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跋扈的董小姐是行政办里让人头疼的角色，她阴晴不定、瑕疵必报，做事完全不考虑他人的感受。但是，当“我”打开了她的档案，了解了她的过去，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一天下午，

董桂芝和同村两个女孩骑车结伴上学。

路窄，三人无法并行，只能前后分开。她们边聊边赶路，

前面的女孩觉得，

好长时间没听到董桂芝的声音了，

回头一看——人没了，

只有两旁静悄悄、阴森森的玉米地。

两个女孩惊悚地骑上车跑了。

董桂芝没回学校，

据说有人藏在玉米地里，

将她连人带车一把拉了进去……

产后一年，我重新出去找工作。

为方便照顾孩子，我把目标锁定在离家三百米的一个四星级酒店。酒店招聘办公室行政人员一名，要求中专以上学历。

我是本科学历，又在大型企业做过多年行政，应聘这份工作不成问题。唯一担心的是，我没有酒店从业经验。

幸运的是，面试官之一赵主任，竟是我的大学校友，只比我高两届，而且还是行政办主任——我将来的上司。面试过程更像校友叙旧，我们聊得很投缘。

他热情给我介绍了酒店的情况，留了他的手机号码。听他的话音，我只要回家坐等消息就行了。

可是，满怀信心等了大半个月，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我干脆给赵主任打电话，他好像不太方便，小声说，等他换个地方。几分钟后他回电：“哦，复试还没来得及通知呢，等忙完一定会通知你。”

接到酒店通知我去复试的电话，又是一个月以后了。

赵主任不在，人事部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发了一堆表单后，就暂时离开了。填完表，我交到桌上，摞在其他人的表格上，就和现场同来应聘的女孩们扎堆聊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是来应聘行政人员的。

好吧，是我太天真了。

偶尔一回头，感觉角落里有人盯着我。一个20多岁的女孩，穿一件粉色雪纺上衣，正向我们这边发射出两道阴冷的目光。

被我发现后，她站起来，踩着厚重的高跟鞋走到桌前，一份接一份翻着我们的简历。有人小声嘀咕：“她是谁？”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回来了，大声问：“小董，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叫小董的女孩突然满脸堆笑，支吾着说：“姐，我就是路过……”然后仓皇逃走了。

很快，酒店通知我去上班了，我却满腹狐疑：分明是僧多粥少，而且那天的应聘者中，比我漂亮、比我年轻、学历又高的女孩多了去了，为什么要选我这个已婚已育的大龄妇女？

行政办除了我，一共两个人：赵主任，加上次面试遇到的女孩小董。主任经常不在办公室，风风火火来了又走，经常只剩我和小董。

小董比我早来一个月，还是那么阴沉，对我的态度也很恶劣。

主任让她把一部分工作交接给我，她阳奉阴违。主任在时，她会故作认真地交接，主任前脚刚走，她立马换脸，我跟她连必要的沟通都很困难。

我请教她工作的问题，她不耐烦地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其实她从没说过。

我跟她借钥匙往档案柜放文件，她像吃了枪药一样，厉声教训我：“放外面吧！没经过我允许，你转正前绝对不许动钥匙！”

我跟别人一样喊她“小董”，她眼都不抬一下，大声说：“你叫我‘董小姐’吧！”

神奇的是，她对我像容嬷嬷，对外却热情洋溢，尤其是部门经理以上的中高层干部，笑起来花枝乱颤，满脸崇拜。

要不是阴晴不定，她真是个出众的美女。身材娇小，皮肤白净，眼睛一笑就弯成新月，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要说唯一的瑕疵，就是那口四环素牙了。每当她对别人“慷慨露齿”时，我总是不寒而栗。奇怪的是，这个笑容似曾相识。

有一天，小董外出办事，恰好主任回来了。他问我交接情况，我只好把我和小董相处的状况如实相告。

没想到主任说：“很正常呀，小董就是神经质，你不是第一个。我把你招进来，就是觉得你比较优秀，比她更能胜任这份工作。”

他的话信息量太大，我脑子慢，琢磨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难怪等了这么久，难道是在挨个试用，看谁能PK掉小董？

可是，我真能胜任吗？

听主任说，小董只有中专学历，待人接物也不好，辞退是必然的，就怕她这种性格的人会闹事，给酒店带来麻烦。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向我保证，会助我一臂之力。

小董陆续交给我一部分工作后，就什么也不做了，每天冬眠一样盯着墙壁发呆，只有领导路过时才突然苏醒，笑脸相迎。

有公文之类的活，她都命令我做。但是需要行政办出面的事，她都会抢着出风头。

虽然我努力忍耐，但每天一早，听到她气势汹汹的脚步声，我的头皮还是阵阵发麻。

可是，我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份工作，我准备犯把贱，任她虐我千百遍，我要待她如初恋。

一天，人事经理来找主任，没见到人就跟我闲聊了几句，提到了家庭经济压力。我们都有孩子，很有共同语言，小董却一直插不上话，百爪挠心在旁边干坐。

“其实没结婚的也不好过，父母兄弟姐妹，一家老小也要照顾。是吧，董小姐？”我把话头扔给她。

她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接住说：“就是啊，我家里还有个弟弟呢，我妈指望我打工挣钱给我弟买套房子，经理你说这怎么可能？”

“董小姐？那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吗？”经理捂嘴笑了，小董满脸通红。

人事经理走后，小董说：“你还是叫我小董吧。”语气虽然还没恢复到正常人类状态，但比起之前，明显缓和了许多。

我暗自窃喜，想再试着跟她聊几句：“你还有个弟弟呀？我上面有个哥哥，我家情况也不怎么样。”

她没接话，我继续：“没事，等你找到另一半就好了，会有人帮你一起扛的。”

她眼睛亮了一下，好奇地问我：“你老公会同意你给家里钱吗？”

“同意呀，双方父母都要给。”我说。

“那也得看男方有没有钱了，你老公肯定很会挣钱。”“容嬷嬷”说话终于正常了，还带几分恭维呢。

我受宠若惊，大胆表达自己的观点：“找另一半当然要考虑经济能力。如果以后女方在家庭上牺牲很多，男方就要具备扛起经济重担的能力。要是夫妻双方都有条件发展自己的职业，那当然最好不过。”

她没说话。

酒店总经理王总，是总部外派的北京人，一个50多岁的老头，对小董颇有好感。

小董住在酒店后院的单身宿舍，经常等隔壁王总下班，陪他一起打乒乓球。

她从不让我进王总办公室，王总的内务都是她来做。

我求之不得，跟高层领导打交道总要事事留心，何况我也不太习惯给领导打理衣物，总觉得过于隐私。

只有跑腿的事，小董会吩咐我去做，比如领导爱吃某家面馆的冷面，通常都是我去买。

跟小董相比，王总对我很冷漠。这也正常，无论是多老的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我已婚已育，也不是来争宠的，不耽误工作就行。

一天，王总忽然走进来，把手里几页纸重重甩在我面前，用一口圆滑的京片子说：“会议记录怎么那么差！有没有给主任看过？主任呢，怎么老是不在？”

不等我回答，他就掉头走了，留我一人傻站着。

写了一个多月会议记录，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我翻开一看，一堆铅笔批注密密麻麻，真是史无前例。

仔细揣摩了半天，王总的修改也没多大意义，就是把语序调整了一下，而且说实话，王总文字能力并不好，很多话都被他改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原意。

主任早就不审我的会议记录了，他说已经够好，不用审。

我给主任打了电话，他很快就回来了。他拿过会议记录看了看，冷笑一声，说：“会议记录没问题，别管他。”

小董和王总越来越好，却和主任关系越来越差，差到对主任的吩咐置若罔闻。

当然，小董和我的关系也并没有实质性改善。她还是那么随性，高兴了就说几句，不高兴了就秒变容嬷嬷。

有一天，王总一脸严峻，专门过来喊主任去他办公室谈话，足足谈了一上午。

主任回来后，气得咬牙切齿，午饭都来不及吃，就把我叫到楼下资料室，关上门，转身对我说：“果然是小董在从中搞鬼！”

原来，小董告了主任的御状。

小董说，赵主任收受新员工贿赂，曾要求她每月从工资中拿出几百块钱当回扣。现在主任这么看重我，肯定是也收了我不少贿赂，不然我和赵主任肯定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她给王总的论据把我惊了一身冷汗。

她说，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连找对象都那么势利，亲口说过“非有钱人不嫁”，还拿这种变态的人生观来教唆她，人品能好到哪里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我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她也不是无中生有。

主任和小董那部分，他给我补了一下我进来之前的剧情。

确实如我所料，小董是第一个被招进来的行政人员，本来酒店做服务业，就很注重员工的外表气质，主任又有意给一把年纪还单身的王总牵线搭桥，才选中了小董。

但小董对王总没意思，反倒看上了主任，对主任各种跪舔，有次甚至掏出工资卡，对他说：“以后我的工资都是你的，我会好好对你。”

酒店上上下下都知道，主任有个处了多年的女朋友，年底就要结婚了。

为此，主任尽量不和她独处，他说：“就怕小董兴风作浪，把我婚事给搅黄了。”

在我之前，主任曾招过3个人，想把小董挤走，但都被小董挤兑走了。现在，小董却调转矛头，真的贴上了王总，倒戈反拆主任的台了。

“这个狐狸精，真会泼脏水，走着瞧吧！”主任狠狠地说。

主任跟人事部要来了小董的档案，一把扔在我桌上，说：“查！”

他让我把小董之前的工作单位挨个排查一遍，一查虚实，二查表现：“不要漏掉一个单位，没有电话就上网搜，重点问她为什么离职，就说这是我们聘用新人的例行程序。”

酒店确实有这么个程序，但没这么狠的。

抽小董不在的空，我做贼一样打开她的档案袋。

小董的名字叫“董冰冰”，很有明星范儿，但“曾用名”一栏却写着“董桂芝”，土到掉渣。看到籍贯，我顿时一惊，竟跟我老家在一个地方。不过，我当初并没在简历上写籍贯。

董桂芝，这个名字好熟，还和我一个镇，怪不得会觉得眼熟。我努力倒带，终于想起来：原来是她，那起惨案的受害者。

说起来，我和董桂芝也是校友，都在镇上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读过初中。她比我低两级，跟我表妹同班。

她曾代表学校拿过市级英语比赛大奖，学校表彰大会上，我见过她的身影，还有这个四环素笑容。

表妹跟我说过：“我们班那个董桂芝简直是个天才，英语再难，她次次都能考满分。”

真正把董桂芝推上了风口浪尖的，是放暑假前发生的一件事。

她家离学校很近，但要穿过一片农田。入夏，春玉米已经一人多高，屏障一样密不透风，视线狭隘，把路都给挤没了。

一天下午，董桂芝和同村两个女孩骑自行车结伴上学。路窄，三人无法并行，只能前后分开。她们边聊边赶路，前面的女孩觉得好长时间没听到董桂芝的声音了，回头一看——人没了，只有两旁静悄悄、阴森森的玉米地。

两个女孩惊悚地骑上车跑了。

董桂芝没回学校，据说有人藏在玉米地里，将她连人带车一把拉了进去……

一时间，学校人人自危，尤其是女生。走读生的家长护送孩子上学放学，并随身携带防身武器，有人拿刀子，有人带锤子。

后来，我向表妹打听董桂芝的情况，表妹说：“她父母早就给她办退学了。”

世界真小，十几年后，我们却在千里之外再次相遇。

我把小董的档案袋封好，送回人事部。

过了几天，主任问我调查情况怎么样，我说：“基本属实吧，也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

主任反问：“有这么清白？！”我点点头，他觉得我没理由撒谎，就换了个话题，说酒店要组织封闭式团建，要求每个部门推荐一名优秀员工参加，他推荐了我。

那段时间，小董处处刀光剑影。

在餐厅吃饭时，前厅几个女孩叽叽喳喳聊起《甄嬛传》，要在平时，小董绝对不屑参与这种“低层员工”的讨论，但这次她却屈尊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表面上，皇帝拥有特权，一个男人能玩弄很多女人，但同时他也在被很多女人玩弄，可怜最后被女人玩死了都没搞清真相，还要甄嬛来告诉他。”

她瞟了我一眼，说：“所以，女人学历再高也没用，关键是这里不能太笨啊。”她指了指脑袋。

这个唐突的结论明显是针对我的。

封闭式团建3天，直接在酒店食宿。小董虽然没资格参加，但她下班后并不走，而是混进了为团建服务的工作人员中，每天直到结束才离开。

最后一天聚餐，领导要上台表演节目。王总上去唱了一首歌，观众鼓掌平息后，后面忽然想起一声尖利的口哨。

大家回头一看，小董已经站起来，表情激动地单独为王总鼓掌。

观众窃窃私语，彼此交头接耳。

晚宴接近零点才散场，我在办公室等老公来接我。忽然听到门外安静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出门一看，王总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一只胳膊搭在小董脖子上，正歪歪扭扭朝办公室这边走来。

担心小董瘦弱的小身板支撑不住，我赶紧迎上去，没想到她却厉声大喊：“你走开！”

她像保护猎物一样，咬牙硬撑着把王总送进了办公室。

第二天，我到办公室时，小董早就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主任说，他刚去过王总办公室，觉得里面酒味太大了，叮嘱小董一会儿记得要开窗通风。

小董突然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命令我！”说完就去隔壁了。

主任呆呆犯嘀咕：“艾玛，这是已经睡上了？”我噗嗤一声笑了，他发觉自己失态，也忍不住笑了。

从这天开始，小董更加飞扬跋扈了。

负责行政区域的保洁阿姨来找主任告状，说她好好地在那儿擦地，小董从旁边经过，大声训她：“擦干净点，别偷懒，一会儿王总就要从这里经过了！”

阿姨不服气地嚷嚷：“我这把年纪都能当她妈了，我来酒店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丫头片子真没教养！”

我们安抚了阿姨半天，却一上午都不见小董。中午，她突然冒出来，脖子上挂着相机，兴冲冲地说要去餐厅拍照。

今天是总经理是分饭日，王总挨个给员工分餐。小董在王总旁边凹着造型拍了一中午，员工们议论纷纷，王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下午开中层管理会议时，王总提议，为应对婚宴旺季，建议各行政部门抽调一部分员工去餐饮部帮忙。

这次，主任毫不犹豫推荐了小董。

小董很不服气，问主任为什么是她？主任和颜悦色地说：“这次抽调是王总的意思，说去餐饮部对你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基层学习机会。”

一听是王总的意思，小董不说话了。

她去了没几天，餐饮部文员就私下跟我说：“小董到处跟别人说，王总派她下来是体验生活的，她就是餐饮部的卧底。”

小董和王总的关系，再次成为酒店的话柄，在前厅传得沸沸扬扬。

赵主任得意地说：“让王总慢慢欣赏小董的人品吧。”

王总不再给我挑刺了，会议记录一字不改，我代他写的工作汇报也可以直接发总部了。

我隐隐觉得，小董这一去，可能有去无回了。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六，我在办公室值班，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小董忽然闯进来，一屁股坐在我面前，毫不客气地说：“我要见王总！”

她精心化过妆，身上有刺鼻的香水味道，头发也是刚打理过，海藻一样润泽均匀地披在肩头，一件明黄色呢子大衣高调刺眼。

我纳闷，她以前进出自如，怎么现在还要我通报？除非她给王总打过电话，王总不接。我拨通王总内线，果然，王总漠然说：“忙着，不见。”

听筒音量很大，我还没放下电话，小董就起身，踩着高跟鞋直冲王总办公室去了。

不久，隔壁传来一阵哭声，王总很快从办公室出来，摔门而去。

总经理助理把小董扶到我们办公室，吩咐我倒杯水。转身离开时，她朝我指了指小董的背影，又指了指太阳穴，吐了一下舌头，示意我“脑子有问题”。

小董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一声不吭踩着高跟鞋走了。

后来，我们偶尔会在工作通道狭路相逢，我穿着行政人员的黑色制服，她穿着餐饮部的枣红色套装，默默擦肩而过。

一天，赵主任一进门，就压低声音兴奋地跟我说：“小道消息，总部收到一封检举信，举报王总作风有问题。”

我心里咯噔一下。

王总很快收到了总部调令，被调回北京了。总部暂定，董事长徐总暂时主持工作，并从中层干部中竞聘出一名副总，协助总助一起管理酒店。

主任又活跃起来，他在酒店工作资历最高，跟徐总关系也不错。徐总临时搬进王总办公室，主任近水楼台先得月，汇报工作最勤。

主任说，他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又把小董要回来，打理徐总日常。

小董强势回归，恢复了一脸盛气凌人。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不同的是，这次赵主任和小董空前团结。

徐总60多岁，笑眯眯地，挂着一脸色相。他也很喜欢小董，只是比起王总更不加掩饰。

有次，我听到他跟主任说：“王某（王总）不会用人，小董这么优秀，却让她跑腿买冷面，真是暴殄天物。”

我听得一阵反胃，先不说跑腿的是我，我就是纳闷这男人是怎么瞎的。公司房地产投资上火眼金睛，一见到美女，脑子立马瘫了。

主任春风得意，升任副总已成定局，但问题来了，行政办谁来负责？

很快，主任又把我叫到资料室谈话。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呀……”他长叹一声。

他绕了半天，我总算听明白了：徐总欣赏小董，想把小董提起来，先做行政主管，代行政主任管理行政办日常。

我呢？原地不动，还是行政人员。也就是说以后，小董，不，董主管就是我的上级了。

显然，小董比我早知道这件事，从她对我变本加厉的使唤中一目了然。

也许小董说得对，学历再高也没用，尤其在这片特殊的土壤中，我注定活不了。作为一枚棋子，我也该退出了。

离职那天，我抱着箱子离开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小董叫住了我。

我回头，她抱着双肩，站在主任原来的办公桌前，像打了胜仗一样，一脸得意地说：“走好，不送啦！”

有一刹我真想发坏，喊她一声“董桂芝”，但还是咽下去了。

题图|图片来自《

假面饭店

配图|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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