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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弯散记

陈付江

壬辰之冬一日，乌蒙山下纳雍县城有一失意落魄教书匠名赋疆者，因偶感风寒，龙体欠安，腰膝酸软，咳嗽流鼻涕，痰中间或有淡淡血丝，数日不止。此公性格倔强，虽对无形无色无声之感冒顽疾，亦宁死不屈，竟听信邪教妖言，不吃药不打针，誓以血肉之躯，退亿万感冒病毒。公于不可考之某一刻，突下决心：与其浑浑噩噩无精打采拖一病躯行走人世，不如轰轰烈烈强身健体饱含精气神快意人生。遂调手机闹铃，备运动装备，于次日凌晨六点，天未破晓，万物尚在沉睡之际，踢开温暖无比之安乐热被子，火速换装疾步下楼，冒寒风，斗凝冻，轻舒猿臂，慢扭熊腰，活络膝腕踝，摇头晃脑壳，直奔城东一名山王庙之僻静地，步幽径，下古道，至猴子岩下之十二弯石桥，喔吼数声后，再登六百八十步水泥梯子，一路挥汗而返。几日之后，感冒怯懦而退。

自此数月，赋疆皆早起去十二弯晨练，风雨无阻持之以恒。其于苍凉山道独行间，偶有所感，缀以成文，既为悦知己友人耳目，也因抑郁无以排遣，聊以自慰尔。

（全文共6188字，您要有足够耐心，精彩还在后边）

闲话“坚持”

我对运动的热爱可以追溯到读威宁师范的时候，那时出于对强健体魄的向往，曾有一段时间，早晚都要到操场去跑几圈，但因没有明确的目标和计划，最后记不清什么原因便终止了。

这一次去十二弯早锻炼，已是我第四次下决心坚持运动健身了。

第一次是1998年秋，小男子我年方二九，刚刚从威宁师范毕业，被分配到了沙包乡龙古小学工作。那时的龙古小学还不像现在这样火，因为离县城近，需要找熟人朋友拉关系走后门才能进。我从老家水淹坝被分到这边来，离家较远，需要住校，当时家庭期待就近在永安工作，所以有人生第一次遭“贬谪”之感觉。那时学校有一栋两层的红砖平房，面南背北，二楼的栏杆已如老年人的牙齿，看着摇一摇就要落的感觉，这是唯一的教学楼。另外有一幢破瓦房，座东朝西，荒凉如烟火清淡的破庙。那是老师们办公的地方。校长特别优待我，任我选了一间住下。到了晚上，破瓦房里就我一个人，我住的房间要经过两道门，第一道门的下面几块木板已呲着牙漏着缝，没有插销，我用一根大木棒顶着，进入第一道门的“客厅”没人住，其实是作公用过道，里面摆了一架石磨子。里面有三间房，我住面向操场的那一间。房内四壁斑驳，“天花板”是竹篾编成，布满灰尘，面向操场那面墙有窗，窗板是一蹩脚木匠做的，虽然丑，但很牢固。室内摆设有一旧床，一旧书桌，两张旧课桌叠架在一起，算个橱柜。就这样，我在这个破庙里住了下来。课间的时候，有同事，有闲人会来我的集办公室卧室客厅厨房为一体的房间里闲谈，总有一个话题是经常谈的，几乎都会说到有一任校长喝酒醉了就死在那个破庙北侧的小路上，说那个破庙周围曾经是放死小娃的地方，说龙古小学整个校园附近邪气都有点重。然后都不怀好意地笑一笑，把人性的恶暴露无遗。白天的时候我忙工作忙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辅导学生忙吃喝拉撒什么都不觉得，到了晚上，因学校离变压器远，灯光昏黄，时明时暗。我便不经意地会想到那未曾谋面的醉鬼，想到那些没有长大的小鬼，一度恐慌起来，便会再去察看顶着第一道门的木棒是否稳当，第二道门的插销是否上好。坦白地说，在那个房间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很不踏实，就因为疑神疑鬼。耗子在竹篾上幽会私通，秋虫在墙缝地唧唧鸣叫，邻村叫做大包包的寨子里办丧事的人家彻夜播放的哀乐，我都听见了。

但是，我要感谢那样的环境快速地让我成长。才一两天我就勇敢起来，我用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来自我排解，我用孟子那一大段安慰落难者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使其倒霉”的话来自我安慰。我翻出了1998年5月在威宁新华书店购买的一本《特警擒拿格斗术》，决心按上面的指点练练拳脚，我精神已文明，当野蛮吾体魄。于是弄了个麻丝口袋，在破庙后面的地里装满了泥土做成沙袋，弄一根绳，放学无人时就把沙袋吊在“客厅”的屋梁上，对照着书上的架势，对着那沙袋拳打脚踢。有时，室内运动厌了，我又跑到下操场去跑步，大哥给我弄了两件心爱的宝贝：一把匕首，一把土制的火管枪。我平时把它们压在枕头底下不敢拿出来，一个人时我便左手挥舞匕首，右手提着火管枪，对着远方抠动机关，砰砰声响，有好闻的火药味在空气里弥漫，感觉特爽，就像现在某个小国家偶尔玩一下核武器，不但再不怕鬼，连附近的地痞小流氓也没来校园无端生事！

遗憾的是，后来那破庙的香火居然旺了起来，接二连三有新的同事住了进来，结束了我一个方丈独霸破庙的局面，在人前我也再不好意思弄那破沙袋来打砸，也再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下操场跑跑跳跳了，哀哉，我的第一次坚持了数月的锻炼就这样忸忸怩怩羞羞答答地结束了！

第二次是2001年后，我调回了我的母校永安小学。那是一段平静的日子，和父母住在一起，昏定晨省，饮食起居，皆有规律。上班时教书育人装模作样为人师表，下班后便帮助父母做些农活，小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后来，因幺叔一家外出打工，让我去住他们新修的一间小瓦房，那间房相对独立，不受干扰也不干扰别人，我于一日翻阅龙古小学生活的日记后，对于有始无终的运动很是羞愧，于是再次决定，继续坚持锻炼。于是再次弄了个沙袋吊起来，温习我的直冲拳下勾拳横摆拳弹踢腿勾踢腿侧踹腿后踹腿。后来因为幺叔家搬回来，我没了悬挂沙袋的地方，没了适合的环境，便又停止了有规律的运动。

第三次是2005年我考调进入县城三小后，最初生活没规律，经常骑个破摩托往返沙包，早出晚归，自然无暇顾及锻炼身体。租房到新街后，有一段时间相对稳定，我便加入了十二弯晨练的队伍，早上跑下新法院，过加油站，绕大转弯，下吊水岩臭水瀑布，再从十二弯古道返回，一直坚持了差不多半年。后来因为买房子娶妻子生孩子等扰人心神的事务干扰，便产生了惰性。再一次停止了锻炼。

第四次就是2012年冬这一次了。长期忙忙碌碌昏昏噩噩地生活，我几乎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喝烧酒，打麻将，繁琐的应酬和客套，戴了面具行走人世，很难找到美好、正义和善良。失望、伪装、做作、愤世嫉俗，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感谢日记，唤起我往日的勇敢和坚强。

我想，人生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不多，值得坚持的也不多。金钱官位，香车美女谁不爱？但我信奉取之有道顺其自然的原则，而这些东西取之有道顺其自然其实是不会来的。我唯一可控的，是我自己的身体和大脑。

所以，我有责任好好的爱护他们。我应该珍惜自己的健康，我应该摒弃一切虚伪的宣传干扰独立思考。而早锻炼是可取的方式，去十二弯走走是可取的方式。我不再以做武林高手用拳头征服世界为目标，只为了健康的生活，只为了保持坚韧的意志和持之以恒的信念。

这一次，我要动真格，我决心不再停下来。所以我常常把早起去十二弯的所见所思所想写出来，发微博，发微信。在办公室里，在亲人间，我常常说，今天早上我去了十二弯，我以后每天都要坚持去十二弯。我还特意把要坚持到底的话记录成文，让更多的人看到。其实我是怕自己以后又忘了自己是个纯爷们，说话不算数不能坚持，所以民主地接受监督，只有群众监督我才不会偷懒，我还想申请纪检人事甚至司法部门帮助我，如果我今后非不可抗力因素停止晨练，给我处分停发工资年终考核不合格或者直接关进监狱。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即使不在纳雍居住，去贵阳我就爬黔灵山，去北京我就爬八达岭。生命的价值在于运动，十二弯，我跟定你了！

漫谈“天伦”

我每天早起去十二弯晨练的事渐渐引起了儿子的注意，有一天晚上入睡前，小家伙认真地对我说：“爸爸，明天我也要和你爬十二弯！”我当时只当他说着玩，也没当真。不料第二天清晨当闹铃响过我翻身下床时，小家伙便迷迷糊糊地跟着起了，那天气温较低，很冷，我带了他在大礼堂门口的空地上跑了几圈，他跟着我扭屁股踢腿的，做得认认真真。和他一起回家的路上，他又再次强调：“爸爸，以后我天天和你锻炼身体。”那一刻，如果有电视台的记者问我幸福吗，我一定会大声说：“我他妈的太幸福了。”我也深刻地领会到了身教重于言教的道理。

之后，小兔崽子真的像他爹一样说话算话。入睡前他拉着我的手臂，说我一起床他就知道了，我告诉他我会叫醒他他才松手。第二天我只需要轻轻地说爬十二弯了，他便立刻翻身起来，非常果断，毫不恋床。有一天我看他睡得实在太香不忍心叫醒他，等我返回山王庙路口时他就打电话来了，带着哭腔，责怪我为什么不叫他。

一个周末我们同学相约去一同学家小聚，现在的聚会自然免不了要玩那一百零八张牌的游戏，玩那游戏自然要以人民币为筹码的。我人生最大弱点就是太善良，在牌桌上自然也有体现。如果我输了的话，一般会按时撤退。但若赢了，便总想给输家搬本的机会。那天不幸的一直保持领先优势，几个牌友没有停战的意思，按我的风格自然也不好先撤，一直决战几乎到天亮。

凌晨五点五十多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小兔崽子打来的，带着哭腔，说爸爸你不来带我爬十二弯了，我立刻愧疚万分，当机立断，痛告牌友，因情况非常，我不得不忍痛先走了。我从福乐多院子一路小跑回家，接了他，立即动身去十二弯，一路虽眼皮打颤，但因小兔崽子在身侧，困倦自消。

我那儿才四岁多，独立完成十二弯的往返有难度，到目前为止，仅在2013年4月24日那天他的状态特好，自己走下去再爬上来。其它时间，我都或多或少，或背或抱，带他走一定的路程。如果没有他陪伴，我是准备带沙袋去走的。虽然他的体重远比我买来的沙袋重，但亲子之情，焉能与沙袋相提并论！即使挥汗如雨，当中乐趣，外人真不能体会也！

毛泽东主席说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真的很有道理，因为我的大肆宣传，我的运动队伍鼎盛时期一度扩大到八人，先是母亲加入，后来妻子也跟进队伍，还有我的侄女侄儿，父亲也参与了一两天。几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像一群快乐的小鸟。你追我赶，有时还下到旮旯河和野鸡河交汇的河滩上去扔石头玩。看着他们玩得开心，我也高兴，父母亲的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因为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和铁的纪律，我的队伍比较涣散。侄女侄儿已读小学，只在周末参与，后来只有侄女坚持得还比较好，周六周日基本能够到位。妻子说她有关节炎，下水泥梯子的时候疼痛得厉害，就退出了，改为转呼拉圈。父亲只是被动参与了一两天，基本没转正。母亲坚持得最好，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体弱多病。所以当有一天清晨她打电话问我们走到哪儿了，她也出来准备走走时，我非常高兴。今年她已经六十六岁了，希望父母健康长寿是我今生最大的理想和愿望。我想如果她能每天坚持和我们走走，对她的健康肯定有帮助。之后每天清晨，我们都用电话相约，在广场的路口集中，祖孙三代人，一路走一路说些闲话。儿子最初几天总爱对奶奶撒娇，母亲也因为疼爱孙子，说怕把孙子走出“劳伤病”，便不顾我的反对，悄悄地背孙儿一程。我单独和儿子相处时，便告诉他奶奶老了，只能自己走，不能要奶奶背。之后当他走累了母亲说要背他时，他总会说奶奶是老人不能要奶奶背。

就这样，母亲，我，儿子，我们成了最稳定的去十二弯的三人组合。每天，当我背着儿子，母亲走在后面，沿着十二弯的古道艰苦攀登时，我总希望时光就此凝固，让温馨甜蜜的天伦之乐永远驻留在山间。

聊聊“运动之苦乐”

民间有戏言云：人生三大苦，教书挖煤推豆腐；人生三大乐，升官发财死老婆。愚以为，此言多有不实。前半句说苦的三样事情，可能是一个歪脑筋的教书匠编的。实话实说，教师社会地位确实不咋的。但咱作为从农民走过来，又进城务过工的人，背粪爬过坡犁过地挖过洋芋扯过大豆烘过烤烟拆过房子挖过屋基打过大锤。对比之下，教书要轻松得多，待遇要好得多，比官不足比民有余。所以把教书的职业列入三大苦，纯属木匠不用墨斗——扯卵弹（谈）。至于挖煤推豆腐，确实辛苦，但是否能列入人间之苦的前三，有待专家论证。再说那三大乐，鄙人可能永远无法体会了。因无舅子老外公做县委书记组织部长，又无七大姑八大姨的在市里省里中央就职，能升官的概率为零。不能升官，又缺乏经济头脑，屡买彩票皆不中，妄谈发财，概率也极小，约为零点一。至于老婆，目前身体健康，大有与我并驾齐驱白头偕老之势。我本人极度珍爱生命，绝不希望她先我而去，至于她若因天意或个人原因不能坚持撇下我和孩子后我是否乐，不能实验亦无法验证。

书归正传，我于行走攀爬十二弯期间，切实地体会到了运动的苦和乐。如果按照我的个人标准，是可以列入人生三大的。

先讲苦吧，作为一个热爱睡眠的人，谁不想软衾高枕？谁不想无鸡鸣之扰，无尘世喧嚣，沉沉稳稳，鼾声如雷，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睡到自然醒？偏偏梦到地下捡钱桌上狂吃床上贪欢时，闹铃响了，发过誓的，不狠心离开温柔乡要遭报应，必须起，再苦也要起。若是冬天，一离开被子便被寒冷包裹，肌肤泛凉。衣服刚上身时冰冷如铁。出到门外，寒风刺骨，像个神经病起个大早自己找罪受。慢走冷，快跑更冷，耳朵似乎要冻落。裤管里呼拉拉直冒冷空气。过了几分钟，运动发了热，形势才慢慢好转。进入山王庙大门就黑魆魆的，草丛里，树梢上，全是鬼影，荒草丛中有妖精潜伏，要准备把你撕吃了。你略略定神，让小心肝先沉静一会，下十二弯吗？怕怕怕。不下，求的男人。去得早的有几个老者老奶亮了电筒都回来了。还是下，沿路都有坟，老是担心坟里伸出一支手来，把自己拉了进去。弱弱的打个喔吼自己壮壮胆，小心肝还是怦怦怦的跳。前面有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面目狰狞，正朝着自己走来。妈的老子和你拼了，走近了，原来是个一边走动一边晃动双臂的老者，是同志呀！好不容易下到小桥上，仰望路口拱门上“十二弯古道”那几个字还模糊不可辨，让小心肝再沉静沉静，放开喉咙再打几声喔吼，这次稍微像个男人发的声音了。调头，返回时天光渐亮，不怕鬼了，但水泥梯子感觉却比来时长了，陡了。才走得几十步，就娇喘微微了。再走，就汗流浃背了。才得一半，不能停歇，还暗中警告自己，跟老子加快点速度，腰膝酸软，歇歇吧，不行，绝对不行。再走，头发湿了，出气粗了。好不容易数完六百八十步水泥梯子，人也差点没力气了。哥们，爬十二弯苦呀！

苦了还爬，你脑筋进水了？你吃错药了？非也非也，大苦中有大乐也！不是有个牛人说过吗？与X战斗，其乐无穷。这个X可以填入任意名词。在畏惧中找回自信，在寒冷中反省灵魂，在坚持中锤炼意志，在艰苦中收获健康，值呀。独自一人时，可以任思绪漫无边际，想思考什么就思考什么，公安局检察院宣传部组织部都管不着。母亲和孩子一起时，那种幸福感上文已作叙述，但在此还要强调，那种感觉，真的是任何宝物都不能交换的。置身郊外，空气更加清新，身心更加愉悦。

那条污水横流的野鸡河虽不可近玩尚可远观，从路上望过去，河水穿越山谷，溅起浑浊的浪花，发出隆隆的声响。映山红开放的时节，对面山上的绿树丛中，点缀着诱人的美丽的红。有雾的日子，河沟里大雾弥漫，山头能看得清楚，如同漂在雾中的孤岛。于雾气氤氲中漫步，心无杂念，竟会产生成仙的错觉。春天来了，有许多小青年也来十二弯凑热闹，一路打情骂俏，给枯燥的晨练增加了不少乐趣，当中不乏美女，免费观看不收钱，不但悦目而且赏心。有十多个长期坚持的老同志，每天相逢虽不打招呼，但他们播放着的小喇叭里的音乐，却无私地与我共享，擦肩而过走远了，我就哼唱他们播放的小曲，没有侵权的担忧。还有几个正科级的副科级的可能没了前途的干部，也坚持每天十二弯一游，与他们为伍，我仿佛也成了个科级干部，心里产生很多愉悦。

癸巳年三月十八日夜半，赋疆公失眠了。公思：与其睁眼无眠，不如续前日未完之文，乃披衣起床，开电脑，忆往事，缀十二弯晨练之所思，零零散散，狗屁不通。其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深怕污君子耳目。然公之所思所想，皆出于真心，未矫揉造作。十二弯之草木石头可证。

（注：十二弯，地名，位于纳雍县城附近，是过去大定进入纳雍县城大兔场的必经之路。本文配

图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陈付江，笔名“赋疆”，贵州省纳雍县沙包镇人，教过书，从过政，喝过酒，偶尔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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