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盯紧我们卧房

一位敢怒不敢言儿媳的哭诉

我们结婚时，因为没有房子，只得与婆婆住在一起。房子是他家的老房，是我公公在世时盖的，四间平房一个小院。这样的住宅结构，我很喜欢，独门独院住着一家人。

一进门是灶间，左边是婆婆的房间，右边两间是我们卧室和厅。我们卧室在厅的里间，婆婆要走出她的房间，穿过灶间、厅，她在厅里才能看到我们卧房。这是常常发生在夜里时的情景。白天的时候，她就站在院里，靠近我们卧房窗子的地方，盯紧我们的。身为婆婆，她这是干什么呢？又是为了什么呢？待我发现婆婆这一出格和怪异的举动时，好害怕，从此感觉自己被盯上了，无处遁形。

恋爱时，我了解到我男友大刚家的情况，一个寡母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很不容易。他母亲希望他早点成家立业，以此证明他长大了，也以此证明母亲的功德无量。我听到“功德无量”后，很是别扭反感，心里还“咯噔”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大刚一脸的虔诚，我不好反问，也就不了了之了。他坦诚相告，经济上给不了我太多，也买不起房子。他还解释说，既是买不起房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不想与妈妈分开。征求我的意见时，我真的无话可说，我承认我首先被他对母亲的孝和爱打动了。我默认他的提议，他拉着我的手，说“谢谢！”久久地拥抱我。

婚前，我与婆婆见面机会不多，即使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聚在一起吃个饭、由大刚陪着逛逛商场、就近的景点等。他母亲给我的印象，稳重、不善言谈，甚至深不可测。她对我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她的客客气气反而使我很拘束。

简单的婚礼，在家里两三桌的亲朋好友，见过、相识后，我们结婚了。其实我也挺喜欢这种安静、平淡的方式，简朴素雅。在属于我们的两间房子里，家具都是必须品，没有一件是奢华浪费的。

婚后的日子，我和大刚上班下班，回家和婆婆一起吃饭，饭后看电视。就是平凡简单的日子，以及普普通通的婚姻生活。有一天半夜里，电闪雷鸣的，我被惊醒了。大刚顺势搂住我，我在他的怀里得到慰藉，很踏实。突然，我在黑暗里无意识的一瞥，在电闪里我看到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我没有太在意，可能是风吹开的，我也懒得下去关门。就在我又无意识的一瞥中，一条人影从门边“倏”一下闪过去了，门没有关上，却轻轻动了一下。我“啊”尖叫起来，大刚紧紧抱住我，连连说，“不怕不怕！”事情就这样被带过去了，真的希望仅仅是一场梦吧！一场梦！

饭桌上，婆婆也一再提起我怀孕的事儿，她说趁自己还能干、身体还行的情况下，帮我们带带孩子。我心里很感动，郑重答应尽快怀上孕，让我们家三代同堂。婆婆浅笑着给我夹菜，我客客气气回敬着，端来热汤。白日郎朗、灯光灿灿，我很欢喜而正常。白日郎朗下上班，灯光灿灿下亲情温暖，不正常的是我害怕黑夜。我是多么想在夜幕降下时，都不要灭灯，就这样灯光灿灿的。即使没有灿灿灯光，有一缕烛光，或是点点星光，我也不会害怕。

也许从电闪雷鸣之夜后，我打怵进入卧房，我总想着进入卧房后，灯光亮着就好了。可是，大刚讨厌灯光刺眼影响睡眠，我只得无奈地关灯。我不敢面对卧房的那扇门，将身子侧卧向里，还蒙着头。大刚觉察出我的异常，问我怎么了，我说出电闪雷鸣之夜的门缝和人影。大刚说，我是做梦了，出现幻觉了。没想到大刚的轻描淡写，竟然一下子解了我的怕和忧，恢复正常。

日子在我们一家人想我怀孕、盼我怀孕的期待中，如水般流淌。怀孕这事是急不得的，那颗精卵的结合，也是要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大刚因了母亲的心愿，表现得急和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在房事上的频繁，令我很烦，也很抵触。那夜，他第三次搂抱我，准备进入时，卧房的门又被推开一条缝。在我同时又看到那条人影后，我赤裸着身体从床上滚落地上。随着我的叫声和落地时“咚”的一声，那人影受到惊吓，接着我听到噼里啪啦落荒的脚步声。大刚也听到响声了，大喝“谁？”，他赤身裸体地冲出去。

从我们卧房到厅，再到灶间，人早就不见了。厅里的一只小凳子被碰翻了，四爪朝天，与此同时在灶间的门槛处，赫然的是婆婆的一只棉拖鞋。大刚拾起拖鞋若有所思，抬头看我时，我俩面面相觑。他突兀地说，“一定不是我妈！”后来我们穿上衣服，到院子里察看，院门关得好好的，院里一切如旧。“那会是谁呢？”我问道。大刚环视一下院墙，自言自语“一定是小偷，莫不是跳墙进来的？”“会是小偷吗？”

就在我说话间，我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住我，我循着我的第六感找寻。突然，在我婆婆卧房的那扇窗上，厚厚的布帘后，我看到惨淡月光下，婆婆阴幽幽的目光。一阵寒意从那扇窗子后，浓烈地朝我袭来，一身的鸡皮疙瘩。大刚说过，一定不是他妈，我多么希望不是他妈啊！而这双眼睛和那双拖鞋，又说明什么问题呢？我的直觉很强烈，但仅仅是直觉而已，我没有一点证据。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有几次在睡梦中喊着“证据！我要证据！”而惊醒。大刚这次忍不住了，“你要证据，什么证据啊？怎么搞得就像经历了凶杀似的？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能说出我怎么了，我更不敢说出我的直觉，那可是他母亲啊！“你到底在怀疑谁？”他恨恨追问着。至此，我与大刚的隔阂产生了，那是心里的裂缝。

是的，我到底在怀疑谁呢？我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无凭无据，仅靠直觉判断的所谓结果。可是很长时间里，我有被这个知觉折腾得苦不堪言，越躲越近越纠缠。几乎要扎根一般,刺痛着我，挥之不去。大刚的一句，“看你每天白日里黑夜里，神神叨叨的样子，像个神经病！”我很堵很慌，整个人几乎是崩溃状态的，整夜整夜地失眠了。然而，在又一个深夜里，毫无睡意眼睛盯着天花板的我，啪嗒我听到门的响声。顿时，我毛骨悚然，额头有汗珠子渗出。我蹑手蹑脚大气不敢出，从床上起来，光着脚丫子贼一般下地。

此时此刻床上的大刚嘟噜一声，“干嘛？”他翻身时，床板咯吱的响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煞是刺耳。我卧房外面早就打草惊蛇了，我一边喊着，“抓小偷！”一边快速冲出门去。客厅和厨房里，早已无踪影了，黑漆漆空荡荡的。随后冲出来的大刚，拉亮点灯，赫然间，在我卧房门口的地上，有一条沾满污血的卫生巾。我心头大喜，他们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活生生的铁证据啊！

“大刚，证据在此！”“谁的证据？”“你母亲的证据！”“你胡说八道！”争吵中，他就要过来夺我手里的卫生巾，我转到另一只手里攥紧。他指着我的鼻尖气势汹汹地问，“你凭什么说这是我母亲的证据？”“因为这上面有铁的月经血，还是新鲜的，它一定是从你母亲的裤裆里不小心掉下来的！”“你编你编，你就继续编下去吧！”随之，他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用力扇在我脸上。

我的整个脸颊火辣辣地痛，嘴角有血水渗出，我委屈地哭喊起来，“你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地打人？你调查了解过了吗？”“你诬陷、还用脏水栽赃我母亲！”“那么，你敢保证这不是你母亲做的吗？”我掏出手机，要报警110，他抢了我的手机，他母亲出其不意地将我手里的卫生巾夺去。

我陡然转身怒视他母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干这些见不得人又龌龊的事情？”站在她儿子身边的她，居然将手里的卫生巾甩在我身上，“这不是我的，我早已经绝经了，怎么会有这个？这应该是你的吧！”说着她就在那里干呕起来，嗷嗷的，特别夸张，还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大刚见势将她扶回房间，有儿子的伙同，她盛气凌人地剜我一眼。

幸好她没有带走卫生巾，我弯腰从地上捡起来，放进塑料袋里藏起来。卫生巾闹剧暂且告一段落。我和这个屋檐下，大刚以及他母亲的关系，是僵持和对峙的。我孤立无援，越来越被他俩仇视和否定。大刚越来越明显地与母亲在一起，开始在他母亲房间吃饭，甚至睡觉了。据大刚说，他是睡在沙发上的，母亲睡在床上。他越是解释我越是疑心重重，我赌气地想，他可能真的会和他母亲在一张床上，或者一个被窝里。

晚饭，我就在我的卧房里独自一人吃饭，人家娘俩煎炒烹炸地做完饭后，有说有笑地共进晚餐。而我合着泪水吞咽，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留在这个家里了？我是否应该知趣地离开呢？两个月后的一天晚饭时，大刚端着一碗排骨汤进来，给我说，“这是咱妈叫我给你送过来的，你趁热吃吧！我们别再置气了好吗？”这晚他回到我们卧房，与我同床共枕，并亲热、做爱。

已经立冬了，天气很冷，回到大刚怀抱我哭了。窗子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本能地竖起耳朵，大刚搂紧我说，“外面下雪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我推开门，天地一片雪白，银装素裹的。就在我无比好心情地欣赏中，洁白平整的院子里，一串脚印打断我的好心情。更糟糕的是，在我卧房的窗子下面，几只脚印深深地刻在那里。我没有大惊小怪，更没有咋咋呼呼，我平静地走过去。用手机一一拍照，那双鞋掌印，我反复用大镜头，或小镜头拍。突然，大刚从窗子里探出头问，“你在干嘛？“哦，我在拍雪景玩。”

我偷偷查看我手机相册里，保存下来的鞋掌照片，纹路很清晰。我又试图进入他母亲房间，找几双鞋比对一下，可是老没有机会。自从我嫁过来，我还从来没有单独进过她的房间，真的要进去还难啊。一个连婆婆房间都未曾单独进过的儿媳，是多么不被婆婆待见的儿媳啊！

直到如今，我在我的厅里、厨房里，以及在院子里，暗暗审视那个房间、琢磨着那个房间里的人。感觉彼此间越来越远、越来越神秘，简直是两个世界，两个世界的人！走不近靠不拢，更别谈相融了，也许我永远进入不了她的房间。同为女人，我和我的婆婆怎么就到如此地步啊！我不是没有检讨过自己，我也不是不小心翼翼行事，却做不到她想要的。她那双盯紧我们卧房的眼睛，是因为我是他们母子的外来入侵者吗？这场婚姻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我的陷阱吗？

不久，在我们这个家里，爆出惊天消息：我和我婆婆一起怀孕了！顿时外界议论纷纷、非议纷纷，太多的流言蜚语袭来：儿媳是正常怀孕，婆婆怀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绝经了吗？她不是没有男人吗？而我手执一纸阳性诊断书，心里害怕又荒凉：我连自己都解决不了，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我婆婆的这个孩子是哪个男人的？已经54岁的她，连怀孕都和我争高低，这个孩子莫不是……我不能想、不忍想，也不敢再想下去！因此，我当机立断：流产、离婚，重新去过正常的生活。而我准备流产的事儿，大刚坚决制止，说那是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他的孩子，他有权决定孩子的命。至于是否离婚，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做决定。

我执意流产不容置疑，容不得他的苦苦哀求和拖泥带水，我义无反顾来到医院。谁知，大刚和他母亲紧随而来，他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扑通跪倒在我面前。她不管不顾地竹筒倒豆子，将她对我们卧房的偷窥、棉拖鞋、卫生巾和雪地脚印，都供认不讳。当她说，“我才是应该来流产的，我不是人啊，我乱伦啊……”我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

后来，大刚母亲流产后，被送进精神病院……

我流产后，与大刚离婚......

作者简介：

陈玉梅，残疾人作家，关注社会弱势群体，为他们尽力代言。

愿所有的黑暗都美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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