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

文：函君

图源：堆糖

第四章

打从定下了娶亲的日子，张家湾的张府这两个月可就繁忙了。序泽的母亲亲自安排家中的一切娶亲事宜，新房的布置，新郎、新娘的新衣、新被，及今后小孩的各季衣服都要一一备齐。

这里是湖南湘西，98%的人家都是土家族人，婚俗与汉人有所区别，特别重视那些重大的节日项目，对婚俗就更有讲究了。新娘子过门头一个月，要在自己的闺房里和一群女伴们唱“哭嫁歌”，歌曲内容涉及众多，从小唱到大，唱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唱兄弟姐妹的手足之情；唱自己不忍离开父母的难过心情。唱得人如歌如泣，专门是穿着“哭嫁衣”来唱的。一个月下来衣服上泪痕斑斑，哭得越多，声音越大，表明今后的婚姻才会更幸福。

她们唱的歌曲内容大致如下：

背时公鸡叫得急，

好似乱箭穿我心，

后园野猫瞎了眼，

为何不拖背时鸡。

门外锣鼓敲得急，

门口唢呐阵阵吹，

抬轿哥哥进屋来，

眼看女儿离家门。

唢呐一声泪一滴，

扯娘罗裙扯爹衣，

苦命女儿送上轿，

亲身骨肉要分离。

哥送妹，开大门，

妹妹不愿往外行，

哥哥狠心来背我，

亲身骨肉太无情。

哥哥也！

你今天怎么这样有力气，

忍心来把妹妹背；

你把妹妹背到哪里去？

有理无理说不清。

哥哥也，哥哥！

你把我背到岩坎上去吗？

要是背到岩坎上，

我就变个小鸟飞下岩。

你把我背到河里去吗？

要是背到大河边，

我就变条小鱼游下海。

背到他乡屋里去吗？

要是背到他乡屋里去，

天也不肯，地也不依。

哥哥把妹背，

妹妹难逃身，

抓住肩膀不放手，

抓住衣服手不松。

我的手一松，

永远难回转；

我的手一松，

成了外乡人。

嫂嫂旁边口不开，

怎不把我拉下来；

姐妹看着眼巴巴，

内心难过也无法；

娘在旁边泪淋淋，

见女不救太狠心；

爹在旁边泪花花，

见女痛苦只咬牙。

喊天天不应咧！

喊地地不灵。

外面唢呐吹得紧，

外面锣鼓敲得急，

三眼火炮咚咚响，

催得我心里如刀割。

不去不去也要去，

不离不离也要离。

美珊的侍女小青也加入了唱哭嫁歌的行列里，她们几个姑娘关着门从早唱到晚，该吃饭的时候丫鬟就把饭菜端了进来。这一个月美珊与父母也不能相见，父母看不见女儿虽然心里难受，可还是感到很高兴，女儿可以嫁到一个好人家去了，而且这个女婿还是自己女儿的意中人，这可谓是“天赐良缘”，一对璧人。

美珊率领这几位小姐妹们不睡觉地唱，把自己从小到大会唱的歌都唱遍了，一边唱还一边做着女红。美珊的女红做得很精致，练就了一手上好的做湘绣的绝活，不仅为自己做了几身的嫁衣，还绣了一床“鸳鸯戏水”的绸缎被面，并精心为自己未来的夫婿绣了几个好看的香荷包，准备作为新婚时的见面礼物。

就这样两个相思的人儿都在各自的家里期盼着喜庆日子的到来，憧憬着婚后幸福的生活。美珊是个很有头脑的女孩子，和那时社会上许多的女孩子不相同，对自己的婚姻独有想法，很多事情都敢去想去做，这也为今后在张家湾的婆家相夫教子，操持一大家子的事务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培育出了两个有用的儿子，可以说是一位贤惠、德高望重的好内人。

喜庆的日期定在道光十九年即1839年的九月初八，是个收获庄稼的季节，更是一个收获爱情果实的浪漫时令。虽说那时还处在封建社会，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可渴望甜蜜爱情却是有文化者的共同梦想。这一对将要成为新人的年轻人，家庭经济条件很好，从小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美珊几岁开始就接受了教育，琴棋书画样样擅长,最偏爱弹奏古筝,与那些大字不识的家庭妇女们相比更胜一筹。在序泽这种有知识的富家子弟眼里，她的地位无人能比，心中非常欣赏这样的一位女子。

经过两个来月的准备，张府把婚礼的各项事情都准备妥当，张府大宅门口红灯笼高高悬挂，系着大红花的红色绸缎围绕在横匾四周，喜庆的对联贴上了大门的两旁：“兰田玉映三星，仙圃梅开十月妆。”

新房布置的华丽、温馨就更不用说了，那简直就如同是一片花的海洋......丫鬟们把庭院内种植的百合、玫瑰花等诸多还叫不上名字的花儿们采来插满在房间的四周，一踏进新房就能闻到花香飘逸，令人陶醉......

母亲亲自为心爱的儿子穿戴好新郎衣裳，一边穿还不忘叮嘱道：“序儿，从今往后你就长大了，父母年龄都大了，今后张府的产业都要交到你们几个兄弟的手上，你是大哥，在弟弟们面前要当好大哥的样子。新媳妇过门以后，要好好相处，给后面几个弟弟们做好榜样，家和万事兴。”九锡公含笑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对母子，脸上流露出喜悦的表情。他对自己的这位长子要求很严，从小就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懂事的孩子，过多的话也就不用交代了。序泽回答说:“阿爹、阿娘，请二老放心，儿子明白，我成家以后会努力精进学习，管理好我们张家的基业，今后您们就好好在家安享晚年吧。”

阿爹、阿娘听完儿子的一系话后舒心地笑了，他们忙碌半辈子就是等到儿子成家长大的这一天，就算以前再辛苦、再劳累都值了......

娶亲的队伍准备妥当，一行众人敲罗打鼓去大庸城田家娶新娘子。序泽披着红绸缎的大红花，骑在一匹骏马上，神态英俊潇洒，惹得路上两旁的行人们驻足观望。

按当地的风俗习惯，去女方家娶亲时还有一番讲究的：进入女家大门时要投开门书，男方派去的接亲人要这样说：“乐备笙箫，礼重亲迎，敬备香车，恭迎淑女。恭望贵府司门老先生敞开金扉玉扇，让我蚤入，以便登坐晋谒。劳神之处，不胜感戴之至。”女方这边要委派一个人说拦门词：“举目展望花簇多，人吼马厮所为何。红旗瓢瓢映霄汉，乐秦笙簧槌鼓锣，当此良辰美好日。花烛灿烂贯山河。既是月中老人降，良缘天定颂桃歌。敬备鲁酒迎大驾，聊表微忱莫嫌薄。请敞海腹放量饮，秦晋联婚只为和。”男方这边又答道：“今日冒昧到府前，仪遵周礼数三千，亲迎淑女归金屋，昌占五世卜百年。承设美酒勤款待，高情厚谊记心田。今具薄仪不堪敬叩请尊府执钥官，恳启金扉休拦阻，以便登坐迎矫鸾。”

女方又提问：“既是贵客到府门，理应摆酒表欢迎，一杯水酒休嫌薄，聊作野人来献芹。说起此酒情谊长，百花酿成喷喷香。蟠桃会上神仙饮，琼林宴中文士尝，我今拿来奉宾客，敬祝福寿共天长。

一杯酒量嚼斟，恭迎月老降寒门。山川跋涉程途苦，奉此薄酒来洗尘。

二杯酒量嚼斟，驾临舍下受奔波。奉敬鲁酒歌三唱，庭皆玉树系丝萝。

三杯酒敬礼生，兰桂光降寒门，沿途鼓乐山河动，花烛光明喜气盈。

四杯酒少不得，恭迎庭前众宾客。今当秦晋相和好，沿途劳碌受波折。

五杯酒敬新郎，大驾光临荜生光。今日喜有乘龙至，一团瑞气饶东床。

六杯酒敬来倩，仪遵周礼伴亲迎。翰墨金字通婚好，秀口锦心联谊情。

敬九不恭杯歉意，万望海涵尽苞藏。”

女方这边又派一人提问：“三生有幸遇高贤，数字不明传教育。何人填写红叶句，何人绣模把丝牵。何人袒腹东床卧，何人西厢看月偏。且请一一来赐教，圣贤门下化愚顽。”

男方这里着急地答道：“自愧才疏学识浅，问道于盲感羞愧。今日诗礼门前过，怎敢班门把斧搬，虽处咫尺礼不样，才有高低不一般。既然秦晋相结好，何苦舌战相问难。良辰一刻千金价，正待花香月儿园，恳启金扉让蚤入，登堂同颂关雎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序泽在外面早已等不及了，恨不能变成一只小鸟飞进田家大院。

小青已经跑了出来，笑着说：“别再折磨新郎官了，快把接亲的人请进来吧。”田家这边的拦亲人这才松口说道：“君子胸藏书万卷，不予赐教吝其言。既然良臣似宝贵，须让鱼水早承欢。手开柴，且请进，敬意不恭实惭愧。”

美珊一早就被嫁娘打扮好了，坐在自己的闺房内等着新郎来接。小青守在一旁，她也穿戴一新，美珊把这贴身丫鬟一起带走。田老爷夫妇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可真丰富，陪嫁的日用品一应俱全，在那时的大户人家嫁女陪嫁都很多，也很奢侈，这才能表明今后在夫家不会受歧视，地位才会高。

娶亲的队伍到了，美珊罩着红盖头，盖头内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依依不舍和父母告别，在小青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序泽这时还看不见新娘的脸，他们已经多年没见了，对方究竟变成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只是在心里想象着、描绘着。他恨不得快快飞回张家湾，早点把新娘子娶进门。

终于娶亲的队伍回到了张家湾，刚进村口，看热闹的村民们就拥挤在村口两旁，小孩子们喜孜孜地哄闹着，喜炮放了起来，张家湾这时的热闹场面不亚于过年闹元宵看花灯的情景。

喜婆扶着美珊下了轿子，一脚刚踏进张府大院门口，口中还一边念叨着张家湾娶亲时有名的歌谣：

“一步跨进了新倌房，新倌房里面亮堂堂，

带的儿子坐在中央，新床新套呈新景象。”

据张家湾的老人讲新媳妇过门时念叨这段歌谣，夫妻二人可以一辈子幸福，生的子女可以飞黄腾达。你可别小看这一仪式了，事实上还真应验了那句话，他们婚后生下的长子——张承本，果然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清朝的三品官员——掌管光禄寺的一切事务，专门担任管理为皇上、皇后、太后等准备御膳的那些宫廷人员。皇上、皇后及皇太后那拉氏都很器重他，对他评价甚高，多次加封晋级，特地来张家湾颁布诏书，对其祖父、祖母、父母双亲及叔伯们加封，被张家湾后人广为传诵，引以为荣，这些都是后话了。

新人进了堂屋正厅举行拜亲仪式，九锡公夫妇端坐在正厅上座，亲朋好友站在两旁观看。那一年三个小弟弟序沛才13岁、序治11岁、序济只有9岁，最小的一个弟弟序渤还没有出生，正在母亲的肚子里，没看见大哥娶亲时的热闹场面。三个小孩儿闹哄哄地想看大嫂的样子，可是红盖头摘不下来，让他们非常失望，就不停地喊：“大哥快和新娘子拜天地啊，新媳妇要进洞房喽。”

三拜天地以后，序泽用一根红绸带牵引着新娘子进了洞房，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顽童。小青关上新房门，点上了红烛。

那一天九锡公办了二十多桌酒席，全张家湾村的人几乎都来了，包括九锡公生意上的朋友和文道上的伙伴等，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中为长子办娶亲仪式，心中的畅快无法形容，母亲虽然有孕在身，也顾不上多休息，一门心思操办着大儿的婚事。终于把大儿媳妇娶进了门，夫妇二人长舒了一口气，这就表明了今后他们张家又有后人可以接班了，九锡公从此也不用再那么劳累。

喜宴结束，序泽送走了乡里乡亲和好友，回到了新房，这时新房内已经是红炎炎的，那是燃烧的红烛光在跳跃。小青把房门关好，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新房里只剩下了两位新人。序泽走到床边，含笑把新娘子的盖头揭开。直到此时两位相隔十多年的有情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颜：新郎眼中的新娘小家碧玉、秀丽可人；新娘眼中的新郎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真可谓是绝配的一对璧人！新郎握着新娘的小手四目相望、含情脉脉，相拥而卧、共度良宵......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新媳妇美珊就起床梳洗完毕，和丈夫序泽一起给公公婆婆敬上新媳妇茶。看见一对新人站在面前，九锡公夫妇笑开了颜，跪拜之时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才过门的新媳妇，并说：“大媳妇啊，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几位兄弟还未成人，这一大家子事就劳你费心了。”并招呼着让三位儿子给嫂嫂行见面礼。三位小兄弟看见漂亮的嫂嫂都不好意思起来，美珊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户人家，落落大方地和几位兄弟行了见面礼，也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分送给几位兄弟。三位兄弟拿到了红包都高兴地玩去了。

自此美珊就融入了张家大院这一氛围中，她一生为张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孝敬公婆，远近闻名。她不仅关心几位兄弟的成长、教育，还精心培育出了两个儿子，成为了张家湾历史上有名的贤能女子。

结婚三日后，序泽就陪新媳妇回了娘家，拜见了岳父、岳母大人。田老爷看见女儿、女婿恩恩爱爱地相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觉得这一姻缘真是不错，从此也就放下了心，不再为女儿担心了。

虽然有侍女小青一起跟着到了婆家，可美珊还是按照张家湾的老规矩，每天都是早早地起床，去厨房帮忙做早饭，并亲自为公公、婆婆端上早点。

当时张家湾曾经流传着一句民谣：

“奉劝女儿听，早起出闺门；

梳头洗脸要节俭，且莫爱好看；

忙下厨房弄早饭，把米一下锅；

加柴烧大火，恐怕差那一口锅；

弄饭莫弄菜，每天弄桌菜；

全家一大桌，这个不吵那个闹。”

美珊学会并和张家湾其他人家的媳妇一样尽着做媳妇的义务，丝毫没有摆出大家闺秀特殊架子。对待自己的丈夫序泽更是关爱有加，问寒问暖，不离左右，序泽打心底里喜欢这位内人。闲暇之余就陪着新娘子去花园转转，二人对对诗，美珊在闺中之时就练就了一手弹奏古筝的技艺，有时序泽看书累了美珊就弹奏一曲，两人情谊绵绵。

这一年的十二月十五日，母亲为序泽又添了一位小弟弟，九锡夫妇在38岁高龄的时候再一次为人父母，全家洋溢着喜悦之情。张府真是人丁兴旺啊，张家湾的人都说：“九锡老爷心眼好，为人和善，照顾穷百姓们，所以老天爷才会让张家人丁如此兴旺。”

大媳妇美珊除了日常关照几位兄弟的学业外，还抽出时间帮助婆婆一起照顾这位刚出世的小婴儿，并亲自为小孩儿做“百家衣”，做小孩用的小鞋、小帽，并在上面绣上好看的龙虎图案。虽然婆婆很严厉、挑剔，可媳妇美珊却能把这关系处理得非常妥当和融洽，就连九锡公都暗暗佩服自己的这位大媳妇功底强硬，多次在自己的好友面前赞美这位媳妇。

自从结婚以后，序泽在学业方面一直没有放松，更加用功地练习书法，在生意方面更是经常向父亲请教，这时张家的产业越做越大，在省内长沙、岳阳，省外河北、山西、四川、贵州都开有分店。有时序泽还陪同父亲出行去这些地方巡视查帐，从中也学到了很多生意方面的经验。

序泽夫妇结婚一年半以后，美珊终于怀上了他们第一个孩子。当胎儿在母亲腹中第一次跳动的时候，小夫妻二人欣喜若狂，序泽马上跑去把这一好消息禀报了父亲、母亲。九锡公夫妇听到这一喜讯后非常欣慰，高兴地说：“儿啊，我们要当爷爷、奶奶了，张家的下一辈人很快要诞生了,你肩上的担子就重了……”

小青细心地照顾着少奶奶的饮食起居，序泽也时常抽出时间陪美珊一起去园里走走，晒晒太阳。美珊还是保持爱看书的习惯，空了就捧一本书坐在花园里，安静地读给腹中的宝宝听。那时候医疗水平低，古人们也不懂什么是胎教，换了现在看来，当时美珊所做的一切应该就算是一种胎教吧。保持良好的孕妇心态和正规的生活好习惯，这位伟大的母亲培养出了张家湾的一代奇人。

道光二十一年即1841年辛丑岁十二月初二日，孩子终于瓜熟蒂落，迫不及待地从母亲的肚子里钻了出来。接生婆喜笑颜开地向守在外面的序泽禀报说是个男孩，孩子出生的很顺利，母子平安。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有奶水了，小青赶忙把孩子抱到了母亲的怀里。序泽守在床边，看着美珊为刚出世的儿子喂奶，眼中流露出无限地慈爱，想抱又不知怎么个抱法，可以想象初为人父的激动心情是无法能用语言来形容的了......

九锡公夫妇也来到了房间里，看见孩子长得宽眉大眼，气度不凡，九锡公把孩子抱在怀里，疼爱地说：“你看他哭得好大声啊，声音如此洪亮，不亚于序泽当年出生时的样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晌午，太阳正旺的时候，这个孩子今后一定会有出息，无论他长大后有多么大的造化，都不能忘了他的根，他的故土，要继承好我们张家的祖业，做一位品德高尚的人，他刚好是“承”字辈，那就取名叫承本吧，字正阳，号实生。”序泽说：“父亲取的这个名字好，很有寓意，希望这个小子今后不负众望啊。”就这样张家大院里又增添了一位可爱的小孩儿，他和自己最小的小叔子只相差两岁，从小他们就在一起玩耍，不分彼此，一大家子人尽享天伦之乐。

第六章

母亲用自己的奶水精心抚育着小承本，每天都把他带在身边不离左右，不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生下了孩子就甩手让奶妈带。母亲的心中有一个梦想，要好好培养这个儿子，为张家光宗耀祖。

小承本刚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母亲每天晚上都唱着摇篮曲哄他睡觉，并时常讲故事，小承本每次都听得兴致勃勃，高兴得手舞足蹈。遇到天气好，阳光灿烂的时候，序泽夫妇就抱着儿子去张家湾的澧水河边看来来往往的商人船只。有时候一家人还雇一条小船在澧水河上泛舟，看着河边两旁的秀丽风光，奇峰峡谷，每逢此时序泽都会诗兴大发，夫妻二人都要合诗一首，惹得掌船人都很羡慕这家人的甜蜜。

诗是这样的内容：

“城南一带并河房，晓起人家市尽张。

二月新丝五月谷，风帆不断往来商。”

看见夕阳他们又做：

“蚩蚩古大庸，城市已非昔。

剩有夕阳红，依然照空碧。”

“渔火星星月上初，河干恰有钓人居。

系船傍岸才开市，三尺藤筐卖鲫鱼。”

小承本两岁的时候，母亲为他添了一个小弟弟，这个孩子生于道光二十三年即1843年葵卯岁又七月十八日，取名张承相，字有容，号德生，比承本小将近两岁，后来成为太学生，候选翰林院孔目。序泽夫妇一生就只养育了这两个儿子，在当时的封建社会崇尚多子多福的年代，两个孩子已经算是很少的，但这两个儿子却都很有出息，一方面源于家庭环境的氛围教育；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得益于自身的努力结果。

在小承本五、六岁的时候，序泽就为儿子和最小的那个弟弟同时请了一位私塾先生来家里教他们读书。小承本自小就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聪明才智，反应比小叔叔还快一些，先生教的文章总是可以背下来，做到过目不望，而且在礼仪方面能做到待人彬彬有礼、尊老爱幼。

每逢过年，父母都带着两个儿子回大庸府城的老丈人家里。大庸城里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父母带着两个儿子看花灯、木偶戏、耍狮子龙灯，猜游戏灯谜语等等，好玩的东西花样倍出，好吃的地方小点心、小吃也很多，两个孩子玩得乐不思蜀,一家人亲亲热热，开开心心。小承本就是在这样和睦的家庭氛围中成长了起来。

小承本九岁那年，张家大院发生了一件大事，张家湾最令人尊敬的老爷——九锡公因病去世了，只活了49岁。旧社会的医疗条件很落后，只有中医没有西医，如果换到现在，九锡公不只才活49岁，起码也应该活到七八十岁吧！一家人，包括张家湾所有的村民都为失去这样一位口碑皆好的老爷而感到痛心。

九锡公死于道光三十年，即1850年庚戊岁四月二十六日，序泽作为一家的长子，带领全家人披麻戴孝为九锡公操办丧事。依照土家族的民俗规定，土家族人对红白喜事都很重视，举办仪式一样的隆重。请梯玛来家做法事、吹鼓奏乐，做了三天三夜，在这三天三夜里，儿孙们全都守侯在灵堂前陪着张家大院里最威望的老人。

三天后，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九锡公被安葬在邑南大悲厣坐侧探花湾风形子山午向莹山。当时的大庸县令、头品顶戴兵部尚书总督、湖广等处地方年世侄合肥李翰章，专门把九锡公一生所做的善行记载在《大庸县志》里，并亲自为九锡公写了一篇墓志铭，截取《张氏宗谱》《赠奉直大夫明经张公墓志铭》中最后一段，总结性文字概括其一生的功绩：

“积财非奇，积善为奇，财久则覆，善久则滋；

况益以学，古人为期，书名张大，经纶掩其；

雅慕靖节，采于东篱，自适其适，心旷神怡；

一朝弃养，子孙是遗，良法美意，公为之师；

墓令人敬，德系人思，云山苍茫，万古如斯。”

就这样，代表张家大院的一代名士九锡公，过早地离开了自己的夫人和膝下的众多儿孙们，他为张家大院进一步地兴旺昌盛立下了永不磨灭的功劳。他亲自制定的《张氏家训》、《家训十规》、《家训十劝》、《家训十戒》等几十条条例，为张氏子孙设定了规范约束，时时严以律己，不忘祖先的教诲，这也是张家湾之所以能人才辈出的先决条件和历史根源。

九锡公是开创张家湾人才摇篮的一代大师，张家湾的后人们永远铭记着九锡公的字字教诲。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函君，真名谢建军，女，四川人，曾用笔名君子。爱好文学，喜欢阅读、写作、旅游。工作闲暇之余书写快乐生活。有作品散见发表在国内报刊及微信公众平台，并多次荣获国内征文有奖大赛二、三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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