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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戛然而止的离婚

婆婆说，你不要二宝，我可要备孕了！

18岁那年，她喝下父亲递来的米酒后换来了十万块钱

18岁那年，她喝下父亲递来的米酒后换来了十万块钱（下）

婚后的第三个月，婆婆就开始旁敲侧击了，小美，好好调理身体，早点要个孩子，也好恢复。

黄星美一笑，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鲁文，妈，鲁文他坚决不要孩子，我也头疼。

婆婆恶狠狠瞪了一眼鲁文，随即说，男人懂什么，女人的黄金期一过，要孩子就困难了。

彼时，黄星美明眸善睐，鬓发如云，和鲁文处于如胶似漆的状态中，就连到小区门口的超市去买东西都要手拉手。

那是婚姻里最甜的阶段，她会偷眼望他，把手伸进他的袖管里捏他的肌肉，还会塞一块糖在鲁文的嘴里。而他，一回家就把她扛在肩膀上转一圈，还吧唧亲一口，一个劲嚷嚷，上了一天班，想死我了。

黄星美12岁那年，又有了一个弟弟。

岁之前，她是家里的小公主，爸爸妈妈宠着，爷爷奶奶疼着，姥姥姥爷爱着，众星捧月一般。

她始终记得那一晚，狭小的家里，年老体弱的爷爷趴在阳台上嘶吼着，你们不要个男娃，我就跳下去！我马上要进棺材的人了……

母亲神情复杂地颤抖着双肩，哭着求爷爷，爸，您就下来吧，让家属院的人看见多不好啊。我答应，我答应了，我一定再要一个，可不见得是男娃啊，您就下来吧！

就在这时，父亲一个箭步上去抱住了爷爷，父子俩抱头痛哭。

黄星美吃惊地立在门口，她的泪珠挂在脸上，早就忘记大声哭泣了。她不明白爷爷为什么非要一个男孙子，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也在哭。

弟弟的到来使得全家人欢欣鼓舞，母亲有了皱纹的脸上终于笑开了花，她使唤黄星美，小美，去给弟弟把那个玩具拿来！小美，去把弟弟这几双袜子洗了！小美，你看，弟弟笑了，真可爱……

家里充斥着小婴儿的哭声和笑声，黄星美不知何时变得沉默，她不再撒娇，也不再要这要那，大家都说，小美懂事了！

黄星美结婚以后，躺在鲁文宽厚的胸膛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说，老鲁，我想一辈子都躺在你身边睡，多出一个孩子多闹腾啊。

鲁文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好！

鲁文为什么不想要孩子，黄星美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说不出确切的理由。但是，她知道，鲁文也是个大孩子！

他喜欢下班回家，吃完饭之后打一会儿游戏，然后叫上黄星美到小区附近走走，撸串，来一瓶啤酒。

唱歌、打游戏、踢球、搓麻将等等，鲁文的夜生活丰富多彩，他还组建了一个读书会定期举行线下活动，还玩起抖音……至于生活上，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这些问题，都由黄星美负责，他不用动脑子！其他大事，比如姨妈要过60大寿，随多少礼合适？房子的贷款什么时候还完？需不需要买第二套房子？什么时候来个全家旅行等等问题，都由老妈负责，鲁文也不用操心。

人生到了30岁才算真正开始，我的工资我做主，有了单位，有了老婆，有了自己的房子，如此短暂的人生，何必着急添一个孩子呢？

这是鲁文挂在嘴上的说辞，所以，他并不想要孩子。

因为弟弟的出现而带来的心灵上的隐痛，黄星美从未说出口，一个做姐姐的，说出来显得太计较，她只能憋在心里，肆意享受二人世界。

头几年，七大姑八大姨还苦口婆心劝黄星美赶紧要个孩子。

慢慢的，黄星美和鲁文放出话来，要做丁克，不要孩子！

婆婆王丽楠气得几次叫鲁文两口子快点去检查身体也好备孕，都被鲁文挡了回去。

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年轻人，太自私了，从不考虑父母的感受！王丽楠一气之下，断了对小两口经济上的资助，过年过节才勉强在一起吃个饭。

别理她，我妈这个人根本不懂得享受人生，这辈子她离开我和我爸就不知道怎么生活了！我的生活我做主，嘿嘿！鲁文攒了年假就和黄星美一起出门旅行，不亦乐乎。

十年的光阴似乎很漫长，又似乎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黄星美和鲁文走遍了国内的山山水水，也去了西班牙、瑞典、摩洛哥等等国家，同龄人都在过着鸡飞狗跳的生活，为孩子吵架、为生活理念吵架、为婆媳关系吵架时，他们两个人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也许没有深入柴米油盐的生活，爱得如火如荼，感情一直都很好。

黄星美36岁时，大姨妈忽然两个月没来。她吓坏了，到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闺蜜说，女人不生孩子容易得卵巢癌，乳腺癌，好像还有宫颈癌，很可怕的。还有，如果你是更年期提前的话，说不定早早就绝经了，天呐，要是大姨妈再也不来了，你想生孩子都没办法生了！

闺蜜这番危言耸听的话让黄星美心里咕咚一声，她知道，自己这个年纪，绝经还早，可是，想生却不能生这句话让她心乱如麻。

二十几岁时，似乎才挣脱父母的管制，拥有了财务自由和人生自由，想畅快地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确实，和鲁文之间把所有浪漫的事情都尝试了一遍，但，渐渐的，他们厌倦了一到节假日就在路上的感觉，也厌烦了看电影、逛公园，看话剧等等节目，不知何时，两个人晚上依偎在一起看电视，居然有了一丝丝的冷清。

小美，你要想好，你到了年纪，不能生了，怎么办？鲁文有一天想要孩子的话，怎么办？他能坚持丁克一辈子？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很惨的，那种凄凉，你到老了就能体会到。妈妈一定要提醒你，如果他真的下决心丁克，那你就让他去做结扎！

黄星美想起母亲的叮嘱，居然万箭穿心一般的疼。

大姨妈迟迟不来，她的脸有些肿胀，胸口发闷，忽然也为自己的将来发愁。

什么？让我去结扎？为什么呀？你这个狠心的婆娘，什么什么，担心我突然想要孩子，怕我抛弃你啊，哈哈哈，真是多虑了，怎么会呢……

鲁文出差在外，黄星美试探着打电话过去，他哈哈大笑。

两人说笑了一气，鲁文有急事要出去，就匆匆结束了对话。

想让鲁文去结扎的事，黄星美再也没有提起。她不好意思提，也明白，鲁文不愿意，婆婆要是知道了，更会撕碎自己！

结婚第十年，黄星美37岁，鲁文整整40岁。

这一晚，黄星美在本城最好的私房菜馆订了包间，准备和鲁文庆祝一下。没想到，两人刚碰了杯，就接到婆婆王丽楠的电话，她从二楼的楼梯口摔下楼了，老邻居帮忙打了120，现在已经在医院了！

下午，黄星美是邀请过婆婆晚上一起吃饭的，却被断然拒绝。

黄星美你就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你怂恿鲁文，他怎么会做什么丁克！我早就不想见到你了，你这个妖精，不让自己家男人学好，我才不会去吃什么饭呢……婆婆王丽楠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黄星美默默地挂了。

以往，婆媳之间有再多的嫌隙，表面上都会保持平和的状态，至少不会撕破脸骂人。这一次，黄星美知道，婆婆是急了，65岁的老人，想抱孙子快想疯了！

自从去年老公公去世之后，婆婆王丽楠就迅速苍老下去，头发花白，脚步蹒跚。黄星美真诚地邀请过她一起过来住，反正他们也没孩子。老太太执着又顽固地拒绝了黄星美的要求，忍了半辈子的婆媳关系走向冰点，王丽楠不再像从前那样保持沉默，她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骂黄星美，骂鲁文。

不生孩子是鲁文同意的，也是他支持并且坚持到现在的，可是，黄星美在亲友间成了红颜祸水一样的存在，王丽楠动不动就哭着对鲁文说，你爸爸死不瞑目啊，就盼着见孙子一面呢……

黄星美看到鲁文的眼圈红了，他的眼睛里有了黯淡和游移，可是，他们之间，谁都没说破。

这一次，鲁文在开车的路上就已经泣不成声，到了医院，母子俩拥在一起痛哭失声。

妈，我对不起你！鲁文声音嘶哑地说着。

王丽楠声音虚弱地说，儿子，赶紧和黄星美离了，再找一个，要个孩子！要不，你会后悔的。

妈，你说什么呢。鲁文迅速往后看了一眼，给王丽楠掖了掖被角，拉着黄星美出来解释，妈病了，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多原谅。

哦，没事。黄星美淡淡地一笑，心却在滴血。

我们，要个孩子吧！鲁文轻声说。

你不想丁克了？黄星美靠在医院走廊里的椅背上，定定地说。

对，我想过了，做人不能这么自私。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就特别难过，没能让老人抱上孙子，是我的错。我妈年纪大了，一直盼着抱孙子，我不能继续自私下去！对不起，小美，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不公平！不过，我想，我们都还年轻，你也年轻，要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鲁文说罢，努力笑了笑。

黄星美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这十年似水的光阴里，她坚定地认为鲁文一定会和自己一生一世走下去，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没想到，终有一天，他还是后悔了！鲁文不知道的是黄星美不是37岁，而是40岁！

岁那年，黄星美去农村的姥姥家玩，从房梁上摔下来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家里给她办了休学。

而黄星美的母亲认为女孩子最好是少报上几岁，这样将来找工作，找对象什么的都会占便宜一点。

就这样，家里托关系给黄星美把年纪改了，她正好从镇上的中学转入县城的一中，除了特别熟悉的亲戚，谁都不知道黄星美的真实年纪。

长大之后，黄星美一度忘了改过年龄这件事，大前天去做B超，医生认真地告诉她，从B超看，你已经40岁了……

黄星美吃了一惊，她震颤着想，一个人的年纪无论怎样修改，大概子宫和卵巢都是无法掩饰的，所以医生才会这样火眼金睛吧。

子宫内膜异位、大龄、很难受孕等等字眼让黄星美两眼冒金星，医生仍然和蔼地轻轻一笑，我说的只是客观上的理论，如果你愿意试一试，我们也可以制订出一个方案，需要你和丈夫一起配合才行……

黄星美没有把这一切告诉鲁文，因为婆婆出院之后，鲁文像是才想起来生孩子这件事似的，主动帮着黄星美算排卵期，忙乎了两个月之后，急急吼吼地问，有感觉没？怀孕了吗？

黄星美苦笑，结婚十年，他还是那个孩子似的男人，而她，像是历经沧桑似的。

以为怀孕那么简单吗？

我可是去检查过了，精子质量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不是你那边有什么问题啊？要是有问题赶紧治哈，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得抓点紧。鲁文一脸严肃地拉着黄星美谈话。

查排卵、查甲功、查血糖、查孕激素、查白带、查经血等等，黄星美连续到医院奔波了一个多月，不惜到医院检测排卵，B超做了N次，肚子都没动静。

你早干嘛去了啊？享受二人世界了？想要的话，早一点，年纪大了，就是怀上，你自己也受罪，孩子也不是很好……一来二去，生殖中心的医生都成了黄星美的朋友。

黄星美开始吃中药，各种偏方，只要听说对怀孕有帮助，她都开车过去抓药。

大半夜地花了500块钱租住在神医家的地下室，等着第二天叫号，再花2000多块钱抓中药回去。

什么苦汤子没尝过？什么样的医生没见过？

折腾了半年，黄星美越发脸色发黄，体力衰退，一听怀孕两个字就太阳穴抽疼，浑身是汗。

她开始做噩梦，一夜一夜地做，也后悔自己为什么年轻的时候不抓紧生孩子，奔四了还要折腾。

失眠、心悸，大把大把的掉头发，黄星美没有怀孕，倒是得了甲亢。

我们离婚吧，鲁文，我不想再生孩子了。黄星美安静地对着鲁文提出了离婚。

那是一个黄昏，寂静得有些清冷。

黄星美换上自己喜欢的那条蓝色裙子，化了妆，下厨炒了几个菜，还开了一瓶红酒。

鲁文没说话，他捧着脸，泪水顺着指头缝往下滴。

黄星美离婚了，在这场没有外遇、没有劈腿、没有家暴，没有一切夺人眼球字眼的离婚里，耗尽了她所有的坚持和信任，包括健康！

不是她的错，似乎鲁文也没有错，到底是谁的错，都不重要了。

在他想当一个孩子的时候，黄星美陪他。

而现在，他想当爸爸了，黄星美无法给予鲁文想要的，她决定退出。

余生很长，不用悲悲戚戚过日子。

一个女人的成长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能力让自己保持生活下去的信心和能力。

对于弟弟，黄星美早就释然了，父母帮着弟弟带孩子，痛并快乐着。而自己，确实不想要孩子，一旦内心的迷雾散尽，似乎前路更加清晰了。

或者再婚，或者单身，都要开心地活下去，这是黄星美现在唯一笃定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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