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事

成婚记

作者阿龙

戊戍年阴历三月初六，传统观念的好日子，宜起灶、动工、会友、出行、婚嫁等，恰逢周六，诸事大吉。这天还好在本来预定上午下的雨，推迟到第二天了，没耽搁李惠东先生和李荣娟小姐的婚礼。尤其在南湖植物园观光留影环节，太阳游出云层，洒下金辉，让所有人喜上眉梢。春风中，湖岸摆动的柳条垂向木栈道，闪烁一年的新绿。这期间，湖水湛蓝，牡丹绽放，人间的三月，花开不断，万象更新的差不多了。

按流程，早上七点三十八分，新郎出发迎亲，新娘等待出嫁，一对新人的结婚仪式便正式开始。之前，成婚的各类准备活动基本就绪，双方亲人的全部准备只为一个开始：新家庭的诞生。作为新郎官李惠东唯一的大伯，在我的家乡高密称呼大爷，自是心生兴奋，不到六点一刻就到了新房。康城福地小区内，通往新房的路边树干、窨井盖都裹上或遮盖红纸。新房在三楼，楼梯的水磨石立面贴两排双喜字，不锈钢栏杆挂红色气球。新房的喜气更浓，心形的玫瑰红气球装点白色墙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及“我们结婚了”的剪纸悬挂卧房门两侧和贴在婚床之上，新人的结婚照满意地环视婚房，大红缎面的被褥铺满新床。按家乡过去的习俗，糊窗、铺床等事情要由特定的人完成，一般是新郎官血缘最近的本家哥哥，风俗延续至今。如今不用糊窗了，即用白色封窗纸封糊新房木格窗，然后粘贴喜庆的红色剪纸，木格窗早被明亮的玻璃窗取代，糊窗演化为挂窗帘。形式变了，内含的本质没变。

婚床铺好，其他人禁止接近，待新娘子进门坐床。新娘坐床之前，新郎在床边换上新娘家陪送的新鞋，过去是新布鞋，现在是新皮鞋，顺床沿踩一圈，叫踩床。意思是踩踩床沿，居家旺财。之后，扶或抱新娘至床中，让新娘面向另一间卧房坐好，婆家推门进来服侍的人，一般为一老一少两位女性。年长的端底铺红纸的八宝盒，盒内四只瓷碗，盛满白米饭、大枣和栗子，年轻的由盒内取出新筷子，先夹瓷碗的红枣，再夹出栗子，分别喂新娘新郎吃下。吃是象征性的，人们更重视仪式中蕴含的生命价值：早生贵子。

同时，配合一对新人的“早生贵子”，还忙活了两个人。一个是婆婆，处于等待中。婆婆在婚房隔壁房间，也坐床上，怀抱一只坐墩，面含慈祥，等新郎新娘吃完枣和栗子，拍打几下墩子，意思是抱上孙子了，非常满意，这时候，手端盛放鱼肉和馍馍搪瓷盘子的亲人，笑语盈盈，几步进到屋内，看望婆婆和新生儿。漫漫时间长河被迅速压缩在一小段时光的演绎中，让人莫名的感动，让人想到婚姻与生命诞生已融为一体，想到仁德的背后无非养育和成长。另一个忙活的人是糊窗铺床的本家哥，过去的时候他在院子外，在门楼下，双手举着用粉红纸封包好的两块砖坯和一双筷子，脚踩高凳，将“过门砖”安放在门楼的斜坡顶上，摆正并固定好。新娘子对于娘家，是泼出去的水，而对于婆家，是添了家口，是一个新家庭的始成。新娘进门，“过门砖”放好，便再不是外人，是当家人了。当今，人人都去城里买楼住，楼房没门楼，一张红纸替代了“过门砖”，本家哥高举写满字的枣红纸，贴于婚房门楣上方，同样实现了古老的千年不变的意义：女性存在方式的转变。

这些，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若一格一格用慢镜头拆解，每个画面都富含深意。然而，生活就是时间，静静地连续不断向前流淌，没有回放。女性角色的转变，在现代婚礼上，则以另一种更为生动的形式完成。

新娘李荣娟穿洁白曳地的长裙婚纱，左手挽父亲的臂弯，走进婚礼现场，缓步走去T台。新郎李惠东在另一端，手捧玫瑰鲜花，上前迎接。这是轻松愉悦的时刻，也是庄重神圣的时刻，他们走向一个共同的起点。父亲谨慎地迈步，目视脚下，女儿贴身跟在身边，幸福地微笑。迈上T台，新郎也到达了这里。父亲牵过女儿的手，郑重地放在新郎的手心，然后双手，一只在下，一只在上，有力捧握两只交汇一起的年轻人的手，拍打几下，摇动几下，然后松开。三人相拥，相机视孔中，我望见新郎流下泪水。父亲走开，新郎单腿跪地，将鲜花举过头顶，献给新娘。新娘接过鲜花，左手挽住新郎的臂弯，用挽父亲的同样姿势。新郎新娘合力，一前一后，走过鲜花簇拥的T台，仿佛走去漫漫人生之路，步伐坚定，嘴角含笑而笃定。在这里，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完成交托，一个女孩向女人迈出脚步，是放手也是牵手，是失去更是获得，是爱的转换与传递。

爱是什么？神的话语告诉我们：“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爱是永不止息——人世情缘，唯爱长存。面对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圣经》告诉我们：“我的佳偶在女子中，好像百合花在荆棘内。”“我的良人在男人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

婚庆公司带来鲜花，装点婚车。新郎新娘的坐轿，置放硕大的圆形花盘，鲜花朵朵，如向日葵初开，名非洲菊，也称太阳花，像一个个散发光芒的日头，一连串灿烂的日子，相互环绕。此时天上的太阳，尚未升至楼顶，但天光已足够明亮，传说中的雨在高密以外的地方集结。新郎李惠东和两位伴郎，他的战友，着崭新的陆军礼服，用迎亲前的空档，在摄影师指点下，在小区高地广场再次练习必要的迎亲难题，他们走正步，敬军礼，分发红包。过不多大会儿他们将晓得，他们擅长的和拿手的技艺根本用不到，除了分发红包——因为新娘的伴娘们棋高一招。

车队出小区，上大道，驶离城市，青翠的田野在乡间道路两边片片相连，麦苗正在拔节，田间地头的树木抽枝散叶，时有绽放多日的樱花一晃而过，大团大团的颜色令人欢喜。四公里外是绳家庄，李荣娟的父母家，新娘子的她将从祖屋发嫁。我的本家嫂子，年近六十，感概良多。她感叹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变迁，作为女性被愈加尊重的幸福。她想起她们那一代人，想到自己出嫁那天，某一年的大年初六，刚下过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她记忆中大雪纷飞，一生都没有比那场雪更大更稠密的了。村里的大湾，原野的深沟，都填满了，分不清田地还是道路。除了地面的白茫茫，空中飞扬旋转的雪粒，世界仿佛不剩别的什么了。那时候，姑娘出嫁，婆家不来人接亲，要娘家人送上门去，真真的像朝门外泼水，无论舍得不舍得。出嫁前，婆家派人送来盒式大柜，木柜散发新刷油漆的味道，她本来讨厌这种味道，经历那一遭后，反而喜欢了，每次闻到都觉得清新。娘家人把陪送的衣服被褥装满柜子，用粗重结实的红麻绳捆扎好，两位本家亲人，一般为壮劳力，一前一后，用木杠抬着柜子，亦步亦趋跟随送亲的“花轿”，走过雪地。她的轿子是一辆木板马车，赶在前面，雪地上留下崭新的车辙和脚印，在望不到边的白色中逶迤而行。

我想象那辆马车，我本家嫂子的“花轿”，车已不新，但被装饰一新。车身的挡板、车辕甚至轮毂都结上红绸，浅浅的车厢用四根韧劲十足的竹篾子扎成拱顶，顶比人高，盖一领高粱编的红炕席，车厢前后形成的穹门挂红线毯，除了避寒，还为遮挡视线，避免新娘目睹赃物。车内早放好两只守箱子，内装花生、棋子、麻花等供分享的“喜糖”，一只新娘落座，一只放在脚边，都刷了红漆。不用红盖头，不用伴娘，一身红袄红裤，新娘子一人坐在车内，想象将面临的婚姻和生活。耳边便传来一声鞭响，头戴大红绸花的枣红马昂头奋蹄，鼻喷热气，拉着新娘，赶十几里雪路，从熟悉的村庄向陌生的村庄缓步而去。转眼快四十年了，新娘渐老，做了婆婆。陌生的村庄早已熟悉，熟悉的村庄却已陌生。

我去嫁给你到我来娶你是女性出嫁方式的转换，或许代表了时代的进步。今天的新娘不用再自己上轿，顶风冒雪，奔往婆家，在渐近渐远中体验嫁人的滋味。今天的新娘，天刚麻麻亮新郎请的化妆师就上门了，洗脸、做头发、装睫毛、上妆……新娘只需要坐着，任其摆布，便会慢慢变成一朵开在晨时也开放在尘世的鲜花，散开馨香与美丽。之后，穿上红艳的新嫁衣，端坐炕沿，守住心神，梦中的白马王子就会准时从天而降，破门而入，给出惊喜。这盘腿等待的几小时是怎样的心情呢？恐怕身边的两位伴娘也想不出猜不到。她们的职责似乎就是阻止新郎入门，让新娘迟点儿出嫁，并不顾忌新娘的想法，此刻新娘子想的一定和新郎一样，恨不得立刻扑入彼此怀中，长相厮守，而伴娘要做的却是考验他们的耐心，折磨他们的精神。娶走闺蜜不难，只要她们满意。

新郎官和伴郎使尽招数，费尽周折，散尽红包，品尝够酸甜苦辣，终于赢得了伴娘首肯，新娘子可以出门了，她按捺着展翅欲飞的心情，敬茶拜别父母，步出门楼。车队等在门外，等了很长时间，太阳已经升高，村庄的房屋、胡同、街道和菜园，早已金辉满满，杨絮和柳絮，升高或降低，轻轻地飘扬，熟悉的老屋新房往后漂移，亲人的一张张笑脸透过车窗如映水中，荡漾着散开。姑娘时代的一切仿佛都在依依惜别，而今天你是新娘，一次新生，即便隔一日回来，恐怕都不同了吧？车队经过贯通绳家庄和关爷庙村的东西大街，右拐走上通往双羊路的南北柏油路，一座座苹果园，一方方麦田，迎面而来又擦肩而去，春天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带着生机和活力，覆盖了乡间，村庄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趴在车窗，也望不见了。

自古人生伤离别，出阁，大概是女性一生最甜蜜的离别了，即使心中难抑酸涩的滋味。我的本家嫂子在出阁的路上，很想掀开挂在马车前的线毯，望一眼雪花覆盖的田野，雪地静穆的树木，可她哈气暖手，终于遵照母亲的嘱咐，稳坐不动，她用想象在原野间行走，一身红装在四面的白中特别显眼，一切移动的事物，包括时间，仿佛一下静止了，只有她在移动，在飞奔……马车咯噔一声停下，接着是箱柜落地碾压雪地的咯吱声，她猜想可能遇到一座石桥，或道边的一口大井，送亲的头人拿了红纸喜字，带上喜钱，在桥头或井边用预先备好的石块压好，然后重新起轿，继续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不少时间，散去不少买路钱，虽然只是一分或五分的小银子。眼见距离成婚的吉时不远，却还有很远的路要赶，雪路难行，抬柜的亲人，口鼻喷出的热气冻在胡茬上，也像下了一场雪。终于拐上了六支路，南李村一团黝黑，一团雪白，遥遥在眼前，头人似乎了解新娘着急的心情，说一声快到了，又闷头赶路，却无论如何找不到拐向村庄的小路，满田满野都是一样的白雪，头人深怕马车陷入沟中，误了婚事，急出一身汗来。我的本家嫂子更是着急，起先还数着马车原地兜了几圈，后来数乱了，手心攥出汗水，冷冰冰的，像攥了一把雪花。

最终，几棵拦腰折断的白杨树苗为他们指明转弯的道路，抬柜的先走过，没有问题，马车才试探着往前。头人赶紧抓把喜字喜钱，取几根红绳，把喜钱用喜字压在树苗下，折断的树身拴根红绳，红纸和红绳在北风中拼命抖动，仿佛也急得不行，仿佛在喊成婚的吉时到了，而新娘还在村外。拴红绳的马鞭在空中一松一紧，划出圆弧，一声脆响，声震四野，枣红马飞奔起来，新娘在车内上下颠簸，抬柜的拼命追赶着马车，像一阵旋风，由村西冲进了村子。

我的本家嫂子坐在车内，从颠开的线毯一角，瞧见南李村的大湾沿上，一片白茫茫中，站着两排黑压压的人群，稍远点的立村槐下，也聚满了，她摸了摸守箱子，心中有了主意，送亲的头人仿佛懂了新娘的心意，喊停马车，枣红马后腿一个下蹲，前腿悬空，雪地上滑出数米，喷出几个响鼻，马车停稳，新娘从车后掀开线毯，溜下车，在大柜遮挡下，窜进胡同，一路小跑，进了湾北不远的婆家门，二话不说，冲进院子，推门上炕，瞬间入了洞房。湾沿的乡亲们围了马车，却不见了新娘，问送亲的人怎么把新媳妇跑丢了。这边门楼下，本家哥手端过门砖，举高，稳稳地放在门楼屋檐的斜坡上，门楼的雪已清除干净，灰瓦房顶，两块红纸包裹的砖坯、一双大红筷子，白雾包裹的村子里特别亮眼。娘家人把守箱子搬入洞房，放上炕头，火炕热热的，新娘子笑个不停，如微风中的花枝。

车队在城南的南湖植物园停下，新郎新娘下车，入植物园观光留影，纪念难忘的一天。牡丹花正在盛开，芍药高擎花骨朵，柳树成行，环绕湖水，植物园人头攒动，已有几对新人在选景拍照。时间在此地流淌得很慢，白云在天上移动得很慢，春光宜人，新郎李惠东和新娘李荣娟徜徉其中，用美丽的心情体验生命的富饶。两人的世界，只要有爱，何处不成风景呢。万事万物皆有使命，使命就是力量，爱就是全部。时间是他们的，将来是他们的，生命的慢与快，瞬间与永恒，在这里，在当下，在忘我的凝视中，合二为一。

伴娘立新娘闺房门内两侧，手拉手，拦住去路。伴郎要将新郎送入房内，让新郎官带走新娘子，完成使命。伴娘不依，伴郎羞涩，新娘端坐炕沿微笑，新郎手捧鲜花门外肃立，不知如何是好。伴郎掏出红包，往伴娘手里塞，以此换取她们松手，不料伴娘用嘴接住红包，传递给房内另外的闺蜜，防守甚严。此招无果，伴娘建议，由新郎宣读保证书。一人递来一张粉红纸，新郎接住，保证书内容已拟好，为单方面协议，若不宣读盖章，不得入内。新郎无条件投降，正正衣袖，立正站好，朗声宣读：

“为了做好一个称职的好老公，我李惠东向李荣娟郑重保证如下：1，老婆永远是对的；2，如果不是，那肯定是我想错了；3，如果我没想错，肯定是我听错了；4，如果二、三条都不符，那就按照第一条。以上几条一定以及肯定做到，保证爱老婆一生一世。老婆我爱你，跟我走吧！”

伴娘目视新娘，新娘无动于衷。伴娘转向新郎道：“再读，大点声，让新娘听到。”于是新郎大声再读，新娘笑得前仰后合。读完，众人起哄，“盖章，盖章，用唇印！”伴郎为新郎涂红嘴唇，新郎庄重地吻下去，盖上唇印。如此伴娘的手依然拦住进口，无奈之下，只能硬来，伴郎掏出三个红包，高举过肩，伴娘一走神之际，两位伴郎你推我搡，冲开伴娘，进入闺房，完成“挤门”，新郎一个闪身，趋到新娘面前。

然而这只是将新娘带出闺房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还有爬雪山、过草地等更艰巨的任务让新郎伴郎们完成，主题围绕“爱的表达”。

这段时间，伴娘最大，任何要求必须满足。伴娘让一位伴郎仰躺炕前，伴郎就得仰面躺下，即使不清楚伴娘门将怎样对待他。伴娘取出准备好的手机，打开相册，是预先拍好的新娘照片，设定一分钟亮屏，屏幕朝上，放在伴郎脸部，让伴郎用鼻子和嘴为固定支点，头部稍微一动，手机便掉到地上，新郎就完不成余下的环节。新郎以俯卧撑的姿势，上下起伏，起伏一次，用嘴唇翻开一张图片，一分钟内全部翻完相册为成功。新郎当兵十一年，练就一身肌肉，心想简单，不曾想伴娘让另一位伴郎扯住新郎一条腿，不得着地，新郎只能用单腿双臂做起俯卧撑，屏幕闪烁，相片被一张张翻开，没几下，新郎额头渗出汗水，仰躺的伴郎不忍卒读，闭上双眼，任新郎折腾。新娘稳坐钓鱼台，起先正襟凛然，终于憋不住，放声笑起来，盯着大汗淋漓完成了项目的新郎官。

大气未喘完，便端上茶来，新郎伴郎一人一碗，不仅要喝下，还要每人说出茶中至少三种元素。三人清楚其中有机关，小口品一下，都皱起眉头，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看。饮品中苦辣酸甜咸五味俱全，像日常生活的滋味，其中有咸盐、酱油、酸醋、白酒、芥末水等，难以下咽。三人再品一口，眉头皱的更狠，新娘向伴娘使眼色，算是求情，伴娘望向三人，说这关就算过了，不过每人说说喝到了什么，三人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向伴娘投去感激的目光。

过草地需要找鞋，或者说找到鞋子才能过草地，替新娘穿上，才能带走她，携手生活之路，走人生的荆棘和坎坷。鞋子是新娘和伴娘用心藏起来的，最快捷的办法是贿赂伴娘。但伴郎不信邪，翻遍闺房，也没找到。新郎断定，也许就藏在新娘身体某个部位，手便伸到新娘身后，果然找到一只，另一只不知藏于何处。伴郎无奈，只好乖乖掏红包，收买伴娘，伴娘收下一个又一个红包，却闭口不言。伴郎学了新郎，认定鞋子在伴娘身上，却不知如何下手。伴娘见伴郎猜出鞋子藏身之处，再不隐瞒，往自己的左腿努嘴，伴郎会意，掀开伴娘的乳白长裙，一只红鞋果然捆绑在她的腿上，伴郎伸手解那绑绳，却怎么也扯不开，一着急，蹲下身去，抱住伴娘小腿，开口便咬，吓得伴娘惊呼尖叫，一屋子的亲朋好友跟着笑出了声……

新娘让新郎为自己穿好鞋子，吃罢别娘饭，向父母敬了茶，随了新郎，往婚姻的路上去了。他们明了共同的使命：创造新生活。

2018.4.23

阿龙草稿于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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