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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美编/羽十五
那天中午我突然头晕,何田就打电话叫婆婆陪我一起去产检。到医院后,各种检查,尿蛋白
3+,血压超过一百八,加上孕期糖尿病,诊断为重度子痫前期,医生叫马上剖腹产。
出乎意料的是,听了医生的话,婆婆死活不同意今天做手术。理由简直能把人气死,她说,今天不是好日子不能生产,至少要等明天才行。
我挺着大肚子躺在待产床上,斜眼看着在假装忙碌地检查无数遍待产包的婆婆,忍不住叫了一声:“妈,医生建议马上剖腹产,不然孩子可能会有危险。我们还是听医生的,不然出什么事医生可不负责。”
婆婆没有看我,手里的动作未停,把待产包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又一样样的码回去,严丝合缝,不留死角。
“阿菲啊,医生都是夸大吓唬人的,这我见多了。你看你现在精神头多好,腿也没肿,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别听他们的。”
我的心往下沉,脸拉得老长,语带愤怒,“妈,再拖下去可就是一尸两命”。婆婆终于转脸看我:“呸呸,快呸出去,多不吉利”。
刚说完话,护士进来了,准备插尿管,下一台手术到我。
“沈雁菲家属,赶紧去签字,病人妊娠高血压,重度子痫前期,情况不容乐观,胎儿多在子宫呆一分,就增加一分的风险。”
护士和医生一直在做婆婆的工作,可她就是固执的坚持不签。
再劝,婆婆居然推说不会写名字,要等儿子来了才行。
护士同情的看着我,问我老公什么时候到。
何田临时出差已经开车在回来的路上了,大概晚上十一二点才到。我家人都远在外地打工,远水解不了近渴。
婆婆的手机一直响,可是她就是不接,响多了干脆摁掉。何田打电话给我叫婆婆接,婆婆接过电话就嗯嗯的敷衍了事,后来就干脆把我手机给收了。
美其名曰,“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太劳神。”
我现在插着尿管没有手机就像一只没有羽翼的落水鸟,有点绝望。虽然胸中万马奔腾,但眼睛望向隆起的肚子,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宝贝似有感觉般的给我温柔一脚,顿时浑身充满力量。正准备摁铃叫护士时,护士和医生却过来了,说准备手术。我颇感诧异,难道婆婆终于签字了。
看到跟在医生护士后面一起进来的一个有点面熟的脸孔,我瞬间就明白了。何田在县单位上班的堂姑来了。看得出来婆婆对这个堂姑还是挺忌惮的。只见她语带温柔的握着我的手,阿菲受苦了,你婆婆迷信昏头了,我已经跟她说,她晓得厉害了,你放宽心,你和宝宝都要好好的,何田马上就到了。
护士推我出去,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本来跟在护士后面的婆婆却一个快步窜到我的身边,用力的握着我的手,语带哭腔,菲啊,你和孩子要好好的啊。
哎,真不知道她是真心疼我,还是哭他的大孙子不能出生在良辰吉日。
所幸母子平安,何田也在我出手术室的时候赶到。
出了这件事,我是恨透了婆婆,何田觉得对不住我。在医院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婆婆不忍心,想帮把手都被何田拒绝了,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婆婆欲言又止,儿媳妇孙子不用照顾,那就煲汤做饭洗衣服吧。婆婆是一样不落,凡是能做的都抢着做。一是心疼儿子,二是想赎罪,真怕儿子儿媳恨上自己了。这样何田也有更多的精力照顾大宝和我。
虽然我对她在医院因为迷信不签字的做法无法释怀,但婆婆一直在示好,我的心也软了不少。
原以为婆婆能长点记性,没想到还没出月子,婆婆又开始作妖了。
月子里大宝肠绞痛得厉害,虽然有何田婆婆哄娃,但晚上孩子闹得自己的心也揪着抛在半空,哪里忍心塞耳蒙头大睡。所以月子里晚上基本上都不得睡,白天就拼命补眠。
喂完奶,准备休息,半梦半醒间就被楼下一阵尖利刺耳的吵闹声吵醒了。刚刚入睡的孩子马上就大哭起来,我刚想抱起孩子,原本在客厅小憩的何田一个箭步跑进来抱起宝宝就轻轻拍。农村的房子隔音不好,楼下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孩子哪里肯睡,眼睛半眯半睁,咧嘴就嚎啕大哭。我赶紧接过孩子,让何田拿个红包下楼赶紧解决。
婆婆粗嘎的鸭子嗓不断地响起来:“今天不给红包开光就不能走,我家媳妇月子还没出呢,你就来我家掉头,这是要把我媳妇孙子的好运都带走,把霉运留给他们的,总之今天必须给开光红包。”
楼下传来了加油门的声音,还有一个年轻的略带痞气的声音,你再不放手我就撞你了,你这里又没有告示牌说不让掉头,再说你不让掉头你不放栏杆拦着,你这是想讹人呀,老太婆。
我就不放手,这么多人看着,你不给开光红包就不能走。婆婆的声音有点急促。
婆婆貌似还真和这人杠上了,没想到前几天何田把网上一个掉头的新闻当笑话讲给我听,今天婆婆就闹这一出了。
妈,你先放手,我跟他聊几句。何田的声音传来。何田叫大家散了,家里还有人做月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摩托车绝尘而去的声音。
婆婆语带愉悦的声音响起来,这才像话。接着就听到栏杆落下摩擦的声音。
对婆婆迷信又固执既恨又气又无奈,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何田良久才上来,估计给婆婆洗脑上课去了。虽然何田每次都给婆婆上课,说明厉害,但婆婆这迷信的毛病时不时得犯一下。
红包是何田给的。而那个听起来有点横的年轻人,如此迅速的配合何田,是因为刚巧何田和他哥是同学。这些都是事后何田告诉我的。
何田说婆婆迷信只要一遇到觉得对家里人不好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的炸毛。美其名曰,为我们好。
说实话,结婚前我就知道婆婆有点迷信,而且就因为她迷信我们的婚礼差点黄了。我和何田两人都是自由恋爱,我也知道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他妈妈这么多年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很不容易。刚开始我爸妈是不同意我嫁给何田的,是怕何田是妈宝男拎不清,让我委屈。
但我却知道何田是个有主见的,虽然孝顺他妈,但并不一味的愚孝。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很快就确定日子,谈妥彩礼,准备结婚,一切顺顺利利的,我就等着做个幸福的新嫁娘。
没想到,婆婆不放心又去看日子,说男方女方同时办酒席不吉利。这一天我们女方不能办,只能走过场,把我爸妈气得放出狠话,那咱闺女就别嫁了,等找到一个能同一天办酒的婆家再嫁吧。虽是气话,但这话对婆婆估计是凑效了。
而此时我爸妈已经把酒单列好,采买已经开始,请帖写好,也准备发出去。但既然婆家话都说出口,为了我以后幸福顺心,也不得不把请帖压下。
最后是何田带着他妈一起去找人算了能男方女方一起办酒的日子,这事才算完。
何田跟我说婆婆心眼不坏,就是比较迷信。何田就像润滑油,把我对婆婆的那点不快很快磨没了。
婚后我和何田一直在县城上班,租房住,偶尔回去看看婆婆。婆婆经常送一些自己养的杀好的鸡鸭鱼过来,但凡家里有的恨不得都搬给我们。我怀孕的时候还苦口婆心劝我好好在家养胎,不要太操劳。在我坚持怀孕上班,也每天中午从农村到县城给我们煮饭吃。我就暗暗发誓,遇上了这么好的婆婆,自己以后也要当亲妈一样供着。
婆婆偶尔也迷信捎个符给我们,何田都推拒。但只要婆婆话一出,这都是为你们好,非得让我们带上不可。我们觉得无伤大雅也顺着她,只要不过分。
何田何尝不告诉婆婆迷信不好要相信科学,但婆婆虽有点文化却固执得很。直到准备生产我才辞职回农村待产。理由很简单,就是月份大了,何田是做工程造价的,最近在忙着收尾,没有时间一直顾及我。
我回来后县城的房子也退了,农村空气好,省钱,也方便婆婆照顾。
大宝三个月,我抱着襁褓中酣睡的他斜倚在门边,看着何田一个劲的念叨,奶瓶,尿片,护臀霜,纸,湿巾……搞得像搬家一样。我笑何田是个超级奶爸,何田却甘之如饴。我和何田无比享受这种有娃打趣的日子,也无比珍惜这样的日子。
此时何田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我和何田的逗趣。
何田接完电话后脸色微变,转头对我说,今天不能带大宝去体检打预防针了。婆婆被扣在派出所,要办理取保候审。
我和何田对看一眼心情复杂。
我们带着大宝驱车去派出所,我们没有见到婆婆,民警还在给婆婆做思想教育工作。
我们从民警这里得知,婆婆今天来给大宝落户,但却被户籍中心工作人员将出生证扣下,并移送派出所。
原来婆婆觉得大宝的生日2月4日,带个4字,于是萌生给大宝改生辰的念头。就在街边找了个摆摊的算命先生算得2月9日是吉日。自己涂改了大宝的出生日期。没想到办理落户的时候露馅了。
办案民警告诉我们婆婆将面临法院起诉,我们的心都咯噔一下,何田签字的手不自觉的颤抖,我们都有点懊悔。
见到婆婆的时候,婆婆脸色灰白,人都站不稳,整个搭在何田身上才勉强行走。
嘴里一直念叨,不能乱迷信,不能乱迷信。
回到家何田和我也一直开导婆婆,咱以后离迷信远点就没事了。婆婆过了几个月才缓和过来。
没有婆婆的迷信折腾,家里面恢复了宁静。何田也能安心去上班,婆婆也能在家帮我搭把手带娃,我也有时间继续之前在线电商的事业。为孩子的教育着想,我们预计今年在县里首付一套房。
婆婆改生辰的事我和何田是知道的。婆婆固执的迷信好像入魔一样,我们怕她越陷越深,害人害己而不自知。也害怕像医院类似的事重复上演。我们大人还可以搪塞过去,孩子却还小,真怕一个不注意给孩子喂符水什么的。
所以我们明知道婆婆这么做事情的严重性,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田告诉我一件事,婆婆之所以迷信,是因为小时候他生病发烧差点没命。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去医院治疗后,效果不是很明显,医生叫带回来。回来后何田奶奶都把何田丢在祠堂下了,说是活不成。但婆婆哪里肯,硬是抱起何田坚持吃药。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知听谁说何田可能犯了哪路神仙,要多烧香。如果条件允许就差来一场法事。反正能做的婆婆当时都做,没想到何田竟然奇迹般地好起来了。
从此婆婆出个门都得算日子。何田有主见但阻止不了婆婆迷信。何田也一直抗拒婆婆迷信,婆婆见你不来事就自己动手。搞得何田很无奈,好在何田有耐心跟婆婆慢慢说教,婆婆当面是收敛了,背后却偷偷去做。
我知道何田对婆婆感情深,如果我跟婆婆交恶,何田肯定很痛苦。跟婆婆相处久了,我发现婆婆除了迷信犯浑,却特别护短,对我也是知冷知热的,对大宝更是宝贝得不得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也是相互的,婆婆对我好,我自然报之以礼。
何田肯定希望我和婆婆和谐相处,所以我放下心中对婆婆的恨意。告诉何田,我发现婆婆把大宝准生证上的生日改了,到时候我们让婆婆去办理落户。我们得下猛药,不然婆婆没法断根。何田同意了。
后来婆婆因涉嫌伪造国家机关证件被当地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审理后认为婆婆情节轻微,不予起诉。
生活中我们会遇到各种矛盾,与其纠缠其中,不如想办法解决掉,让生活开出一朵别样的花。
——END——
他她来了
他,某海滨城市广播电台情感谈话类节目知名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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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者、剧评人、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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