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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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我生病，婆家人立即上门退婚，理由很好笑

我从昏迷中醒来，懵懂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做了一场手术。我反复发烧，整个人没一点精神，会见客户时，浓妆也遮掩不住我的疲态，实在撑不住了，才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我肾上生了结石，引发了严重的溃疡，得做手术把结石取出来。

麻药还没散，身体木木地没有知觉，想到医生用锋利的刀片划开我的腹部，皮开肉绽，我下意识地想摸摸伤口。一抬手，插在我身上的管子被扯得动起来。

“你醒了？就是个小手术，没事儿了！”老公冯帆关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伸出温热的手掌覆在我的额头，探试我的体温。

“结石取出来了？”医生说只是个微创手术，我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像个被放了气的皮球，元气大伤，有气无力。

冯帆拿出手机让我看他拍的图片：瞧，取出来了！

我看着放在托盘里鸽子蛋大小的结石，虚弱地说：要是牛黄就好了，我们就发财了！

冯帆笑我是财迷，我咧了咧嘴角想笑，却冒了一头的虚汗。

到底还算年轻，身体恢复得挺快。手术后第三天，我就下床活动了。一周后，我就闹着要出院，隔壁病床是个八十多岁的太太，有些老年痴呆，不分白天黑夜嚷嚷，我根本休息不好。

冯帆劝我说，观察一段时间再出院，好歹也是场手术，仓促回家要是伤口出意外留下后遗症，后悔就来不及了。医生来查房，说话的口吻跟冯帆一样，也让我不要着急出院。

我在医院熬了半个月，终于出院了。回到家，躺在绵软的床上，感觉天花板好像都比平时高了一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有说不出的舒坦。

冯帆小心翼翼地照顾了我两天，我催着他上班，免得耽搁太久流失了客户。

冯帆咬着嘴角吞吞吐吐说：我妈最近总咳嗽，在老家医院拍了片，说肺上有个阴影，她要来省城做进一步检查。老太太说住酒店花钱，要住家里……你刚做完手术身子虚，我怕她惹你生气，你看……你能不能去张天家住几天？

张天是我前夫，现任老公要把我送回前夫家养病，这算怎么回事儿？

闷火在我心里乱窜。然而，想到冯帆半个月来对我的照顾，我死死地抿着嘴，把诘问埋怨的话，黏在舌尖，没说出口。

我在一个品牌房产中介连锁店工作，从最基层的员工做起，我手里的客户资源越来越多，工作经验也日渐丰富，一步步爬到了分店经理的位置。

冯帆比我小

岁，他没读过多少书，在工厂流水线打了几年的工。有一天他突然醒悟了，觉得刻板的工作没前途，就想找个有挑战性的工作历练自己。刚好看到房产中介招聘启示，他就找过来应聘。

冯帆一米八的个头儿，小麦色的皮肤，头发浓密，长长的眼睫毛下，忽闪着怯懦羞涩的眼神，他这样的外形，容易让客户尤其是女性客户产生好感。

但是，冯帆一开口，说话有点结巴，普通话很蹩脚，有浓浓的方言味儿。口齿不伶俐的人做中介，确实有些勉强了。

然而，我没有过多的犹豫，还是留下了冯帆。我之前普通话也不好，就在网上买了教程跟着学习了一段时间，现在客户基本听不出我的口音。冯帆只要刻苦努力，什么都不是问题。

冯帆上班第一天，就在我办公桌里悄悄塞了一盒芝士蛋糕。他说应聘时在我办公室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芝士蛋糕盒，想着我喜欢吃，就给我捎了一份。

细腻的男人，总是让人心生好感。加上冯帆嘴巴甜，避开员工就给我叫姐，他叫姐时尾音拖得长，叫出了几分亲人的味道。我帮他购买口语教程，手把手帮他纠正口音。偶尔，也把手里的潜在客户资源分给他一些。

冯帆上班第二个月，就签了一个单子。当然，我借口照顾新员工，给他客户的中介费打了个大折扣，这是客户下决心跟冯帆签单子的重要原因。

冯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他约我吃饭，送了我一对珍珠耳钉。吃饭时，酒意微醺，他说看到我第一眼，就觉得特别亲切，我们上辈子，说不定就是夫妻或者是亲人。

我笑着躲开他炙热的眼神，没有接他的话茬。

借着酒劲儿，冯帆执意要把珍珠耳钉给我戴上。他凑近我，呼出的气息吹拂着我的脖颈，我的脸颊一热，伸手要把他推开。他霸道地抓住了我的手：真好看，不准摘下来！

我一阵眩晕，在理智崩溃之前，抓起包落荒而逃。

那时，我和张天结婚快

年了。

张天白皙儒雅，用古龙香水，在互联网巨头公司工作。他刚来这个城市时，来我们店里租房子，看到他的第一眼，我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春风中的柳絮，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为了和他保持联系，我故意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帮他找到了合适的房源。在此期间，我们就如身处巨大的磁场，义无反顾地被对方深深吸引。

我们谈起了恋爱，小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

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想到我和张天从认识到结婚，几乎没有吵过嘴，顺遂美好得不像话。我忐忑不安，情深不寿这样的词语时不时就浮上心头。

我们结婚半年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张天出差发生了车祸，他浑身上下毫发无损，偏偏就伤了下体。那时，我最直接的反应就是，结婚后我们还没打算生孩子，这可怎么办？

张天伤口痊愈后，我们去北京上海跑了很多家医院，都没有效果。最后一次，从一家著名的男科医院回来后，张天就跟我分房睡了。

我这才发现，比生孩子更严重的问题，是身体残缺给张天带来的自卑，我试图跟他解释，那点事儿又不是吃饭，不做又死不了人……结果，他敏感地以为，我是在怜悯他。

张天说：你的怜悯就像一把钝刀在割裂我的血管，远比一剑封喉要痛苦得多！

张天多次跟我提离婚，我舍不得他，我们就那样爱不能爱，分不能分，别别扭扭地相处着。

冯帆的出现，就如一副催化剂，让我和张天纠缠不清的关系，有了明朗的走向。

我对机械不敏感，开车技术太水，加上堵车，我习惯坐地铁上下班。冯帆有辆二手车，他给我戴上珍珠耳钉后，每天下班执意要送我回家。

那天我下班回到家，张天站在窗台前，客厅放着他的行李箱。他两手盘在胸前，冷冷地说：你的珍珠耳钉不是什么好货色，应该不超过

200

块钱。这不是你的消费档次，找男人还是谨慎些好，别那么迫不及待！

张天应该是看到冯帆送我回家，我想跟他解释，他拉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之后，我在茶几上看到了他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

我们住的房子是张天婚前买的，他应该是担心我没有落脚的地方，选择自己搬了出去。

张天铁了心要离婚，冯帆这边纠缠得紧，我没有坚持多久，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从张天的房子搬了出来。

我自诩是个理性的人，理智告诉我，两段感情之间应该有个冷静节点。否则，婚姻刚结束就陷入新的关系，未免有些仓促。

然而，冯帆的热情，把我仅存的理智烧得七零八落。

冯帆买了个黄金戒指跟我求婚。我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毕竟我比他大了

岁……冯帆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下去：我就喜欢媳妇姐姐，结婚过日子，小姑娘事儿太多，麻烦！

我拿出所有的积蓄，冯帆添了一小部分钱，我们在省城买了套小房子。

我们在冯帆的老家举行的婚礼。谁知道，世界竟然那么小，我曾经的一个老客户，是冯帆母亲的老亲戚。她在婚礼上认出了我，把我离过婚，比冯帆大

岁的事儿，全都抖了出来。

之前，冯帆怕他母亲不接纳我，就把我离婚的事儿瞒了下来，只说我比他大一岁。老太太嘀咕着“女大一不是妻”，却还是同意了婚事。

婚礼上听了亲戚的“新闻热播”，老太太觉得我给老冯家丢了天大的人，全程都拉着一张脸，一副下巴都要掉到脚面上的样子。

我勉强在冯帆家待了一天，婚礼第二天就回省城了。结婚一年多了，我和冯帆的母亲几乎没联络过。她给冯帆打电话，说我是老女人二手货，说我不把她放在眼里……我只当没听见，却也下决心不跟她有瓜葛。

我不会拦着冯帆当孝顺儿子，但也不会热脸贴着冷屁股去讨好她。

现在冯帆母亲要来省城，她要是住进家里来，说不定会把我的伤口气得崩开线不可。

我和冯帆结婚时，张天还托人捎了个大红包。离婚后冷静下来，我们偶尔也通个电话问个平安，做不了夫妻做亲人，我们做不到一刀两断。

我在省城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投靠，既然冯帆不介意，为了躲开婆婆，去张天家住一段时间好像也不错。

这样想着，我对冯帆让我去张天家养病，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放下婚姻的约束，张天反倒能坦然地和我相处了。我打电话问他：方不方便去你那里住几天？

“怎么会不方便？”弄清了缘由，他回答的极快，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欢喜。

张天休了年假，他给我熬鱼头豆腐汤，守着砂锅，熬的汤像牛奶一样浓郁。他托同事买了乌鸡，与网上买的野山药炖了，撒几粒枸杞，试好了温度，双手捧来给我喝。他把草莓蓝莓苹果之类的水果，泡在温热的酸奶里，让我当饭后甜品……

我捧着碗，吃的眼泪汪汪的，张天说：你别想多了，我好容易休年假有空，得好好养养我天天吃外卖的胃，你就是跟着我沾了点光。

我的眼泪更汹涌了，如果没有那场车祸，那该有多好啊！

冯帆很少打电话来，应该是陪着他母亲看病。我给他打电话询问老太太的病情，他说检查结果没出来，让我安心养病不要操心。

一晃，小十天就过去了，我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想着把业务捡起来。当初来张天家里时，为了好好养身体，我特意没带电脑。我给冯帆打电话，得知他带着母亲去医院拿结果，我趁空回家取电脑。

屋里乱糟糟的，阳台上晒着老太太的衣服，我不想在家里待得太久，拿了电脑就要走，却发现冯帆的电脑开着。

冯帆的微信在电脑上从来都不下线，我不在家这么久，他有没有勾搭别的女人？我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儿，还是随手拿起了他的鼠标。

冯帆的微信倒没有什么不良痕迹，我随后打开了他的浏览记录，一条一条地翻看下来，我的心脏如擂鼓一样“咚咚”地跳了起来。

多岁的女人，割掉一个肾会影响生育吗？”

“婚前买的房子，离婚时怎么分割？”

“网上的婚介所靠谱吗？”

我清晰地感觉到，这些搜索记录和我有关。

难道，我不只是做了个肾结石手术这么简单？我双腿发软，出了一身虚汗。

我拿着身份证，去医院打印了我的病历。

看完病历，我就瘫在了椅子上。果然，我被切掉了一个肾。回过神来，我去找我的主刀医生，他说，本来只是取结石，打开才发现，结石给肾脏带来严重溃疡，引发了肾坏死。

我反复发烧，是肾脏给我发出的求救的信号。只可惜，我硬挺着忙工作，这才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医生说：我们征求了你家属的意见的，手术单上有他的签字。他担心你接受不了，要求先瞒着你！

我无法接受我失去了一个肾，我拿出手机给张天打电话，哭得说不出话来。

张天接我回家，拿网上搜索的信息安慰我：你看，一个肾完全能满足人的代谢需要，根本不影响人的正常生活……你不记得了，之前我们在网上看到过，有人为了买苹果手机把肾卖了，那就证明，少一个肾没关系的。

张天声音低了下去，他红着眼眶，把我拥在怀里：你要是有需要，我愿意把一个肾给你！

我好容易才冷静下来，开始审视我和冯帆的关系。

冯帆当初热烈地要跟我在一起，无非是我长得还算漂亮，从业时间长，小有积蓄，身居经理的职位，手里有大把的客户资源。

这一切，都能帮助他在业内很快地扎下根来，以较小的成本换来相对更好的生活。不否认他对我有感情，但是，这感情掺杂着太多的杂质。当我切掉一个肾后，那些杂质膨胀放大，稀释了仅有的感情。

否则，冯帆又怎么会让我回前夫家养病呢？当他大度到不介意我和前夫住在一起，他已经开始为自己做新的打算了。电脑上的搜索痕迹，暴露了他龌龊的心思。

一辈子这么长，避免不了会遇到沟沟坎坎。所谓夫妻，就是那个可以和我们相扶相携度过难关的那个人。

冯帆这样的男人，早晚会把我踩在沟坎里，为自己寻找更好的捷径。这么快就看清了他的本质，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吧！

我跟总部申请调到另一个区的分店工作。同时，我着手为离婚做打算，最起码，我不能在经济上再吃亏了。

张天一直默默地照顾我，在他面前，我也是龌龊的吧？当初，我同样没有陪着他，坚贞勇敢地面对命运抛过来的难题。我不知道将来我们会怎么样，毋庸置疑的是，他永远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

人生有低谷就有高峰，跌倒了，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爬就是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错乱的生活重新捋得井井有条！

-END-

【汤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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