比他小三岁,大学毕业后也跟随老公来到深圳,并紧跟我们的步伐结婚置业。黄桦的房子虽然只有100平米,但胜在小区高档,也还不错。
俗话说,好事成双。没想到弟媳刘娟娟也差不多时间怀孕了,这可乐坏了我远在东北老家的公公婆婆。
58岁的公公当时是一家中型企业的工程师,婆婆在一所技工学校的图书馆当管理员,生活清闲又安逸。一向以子女为大的公婆就开始谋划晚年生活了,他们办理了提前退休,相伴南下帮我们带伢。
我家住在福田区,弟媳的房子在南山区。距离有些远,坐公交得有一个半小时。
因为我和弟媳当时都在孕期,公婆初来乍到,考虑到他们需要适应新环境,黄松兄弟俩商定:公婆一起在两个儿子家轮流住,住满一个月再换到另一家,直到媳妇生产为止。
公婆第一个月先在我家。二老身体还不错,为人也活泛,他们很快爱上了深圳温暖的满眼绿色的冬天,也和附近的小商小贩弄得倍儿熟,二老还找到了两家卖东北农产品的门脸,买了很多正宗东北米面,在家里做起了粘豆包、玉米饼,把老公和他弟弟吃得撑得呀,大呼幸福感爆棚!
半年后,我生下了儿子团团。20天后,弟媳生了一个女儿圆圆。二老不得不开始了在深圳的分居生活。
因为我的爸妈在老家帮我弟带孩子,所以得不到支援的我只得把最能干的婆婆留了下来。弟媳的月子有亲娘伺候,公公打个下手即可。
老公和小叔子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两个小家至此开始了高速的忙乱的育儿生活。
我月子里,婆婆是最忙最累,她一个月都没和公公见上面,二老每天晚上临睡前拿着手机视频“唠唠嗑”,宽慰因为分居不适应的彼此。
最重要的是,让对方都好好瞅瞅孙子们每天的新变化,“你看团团今天可爱笑了,笑起来和咱家松子一个样!”“圆圆今个黄疸退了不老少,小脸瞅着就白净了……”说着说着,二老疲惫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团团满月后,老公每个月都抽个周末把婆婆送到公公那边呆上一天,到了晚上再把她接回来。
三个月后,弟媳的妈妈要回老家了,公公成了弟媳家最重要的劳力,他每天忙得连和婆婆视频的时间都没有了。
团团满4个月时,我的产假到期,必须尽快回到岗位,否则前途堪忧。所以,公婆都成了两个小家的带娃主力。
我上班后不久,团团感染了肺炎,住了一周多院,也彻底打乱了生活节奏,久而久之,我和老公都把送公婆每周团聚的行动搁置了。
团团圆圆都在拔节成长,做父母的为了伢都不甘在职场落下,我们每天早出晚归,公婆成了压力最大的人,每天婆婆虽然在笑着,但我何尝不知她的疲惫?
如果让我一个人把团团从早带到晚,打死我都不干!上班对新手妈妈而言,反倒是休息和喘息。
两个儿子还是贴心的,每个月都会安排一到两次家庭聚会,不是我们到弟弟家,就是弟弟全家过来。每次婆婆都心疼公公,说公公又累瘦了!
圆圆快满一岁时,弟媳又怀孕了,碍于当下条件,本想打掉,没想到检查发现中彩了双胞胎,这下大家的重点都放在了生下一对双后怎么更好地养育他们。弟媳因为妊娠反应强烈,早就想调换工作的她主动辞职,想安然度过孕期。
头几个月,弟媳还能帮忙带带圆圆,到后期,她肚大如萝,医生让她卧床静养,公公成了个陀螺,除了睡觉那几小时,其余时间都在高速运转。婆婆心疼他,却也分身乏术。
生活滚滚向前,随着双胞胎儿子的出生,弟弟黄桦顿觉压力山大,家里三个孩子的生活用品和玩具突然把三居室挤得满满当当,连主卧的浴缸都堆满了东西。
想着三个孩子将来上学了,都需要独立的学习空间,他的头都要大了。深圳此时的房价高企,好点的楼盘都到6万一平以上了,动辄近千万一套,媳妇三年内是不可能出去工作的,几番考量后,黄桦决定卖掉深圳的房子带着全家回东北定居。
这个决定,彻底把公公婆婆隔开在山南水北。二老为了孩子始终没说一个“不”字。
公公回老家了,好像把婆婆的魂都抽走了。此前虽然一个月才见个一两次,但婆婆觉得公公还在她附近,想见着不是难事,如今可能一年才能见上一回了,想到这,婆婆总是偷偷抹泪。
在婆婆的强烈要求下,黄桦请了一个钟点工,包下了买菜做饭的活,公公这才稍稍缓口气。可婆婆的身体出毛病了,因为带团团,她的饭点几年来都不固定,有时中午就随便应付一下,扒拉几口冷的剩的,好赶紧哄团团睡觉,久而久之得了胃溃疡。
我很自责,给婆婆弄了一堆中药西药,为了不影响团团,婆婆吃药治疗比谁都勤。她害怕把不好的细菌传给团团,所以一天三顿都消毒餐具,也再也不和团团对嘴亲亲了。
不知是因为药物,还是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是因为对公公的牵挂,婆婆开始失眠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一天早上,婆婆在熬小米粥时,居然站在灶台前就睡着了,扑腾出来的米汁弄得整个灶台都是。婆婆这才告诉我她睡不着觉的事,我更自责了,想着她白天这种精神状态带团团怎么能让我放心。
经过医生详细询问和检查,证实婆婆患上了抑郁症。如果不科学治疗,将会诱发认知功能障碍,记忆力下降思维反应迟缓,症状类似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
老公非常心痛,婆婆到深圳时还是热情开朗、身板很硬朗的,还没到三年就弄成了这个样子。我和老公商量后,从公司的管理部门调换到了清闲一些的业务部门。
这样,每天都可以按时回家,从婆婆手里接过照顾团团的重担,让婆婆晚饭后可以到小区四处转悠,找老朋友们唠唠嗑,跳跳广场舞都是好的。
我们努力做出的改变加上科学的药物治疗,婆婆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她的脚步又变轻快了,笑容也更多地回到了她的脸上。
谁曾想,回到故事开头一幕……
盛夏半夜,婆婆的房间居然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在我敲门之后,声音很快没了,但两分钟过后,我听到了婆婆惊恐的叫声:“老宋,老宋,你怎么了?”
接着,婆婆扭开了房门,冲向了大门,又冲到了一楼花坛处。紧跟其后的我看到黑暗中,一位大爷蜷缩在花坛里疼得哇哇叫,两条腿动弹不得。婆婆伏在他身边,哭个不停。接到我电话的老公也冲了过来。
救人要紧,老宋很快被赶来的“120”送进了医院急救。婆婆上救护车前,还惦记着团团一个人在家,她顾不什么“羞耻”,执意要求我赶紧回家,不然团团醒了见不着大人麻烦就大了,一脸囧比的我带着满腔愤怒和疑惑乖乖上楼了……
第二天早晨,从医院回来的老公带回了婆婆出轨的内幕,言语间,没有愤怒和指责,只有无尽的悲凉和懊悔——
老宋住在我家同单元,名叫宋文斌,我家在二楼,他家在一楼对门。
我虽然有时会碰到他,但几乎不怎么讲话。老宋65岁,妻子在6年前病逝,唯一的儿子定居新西兰,很少回国。
婆婆和老宋此前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三个月前,婆婆加入了小区每晚的广场舞队伍。广场舞舞伴都是一群大妈,广场舞后,小区的交谊舞就开场了,舞技娴熟的老宋成了婆婆的指导老师兼舞伴。
婆婆年轻时受前苏联歌曲的影响,跳过一段交谊舞。时隔多年再捡起来,她的热情高涨,每晚跳了一身汗回家洗漱完毕,都能美美睡上一觉,我和黄松见了也特高兴,对她跳舞也特别支持。
跳着跳着,两颗寂寞的老灵魂跳到了一起。起先,婆婆每天早上带团团去超市买菜归来,在自家院子里的老宋瞅见了,就招呼婆婆进来坐坐,老宋是个很会生活的浪漫的人,他把庭院拾缀得像个小花园,团团很喜欢那里,老宋还养了一只斑点狗,每次狗狗见了团团都会亲昵地冲过来,白天喝茶聊天,晚上相拥而舞,老宋就像一座着了火的老房子,肆无忌惮地烧进了婆婆感情缺位的心里。
我们对婆婆生活上尽心关爱,却忽视了她对情感的需求,无视她为了给我们带伢被迫和公公分居几年的心灵上的孤苦。起先,婆婆是极力抗拒的,但实在是扛不过老宋的热情,越到后来越无力招架。
两人偷偷摸摸交往了一个多月,婆婆想到了远在东北的公公,理智也逐渐回归,她想和老宋恢复到普通朋友关系,可老宋坚决不干……
两人僵持了一个星期,这天深夜,老宋居然顺着下水管道爬到了婆婆卧室外的二楼阳台,大半夜的,婆婆怕惊动他人,只好放他进来了。
没想到一心想逼婆婆回心转意的老宋还没说几句话,就被门外的我发现了。婆婆羞愧难当,低声催促老宋快走,老宋慌不择路,顺着管道爬下时意外跌落。
幸亏我家是二楼,下面是花园软土,老宋左腿骨折做了手术。羞愧难当的婆婆一直躺在自己卧室,泪流不止。我和老公意识到刚刚有所好转的抑郁症又要转土重来了,都不敢说她什么。婆婆请求老公这两天帮忙照应下老宋,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整个前后为了低调,也为了婆婆,老公强忍着愤怒在张罗,老宋的儿子正买了机票赶回国。
这天上午,病房里冲进来一个女的,自称是老宋的妹妹,她见了我老公就开始骂骂咧咧,说什么我婆婆不要脸呦,家里有个老头子还勾引她哥,肯定是看上了她哥的房子之类的混账话,老公气得想打人,但碍于在病房,老宋躺在床上痛苦地嚷着要赶他妹妹走。
不知怎的,风言风语很快传遍了小区,而远在东北的公公也知道了,很意外,他没有指责婆婆,只是一个劲地对我老公说:“这几年,你妈心里的苦,你知道么?我们心里的苦,你知道么?”公公让老公想办法找个保姆照顾团团,尽快把婆婆送回东北,要不然,婆婆的状况很危险。
两天后,老宋的儿子到家了,他还算明理,代他爸爸和姑姑给我们道了歉,说等老宋出院后,他尽快帮老宋办理出国探亲手续,带老宋飞往新西兰,再也不把老宋一个人留在国内。
一切都在竭力风平浪静,可婆婆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巨大的负疚感让她痛不欲生,她不愿出门,不愿忍受旁人的指指点点。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保姆之前,我请了长假照顾团团,老公用最快的速度带婆婆登上了回家乡的飞机。
东北,弟弟一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搬离了公公家,带着新找的保姆住进了早就装修好但一直没打算住的新家。公公期望一切回到他和婆婆去深圳当“老漂”前的状态。可是,他们还回得去吗?
本是家族添丁、含饴弄孙的幸福晚年,最后竟成了别人眼里的一场荒唐闹剧。我们做小辈的,心里浸满了悲凉!哎,怨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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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糖小虎
历任媒体主编,今日头条、新浪、搜狐等新媒体首席情感顾问,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情感心灵导师”之一。工作之余,这位职场达人每晚用电脑勤耕力作,其思想睿智,洞穿世事。
答应我,沧海桑田,糖蜜们永不走散,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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