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和焦虑,正在逼近儿童和青少年... 抑郁和焦虑,正在逼近儿童和青少年...抑郁和焦虑,正在逼近儿童和青少年...

抑郁和焦虑,正在逼近儿童和青少年...

“太多家庭和孩子需要拯救,那是在黑暗中找不到出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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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愁吃穿,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病了?

提到焦虑和抑郁症,我们鲜少把它与青少年和孩童挂钩。而事实上,焦虑和抑郁症在近几年呈现出的趋势让医生们担忧。

一是低龄化,二是增长速度。

“我以前处理焦虑症,都是高中生大学生,但现在小学生、幼儿园都出来了。”

这句话出自于知名心理学家陈默老师,陈默老师还说,“

自2000年起,来(找我)咨询的青少年呈几何级数的增长,出现心理问题的孩子越来越多。”

有着类似感受的还有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和北京回龙观医院儿童心理科的专家们。在接受《三联生活周刊》的采访时,六院的医生表示,

以前高发(抑郁症)人群年龄在25~40岁,现在至少提前10岁,且整体发病率在迅速上升。

回龙观医院的刘华清医生则说,十几年前,他们科室一天差不多看10个孩子,现在光他的个人门诊一天就有三四十个号,还有额外的加号,其中被焦虑和抑郁困扰的孩子大约占60%〜70%。

“这不光是我的感受,全国的儿童精神科医生都能感到这种变化趋势。”

即使患病的孩子越来越多,让心理医生们倍感压力,但遗憾的是,在我国,未成年人抑郁症的相关统计目前并不完整。《2019中国抑郁症领域白皮书》中,并未将18岁以下群体纳入其中,而事实却是,一半的成年人精神心理疾患开始于14岁,由于错过黄金干预和治疗期,对一生精神健康产生重要影响。

张进是财新创办人之一,也是一名抑郁症患者。在2012年患病后,他开始像手术刀一般,“解刨”自己,也为其他患病者“疗伤”。

共同的处境,将他与全国各地有着类似经历的成年人、孩子链接在一起。

除了写深度报道、出书,张进还创办过形形色色的线下活动,目的是通过文字乃至面对面的沟通与座谈会,减轻抑郁症患者极其家属的痛苦,企图找到那把治愈他们的钥匙。

但很多时候,张进感受到的是力不从心。

“太多家庭和孩子需要拯救,那是在黑暗中找不到出口的感觉。”

2018年12月,苏州下着大雪。彼时,这里聚集了36组“生病的家庭”,其中,年龄最小的患者仅9岁半,最大的29岁。事实上,张进原本只想招收22组家庭,没想到“求助者”繁多,场地容量小,能“拉进来”一个是一个。

营地里,随时都有歇斯底里,家长们往往还没开口,就几近哽咽。而在课堂上,哭声和争吵,也纠缠于孩子或者孩子与他们的父母之间。

这些被抑郁症困扰的孩子,往往都是好孩子,勤奋、有进取心。

有的来自重点中学,成绩优异,目标是清华北大,但高考来临之前,孩子崩溃了,选择休学。有些孩子甚至来自哈佛这样的顶尖世界名校,但他们同样“被困住”了,看上去让人艳羡的人生旅途,被焦虑和压抑吞噬,也被按下暂停键。

住高楼,喝牛奶,出门有汽车,食物琳琅满目,他们的家长不明白,从小生活衣食无忧,没经历过社会动荡,亦没有遭遇过人生挫折,小小年纪就焦虑或者抑郁,是不是孩子过于脆弱或者无病呻吟。

而当孩子拿着刀割自己的手腕时,家长们才痛定思痛,想到找心理医生求助。

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得焦虑症乃至得抑郁症?答案是复杂的,基因遗传、大脑构成、幼年的心理创伤乃至外部环境压力等,都有可能是致使因素。

心理学家、大脑研究学者,都用不同的实验和数据向我们展示一个相同的结果:

孩子们更能感受到焦虑和压力,但承受压力的能力及“修复力”远不及成年人。

这是一张脑部发育图,分别代表5岁、青春期前期(9-12岁)、青春期(13-19岁)、20岁人脑的发育情况。红色/黄色的区域代表尚未完全发育,而蓝色/紫色区域则代表完全发育成熟。

早年间,威尔·康奈尔医学院(WeillCornellMedicalCollege)和斯坦福大学(StanfordUniversity)的科研人员运用脑部磁共振成像研究发现,

青春期的人看到恐惧的面部时,他们大脑杏仁核的反应比成人更为强烈

。一些针对小鼠的研究发现,长时间的压力后,成熟大脑会在10天内反弹到正常水平,而处于青春期的大脑需要3周左右时间。

当孩子们经历持续性的压力时,压力下的大脑产生应激反应,当压力得不到缓解,最糟糕的状况是身体机能耗损,从而引发抑郁。

在《自驱型成长》这本书里,作者WilliamStixrud就讲述了这么一个例子。

一个叫亚当的孩子,曾经亲眼目睹自己的哥哥被枪杀;另一个孩子叫萨拉,她成绩很好,但是学习压力很大,睡眠质量很差,还经常犯头疼。

当科学家扫描这两个孩子的大脑时,意外地发现这两个孩子的扫描图像惊人的相似。这说明,长期的、慢性的压力,给孩子带来的伤害丝毫不敌重大创伤。

更为让人遗憾的真相是,家庭、父母有时也或被动或主动地成为孩子焦虑或者抑郁的“推动者”。

在一次演讲中,陈墨讲了这样一段话:我们在临床上见过很多案例,妈妈得了抑郁症,两三个星期后,老师就开始投诉她的孩子,你孩子上课不听,你孩子动来动去。妈妈情绪出了严重的问题了,直接传递给孩子。妈妈焦虑,孩子自然就会焦虑,

妈妈的焦虑指数有多高,孩子的焦虑症状就可能有多严重

诚然,焦虑的母亲只是其中一环。更具普遍性的状况是,夫妻双方中,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一方过于强势,另一方弱势甚至缺席。一方索取、指责,另一方沉默不语,而这又是很多中国式家庭的典型。

“孩子病了,往往都是家病了。”

这句话出自于精神科医生林红。作为一名拥有15年临床经验的医生,林红接诊过形形色色的家长和孩子。

林红有一个来访者,上初三。

孩子的父亲带着男孩看病,林红设计了一个治疗工具,让孩子去摆弄一堆木头小人,企图找出问题出在哪里。

男孩把自己摆在前面,距离最近的地方摆放的是同学、老师,这说明孩子在校园的人际关系还不错,但父母却被摆放得最远。当下,男孩的父亲情绪激动,指责孩子,“你什么意思,你把我摆那么远。”

经过进一步沟通得知,男孩的父母已经离婚,父亲有暴利倾向,再婚后又家暴孩子和新的妻子,而这位父亲带孩子来看病的原因,只是想让儿子变得顺从,好管教。

“我们的儿童病房里,都是病得比较重的,大部分都是自杀倾向。他们普遍会说,我妈我爸比我病得重,把我送来住院,他们不来,让我吃药,他们不吃。”

心理医生黄蘅玉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第一次见到男孩曙光时,曙光还在上6年级。他浑身邋遢,有一股怪味。学校的老师说,曙光做作业喜欢反复修改、重复一遍又一遍,担心这种完美主义倾向发展成心理问题。

但是,曙光的父母不以为然,不爱洗澡,不爱换衣服并不能代表什么。约定好的“治疗”被一次次取消。他们表示“小学里不把基础打好,将来是不会成功的”,而来看病会耽误孩子的学习时间。

最终,曙光的父母告诉黄蘅玉,“曙光不会来了,请把他的病历收起来吧。”

6年后,黄蘅玉再一次见到曙光时,他已经拿到两所加拿大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头发很长,浑身还是脏兮兮的,有一股怪味。他颓丧地对黄蘅玉说,“我成功了,对吗?”“我没有力气再读书了,我想我该死了。”

在“鸡娃”大潮下,少有父母能“独善其身”。此前,我们在后台发布类似劝慰家长“放手”的文章时,家长们情绪激动,“我们就是想鸡娃,不鸡娃,我们就不会在这个群里。”

背后的逻辑是,怕孩子输在起跑线,怕孩子被残酷的升学体系所淘汰,怕孩子没有美好的前程。

“成绩即王道”,家长们关心孩子的学业、读书,却鲜少关注他们的情感内心世界。

“老师啊,我家孩子手指都啃光了,我家孩子拔头发,我家孩子一到考试前,就头痛、胃疼、肚子痛...”

在过去几年里,陈默老师收到了众多家长的“求救讯息”,她们的困扰出奇的相似。对此,在一次演讲中,陈默痛心疾首地说道,

“孩子们在学校已经够焦虑了,哪个老师是省油的灯?妈妈应该是缓解他紧张的这个人。”

是啊,回想起我们的孩童乃至青春时代,即使我们也面临考试的压力,学习的苦恼,但在放学后,我们有充沛的时间“放飞”自我,大脑得以休息,压力得以纾缓。

然而,现在的孩子们呢?他们更多的是在放学后,仍旧“埋头”于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题海里,“奔波”在不同的补习班里、兴趣班里。充足的睡眠甚至都变成稀缺品。

清华大学积极心理学研究中心办公室主任赵昱鲲说,

小孩子的大脑是为学习社交,跟人打交道做准备的,也是为管理自己的情绪,识别他人的情绪做准备的,而不是为算数技巧、编程、弹钢琴、学英语做准备的。比起以上这些“知识能力”,在孩子小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培养他们的社会能力、情绪能力、身体能力。

而“孩子喜欢玩,不喜欢学习,并不是因为他们调皮、顽劣、不自律,而是因为人类天生不喜欢坐在课堂里的单调地学习。”

玩耍于孩子而言绝不是浪费时间,他们在瞎玩、乱玩的过程中,大脑迅速发育,他们对世界的认识体系也在快速地搭建。

诚然,为了升学,读书所携带的压力无法避免,那么当孩子在学校已经被焦虑、压力所缠绕时,家长们应该成为那个为他松绑的人,应该成为孩子的“顾问”与陪伴者,学会倾听、学会安抚,必要的时候耐心给予建议,做到“不求不应,有求必应”,而不是成为面前发布命令、颐指气使的“老板”。

适度让孩子们“放飞自我”,让他们去玩耍,去与同龄人交往,去运动、去与大自然接触,而不是让他们成为困在套子里的“空心人”,过一种被安排好了的人生。

在早年间,林红在给孩子们治疗时,由于经验缺乏,面对生病的孩子,她充满了戾气和愤怒,她责怪家长把孩子逼病了,但收获的并不是理解和认同。

家长被指责后,更不愿意带孩子来看病了。还有些孩子好不容易治好了,回家后,几个月又复发,循环往复。

这让林红意识到,只治疗孩子是不够的。医治好一个孩子,需要整个家庭的推动和支持。后来,林红逐渐接触到“家庭治疗”。不去自责、避免抱怨,林红和家庭成员一起坐下来分析,在相互理解和支撑中,梳理出孩子的病因。

在另外一项研究中,耶鲁大学儿童研究中心的博士们,针对儿童焦虑问题做过一组实验,得到过相似的结论。实验结果表明,不去直接治疗儿童,而是针对父母进行治疗和教育,其疗效与直接治疗儿童(child-basedcognitive-behavioraltherapy)疗效类似。

父母是孩子最亲密和信任的人,他们的言行举止,无论积极、消极;快乐、不快,孩子像海绵一样都能迅速吸收。

在一次TED演讲中,台湾心理学博士、脑科专家洪兰讲述到,从人类演化角度,

女性的情绪能量远远超过男性,母亲是家庭的灵魂,母亲快乐全家快乐,母亲焦虑全家焦虑。

这是给女性的“忠告”,但它也是一种“馈赠”。它告诉我们,养育一个乐观、积极的孩子,母亲的力量和作用强大。

当然,父亲的作用同样不可忽视,譬如父亲不要做缺席的“甩手掌柜”、父亲要爱自己的妻子。在有爱、温馨的家庭环境下,孩子更能成长出坚实、健康、快乐的心脏。

另一方面,孩子的性格也受制于基因,有些孩子生来好动、易怒。而这个时候,为人父母,我们更需要耐心。

情绪教练式辅导的创始人约翰·戈特曼,曾在长达36年的时间里,针对3000个家庭进行研究和调查,后来又针对这些家庭中的孩子进行了10年的跟踪研究。

在漫长的研究过程中,戈特曼博士发现:

当孩子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被父母接纳和认同时,也较易于感知和接受他人的情绪,不仅能够建立圆满的人际关系,同时在自信心、集中力、学习能力、健康等诸多方面也有较优异表现,成年后也更容易获得成功和幸福感。

还有一点,同样值得注意,比起成年人的抑郁,孩童的抑郁更难被识别。不同于成年人的“蔫“、情绪颓丧,孩子们可能截然相反,他们会变得暴力、爱发脾气,有些还会表现在身体症状上,比如头痛、牙疼、脚后跟疼、发烧等等,而这些很容易被漏诊或误诊。

如何判断孩子是否抑郁,除了以上外,我们可以借助一些在学术界被认可的测量工具,譬如CES-D(CenterforEpidemiologicalStudies-Depression),下面的图表即是

CES-D

所涉及的20道问题。

由于篇幅受限,有需要的读者,后台回复“工具”即可获取

CES-D

中文版以及公益性质的咨询求助方式。

最后,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悲伤的小孩。

作者:

暖暖,阅读第一教育观察员,爱阅读、爱思考,在国际教育领域深耕多年的码字者。

参考资料:

赵昱鲲《自主教养:焦虑时代的父母之道》

三联生活周刊《儿童抑郁症:我们为何总是忽视孩子的痛苦?》

三联生活周刊《被忽视的青少年抑郁:生病的孩子,首先有个生病的家》

人物《那些得了抑郁症的孩子背后,往往是一个生病的家庭》

理查德·A·弗里德曼《青春期焦虑和大脑发育有关》

陈墨《做不焦虑的家长》

约翰·戈特曼博《孩子,你的情绪我在乎》

洪兰Ted演讲《男女大脑思维的巨大差异》

EliR.Lebowitz,PhD、

CarlaMarin,PhD、

AlyssaMartino,MS、

YaaraShimshoni,PhD、

WendyK.Silverman,PhD

《Parent-BasedTreatmentasEfficaciousasCognitive-BehavioralTherapyforChildhoodAnxiety:ARandomizedNoninferiorityStudyofSupportiveParentingforAnxiousChildhoodEmotions》

Chi,X.,Liu,X.,Huang,Q.,Huang,L.,Zhang,P.,&Chen,X.(2020).《DepressiveSymptomsamongJuniorHighSchoolStudentsinSouthernChina:Prevalence,Changes,andPsychosocialCorrelates.JournalofAffectiveDisorders》274,1191-1200.

丁香医生《为什么孩子也会得抑郁症?》

Chi,X.,Liu,X.,Huang,Q.,Huang,L.,Zhang,P.,&Chen,X.(2020).《DepressioninChineseadolescents:Prevalence,changes,andsocial-demographiccorrelates.JournalofAffectiveDisorders》

知乎答主常爸《为什么现在的学生自杀事件频频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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