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
说月子之仇,不共戴天,女人生孩子,尤其是坐月子,最容易寒心。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个话题,故事的主人公叫叶莲,新手妈妈一枚。
叶莲和婆婆结仇,是因为一碗猪蹄汤。
那是她生完女儿的第三天,取了麻醉棒后,整个人疼得连翻身都困难。
婆婆却提着一大罐猪蹄汤来医院,催着她喝了好下奶。
生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产后不能立刻“大补”,否则引发的胸疼,又是一场死去活来。
叶莲耐着性子跟婆婆解释,现在提倡科学催乳,像猪蹄汤这类的浓汤,最好产后一周再喝。
婆婆却不管不顾地盛了一碗,逼着叶莲马上喝下去。
叶莲当时刀口正嚯嚯地疼,看到这碗油腻的汤汁,一阵反胃。
这时,身边的女儿突然哭起来。
婆婆抱起小婴儿,急了,口不择言地说:“看把孩子饿的,小叶,我不管你用什么科学方法,今天必须给我下奶!”
婆婆的话让叶莲心寒了,特别是“必须下奶”几个字,像针一样扎着她。
在这之前,婆婆已经给她煮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汤,那些汤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比如,入院生产前,婆婆就弄了一个秘方,黑芝麻炖猪肚,说是去胎毒。
叶莲不想喝,婆婆就跟唐僧似地在她面前念念碎:“小叶,为了孩子好,你必须得喝。”
最后,叶莲不情不愿地喝了,但心里是真不舒服,她是孩子的妈,她知道怎样才是为了孩子好。
所以,在这碗猪蹄汤面前,她不想忍了。
叶莲说:“妈,我又不是奶牛,你说下奶就下奶,我自己生的孩子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喂吗?”
婆婆愣了一下,脸上挂不住,一声不吭地放下孩子就走了。
叶莲“咯噔”一下,心想,坏了,婆婆只怕是去找袁伦告状了。
半小时后,袁伦和婆婆一前一后走进病房,婆婆的眼眶还是红的。
叶莲假装没看见,反正恶人已经做了,干脆做到底。
她对袁伦说:“老公,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床头上的那罐猪蹄汤已经冷了,像笑话一样摆在那里。
婆婆脸色立变,带着哭腔对袁伦说要回老家。
袁伦看了看自己的妈,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叶莲,回道:“行,您回吧,反正在这儿也只会帮倒忙。”
在这之前,叶莲已经做好了袁伦会站在他妈这边的准备,毕竟生孩子前,婆婆每次让她喝汤时,袁伦都没少帮腔。
这次,他竟然站自己,叶莲觉得太意外了。
婆婆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不肯再跟叶莲讲话,自顾自地提来各种汤汤水水,没有一样是叶莲想吃的。
叶莲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还要面对这些,只觉得悲愤、无助、伤心。
她拼了命生下孩子,婆婆不知道关心她恢复的怎样就算了,还整天催着下奶。
对婆婆的怨恨,更上升了一层,婆媳关系自然也回不到从前了。
生孩子前,不管是叶莲,还是婆婆,都是真心实意对待彼此的。
袁伦第一次把叶莲领回家,说要和她结婚时,婆婆拉着她的手一连说了三个“好”。
那年,袁伦35岁,叶莲27岁.
遇见叶莲前,袁伦有过一段婚姻,五年前因为投资失败,前妻选择了离婚。
这之后,不管父母怎么劝,袁伦都说没有再婚的打算。
现在突然宣布要结婚,父母自然无限欢喜。
特别是婆婆,知道叶莲是头婚,对她的喜爱,又增添了不少。
与别人家的婆婆使劲夸儿子不同,婆婆夸的都是叶莲。
在她眼里,叶莲的优点是优点,缺点也是优点。
就连叶莲最担心的身高,在婆婆眼里也成了“缘分”,叶莲身高只有一米五三,袁伦一米八八。
婆婆笑着打趣:“袁伦他爸也高,我也矮,男高女矮的搭配是我们家的传统。”
看着婆婆慈眉善目的样子,叶莲觉得自己好像嫁对了。
遇见袁伦前,叶莲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前任是她的初恋,当初,俩人差一点儿就从校服到婚纱。
那时,叶莲在本地一所私立学校任教,前任在外地,俩人买了婚房,定了婚期,甚至连婚纱照都拍好了。
不曾想,前任却劈腿女同事,婚礼前夕,对方找到叶莲摊牌,还告诉她,自己怀孕了。
那是叶莲人生最黑暗的时光,从不肯相信到接受现实,她用了整整一年时间。
分手、退婚,整个过程,不比结束一段婚姻容易。
恢复单身后,叶莲不敢再轻易尝试爱情,对她来说,这样的伤痛,经历一次就够了。
直到一年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袁伦。
朋友说,他是一个有意思的大叔。
袁伦比叶莲大八岁,工作之余,他拿出所有的积蓄在乡下承包了一块地,种植药材。
两人在微信上聊了一个月才决定见面。
第一次见面,叶莲就因为身高问题打起了退堂鼓,倒是袁伦对她一见钟情,隔三差五以送土特产的名义约她见面。
渐渐地,叶莲被他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打动——哪怕遭遇破产和离异的双重打击,他也没有绝望,仍相信风雨过后会有彩虹。
叶莲想,跟他相比,自己经历的那点事算什么呢?
认识叶莲后,袁伦的事业突然变得很顺,不到一年,他就还清了全部欠款。
他开心地:“叶莲,你就是我的锦鲤。”
叶莲被他这句话逗乐了。
不过,真正决定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待人的态度。
叶莲发现,袁伦总是能迅速的和她身边的每个人打成一片,就连四岁的小侄子,也喜欢和他在一起玩。
周末,俩人一起带小侄子去公园玩,小侄子从头到尾都粘着他。
看着袁伦背着小侄子走在前面,那一刻,她内心是安定的。
也是那一刻,她决定重新拥抱爱情。
2018年9月23日,叶莲怀孕了,俩人举办了婚礼。
那时的叶莲对婚姻生活充满了恐慌,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袁伦说:“你不必想着要做谁,你只管做好自己,其它的有我!”
婚后,袁伦承包了家中所有的家务,从结婚到现在,叶莲连厨房门都很少进。
孕晚期的时候,袁伦工作变动,需要经常出差,公婆特地从老家赶过来照顾她。
那段时间,是叶莲和婆婆的“蜜月期”。
婆婆每天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变着花样给她做饭。
袁伦不在家的时候,婆婆甚至连洗脚水都给她打好,见她的脚肿得厉害,恨不得亲自给她洗脚……
可是,谁能想到,这所有的美好,在孩子出生后烟消云散了。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月子之仇,不共戴天。
叶莲不想继续面对婆婆,还没出院,便定了一家月子中心。
出院后,袁伦直接将她送了过去,又请了月嫂细心照顾。
在婆婆看来,这是叶莲娇气,更是在跟自己示威。
当着袁伦的面,婆婆一遍遍地说月子中心不如家里好,但袁伦坚持,她只得作罢。
然后,她又开始念叨不听老人言,迟早要吃亏这样的话。
这些念叨在叶莲看来,就成了变相的诅咒。
叶莲彻底看清了婆婆的为人,她是媳妇,是外人,孩子才是他们袁家的人。
那天,婆婆来月子中心。
一进门,刚好撞上孩子因不肯吸母乳大哭,叶莲便让月嫂给孩子冲奶。
婆婆见状,大喊着“不能给我孙女喝奶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孩子从月嫂手上夺过来,塞进叶莲怀里,逼着她喂母乳。
叶莲只得再尝试一次,可孩子吸了两口后就又罢工了,手脚乱蹬,哭得面红耳赤。
婆婆说:“宝宝吃奶是天性,叶莲,你得赶紧把奶粉扔了,一定要让孩子吸母乳。”
叶莲委屈得直掉眼泪。
孩子不肯吸奶,她比谁都着急,这些天,她也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济于事,她早已心力交瘁。
如今,婆婆的这通指责无异于火上浇油。
见叶莲和孩子都哭了,婆婆这才同意让月嫂去冲奶。
但是婆婆一脸“只有我才最疼孩子”的表情,又在叶莲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婆妇关系变得白热化,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那天,婆婆又来月子中心,见叶莲睡着了,便问起月嫂,叶莲带孩子的情况。
得知媳妇不会抱孩子,婆婆问:“你没有教她怎么抱吗?”
月嫂表示,叶莲是剖宫产,伤口还没有恢复。
婆婆说:“哪个当妈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就她娇气。”
说完,婆婆像想起什么似的,继续抱怨:“我儿子30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她就给喝奶粉,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我带回老家养。”
婆婆不知道,那时叶莲已经醒了,这些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婆婆离开后,叶莲捂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生孩子前,听同事讲“月子之仇,不共戴天”,她心想,哪有那么严重。
现在看来,到底是她天真了。
当一个女人在最脆弱和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伤心,这种伤心就会无限放大,成为仇恨。
自那天起,婆婆再来月子中心,叶莲要么假装睡觉,要么冷脸相待。
很快,连袁伦都看出叶莲的情绪不对,问起缘由,月嫂描述了一个大概。
袁伦当时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婆婆下次再来时,袁伦会故意当着她的面给孩子冲奶粉。
婆婆和他争论。
袁伦说:“我们来月子中心,是为了帮助叶莲产后恢复,不是为了喂奶。”
袁伦说这话时,叶莲正好从按摩室回来。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但她抑郁了许久的心情,一下就晴朗了。
这之后,叶莲找到了对付婆婆的办法。
但凡婆婆来,她便躲起来,然后把袁伦推到前面,抵挡婆婆的暴风雨。
那些日子,因为母乳喂养问题,婆婆和袁伦见一次吵一次。
叶莲谁也不帮腔,该吃吃,该睡睡,但私下一直在配合按摩师做各种疏通,争取让孩子吃上母乳。
有一次,婆婆又因为母乳问题和袁伦争执时,叶莲怀里的女儿突然就开始吸母乳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特别是婆婆,三步两步冲到跟前,几乎是笑中带泪地说:“我就说吧,哪有孩子不吃自己娘的奶。”
婆婆走后,袁伦将叶莲和孩子一起搂在怀中,话里有话地说:“理解一下,我妈也是心疼孩子。”
叶莲没有吭声。
这些日子来,婆婆以一己之力,早就将在叶莲这里积攒的好感,败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袁伦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想到出了月子中心,还要和婆婆共处一室,叶莲就觉得心口疼。
是啊,坐月子都这样对待自己,出了月子,没有外人在,婆婆怕更是不得了吧。
快满月时,叶莲提出让婆婆回老家。
这次反对的竟是袁伦。
他说:“我知道你对我妈有意见,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们是一家人,有问题要解决问题。”
的确不是赌气的时候。
孩子满月,月嫂卸任,新的保姆迟迟没有找到,如果再让公婆走,纵使袁伦再给力,生活也很难正常运转。
袁伦说:“你的问题你克服,我妈妈的问题,我来解决。”
叶莲不知道袁伦和婆婆私下说了什么,她从月子中心回家后,婆婆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仅不再干涉她怎么带孩子,连家中的大小事情也要先咨询叶莲的意见。
尽管如此,叶莲心里仍有隔阂,只要想到在月子里婆婆的所言所行,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所以,身体恢复后,她坚决不让婆婆抱孩子。
哪怕吃饭的时候,婆婆说让她先吃,她来抱一会孩子,叶莲也不同意。
叶莲就是记仇,婆婆不是说她不会抱孩子吗?
现在她自己能抱了,你就在一旁眼红吧。
叶莲变得越来越强势,在孩子的事情上,说一不二。
婆婆反而弱了下来,就连给孩子买湿纸巾,也要先问叶莲,某某品牌可不可以。
偶尔,叶莲和朋友外出吃饭,婆婆会讨好般地把孩子的视频发在家庭群里,告诉叶莲,宝宝在干什么,吃了什么,让她别担心。
这让叶莲暗自得意,她觉得在与婆婆的战争上,自己总算占到了上风。
直到有一次和闺蜜聚会,说到彼此的婆婆。
叶莲恨恨地说:“等我女儿上了幼儿园,我就让她回老家。”
闺蜜说:“叶莲,你有没有发现,自从生了孩子,你整个人的性情都变了,变得得理不饶人了,其实,你婆婆已经做得很好了。”
叶莲心里一惊。
细细想一下,如今的自己何止得理不饶人,简直是蛮不讲理。
之前婆婆伤她的事,她貌似一件不落地,全部还到婆婆身上了。
闺蜜继续说:“你之所以敢这么对你婆婆,无非是仗着袁伦给你撑腰,但别忘了,她终究是袁伦的亲妈,没有哪个男人希望,媳妇和老妈的关系是东风压倒西风。”
叶莲突然如醍醐灌顶。
她对婆婆的敌视,袁伦何尝不知,因为爱她,所以才包容她吧?
婆婆呢,难道会真心认为她做的都对,难道一点也不委屈?
如今她肯放下身段,一次次主动来示好,也不过是希望儿子过得好吧?
毕竟,家不是战场啊。
那天回家前,叶莲特意去超市买了婆婆最爱吃的肉丸。
回家后,她把肉丸交到婆婆手里,装作不经意地说:“知道你爱吃,特意去买的。”
婆婆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叶莲张了张嘴,到底那句:“妈,我们和好吧”,还是没有说出口。
晚上,袁伦回来了,逗了一会孩子,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我妈也真是搞笑,因为几个肉丸,竟把我爸狠狠骂了一顿。”
叶莲这才知晓,公公不知道肉丸是她买回来的,还没开饭就先捏了两个吃,婆婆看见后,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说叶莲还没吃呢。
叶莲没有吭声,袁伦也没有继续说,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点到为止。
接着,叶莲换了一个话题,问他当初跟婆婆说了什么。
袁伦狡猾地一笑,让叶莲猜。
叶莲自然是猜不出,袁伦说:“我只说了一句话,我妈就明白了。”
叶莲这才知道,袁伦对她妈说的那句话是:“您是不是希望我再离一次婚!”
袁伦说:“老婆,我妈是有很多毛病,但她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她忘了你是个产妇,更需要的是关心和爱护。”
袁伦的话生生逼出了叶莲的眼泪。
月子里的她,脆弱又多疑,婆婆的强势,不理解,才让婆媳之间产生了矛盾。
还好,袁伦是块合格的双面胶,没有让这些矛盾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时,婆婆敲门喊他们吃饭,换作从前,叶莲肯定会让他们先吃。
此刻,她把孩子交到婆婆手中,很自然地说:“妈,我们一起去吃吧。”
这声“妈”让婆婆的眼眶都红了,她连声说三个“好”,就跟她们初次见面一样。
袁伦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终于和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婆婆怀里的孩子,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竟发出一个类似“NAI”的声音。
婆婆激动地说:“你们听到没,听见没,她刚刚叫我奶奶了。”
袁伦白了婆婆一眼,道:“您想得美,她是肚子饿了,想找奶吃。”
叶莲“扑哧”笑了。
接着,大家都笑了。
你看,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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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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