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文没看的戳：

口述：二婚嫁的这个男人，结婚前却说要把房子过户给前妻……

李旭阳怎么都没想到，10年后，他跟周锦怡再见面，阴阳两隔。

那天是周六，110接到报案，派出所过去检查了现场后，通知了市刑警队。当时是晚上八点钟。

李旭阳和同事一起出现场，去到后才发现死者竟是周锦怡。

周锦怡和李旭阳是高中同学，当初，李旭阳对周锦怡印象深刻。

当年的周锦怡，热情明媚，爱帮助同学，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同学三年，虽然没什么特殊交集，但李旭阳，一直记得周锦怡。

高考过后，李旭阳去省城念警校。周锦怡考去西安交大。那年秋天，李旭阳在高铁遇同学，听对方提到周锦怡，说她之所以去西安，是为学兄程栋。

程栋比他们高一届，李旭阳之前不认识，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此后周锦怡便淡出李旭阳的人生，整整10年。

毕业后刘旭阳回到家乡城市，在一起小范围同学聚会上，听别人说周锦怡毕业也回来了，跟程栋依旧在一起。

但这些年，并没有再碰上。

这些年李旭阳也确实忙，从派出所到市刑警队，他慢慢成为当初他在影视剧里想做的刑警，马不停蹄，每天奔波在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里。

但李旭阳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周锦怡在自己的案子里，以最残忍的方式重逢。

现场并不狼狈，周锦怡躺在床上，衣着整洁，长发整齐，面容甚至有几分安详，睡着后的那种安详。

法医初步判断周锦怡的死亡原因，镇静类药物过量，服用时间大约是早上，12个小时左右，人没救了。

李旭阳同事在卧室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封遗书，短短几句话：爸妈，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原谅我。下辈子我再做你们的女儿吧。

署了周锦怡的名字。

法医做出基本判断，如遗书鉴定确实为周锦怡所写，八九不离十是一起普通自杀事件。

队长随口问道，家属什么时候到？

李旭阳一个同事答，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亲属。周锦怡老公在外地，正往回赶。

又补充一句，是周锦怡老公打不通周锦怡电话，让邻居报的案。周锦怡手机上，确实有未接来电，都是程栋打的，从下午六点半开始，打了五六个。

李旭阳怔怔片刻。

这是他干刑警第三年，案子经历了不少，但是眼前一幕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只是⋯⋯这是李旭阳第一次目睹自己相识的人在眼前丧命，不管是哪种结论，都足以让他震惊。

10年后，28岁的周锦怡面部轮廓还有些少女时的圆润美好。只是李旭阳熟悉和迷恋过的那对明媚的大眼睛，永远闭上了。

曾经的周锦怡留明快的短发。如今的周锦怡，长发披散了一身，乌黑浓密。

曾经的周锦怡穿校服和球鞋。此刻的周锦怡，墨绿色棉麻长裙，细高跟的鞋子。

李旭阳熟悉又陌生，最后都转化为震惊。有那么一刻，李旭阳觉得眼前这一幕，不是真的。

愣怔中，队长走过来拍一下的肩，给报案人先做个笔录。

李旭阳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对，报案人。

报案的是周锦怡的邻居方文娜，34岁，穿浅色家居服，真丝质地。真皮拖鞋，左手腕戴一款翡翠镯子，

一看便知经济富足。化了淡妆，有一股子成熟女人的风情。

方文娜跟程栋和周锦怡不算熟，不过关系稍微特殊，她是程栋和周锦怡的房东。那两套房子都是方文娜家的，一套自住，一套出租。半年前，程栋和周锦怡是通过中介联系，签了合同搬了过来。

方文娜和老公开网店卖服装，老公大多时间待在广东工厂那边。儿子刚上小学，也跟着老公。方文娜经常一个人在家，平常跟程栋两口子并不太打交道，连收房租都是通过微信。

但那晚她意外接到了周锦怡老公程栋电话，说一直打周锦怡电话，通了没人接，开始以为周锦怡洗澡没听见，后来他急了，就把电话打给了方文娜，让她过去敲门看看。

程栋告诉方文娜，周锦怡应该在家，周末她从不出门。方文娜就去敲了门，没人应声。程栋越发着急，让方文娜开门看看情况。

方文娜手里的确有程栋家钥匙，作为房东备用的。但方文娜没敢开，当时也“害怕真有啥情况”，于是脑子多转了一下，打了110，派出所过来俩民警，方文娜才开了门。结果，发现周锦怡就那样了⋯⋯

方文娜很震惊，也很惋惜。“小夫妻，连孩子都还没有”，方文娜说，年纪轻轻的，人也漂亮，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这也是李旭阳想知道的，不论作为一名警察，还是周锦怡的同学。

但方文娜知道的确实不多。不过还是抱怨道，出了这种事儿，这房子以后恐怕不好租了，卖也不好卖，真是晦气，怎么能这样呢⋯⋯

李旭阳再次怔了一下，但没吭声，知道方文娜抱怨的是实情。

回到队里，李旭阳把整理好的笔录拿给队长，自语似的，当真是自杀？

队长看他一眼，除了遗书，周锦怡家中还找到她抑郁症的诊断证明以及抗抑郁的药，有一个空瓶子，根据其他药的剩余，瓶子里周锦怡服下的药，应该不少。

李旭阳怔住。

队长说，看样子是这个情况。队

长又看李旭阳一眼，你今天啥情况，瞅着不大对劲。

李旭阳回过神来，周锦怡是我高中同学。

又说，不过高中毕业就没联系了，还是挺意外的。

说话时，程栋赶到了，从高铁站直接来了公安局。

李旭阳完全记不起来程栋了。眼前的程栋只是一个帅气有余精气神不足的男人，眼神说不出来是悲伤，更像涣散迷茫。脱口问，锦怡她，真的不在了？

李旭阳克制着情绪，程先生，请节哀。

程栋好像没听见李旭阳的话，依旧木呆呆地自语，会不会搞错了？她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锦怡不会丢下我的⋯⋯

李旭阳没接话，这是一个男人悲伤的正常反应，而不是一上来就哭天喊地。

沉吟一下，李旭阳又说，请节哀。

程栋抬头看了李旭阳一眼，突然跌坐在了地上，两手抱头无声地哭了。

李旭阳还是难受了一下，想安慰程栋，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让他先宣泄一下情绪。

足足好几分钟，李旭阳才把脑袋从胳膊弯儿里拔出来，慢慢啜泣着说，我以为能陪她挺过去，是我错了。我不该去出差的。

程栋再次把脑袋埋下去，重复的四个字“是我错了”，充满了深深绝望。

程栋是知道周锦怡有抑郁症的，周锦怡父母也知道。李旭阳几乎无法想象，周锦怡老早就有抑郁症了，大学为此休学了半年。

当年就治疗过。程栋说，周锦怡曾经自杀过一次，服了一瓶安眠药，好在父母发现及时送到了医院。

事后周锦怡跟程栋提出了分手，不想连累他，程栋却毅然和周锦怡结了婚。

经过父母照顾、程栋的陪伴和治疗，周锦怡慢慢好转了。可大概三个月前，周锦怡的抑郁症复发了，随即又开始吃药。

不过程栋觉得这一次周锦怡的情况没之前那么严重，她就是情绪不好，容易烦躁，偶尔失眠。所以这次也没告诉周锦怡父母，周锦怡妈心脏一直不大好。没想那天自己刚走，周锦怡⋯⋯

程栋说不下去了。

李旭阳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原来看着阳光明媚的周锦怡，有着那么艰难的另一面。而眼前这个男人，也让李旭阳生出些许感动和同情。他伸手把程栋拉起来，轻轻道，你去看看她吧。

程栋悲痛欲绝地说，谢谢。

现场那边取证报告也出来了，未有异常，家中只有周锦怡和程栋的指纹和脚印。

鉴定遗书，是周锦怡笔迹无疑。

楼道入口监控，出事前一整天都没有外人进出。

周锦怡的抑郁症包括曾经患过抑郁症，都在医院那边得到证实。周锦怡曾经自杀的事也在他父母那里得到证实。

因为周锦怡的事，周锦怡母亲心脏病复发，正在医院做手术，周锦怡父亲守着，老两口没能过来，但作为家属，他们和程栋，对周锦怡的自杀认定并无疑义。

尤其在得到周锦怡抑郁症复发后，周锦怡父亲悲痛欲绝地说，这孩子，还是走了这条路⋯⋯

一圈调查加现场证据，证据链基本可以闭合，做自杀认定。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旭阳心里头始终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一颗沙砾蛰伏在心里，稍微动一动便硌得慌。

李旭阳很晚没走，反复琢磨证物和每个人的笔录。

没有找出什么新的疑点，最后颓然地合上笔录时，李旭阳脑子里突然蹦出报案人方文娜后来说那句略带抱怨的话。

周锦怡的“自杀”，是个人行为，确实也给方文娜带来了麻烦，毕竟那是方文娜的房子。周锦怡的言外之意，周锦怡一个人死也罢了，还连累了她，未免自私。

周锦怡，自私？李旭阳蹭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思绪刷刷倒退了回去。

李旭阳还记得，高一那年期中考试最后一场，结束时有同学发现周锦怡不太对劲。捂着腹部，脸色苍白，一脑门汗。基本说不出话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周锦怡送到校卫生院，校医简单询问后打了120，医院诊断阑尾炎，要做手术。

当时考试没多大会儿周锦怡就开始疼了，一直忍着，怕“影响全班同学考试”。

当时李旭阳惊住了，他爸患过阑尾炎，一个大男人都疼得受不了。周锦怡，16岁的小姑娘竟忍了那么长时间。

只是为了不影响同学考试，周锦怡简直太了不起，太为别人着想了⋯⋯

是啊，16岁的周锦怡都懂得为别人着想，28岁接受了更多教育的周锦怡，怎么会这么做呢？

即使患了抑郁症，即使真的不想活了，依着周锦怡的秉性，就算不想活下去，她也许会找另外一个地方，一个和别人无关的地方，安静地离开，而不是这样，死在别人的房子里——硌在李旭阳心里的小沙砾突然明晰，很快就牵出另外一个线头。

周锦怡的遗书。

周锦怡的遗书是写给父母的，里面只字未提程栋。

这不合理。程栋可是周锦怡十六七岁就爱上的男人。是在她患了抑郁症时毅然娶她为妻的男人。相爱多年，即使她一心寻死，也不该对这个男人只字不提。

鉴定为周锦怡亲笔后，现场又如此一目了然，尤其程栋和周锦怡父母，都认可并相信周锦怡系自杀，大家就都忽略了，没人揣测遗书书写的时间。

李旭阳脑子开了一条路，心，却开了一道裂缝。有一瞬间，他宁肯自己的第六感和所有推断，都是错的。

但是⋯⋯他对了，这一次。

很快得到证实，遗书不是现在写的，时间判断应该是周锦怡第一次自杀时写的，当时周锦怡还没结婚，所以遗书是写给父母的。

案件因此被推翻，真相也随之慢慢水落石出。周锦怡并非自杀，而是程栋的一场完美谋杀！

那天程栋走之前，在周锦怡早上喝的粥里以及牛奶中，都放了一些药物，为了不让周锦怡察觉出来，那天他也喝了牛奶——程栋平时喝牛奶喜欢放糖，所以两个人的牛奶里，都加了大量方糖。

不仅如此，饭后，程栋又“照顾”周锦怡服下了平常治疗的正常药量。也就是，程栋用不同方式，让周锦怡服下了近十倍数的镇静类药物。足以致死。

周锦怡很快就睡着了，也睡沉了。程栋给周锦怡换了衣服，整理了颜容，抱到了床上。然后差不多10个小时后，几乎断定周锦怡没救了，开始给周锦怡打电话，从6点半，打到差不多8点，然后感觉一切都铺垫好之后，把电话打给了方文娜，“着急”地让方文娜去敲门。

外面都知道程栋和周锦怡夫妻情深，包括周锦怡父母，所以没有人会怀疑程栋杀害周锦怡。他没有作案动机。而自杀的各种条件，周锦怡都具备，包括遗书——

程栋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周锦怡那次自杀写的遗书，放在周锦怡抽屉的笔记本里，周锦怡父母当时没有发现。

周锦怡抢救过来后，也就没再动它，结婚后程栋看到，还开过周锦怡的玩笑，说，纪念一下重生。

结果他便利用了这份遗书。

曾经的程栋也对周锦怡好过吧。不仅因为周锦怡那么爱他，还有就是程栋父亲过世早，母亲没正式工作，家境一直不好。程栋大学毕业想开广告公司，周锦怡把爸妈给自己的嫁妆钱全给了程栋。

也是周锦怡虽然患病，程栋不离不弃的最大原因。

那时候的程栋只有周锦怡。

但后来⋯⋯程栋碰上了女客户方文娜。风流多情，因夫妻常年两地分居而寂寞难耐的方文娜。

程栋这边，竭力想拉住方文娜这个客户，那边方文娜想拉住程栋这个男人，两人一拍即合。甚至方便勾搭，干脆来了一个“灯下黑”程栋借口离公司近，搬到了方文娜空着的房子里，这样彼此联系，甚至不用在微信电话里留下什么痕迹。

可周锦怡还是知道了，瞬间被打垮。她那么早就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些年因为本身患病，她的人生中除了程栋几乎空无一物。

所以，这一次，除了被打垮，导致抑郁症复发，周锦怡心里，也不可抵挡地生出了浓浓恨意。

她恨这对狗男女，她跟程栋说，她要把这件事告诉方文娜的老公，要公之于众⋯⋯

程栋倒不怕周锦怡公之于众，大不了离婚。可他的死穴是，因为经营不善又急于翻盘，程栋在方文娜那里借了50万套在了股市。那笔钱是方文娜夫妻共同财产，方文娜老公若知道了，程栋得还。

并且程栋知道方文娜老公不是省油的灯，早些年就是混社会的，如果周锦怡真捅到他那里，那个男人没准儿能剁了他。

还有就是，程栋对周锦怡抑郁症的厌烦——为了生活，他经历过一场对周锦怡艰难的陪伴，知道那有多麻烦，多让人难以忍受。尤其这个境况下的程栋，装都没有耐心再装下去，从任何一方面，周锦怡都成了他想彻底甩脱的包袱。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尤其周锦怡不止一次平静却又拒绝地对程栋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而你们这种人活着，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处，没有我，以后也会去伤害别人，同归于尽好了。

李旭阳在录程栋口供时听到了那些话，没吭声，但他知道，那些话是周锦怡说的，程栋没撒谎。因为一个为别人着想，从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另一面，也一定嫉恶如仇。所以周锦怡说得出，做得到。

尤其那种心境下。

程栋终于没法再这么下去了，某一天他突然想到了那份遗书，于是开始精心制造周锦怡的“自杀”，他甚至想好了，周锦怡父母一旦知道了周锦怡抑郁症复发，也绝不会怀疑她的自杀动机。

毕竟之前有过一次，反倒会为他说话，这几年，他演得还不错。

至于方文娜，开头不算知情者，程栋没告诉她。谋杀这种事，没有合谋才安全，但方文娜在敲周锦怡家门时还是隐约猜测到了什么，然后看到死去的周锦怡，她心里也大致明白过来。

只是，程栋也算准了，方文娜只会替他遮掩，其他什么都不会说，某一方面来说，他们毕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但程栋机关算尽也没想到，李旭阳会介入到案子中来，他不仅认识周锦怡，还了解她。

因为这份了解，因为那段同学情感，李旭阳最终查出了真相。也是唯一可以告慰周锦怡在天之灵的，坏人没有逃脱法律制裁。

可李旭阳，还是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周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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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每个女孩，都被生活温柔以待，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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