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挣扎挣扎

挣扎

十月,整个十月都是沉甸甸的。

段小武的老婆王爱丽刚刚给段家延续上一根香火,生下一个六斤七两的男婴。王爱丽背靠产床的床头,一边给孩子喂奶粉一边歪着头对段小武说道,老公,看咱大儿子,长的多周正,快看呀,老公。

段小武此刻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悦,原本打算领老婆回老家县医院生孩子。在县医院生小孩费用也就两千块钱左右,可王爱丽不同意,非要留在省城医院生,说倾家荡产也不能让孩子从小输在起跑线上。王爱丽是剖腹产,昨晚折腾一夜,凌晨两点多才生下宝宝。医药费花了一万多块,心疼的段小武直撮牙花子。王爱丽满不在乎的对他说道,生宝宝是大事,多花几个钱算什么,咱跟最好的比不了,也得差不多吧。回头谁要是打听问,生回孩子才花两千块钱,丢死人啦。你看这床多高档,不比县医院的木板床强多了,这环境设施,多花钱咱不是也享受着了嘛,一提花钱你就把脸拉那么长,真是的。

孩子吃奶劲儿使太大,呛了一口。王爱丽赶忙将宝宝立起身来轻轻拍打几下后背,段小武将头靠近王爱丽问道,没事吧?王爱丽摆下手说道,没事,小孩子都这样。段小武叹了口气说道,告诉你喂母乳你不听,非要喂奶粉,肯定是奶粉没溶解开呛到孩子了。王爱丽噘着小嘴绷着脸说道,不,就喂奶粉。王爱丽有位闺蜜叫郭红霞,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郭红霞在王爱丽生宝宝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给宝宝喂母乳。王爱丽惊呆的问道,为什么呀,科学上讲喂母乳最有营养,还节省开销。郭红霞神神秘秘的对王爱丽说道,小孩子吃母乳会让你的乳房下垂,乳头变得越来越大。没听人说嘛,未婚的女人金奶子;已婚的女人银奶子;生完孩子的女人猪奶子。我们女人一定要注意保养好身材,再过几年孩子长大自己变成黄脸婆,体态庸肿,魅力也随之荡然无存,想想就可怕,多为自己考虑吧!王爱丽一听是这么个道理,暗下狠心坚决不给孩子喂母乳。

手机传来清脆的一声玲响,段小武掏出来看了一眼皱皱眉头。王爱丽在一旁问道,怎么啦?段小武回答说道,是银行短信息,提醒还房贷。唉,这个月开销太大,采暖费、全年的物业费都赶上这个月要交。停顿一会儿,抬头看看王爱丽和怀里的孩子又说道,还有你们娘俩的这次住院费用。王爱丽轻轻将一只胳膊搭在段小武的肩上,娇滴滴的说道,老公,你看你,别这样好嘛。咱家不还是有点钱吗,实在不行从咱爸咱妈那里再周转周转。段小武马上不高兴的说道,那是我爸我妈,咱俩从结婚到现在我爸妈还少往我们身上花钱啦。你瞧瞧你爸妈,一分钱不往外掏,每次来了还得给他们钱。王爱丽用胳膊使劲推一下段小武白了一眼说道,熊样吧,我爸妈养我一回容易嘛,给点钱你都不乐意,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段小武的父亲段家山是当地铸造厂的一名退休工人,母亲张玉华是粮店的付粮员,身体不太好有冠心病,前几年提前办理了病退。段小武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后想进父亲的工厂上班。段家山沉思片刻对段小武说道,我在重工行业干一辈子我是知道的,太辛苦,我想让你去轻工业工厂上班。你要是女孩子我就让你进铸造厂上班,男孩嘛,还是算了吧。段小武满脸诧异地问道,女孩进重工行业那不是更累吗?段家山笑着对儿子说道,工厂里流传这样一句话,重工不重、轻工不轻指的就是女工。女工进重工行业不可能安排太累的工作,脏活累活都是男工去干。进轻工就不一样了,你看纺织厂里的女工在机台前一坐就是一天,非常辛苦。段小武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段小武内心是想进工厂学学技术,父亲是车工,自己也想当一名车工。段家山干一辈子车工干够了,告诉段小武说道,学那玩意儿干嘛,天天往机床前一站弯着腰撅着屁股枯燥乏味,不想让你吃那份苦。段小武说道,人家不都说嘛,车钳铣没得比、铆电焊对付干。段家山摆摆手不屑一顾的说道,干啥活你都是个工人,听爸的,进轻工。

就这样段小武考进当地一家化肥厂成为一名普通工人。厂里很重视年轻人,段小武工作也十分努力,干不到一年就被调到技术科做了一名分析员。和段小武同在一个科室有位叫孙美娇的女孩,长像很清秀,文文静静的没事总爱捧着本书看。段小武很喜欢这个女孩,两个人又正好同龄,在一起工作时间长就有了感情。中午俩人一起去食堂吃饭,赶上孙美娇忙的时候段小武就替她把饭打回来吃。下班后段小武主动送孙美娇回家,周末约在一起去看电影、逛街、吃美食,慢慢的他们就这样建立起恋爱关系。在同事们眼里他们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伉俪。过了几年,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段小武父母催着他们早点结婚。特别是段小武的母亲张玉华,总跟段小武说,妈身体不好,你们早点结婚,早点让妈抱上孙子,妈死了也安心啦。段小武和孙美娇在二十四岁那年举办了婚礼,段家山和张玉华老俩口子乐得合不上嘴,就等着抱孙子。可孙美娇不想要孩子太早,寻思着趁年轻多努力工作几年再说。张玉华就逼着段小武多给孙美娇做思想工作,自己也时常对孙美娇说道,妈现在身体还行,你们早点要孩子妈还能帮你们照顾,要是再拖下去妈恐怕就见不到孙子啦。好说歹说孙美娇总算同意要孩子,可一晃几年过去,两个人都二十八、九岁了,孙美娇的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段家山俩口子心急如焚,催着小俩口去医院检查。一个星期之后,检查结果出来了,段小武没什么问题,毛病出在孙美娇身上。孙美娇先天子宫发育不良,生不了孩子,这一结果令段家人根本接受不了。段家山语气沉重的对段小武说道,我们段家到你这辈儿三代单传,这是要断后啊。张玉华也整天抹眼泪,说自己的命好苦,见不到隔辈子人啦。从这天起,老俩口对孙美娇的态度就变了。

段家住的房子是铸造厂福利分房,六十平老式南北通透的两室一厅。段小武结婚前老俩口住稍微大一点的南屋,北屋稍小点是段小武的个人小天地。段小武和孙美娇结婚,老俩口主动提出来要搬到北屋,腾出南屋让小俩口住。段小武和孙美娇下班回家,段家山和老伴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出来,全家人一起共进晚餐。自从孙美娇的体检结果出来后,张玉华不再准备晚饭,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头疼。孙美娇下班后直接奔菜市场买些菜,回到家便一头扎进厨房里忙前忙后。没过几天,张玉华和孙美娇商量,说自己身体不好,住北屋晒不到太阳,要求搬回南屋住,孙美娇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孙美娇每回做好饭菜,段家山和张玉华不是咸就是淡的天天挑毛病。有一次,段家山吃到一半还没等吃完,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说道,素而无味没法吃。孙美娇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受不了公公婆婆整天冷言冷语,经常一个人偷偷流眼泪。

一天夜里,孙美娇感冒发烧上吐下泻的折腾一宿。段小武半夜起来给孙美娇倒两回热水。段家山和张玉华躺在南屋里抱怨道,你们轻点动静行不行,还让不让人睡觉啦。熬到天亮孙美娇对段小武说道,你帮我向单位请个假,我实在太难受休息一天。孙美娇足足在床上趴了一整天,段家山老俩口子谁也没过来看一眼。白天孙美娇饿的时候想爬起来弄点吃的,可浑身酸痛没劲,连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合计让婆婆帮做口饭,唉,想想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盼到段小武下班回来,段小武又被母亲张玉华唤到南屋里吃饭。原来张玉华早就做好饭菜等儿子回来吃,根本没搭理孙美娇。段小武给孙美娇盛碗饭端过去,孙美娇勉强爬起来吃几口便不吃了。段家山埋怨的对张玉华说道,小武工作都累一天了,回来还得侍候她,真是的,床上一趴趴一天什么也指不上。张玉华接过话茬说道,不会下蛋,到挺会占窝的。这翻话深深刺痛了孙美娇的心,待孙美娇病好之后,收拾收拾行李搬到单位宿舍去住了。

孙美娇搬走以后,张玉华的头也不疼了,段小武每天回到家又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时间一长,段家山和张玉华开始往段小武耳边吹风,说孙美娇不该扔下段小武不管跑单位去住。还说孙美娇缺少家教,不在家好好孝顺公公婆婆,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不如离婚算啦。段小武从小就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耳根子又软,没过多久就跟孙美娇提出离婚。孙美娇早就看穿这一切,知道这个家已经容不下自己,毅然接受段家提出的要求净身出户,从此与段家彻底断了往来。两个人同在一个单位,又是一个科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同事们的流言蜚语,孙美娇干脆心一横,向厂里提交辞职报告去寻找另外谋生出路。

段家山和张玉华终于去掉一块心病,可看着自己儿子老大不小奔三十的人,老俩口开始托亲戚朋友给段小武说亲事。段家山在乡下有个姐姐,也就是段小武的亲姑姑。这一年春节进城来他们家走亲戚就对段家山说道,你们家就是一般家庭,谈不上有多好,小武这孩子到是老实,人也本分,可必竟是离过一次婚的男人。城里姑娘最好是别想了,我在乡下给你家小武物色一个,你们看行不行。段家山和张玉华一寻思,乡下姑娘朴实勤快也不错,就拜托他姑姑尽快给介绍一个。没过多久,小武姑姑领着一个叫王爱丽的姑娘来到段家。

王爱丽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以种田为生。父亲王金发个子不高又矮又胖,母亲宋春英恰好相反长得高高瘦瘦,走到哪手里总是掐着一根旱烟卷。王金发俩口子有三个孩子,老大王爱军是个男孩,弟弟王爱民比哥哥小两岁,可惜在三岁那年夭折了。农村思想观念更是重男轻女,况且多生一个孩子就多一份劳动力,等以后老了也有人照顾,后来就又生下老三王爱丽。说起老二王爱民的夭折真是让人痛心,有一年冬天村子里一户人家办喜事,王金发爱炫耀,走哪都带着两个宝贝儿子。那天正好敢上宋春英带王爱军回娘家,王金发就抱着小儿子王爱民去喝喜酒。那个年代能吃上猪肉不容易,喜宴上杀了一只生病的痘猪。别人家孩子吃了也没什么事,唯有王爱民吃完浑身通红半夜发高烧,宋春英赶紧让王金发连夜抱孩子去县医院看病。王金发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精神出现问题,孩子抱到医院门口又抱回来,结果第二天早上王爱民就一命呜呼了。

王爱丽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直接进了县服装厂上班。这是王金发安排的,用王金发的话讲爱军、爱丽既然都不是学习的料,那就学一门手艺,不想让自己的儿女再做农民。王爱丽很聪明,不到一年就学会了各种款式的服装制作,郭红霞就是她在服装厂上班时认识的姐妹。郭红霞跟王爱丽不一样,她来服装厂纯属过渡。郭红霞从小就不爱学习,初中都没念完。父亲是县人事局副局长,由于郭红霞年龄还小,暂时不具备去大型企事业单位工作的条件,就先让她在服装厂学学活儿,另一方面也是怕她到处乱跑不好管束。一年之后,郭红霞的父亲通过关系将她调到城里某银行储蓄所做了一名职员。

段小武的姑姑和王金发老俩口住一个屯子,平时农活不忙的时候就跟宋春英打牌扯闲篇儿,知道王家有个女儿就把段小武的情况介绍给宋春英。宋春英回家跟王金发商量,两人觉得段家条件还行,姑娘嫁过去最起码能落个城市户口,也算彻底脱离农民的命运就点头答应了。段小武比王爱丽大五岁,在农村二十三、四岁的姑娘也算大龄了,两家人都挺着急想让他们早点结婚。他俩只交往三个月便举行了婚礼,这次婚礼办的一点不比段小武第一次婚礼差,可以说有过之无不及,光彩礼就给王家过去五万块钱。段家山和张玉华又重新搬到北屋去住,腾出南屋留给段小武和王爱丽。

自从和段小武结婚后,王爱丽再也没上过班,整天呆在家里嗑着瓜子看着电视剧,看到高兴的地方自己乐得前仰后合。段家山和张玉华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便不停的喊道,吵死啦,吵死啦。然后哐当一声将自己屋的房门重重关上。饿了就喊婆婆张玉华做饭,张玉华动作若是慢一步,更是怒气冲冲的说道,嫁到你们段家倒八辈子晦气,饭都吃不上嘴边。段家山本想说王爱丽几句,被张玉华拦下悄悄说道,这个要是再跑了,咱家小武这辈子甭想有媳妇啦。

王爱丽肚子真是争气,结婚不到半年就怀孕了。知道消息后,段家山俩口子乐的眉欢眼笑兴奋得一夜没合眼。王爱丽怀孕后向公公婆婆提出一个条件,说现在的房子太小,将来孩子出生住着不方便想换套大点的房子。老俩口私下琢磨着,照理说这条件并不过分,冲未来的孩子买套大房子也是应该的。可段家的经济条件实在太一般,首付都凑不齐拿什么买啊。张玉华就跟王爱丽商量,买是肯定要买,缓几年行不行,小武两次结婚家底儿花的都空差不多了,实在是掏不出钱。王爱丽沉着脸说道,你们花不花空家底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家小武是二婚头,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到你们家我还委屈呢,娶不起媳妇就别娶,要是养不起孩子明天我就去医院把肚子里的娃做掉。这句话一说出来可把段家山和张玉华吓个半死,买,一定买,砸锅卖铁也要买。

王爱丽相中市中心一套高档商品房,这是郭红霞帮她选的,离郭红霞储蓄所不到一站地的距离。段小武每天下班后,王爱丽都会拿着楼盘宣传资料,不厌其烦的给他介绍说这房子的好处。段小武仔细看着宣传资料皱着眉头对王爱丽说道,房子真是好房子,价钱太贵了,这么大的房子光是最低首付我们都掏不出来,拿啥买啊?王爱丽两只手抱着段小武的肩膀撒娇的说道,老公,人家都住大房子了,就我们家祖孙三代的还挤在这小破屋子里,我想洗个澡都不方便,将来孩子生下来麻烦事更多啦。要不这样吧,把咱家现在老房子卖掉,首付款不就出来了嘛,剩下的咱趁着年轻慢慢还呗。段小武想了想,觉得王爱丽说的不无道理,就硬着头皮找父母研究卖房子的事。

段家山和张玉华年龄大了,不爱折腾,但看这意思不想折腾也不行啦。王爱丽天天给段小武开小会,段小武回过头就给段家山和张玉华开大会。最后老俩口子一咬牙终于向小俩口妥协。

新房是自带装修的精装房,八十五平米两室两厅,添些家俱、家电直接就可以入住。段家山和张玉华拿出百分之三十的首付,剩下的月供从段小武工资里扣。不过小俩口要是手头紧,还是经常向老俩口伸手要钱。水、电、煤气费,买菜和其他花销老俩口没少搭钱。老俩口也认了,谁让人家肚子里怀的是咱段家的种呢。

天刚蒙蒙亮,张玉华就接到段小武打来的电话说王爱丽生了,男孩,六斤七两。老俩口一轱辘身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直奔农贸市场去买活鸡活鱼,回到家里给王爱丽煲汤。前一天晚上,段家山和张玉华在医院等到深夜也没等到孩子出生,后来段小武告诉他们先回去吧,医生说王爱丽难产需要剖腹,不定折腾到什么时候呢,明天你们再来。两个人回到家里就开始猜测着,王爱丽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段家山当然希望能生个男孩,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早已在他的脑子根深蒂固。张玉华对他说道,那要是生女孩呢,咱也不能说不要吧。段家山思考片刻说道,要是生女孩,过几年让爱丽再生一个。张玉华说道,这个我们可说了不算啦。当听到段小武说生的是男孩,两个人欣喜若狂终于满足心愿。

忙乎一早上,老俩口拎着煲好的汤去医院看孙子。小宝贝正躺在婴儿床里熟睡,望着宝宝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红红的嘴唇憨态可掬的样子,段家山和张玉华留下激动的泪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玉华赶紧将煲好的鱼汤鸡汤端出来递到王爱丽面前说道,孩子,快吃,这些东西大补还能催奶,趁着热乎……没等把话说完,王爱丽将脸一扭摆摆手说道,不吃,不吃。张玉华举着保温饭盒不解地问道,怎么不吃啊,吃了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段小武走过来对王爱丽说道,爱丽,妈都做好了你赶快吃两口。王爱丽冲着段小武说道,小武,你帮我弄点粥和咸菜,这些东西太腻我吃不下。张玉华一脸疑惑的说道,坐月子哪有吃粥和咸菜的呀,要吃有营养的东西,爱丽,听话,妈做的可好吃啦,你要不爱动妈喂你吃。说着把煲好的汤盛出来,用小匙子捞出一口送到王爱丽嘴边。王爱丽用手一挡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人家都说不吃啦,快拿走。半匙汤差点溅到张玉华的身上,段小武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说道,爱丽,你干嘛,妈好心好意喂你喝汤,看你什么态度。张玉华赶紧说道,不碍事,先放下,等会爱丽想吃的时候再吃。

王爱丽是听了郭红霞的话,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身材会变形,而且怕催下奶水将来会发胖。没办法,段小武只能去医院外买些粥、咸菜和几枚茶叶蛋,王爱丽勉强吃下几口就放下了。下午医生来问宝宝取名字了吗,医院要开出生证明,然后还要回当地派出所落户口,今天必须把名字取好。段家山坐在一旁面带微笑的说道,名字我找就想好啦,男孩女孩各起一个名字,就等着出生落户口用呢。王爱丽撇着嘴说道,你们家也不是什么文化家庭,能起出什么好名字。小武,你跑一趟,去文化馆旁边的酿名斋花两个钱给咱儿子取个好听点的名字。段家山被撅的面露窘态坐在那里很不自在。段小武说道,起个名字那么费劲干嘛,叫什么不好,花那冤枉钱。王爱丽眼珠子一瞪厉声厉色的说道,让你去就去,我就要花钱取名字。段小武怒气冲冲的说道,随便取个啥名字不行,爸都给咱取好了,非要花钱你就好受啦。段家山赶紧站起来劝段小武说道,小武,听你媳妇的,让你干啥就赶紧去。说完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段小武手中,段小武边往外走边说道,把她宠的不像样子了。

酿名斋的老先生在这一带颇有名气,谁家小孩出生起名或者乔迁之喜看风水都找他。老先生向段小武询问完宝宝的生辰八字,掐着手指头双眼紧闭嘴里不停的念道着什么。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天高地厚,此娃天降之身,唯五行缺土,日天昊,山石岩。然后铺开一张红纸提起毛笔端端正正的写下三个字:段昊岩。段小武听的云里雾里,想多问问其中含义,老先生摇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段小武交给老先生三百块钱,捧着那张红纸回到医院去给王爱丽看。王爱丽接过红纸仔细看着,段小武在一旁将老先生说的话向王爱丽讲一遍,王爱丽听完心满意足的说道,这才是我大儿子该有的好名字。段小武挠挠头很不理解的说道,也没觉得酿名斋起的名字有多特别啊,现在叫昊岩或浩然的太多啦。王爱丽说道,你懂什么,没听老先生说嘛,咱儿子天降之身,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段家山和张玉华问王爱丽晚上想吃什么饭菜,尽管说。王爱丽想了想,天天只吃素也不行啊,告诉公公婆婆做点瘦肉炒菜,别放太多油。老俩口子像领到圣命一样屁颠屁颠的转身离开,回家准备晚饭去了。

傍晚的时候,郭红霞来看王爱丽,一进门直接奔向小宝宝,段小武赶忙搬过一把椅子让郭红霞坐下。王爱丽客气的说道,这么晚还来干嘛啊,小武,快给红霞倒杯水。郭红霞说道,我不渴,白天太忙,没有时间就得下班后来。爱丽,这孩子长得像你,小宝贝儿太可爱啦,你还要住几天出院?王爱丽说道,明天至少还要住一天,后天吧。两个人东扯西扯的闲聊了一大堆,提到医院费用的时候王爱丽骄傲的说道,生孩子花个万把千块钱太正常了。郭红霞说道,就是,你这算够节省的啦,自己照看孩子,月嫂都没用。王爱丽摇着头说道,我才不用月嫂呢,孩子交给他们不放心。没看电视里说嘛,有的月嫂为了让孩子睡觉,偷偷往奶粉里下安眠药片。郭红霞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说道,爱丽,我还有事先走了,男朋友在楼下等我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王爱丽,拿着,一点心意。王爱丽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让道,红霞,这多不好。郭红霞将红包往王爱丽手里一塞说道,跟我客气什么,等你出院回家我再去看你,拜拜。王爱丽赶紧对段小武说道,小武,快送送红霞。段小武象征性的将郭红霞送到门口便转身回到屋子里。王爱丽埋怨段小武说道,看你,也不多送送红霞,一点不热情。段小武气愤的骂道,呸,还没结婚呢,就是个下贱的货。王爱丽实在看不下去对段小武说道,怎么这么说人家啊,红霞人挺好的。段小武对王爱丽说的话嗤之以鼻。

郭红霞被父亲安排到储蓄所工作后,她父亲又给她介绍了一位军官男朋友。可在储蓄所上班,郭红霞并没有安分守己。储蓄所里有个刚刚分配来的年轻小伙子叫石凯,比郭红霞小两岁,人长的十分标致一表人才。郭红霞经常找机会接近石凯,俗话说男追女隔坐山,女追男一层纱,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好感。郭红霞只是看中石凯的相貌,并没相中他家里条件。所以郭红霞对石凯说你只能做我的小男朋友,结婚是不可能的。石凯正好也没谈对象,又都是干柴烈火的年龄,俩人一拍即合做起情人。就这样,郭红霞脚踏两只船直到后来东窗事发酿出一场悲剧。

王金发每天午后都会把自己收拾的立立整整,皮鞋擦锃亮头上戴顶礼帽,挥舞着一根柳树条趁着落日余辉,走在村子里的土道上放鸭子。宋春英总是骂他道,老母猪去赶集,家里外面一层皮,你说你一年到头就那一套衣服臭美个什么劲儿。王金发也不吱声,笑呵呵的想着自己心里的美事。

女儿王爱丽嫁到城里算是了却一桩心愿,现在就差儿子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王爱军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可还没说上媳妇,这在农村绝对算一流的老光棍汉。他和王爱丽一样当初听了王金发的话,去烹饪学校考下一个厨师证书,在县里一家酒店做厨师。在外人眼里王爱军就是个傻子,说话天上一句地下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可在王金发俩口子眼里,这唯一的儿子就是个宝贝疙瘩。王爱军小的时候王金发望子成龙,对儿子寄予厚望,希望他将来学业有成混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但王爱军不是那块料,从小学读书的时候就开始留级,蹲过多少次班自己都记不清楚。王金发不死心,认为儿子迟早有一天会开窍。好不容易混到初中实在学不下去,天天上课就是睡觉。跟班跟到初三毕业,按照宋春英的意思能糊弄个初中文凭就算了,要么回家种田,要么去县里找个事做。王金发却一梗脖子扬着脸说道,不行,我儿子,将来必成大器。就这样,王爱军继续在学校里读了几年书,又送走两届毕业班。这一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很多同龄男生都早已结婚生娃,王金发才死了心让儿子放弃学业回到家里。之后,又学两年厨师王爱军算是正式上班工作。

别看王爱军呆头呆脑,厨艺水平还是相当不错,做出的饭菜很符合客人口味。后厨师傅换了一茬又一茬,王爱军一干就是三年。宋春英经常嘱咐他,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多长心眼,挣的钱存在银行里别乱花,留着将来娶媳妇用。王爱军点点头,将自己母亲的话牢记心里。人要是傻怎么嘱咐也没用,酒店虽然供吃供住,可王爱军的钱总是不够花。酒店服务生以给他介绍对象为名,经常带着王爱军四处去相亲。每次都是带上一个妹子进高档饭店白吃白喝然后让王爱军埋单,等吃完饭过几天告诉他说女方不同意没相中他。王爱军每个月有自己的存钱计划,完不成任务回家找宋春英诉苦。宋春英心疼儿子,就从自己腰包里掏钱给王爱军补上。过去有句老话叫逢傻必奸,表面看起来傻乎乎憨头憨脑,但心里面特别在意得与失。王爱军就是这样的人,上班这几年从来没给父母买过东西,在外面吃亏上当,知道回家里找自己父母补偿回来。不过这家伙给女人花钱到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最后被骗的一干二净。时间久了王爱军也明白服务生们都在捉弄他,渐渐的也就不再去相亲了。

王金发跟宋春英商量,王爱军也老大不小,给别人干活终究还是个打工仔,自己又不是没手艺,就想让儿子开家小饭馆自己当老板。宋春英觉得这事可行就让王爱军在县里找个地段盘下一家餐馆。老俩口年龄大了,除了赞助点钱以外别的忙什么也帮不上,就让王爱军雇服务员和自己一起干。这回自己当老板可把王爱军乐得够呛,招服务员一定要招年轻漂亮的姑娘,准备借这个机会给自己物色对象。说的容易,哪那么好找,女服务员换好几个,他看谁都挺合适,但没一个能看上他的。人家只想干服务员,不想跟他搞对象,王爱军一看对象搞不成干脆将女服务员开除重新再招。王爱军逢人便说,自己当老板的感觉真是爽,想开除谁就开除谁,其中不少勤快能吃苦的服务员都被他开除掉。

这一天,餐馆来了一位粉面桃腮的南方女人应招服务员,王爱军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问道,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干过服务员嘛?呵呵。那女人回答说道,我叫徐艳,原来在老家就干这行。王爱军又问,呵呵,你是南方人,怎么大老远来东北了呢?呵。徐艳回答说道,父母逼婚才跑出来的。王爱军一听正合他意,很爽快的就把徐艳留在餐馆里。徐艳告诉王爱军,由于自己是外地人吃住都要在餐馆,工资按正常服务员发放就可以。王爱军拍拍胸脯说道,呵呵,那啥,没问题,我全包啦!

徐艳确实能干,每天都把饭店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能说会道手脚麻利。餐馆的人气也随之增加不少,这些都跟徐艳的到来分不开。王爱军对徐艳很满意,由于每天都在一起工作,王爱军对徐艳产生依恋。徐艳也看出王爱军的心思,对王爱军放射出来的感情信号从不躲避。渐渐的王爱军胆子越来越大,对徐艳动手动脚,徐艳也不在乎。有时候赶上餐馆不忙,王爱军和徐艳经常后厨打打闹闹卿卿我我,一来二去便同居在一起。王爱军心里美滋滋的,这下可算找到称心如意的女朋友,就打电话给宋春英说道,妈,我处对象啦,抽空跟俺爸来餐馆看看呗。老俩口一听儿子有女朋友了,赶紧坐车来县里相看。徐艳见到王爱军父母之后伯父长伯母短,把王金发和宋春英叫得心花怒放,俩人乐得合不上嘴。宋春英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五百块钱的红包塞进徐艳的手里做见面礼。几个月后,宋春英催促他们早点登记结婚,但徐艳始终推脱说户口本和单身证明要回老家去取,麻烦的很,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段家山准备给孙子办满月宴,邀请王金发和宋春英来城里住几天。宋春英本想和王金发一起去看闺女和外孙子,可王金发不愿意去对宋春英说道,闺女再好也是给外人传宗接代,哼,城里人就是爱显摆。等咱儿子结婚生娃的时候,把全村的人都喊来大办一场。宋春英眨眨眼睛寻思半会儿说道,理儿是那么个理儿,可闺女必竟是咱自己的,生一回孩子不去看不好吧。王金发对宋春英说道,那你自己去,就说我家里这边农活忙脱不开身,等有机会我再去。宋春英又问道,给闺女带点啥过去,要不把你那鸭子杀两只稍过去啊?王金发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忙说道,那可不行,那几只鸭子一年下不少蛋呢。这样吧,你给装一筐鸭蛋带过去,他们城里人有钱也吃不到咱这家养的土鸭蛋。第二天一大早,宋春英背上一篮子土鸭蛋带上亲手缝制的一条小花被,从乡下一路赶到城里来看闺女。

段小武请了半天假,去车站把丈母娘接到家里。段家山和张玉华见亲家母来十分高兴,拉着宋春英的手问长问短。王爱丽问宋春英道,俺爸咋没跟你一起来呢?宋春英笑呵呵的回答说道,在家忙农活呢,一天天总扔不下他那两亩破地。王爱丽又问道,俺哥啥样?宋春英见王爱丽打听王爱军的消息,一脸得意的说道,你哥现在可不得了,在县里开家餐馆,生意好着呢,处上一个对象,过几年咱也能抱上孙子啦。张玉华准备一桌子丰盛晚餐招待宋春英,宋春英动了几筷子就放下饭碗说自己吃饱了。段家山和张玉华都劝宋春英多吃些,宋春英说什么也不吃,站起身走进卧室去看小宝宝。王爱丽在一旁说道,我妈现在不饿,一会饿再说吧。闺女是了解妈的,宋春英就有这个毛病,人多不好意思吃,甭说在亲家母面前,就是段小武在身边都不好意思多动筷子。等晚上都快睡觉的时候,王爱丽又盛了一碗饭和一盘菜端到卧室里关上门,这样宋春英才算吃饱了这顿饭。

满月宴办的热热闹闹,来不少亲朋好友给段家贺喜。段家山老爷子心情非常高兴,喝不少酒舌头根都硬了,走路有些晃晃悠悠。张玉华赶紧让段小武先把段家山送回家,自己陪着客人们聊天说话。段小武送完段家山又回到酒店,准备再陪会客人然后接张玉华、宋春英和王爱丽娘俩回家。段小武有个同事叫周郎,两个人平时在单位关系处的不错,也来参加满月宴。宴席上王爱丽抱着孩子坐主桌中央,张玉华和宋春英一边坐一个服侍着王爱丽和孩子,段家山和段小武一直忙着招呼客人。周郎有点近视眼,之前只见过一次段小武的母亲,印象不是特别深刻。所以今晚误将宋春英当成张玉华。周郎端着酒杯恭恭敬敬的走到宋春英面前说道,阿姨您好,我是段小武的同事,祝贺您家添丁进口,喜得贵子。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挑不出毛病。没想到宋春英有意抬高嗓音阴阳怪调的说道,祝贺我干嘛啊,又不是我们家添人进口,跟我有什么关系。此翻话说完满桌子人都愣住了,周郎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段小武反应快,一把将周郎扯到一旁找个酒杯给自己到上一杯酒说道,谢谢兄弟啦,感谢今天所有到场的嘉宾,我段小武今天初为人父,心情无比激动,再次敬大家一杯,干!

这一夜,老段和小段都喝醉了,老段醉的是那么幸福和喜悦,小段醉的是那么伤感与惆怅。

王金发打来电话告诉宋春英,说村子里爆发禽流感,家里的鸭子全死光了。乡里来人把所有死掉的家禽全部拉走,挖坑撒上石灰埋掉。

宋春英放下电话就坐不住了,抹着眼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王爱丽劝说道,妈你就在我这里多呆几天吧,你回去鸭子也活不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宋春英哭着说道,闺女呀,妈是真呆不下去,那几只鸭子是你爸的心头肉,鸭子一死你爸心里肯定很难受。本来是想卖掉的,换几个钱给你买些营养品补补身子。可惜白白损失一千多块钱。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爸。王爱丽叹了口气说道,哎,那好吧,一会我让小武送你去车站。段家山俩口子听说宋春英要走,也过来劝说着让多住几天,宋春英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

收拾好行李后,宋春英盘着腿坐在床上点起一支旱烟卷,一边抽一边盯着自己的行李包。段小武站在门口等着送丈母娘去车站,等了半天也不见宋春英动一下。宋春英抽完了这支烟又卷起一支继续抽着。段小武心里纳闷,磨磨叽叽的等什么呢?王爱丽似乎看穿了母亲的心思,连忙从柜子里掏出一只钱包,打开后取出一些钱点了点塞到宋春英手里说道,妈,我这里有一千两百块钱你拿着,回去告诉俺爸别上火。宋春英脸上露出一丝欢喜说道,看你这孩子,妈不是这个意思。王爱丽不等宋春英把话说完紧接着说道,妈,你和俺爸养我一回不容易,闺女报答你们是应该的。宋春英握着手里的钱面带微笑的说道,还是我闺女懂事啊!说完宋春英走到婴儿床前看小宝宝,从手中抽出两百块钱放在小昊岩的枕边,笑盈盈有意提高声音说道,姥姥给点奶粉钱,拿着宝贝儿,姥姥给的,以后长大记得报答姥姥,说完把剩下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段小武在一旁眯缝着眼默默的盯着看心里想,娘俩这出双簧唱的不错呀,唱出关云长单刀赴会的感觉。

宋春英转回身拎起自己的小包裹向段家山和张玉华告别,张玉华从冰箱里取出一些冻肉让宋春英带回去,宋春英推让几次收下了。然后又简单嘱咐王爱丽几句话便兴冲冲的走出段家的门。段小武叫来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宋春英坐进去,然后自己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告诉司机去长途汽车站。快到汽车站的时候,宋春英从后面拍了一下段小武的肩头说道,小武啊,妈这兜里全是整钱,破开不方便,一会儿下车你去帮妈买张车票。段小武透过车上的后视镜瞟了一眼宋春英,心里甭提多堵的慌了。

送走宋春英回到家里,段小武进自己屋把门关上气愤的对王爱丽说道,你妈这那是进城看闺女呀,简直是扫荡来了。王爱丽瞪着眼睛说道,你闭嘴,少说我妈,说你妈你乐意啊。段小武不服气的说道,凭什么说我妈啊,我爸我妈为我们付出的还少吗?我妈什么都做到位啦,还要我妈怎么样。王爱丽毫不示弱的说道,我爸妈就我一个闺女,把我嫁到城里来容易吗,我不管我妈谁管。段小武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典型的小农意识。王爱丽听了之后撇着嘴说道,呦,嫌弃我们是农村人呗,有能耐你别娶农村人当媳妇呀,城里大姑娘满大街都是,你看看谁要你。自己没本事又没钱,净放那没出息的屁。

张玉华听道小俩口吵架推开门走进来指责段小武说道,小武,少说几句,你媳妇带孩子挺辛苦的,那么不懂事呢。然后又对王爱丽说道,爱丽别生气,甭跟他一般见识,昊岩是不该喂奶粉了,我去烧点热水,说完瞪了段小武一眼转身离开。刚走到房门前脚下的一只拖鞋不知怎么脱落下来,张玉华也没来得急穿上直接就走进厨房。王爱丽抱起小昊岩去客厅找奶瓶,看见那只拖鞋抬起脚“啪”的一声向段家山和张玉华卧室门前踢过去脱口而出说道,谁的破鞋,以后少在我门前乱丢东西。段小武愤怒的吼道,王爱丽,你太不像话啦!段家山在卧室里实在坐不住走出来大声说道,都别吵了,像什么样子。随后便传来小昊岩哇哇大哭的声音。

王爱军把炒勺颠的乒乓乱响,小餐馆里烟雾缭绕,六个桌位全部坐满客人。徐艳从厨房到前台之间忙前忙后,偶尔还会被客人唤过去陪喝一杯酒。有时候客人喝多了借酒遮面在徐艳的身体上抓一把摸一下,徐艳也不介意,每天都能把客人哄得乐乐呵呵离开餐馆。到了晚上客人们都散去,王爱军关上店门把一天的收入堆放在柜台前开始结算帐目。徐艳坐在一旁用她那双勾魂眼睛安静的盯着王爱军看,王爱军拢完账抓起几张钞票塞进徐艳胸罩里,然后抱起徐艳向里屋走去。王爱军自从得到徐艳后几乎每天夜里都要和她寻鱼水之欢,徐艳是个非常会缠绵的女人,让王爱军这个陈年以久的老光棍汉终于在自己身体上得已爆发。

这一天清晨醒来,徐艳突然对王爱军说道,老家堂姐来啦,要我过去陪两天。王爱军问道,呵呵,堂姐来啦,呵呵,在哪呢?徐艳告诉他说道,住在城里一家宾馆,我也很久没看见堂姐了,怪想的,你自己在餐馆里先撑两天,见到堂姐叙叙旧我就回来。王爱军紧紧的抱着徐艳不肯撒手,嘴里不停的说道,呵,呵,我不让你走。徐艳一翻身骑到王爱军身上,伸出食指轻轻刮着他的鼻子说道,别像个孩子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走到哪我不都还是你的人啊。王爱军听了这句话满心欢喜的笑着说道,呵呵,本来就是我的女人,就是我的,呵呵!说完一把将徐艳从身上推下来将她压在自己身体下面。看着徐艳洁白的身子和那一对欢蹦乱跳如脱兔般的双乳,王爱军再一次兽性大发进入徐艳身体里横冲直撞。

徐艳走之后,王爱军一个人在餐馆里每天忙的不可开交,炒菜、上菜、招呼客人都是他一个人张罗。客人们见徐艳不在店里,就调侃王爱军问道,喂,傻姑爷,你媳妇儿去哪啦?王爱军抽动着几下鼻子笑嘻嘻的说道,呵呵,媳妇儿进城了,呵呵。客人又问道,进城干嘛去啦?王爱军回答说道,呵呵,娘家姐来了过去陪呆两天,呵呵。这时那客人又说道,别怕是被人拐跑回不来了吧,说完引起满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王爱军也跟着傻乎乎笑着说道,呵呵,不能,媳妇儿对我可好了,呵呵呵。王爱军晚上闲下来就给徐艳打电话,徐艳总是匆匆的聊几句,并嘱咐他不要着急,再过两天就回去便挂断电话。王爱军见徐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餐馆又很忙,就给自己母亲打电话让宋春英过来帮忙乎几天。

宋春英干一辈子农活,当餐馆服务员确实太难为她。再加上年龄大了整天手忙脚乱,打碎个盘子碗不算什么还总上错菜,有时候手里的烟灰都掸落在菜盘里,弄得客人们嗷嗷乱叫。王爱军看不惯自己母亲,当着客人的面数落宋春英说道,呵,呵,你就不能少抽那几口破烟,笨手笨脚的啥也不是,呵。要是别人这么说自己,宋春英早就不答应了。但自己儿子咋说自己,都能一扬脖儿把难听的话直接咽进肚子里,还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又过一个星期,王爱军正准备关门闭店,徐艳回来了。王爱军见到徐艳喜出望外,把徐艳拉进餐馆里盯着她一边看一边傻笑。徐艳见宋春英在店里就明白了,肯定是店里忙不开让宋春英过来帮忙。徐艳很客气的对宋春英说道,伯母,这几天辛苦你啦。宋春英赶忙说道,没事儿,闺女,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我们家爱军天天念叨着你呢。徐艳笑着说道,老家来亲戚,我进城里多陪着住了几天。王爱军在一旁说道,呵呵,时间不早了,早点歇着吧,呵呵。宋春英说道,你们聊会儿,我先回屋睡觉去,岁数大了熬不起夜,说完转身回屋休息。王爱军对徐艳说道,呵呵,那啥,我们也睡吧,呵呵。

餐厅和厨房之间有块不太大的空间,里面支起两张单人床。最初是王爱军给自己留出来休息的地方,后来徐艳来了两个人就都住在这里。王爱军和徐艳天天挤在一张床上耍大龙舞狮子,正好还空出来一张床。宋春英睡下后,王爱军也要拉着徐艳睡觉。待宋春英刚刚发出微弱的鼻鼾声,王爱军便开始动手扒徐艳的衣服。徐艳赶紧将两只手护在胸前轻声说道,伯母在呢,不放便。王爱军哈哈一笑说道,呵呵,不碍事,不碍事,呵呵,说罢翻身上马两个人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小昊岩长的很壮实,只要有人扶一把都可以摇摇晃晃的蹒跚学步。除了奶粉,还可以吃些米粉、鱼松、肉松、蛋黄、粥之类的食物。看着大孙子一天天长大,段家山俩口子喜不自胜。但王爱丽整天飞扬跋扈的样子,又让他俩感到非常心寒。这天,张玉华悄悄的对段家山说道,哎,你说我们盼孙子,盼呀盼,孙子终于来了,又搭上个祖宗,说不得惹不得。有时候我这心里咋总想起美娇呢,你说美娇要是能生孩子该多好啊!段家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哪有十全十美事事如意的时候,你看咱家小武,最近总是闷闷不乐,下班也不爱回家吃饭了,在外面跟一些狐朋狗友一喝就喝到大半夜才回来。美娇到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是……张玉华也说道,可不是嘛,这个到能生,能生又怎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要是能找个地方出去躲几天就好啦。段家山看了看张玉华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让小武跟爱丽商量一下,昊岩也大点了我们俩都能照看,让爱丽出去找份工作干一干,省得在家闷得慌,我们也好清静清静。张玉华一脸疑惑的问道,能行吗?段家山说道,试试吧,让小武先探探爱丽的口风。

什么,让我去上班?肯定是你爸妈出的主意,嫌我在家里闹是不是?我才不上班呢,儿子太小谁照顾我都不放心。段小武听了之后立刻解释道,你别瞎想,即使爸妈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咱儿子一天比一天长大,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我这一脚踢不倒的死工资也就勉强糊口,咱也不能一有事儿总找爸妈伸手要钱吧。再说,爸妈照顾孩子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咱爸妈看昊岩跟看眼珠子似的。举头上怕晒着,含嘴里怕化了,比我们都上心,你的担心多余啦。王爱丽听了段小武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但嘴上还不服气,眼睛转了几下说道,那也不能现在就去,过段时间再说。段小武一听王爱丽多少有些活动话,也就没再往下深说什么。

过了几天,王爱丽等段小武早晨上班走以后,自己梳洗打扮一翻,跟婆婆张玉华说要出去办点事,别忘了按时给小昊岩喂营养餐,便乘公交车来到人才市场。

王爱丽信心十足的走进人才市场,见里面人山人海。她想自己原来在服装厂上过班,也是个有手艺的人,就算找不到服装厂的工作,凭借自己年轻漂亮的资本找份其它工作应该不成问题。可当她进入市场大厅从第一个展台走到最后一个展台,发现没有一份工作岗位适合自己干。招聘信息里都是招各大公司和企事业单位部门经理或领导,要求学历至少大专本科以上。王爱丽心里很纳闷,怎么这么歧视普通广大劳动者呢,还让不让人活了。于是她从人群中挤进咨询台前向工作人员寻问道,同志你好,我原来在服装厂工作,会做各种各样的服装,请问有适合我干的工作岗位吗?别的工作也行。咨询台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她说道,您好,向您这种情况应该去劳动力市场,这里是人才市场不适合您。话音落下,周围人都向她投来一束束睥睨的目光,王爱丽胀红着脸瞬间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原来自己走错了地方,有手艺的人不是人才,和卖苦大力的人一样属于劳动力。此时此刻的王爱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躲起来,她赶忙退回身子从众人的目光中逃离出人才市场。

受到打击的王爱丽根本就没去劳动力市场,一个人独自走在大街上。自己心里暗恨自己,天天在家呆着都呆愚笨了,连人才和劳动力都分不清楚。劳动力市场是没有学历没有档次人务工的地方,做苦力活的比较多。人才市场那是高级知识份子去找工作的场所,自己还一直拿自己当人才呢。

王爱丽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郭红霞的储蓄所门前,王爱丽心想好久没见到郭红霞了,进去看看红霞忙什么呢。郭红霞正在办公室里和石凯坐在一起打游戏,见王爱丽进来高兴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王爱丽的手把她让到沙发前坐下。郭红霞在储蓄所里干的顺风顺水,现在已经是所长了,下个月就要调到总行当部门经理。郭红霞问王爱丽道,怎么啦,爱丽,是不是在家里呆不住出来散散心。说完随手从茶几上端起茶壶为王爱丽倒上一杯热水,石凯看到王爱丽进来便很自觉的找个理由离开了。王爱丽见石凯离开后说道,可不是嘛,在家里天天跟那两个老家伙赌气,都烦死我了。郭红霞笑着说道,你呀,早就应该多出来溜达溜达,天天在家呆着多无聊啊。王爱丽说道,红霞,我刚才去趟人才市场想找份工作干,可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岗位。郭红霞问王爱丽道,孩子还那么小,你出来工作能行吗?王爱丽无奈的说道,孩子他爷爷奶奶都能帮着照顾,这到没什么。主要是咱家小武挣的太少,向他爸妈要钱也费劲,我只好出来找份工作干,哪像你呀整天这么清闲自在。郭红霞说道,清闲什么啊,一天天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少,赶着混吧。紧接着郭红霞又对王爱丽说道,爱丽,你先别着急,外面工作不好找,等下个月我调总行那边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帮你介绍一份。王爱丽激动的说道,那太好了,真是麻烦你啦。郭红霞一摆手说道,看你,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啪”的一声响,王爱军狠狠掴了徐艳一记耳光,徐艳蹲坐在地上捂着脸不停的掉眼泪。王爱军气愤的骂道,呵,呵,那啥,你老实说,进城这些天都干什么去啦!呵。徐艳哭着说道,去,去陪堂姐……没等徐艳把话说完王爱军又骂道,放屁,呵呵,你今天要不说实话我就打死你,呵。徐艳沉默片刻知道瞒不住只好说出实情。

原来徐艳进城并不是看什么堂姐,而是去见自己从前的老相好。徐艳在南方早就结婚了,并且有个十岁的女儿叫嘟嘟。徐艳父亲是当地一家小型民营企业的厂长,母亲年轻时候是全国著名跳伞运动员,她还有个姐姐叫徐莹。姐妹俩相差两岁,性格完全不一样。徐莹从小学习优秀,每年都会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长的胖乎乎非常可爱,性格也很开朗。徐艳没有姐姐学习好,也不爱吱声,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善于与其他人表达。但老天爷赏赐徐艳一张十分娇艳的面容,上中学的时候就是学校里的校花,喜欢她的男生排成一大串,可徐艳一个相中的都没有。

徐莹初中毕业考上全市重点高中,准备向心目中理想的大学发起挑战。徐艳就不一样了,初中毕业后哪也没考上。父亲想让她进自己的工厂上班,可徐艳不想去,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些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同龄人经常瞒着家人进舞场。没过多久,一个比徐艳大十岁叫生子的男人走进她的生活。

生子是典型的富二代,父母很早就在广东、福建一带做生意。由于父母长期两地分居,直到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生子。生子从小就泡在蜜罐里长大,父母也没指望生子将来有多大出息,反正家里有的是钱,不爱读书就不读。十八岁生日那天,父母赠送生子一辆进口雅马哈摩托车做为礼物,刚有大哥大的时候就给生子买了一部。生子每天骑着摩托车在大街小巷里招摇过市,令很多小青年羡慕不已。一些流氓小混混都爱围着生子转,生子没事就请这些人喝酒进游戏厅打游戏,时间一长,自然就混成他们中间的老大。但生子有一点好,从来不欺负人,也不瞧不起任何人。所以在当地混得很不错,也没惹过太大麻烦。

生子第一次在舞厅里见到徐艳就被她俊俏的容貌深深吸引住,他远远的坐在一处角落里默默地盯着徐艳看。徐艳很高冷,一般男人走过来想邀请她跳舞,她从不用正眼看对方,是个特别难已接近的女人。当最后一支舞曲响起的时候,生子慢慢站起身走到徐艳面前很礼貌的问道,小姐,可以请您跳支舞吗?要是换成别人,徐艳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但看着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个子不高,穿戴打扮却十分与众不同。由其是脖子上挂着的那条大金链子令徐艳羡慕至极。

之后的日子里两个人发展的很快,每天都如胶似漆的黏糊在一起。生子很舍得在徐艳身上花钱,吃的穿的用的毫不吝啬,但这一切很快就被徐艳母亲发现。女儿反常行为当妈的最敏感,徐母在当地也算是名人,性格刚烈如火,眼睛里不揉沙子。在徐艳身上发现的一些来历不明物品一定要让女儿交代清楚,恰巧徐艳又是个城府很深的丫头,什么事都隐藏在心里不说,娘俩算是针尖对上麦芒了。

徐母逼着问徐艳道,你身上穿戴这些东西哪来的,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活活把我气死?你才多大,就接触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一个姑娘家将来要是学坏了怎么办啊?随后抡起手里的笤帚疙瘩使劲力气抽打在徐艳的身体上。不知道他们徐家祖上是不是三国里徐庶的后代,如果是徐艳一定是继承了徐庶身上优良基因,任凭徐母如何抽打咒骂徐艳一言不发,徐母打累了气得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

热恋中的男女仿佛中了邪一样,越是有阻力制约他们,越往一起靠拢,拦是拦不住了。如果说你还没找到这种感觉,那是你俩的感情还没升华到位,慢慢培养吧。这样的打骂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徐艳父母为了不让徐艳出去疯跑,每天上班之前都会将她反锁在屋子里,可每次都被生子成功营救出去。徐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后来直接就住在生子家里,两个人整天在一起鬼混,终于有一天徐艳给父母抱回家一个小外孙女。

徐艳父母表情木讷的看着这对母女无言以对,徐父进厨房操起菜刀要去找生子拼命,被徐母一把拦下。徐母苦笑了一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怨人家,是我们自己姑娘下贱,面对这样的现实想不接受也得接受。从这天起,徐家反到安静很多,除了听到几声婴儿的哭声再也听不到打骂声。生子来过几次徐家,说自己真心实意的喜欢徐艳。孩子和徐艳所需费用全部由他一个人承担,并且等徐艳到法定结婚年龄就和她结婚。也只能这样了,徐家人开始慢慢接受生子。虽然生子给徐家人许下承诺,但他必竟从小就放荡不羁,连自己父母亲都驾驭不了他桀骜不驯的性格,更何况徐家人。没过多久,生子来徐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开始徐艳经常打电话催他来,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徐艳打听到,生子每天都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在身边陪伴,找就把徐艳丢在一旁。孩子两岁的时候徐艳二十岁了,正好到法定结婚年龄。这天,徐艳抱着孩子来到生子家。

生子父母年龄大了,生意上的事交给生子去做,他们不在四处奔波而是回到自己家里准备颐养天年。老俩口也经常催促生子早点结婚,可用生子的话说还没玩够。当徐艳抱着孩子出现在生子家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生子竟然背着他们闯下这么大的祸。生子父亲还算明白人,赶紧打电话把正在外地谈生意的生子喊回来。当着父母亲的面生子承认孩子是自己的,生子父亲指着徐艳严厉训斥他道,这个姑娘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生子刚想反驳几句,生子父亲眼睛一瞪继续说道,你要是敢违背我的指令以后生意上的事不用你管,我们也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经济上的帮助。生子一看父亲跟自己动了真格的,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这桩婚姻。小俩口刚结婚的时候一切还好,几年后生子父母相继去逝,生子又回归到从前没说没管的日子,这下子苦了徐艳。生子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搞女人、赌博,徐艳一个人在家照顾嘟嘟。后来生子玩的越来越大染上吸毒的陋习,家道很快就败光,自己也锒铛入狱,徐艳只好抱着孩子又搬回娘家住。如果说生子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那徐艳也绝不是盏省油的灯,过惯了风花雪月日子的人再想让她安分守己谈何容易。没多久,徐艳又回到舞场寻找她失落已久的激情,在这里她遇见了一个叫杨毅的男人。

杨毅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混混,但他的名气远没有生子大。生子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令杨毅羡慕不已,由其对生子身边的女人。杨毅很早就知道生子和徐艳的事,要不是生子比他混的风生水起,早就把徐艳从生子身边抢来。当他在舞场看见徐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此时的徐艳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冷的徐艳,她需要养活自己和孩子,无论谁邀请她跳舞只要给钱来者不拒。杨毅拉着徐艳一曲又一曲的一直跳到最后。舞会散场杨毅给了徐艳一笔不菲的小费,并直接挑明邀请徐艳到自己家里过夜,徐艳欣然接受了。

到杨毅家里就由不得徐艳了,两个人先是顺其自然的发生性关系。杨毅不停的在徐艳身体上亲吻,当进入徐艳身体里那一刻杨毅口中不断喊着生子的名字说道,生子啊生子,我在操你的女人,今天她终于成为我的女人啦。生子啊,不是我强迫她跟我做爱,是这个贱货主动来找我玩,让我操,不愿我呀……徐艳默默地流淌着泪水忍受着杨毅在自己身体里的强烈冲撞。这样反复折腾几次之后,徐艳已经身心疲惫,不一会儿就熟睡过去。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恶梦才刚刚开始,更令人难已忍受的煎熬还再等待着她。

趁着徐艳熟睡,杨毅把她手脚全部捆绑起来,并将赤裸裸的徐艳高高挂起。徐艳吓的惊慌失措大声喊道,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杨毅用手轻轻抚摸着徐艳雪白的肌肤说道,别怕,我的小宝贝儿,哥哥怎么舍得伤害你呢,来,我们玩点刺激的吧,保证你和生子从来没玩过,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家伙是个性虐待狂,他用烟头和蜡油在自己亲吻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印痕,可以清楚的听到烟头穿透皮肤油层内发出“吱吱”响声,徐艳疼的嗷嗷大叫。杨毅安慰着徐艳说道,不要吵,宝贝儿,肉皮烫熟就不痛了,忍着点,亲爱的。徐艳继续拼命的发出吼叫声并不停的反抗,她多么希望此刻能有人突然出现,把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杨毅解下裤子上的腰带折成两叠走到徐艳面前,他望着徐艳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睛嘴角边露出一丝狞笑。一下、两下……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抽打声徐艳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徐艳的叫声越厉害杨毅就会表现的越兴奋,直到徐艳没有力气喊叫。杨毅停下手中的皮带从抽屉里又掏出一件新式武器一把弹弓。杨毅手中握着弹弓举到徐艳面前说道,这把弹弓是小时候我从生子手里抢来的,我借用生子曾经用来打过我的武器给你留个念想。说完取出一只装满钢珠的瓶子掏出弹丸瞄准徐艳的身体一发又一发的开始射击。徐艳遭遇到非人性的虐待,她不知道杨毅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手段再等待着她,此时此刻她想到了死,她痛苦的哀求杨毅马上杀了自己。

杨毅用相机记录下徐艳身体上每一个角落,并警告徐艳说如果敢报警就把照片公开。徐艳没有想到自己能活着走出来,她答应杨毅不会报警,她无法报警,是自己主动上了杨毅的床。妈妈和杨毅都骂她贱,她承认自己贱,那就将贱进行到底吧。从此以后,只要给钱徐艳就会跟任何男人上床,她开始喜欢上这种不劳而获,靠出卖肉体换取金钱的方式。

这一年徐莹结婚了,嫁给自己父亲单位的一个业务员,小伙子长的憨头憨脑。但是很不幸,两个人没过多久徐莹就检查出来二型糖尿病,可以结婚但不能要孩子,会遗传的。徐艳经常领着嘟嘟去姐姐家蹭饭,徐莹自然也很喜欢嘟嘟,自己生不了孩子嘟嘟就是她们姐妹俩共同的孩子。每到周末休息的时候,徐莹就会带着嘟嘟逛街或是去游戏乐园玩耍。可是有一天当徐莹领着嘟嘟回到自己家发现,徐艳和业务员睡在一张床上。徐莹哭着把看到的情景告诉了徐母,徐母气的背过气去一病不起,几个月后便撒手人寰。徐艳活活气死了自己的母亲,她没脸再呆在这个家里,将女儿嘟嘟留给父亲自己一个人坐着火车一路北上边打工边养活自己。

徐艳没有什么技能,只能做服务员或去迪吧夜场卖醉、卖身。来到王爱军餐馆之前在城里迪吧认识一个自称某地方政府的高科长,徐艳知道眼前这个高科长是棵好乘凉的大树,便使出浑身解数,卖弄尽可能卖弄的风骚征服了高科长的心做起人肉交易。徐艳给高科长当秘密情人,俗称小三。两个人好了大半年后被高科长老婆发现,高科长老婆带着人去出租房把徐艳痛打一顿,吓的徐艳不敢在城里呆着跑到县里来。前几天进城说是看堂姐,其实是高科长又想徐艳了把她安排在一家宾馆里厮守几天。高科长整日花天酒地染上梅毒并把病菌传染给徐艳,徐艳又将这种病传播到王爱军身上。王爱军炒菜的时候发现自己下体溃疡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得了性病。王爱军再傻也知道这病是徐艳传染给他的,所以动手打了徐艳。徐艳根本没看上王爱军,更谈不上和他结婚,只想自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吃有喝有钱花就好。徐艳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王爱军把徐艳撵出餐馆从此不再往来。

段家山这些天一直长嘘短叹总说自己肚子里不舒服,张玉华看着他黯淡枯黄的脸问道,老头子,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段家山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呢,可别犯,愁死人了。张玉华接着说道,要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段家山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几十年前的往事。

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反正每天都是过着其乐无穷的日子。段家山刚刚二十岁出头儿,在单位里是骨干分子,可以说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那种。只要一有生产任务甭管什么时间,段家山都会将袖子往胳膊上一撸操起家伙冲在最前面,干的那叫一个卖力气。由于自己的积极表现不久就加入了中国共青团,后来经历几年洗礼很快又成为厂里的团支部书记,可以说平步青云。正当段家山热情高昂要向党组织靠拢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情。

当时厂里领导找段家山谈话并告诉他说道,家山同志,鉴于你工作这么多年的表现,尽心尽力为厂里做出的辛苦奉献,经厂党委决定准备发展你加入中国共产党。回去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厂里要对你做为重点对象培养考察。段家山听了之后喜出望外,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回到家之后连夜写了一份热情诚恳的入党申请书,还咬破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摁下一枚鲜红的手印。可是等了几个月之后也没见动静,段家山实在等不下去就来到党支部想问问情况,支部领导热情接见了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段家山本人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家庭情况就不同了。段家山父亲在民国时期开了一家酒楼,新中国后赶上公私合营酒楼交给政府从此就变成国营企业,他父亲本人也成为了一名国营职工。这些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在于段家山父亲在经营酒楼期间,跟当地国民党巡捕房的人有过往来。那个年代对于一些有政治背景的人,各大单位都会安排人去本人所在地原籍调查家庭出身状况,包括你家祖上八代干过什么都能查的一清二楚。像段家山这样没有什么政治背景的人,但要想加入党组织成员同样也要接受调查,被组织派到外地执行这项光荣工作的同志称为外调人员。

据外调人员回来反应,段家山父亲在经营酒楼期间与当地巡捕房的人交往甚密。民国时期的警察局最开始叫督办公署警察厅,后来改叫警察局。租界地区的警察叫巡捕,警察局叫巡捕房。段家山父亲的酒楼正好在租界范围内,巡捕房的巡捕每次执行抓捕任务回来,都要到段家山父亲酒楼里喝酒庆祝一翻,时间久了自然就跟段家山父亲混的很熟悉。这些巡捕曾经抓捕过共产党成员,最后很多成员被秘密杀害。虽然这些事情跟段家山父亲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组织上经过再三考虑还是不能接受段家山入党。

段家山觉得很冤枉,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情却影响到自己的前程。从这天开始,段家山茶饭不思,在单位里除了抡膀子干活整天一句话不说,回到家里就喝闷酒。一个星期后毒火攻身右大腿内侧长出一枚又硬又大的疖肿,去厂里卫生所放出脓液包扎好伤口,医生建议打抗生素针。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好,没有一次性针头针管,都是高温水煮针管消毒。一只针头扎十几个人都不舍得扔,针尖钝了才更换一次。段家山就是扎抗生素的时候染上乙型肝炎,那时候段小武刚两、三岁的样子。段家山住市传染病院期间张玉华每天都抽时间去给他送饭,记得有一次过了探视时间,张玉华翻墙进医院还崴伤了脚。

段家山长年喝酒,这次旧病复发可就不是乙肝那么简单的病了。

郭红霞调到总行后,还真没忘记给王爱丽介绍工作的事。总行有个职工大食堂,食堂员工基本都是外招的临时工,每年的人员跟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郭红霞通过关系将王爱丽安排在食堂上班。别小看这份工作,一般人没点关系想进还真不好进。这地方可是个肥差,每天只做一顿中午饭。早上有专人去市场买好菜,回来几个人连洗菜带做饭一上午就忙乎完。银行员工嘴都刁的很,做太素没人爱吃,所以每天总是少不了大鱼大肉。做多了剩下没人管,要是做少或不合口味员工们吵吵闹闹的绝不答应,都能把事情反应到行长那里去。食堂员工知晓这一点宁可浪费,不能少做,剩下吃不了的饭菜几个人分一分拎回家去。王爱丽和另外几名女员工主要负责洗菜摘菜,然后交给大厨师,大厨师炒好菜盛出来她们几个人再把饭菜搬到出餐口等待员工们来打饭。更重要的是小食堂的饭菜一定要做好,众所周知每个单位都有小食堂,甭管这个单位有多大,领导和员工永远都不可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即使有也是摆拍,这是原则问题。小食堂在楼上,比员工开饭时间晚半个小时,好饭不怕晚,领导的饭菜一定要做的精细。能在小食堂吃饭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比如行长、副行长、党委书记、信贷部主任……单独有一位厨师负责做领导的饭菜,王爱丽和另外一个人负责端菜上桌。干时间久了能从领导的一个表情里看出来他对饭菜口味和服务质量是否满意。王爱丽机智聪明,很会迎逢领导的心意,嘴甜会说话,哄的领导心花怒放。等员工们吃完饭散去,大家一起把楼上楼下的餐厅和厨房打扫干干净净,下午两、三点钟下班回家。

这天王爱丽带回家里一些饭菜,并给段小武打电话说道,妈让你下班回家吃饭,别在外面喝酒,有事商量。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张玉华对段小武说道,今天领你爸爸去医院检查身体,你爸爸乙肝又犯了,医生让明天住院。段小武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看段家山问道,爸,严重吗,医生怎么说的?段家山表情严肃的将手中端着的饭碗放下默不做声。张玉华接着说道,医生说要住院后进一步检查治疗才能知道结果。段小武赶忙说道,那我明天请一天假陪你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张玉华拦下段小武的话说道,先不用,你们上班都挺忙的,你爸又不是不能走不能动,等住上院看看情况再定。段小武听后点了点头说道,明天下班我就去医院看爸,晚上我护理爸。段家山欣慰的看着段小武说道,晚上谁也不用你们照顾我,又没那么严重,都安心上班去,白天有你妈一个人就够了。张玉华也说道,传染病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都年轻尽量少去那里,等需要你的时候会让你去的。停顿片刻张玉华又说道,小武,今天下午你爸去了趟单位想让厂里先给出点住院费,可厂长说现在企业有困难工资都开不出来,暂时拿不出医疗费。我和你爸手里还有一些过河钱,要是住院后不够的话想从你们那……说到这里张玉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段小武马上明白母亲的意思立刻说道,妈,您放心,我们手里还有钱,都拿去给我爸看病用。段家山和张玉华像吃下定心丸一样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王爱丽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段小武一脚。

段家山住院后每天都打点滴,医生嘱咐说烟酒以后都不能动,转氨酶和黄胆比正常人高出很多。段家山自己也知道不能再粘烟酒了,只能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接受治疗。段小武下午请假提前回来去医院看望父亲,段家山说道,忙就别来啦,我没事。段小武安慰父亲说道,看您说的,能不来嘛,爱丽在家照顾昊岩,等抽出空她也会过来看您。段家山摆摆手说道,算了吧,都来干嘛,我没事。爷俩正聊着呢,就听外面张玉华和医生吵了起来。张玉华高声喊道,你们医院也太黑了吧,我们今天上午刚住院交了三千块钱的押金,下午就告诉我们钱没了还得续费,挂这几瓶药三千块钱就没了吗,都花哪啦?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拉着张玉华的胳膊劝说道,阿姨,我们医院收费是执行市里统一标准,不会差的。张玉华怒气冲冲的说道,刚才那个小黄毛丫头说什么来着,跟我说住不起医院就别住,你们都听听,这还是医院嘛,还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吗?段家山在病房里捅了段小武一手指头说道,小武,快看看你妈去,段小武急忙走出病房看个究竟。只见医生正在跟张玉华解释道,刚才那位医生是新来的不懂事儿,阿姨您别往心里去。张玉华继续说道,我可告诉你们,我有心脏病,把我气犯病了可别说我讹你们。那位医生说道,阿姨您消消气,请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把消费明细打出一份给您看看,说完段小武搀扶着张玉华一起走进医生办公室。

医生从电脑里打出一份明细单,耐心地对张玉华解释道,阿姨您看,刚入院的患者消费基本都高,只是检查费这一部分就花了将近两千多块钱。剩下的一千块钱是三天的药费,今天可以先不续费,等三天后再续也来的急。张玉华紧锁眉头全神贯注的盯着明细单看,还真是这么个帐,检查费和医药费一样也没差。然后将明细单放在桌子上仍然不服气的说道,以后你们医院能不能换个有素质的人给我们下催款单,别弄一个张牙舞爪的来,她哪是下催款单呀,简直就是下催命单来了。医生点点头赶忙说道,是,是,我们工作上也有不妥当的地方。回头我跟她说说,阿姨您多包涵。

回到病房后,段家山望着张玉华说道,别跟他们吵吵,到这地方得听人家的,你跟他们算帐能算明白嘛,买的没有卖的精。张玉华绷着脸说道,那我也要跟他们理论理论,别当我们不识数。旁边病床上的一位病友接过话茬说道,哈哈,这老哥说话真逗,医院让你给形容成市场啦。段家山转回身对那病友说道,现在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哪像以前我们那个年代,看病不但自己不花钱,连家属的医药费都给报销。段小武在一边说道,爸,别提您那个年代啦,医疗条件也太差了,要不是那个年代您也不能得乙型肝炎。张玉华坐到段家山病床前说道,老头子,最晚后天还得交钱,要不我明早再去趟你们单位找厂长谈谈,你这工作一辈子的老同志怎么也得给拿点医药费啊。段家山叹了口气说道,去估计也是白去,现在老同志生病住院的有很多,都没给出医药费。厂长昨天对我说自己先垫付,等将来厂里状况恢复了一起报销。段小武马上安慰父母说道,爸妈别着急,明天我就去银行取些钱来,爸安心养病就好,不要考虑太多事情。张玉华赶忙对段小武说道,先可我和你爸手里的钱花,不够你再张罗。

晚上回到家段小武问王爱丽说道,我们手里还有多少钱?王爱丽告诉他说道,还有一万五千多块钱。段小武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一口说道,都给我留着,别乱动,爸这回生病可能会需要很多钱。王爱丽撇着嘴不屑的说道,都拿去花呗,房贷还不上我看你怎么办。段小武说道,还不至于,我心里有数。对了,这回爸住院你也看到啦,咱妈医院家里两头忙乎,昊岩是没时间照顾了,要不你就先请几天假,咋样?王爱丽想了想说道,我刚找我这份工作,本来工作时间就不长,总请假不好,我还不想放弃掉,要不咱把孩子送农村让我妈照顾吧。段小武看了看王爱丽说道,那可不行,昊岩太小你妈那么吝啬什么都舍不得给孩子买,万一孩子赶上头疼脑热,医院都不舍得送,你二哥咋死的忘了嘛,我可不往农村送。王爱丽心里也清楚,自己父母确实吝啬,要是送到农村真像段小武说的那样麻烦可就大了。王爱丽思考片刻对段小武说道,要不这样,把我妈接咱家里,白天让她带带昊岩,晚上下班回来我照顾。段小武点点头说道,只能这样了。

王爱军把徐艳打跑后,又回归到一个人打理餐馆的日子。很多顾客都是冲着徐艳来餐馆吃饭的,徐艳一走餐馆冷清了很多。宋春英有时候来帮忙,王爱军看着母亲笨手笨脚的样子又嫌烦,不愿意让她来。到年底交房租的时候手头紧,就让宋春英送些钱过来。王金发和宋春英本以为自己儿子和徐艳的亲事成了,可没想到又出现这样的事情。宋春英抱怨着向王金发说道,当初看她就不像正经人家,还白白搭进去我们五百块钱。王金发蹲在地上挠着脑袋说道,谁让你那么着急给了,我就说再等等你偏不答应。宋春英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说道,哎,你说爱军这婚事也真是操心,什么时候能说上个媳妇儿呢?

王爱军心里面比他俩还着急呢,每当有年轻漂亮的姑娘来吃饭,上菜量比别人的都多,就差赔钱卖了。没事还跟人家拉家常,呵呵,那啥,多大了妹子。呵呵,有对象没,咱俩处处啊,呵呵呵。有的顾客知道王爱军傻乎乎的于是哄骗他说道,傻哥们儿,我有一本家妹子没处对象,就想找个老老实实像你这样的人,哪天我领来你相看相看啊。王爱军一听开心的说道,呵呵,行啊,谢谢了,呵呵,你多费心,这顿我给你免单,呵呵。等转过天这人再来吃饭王爱军还不忘这事问道,呵呵,我那对象的事,那啥,帮我问没?对方说道,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妹子心里有人啦。

又被暗算,但王爱军不忘初心,把招聘服务员的宣传单再次贴到玻璃窗上。有时候他也会想起徐艳,只那么一瞬间便立刻从脑子里将她驱赶出去。

这天餐馆里来了一位老顾客是个年近五十岁的女人叫郑菲菲。郑菲菲进来之后并没有着急叫餐,坐在一处角落里点起一支香烟静静的看着王爱军。忙乎半天的王爱军抬头看见郑菲菲坐在那里便问道,呵呵,郑姐来啦,呵呵,吃点啥?郑菲菲摆摆手说道,先不急,等你忙完的。王爱军忙乎一痛刚腾出空儿便走到郑菲菲面前一边抹着桌子一边问道,呵呵,姐今天咋自己来的呢?呵呵。郑菲菲看着他笑着说道,路过这儿,进来看看你。然后吸了口烟继续说道,跟你谈点正经事,爱军,你今年三十几啦?王爱军痴笑的说道,呵呵,三十五了呗。郑菲菲又说道,姐这次来呀,是想给你介绍个对象,女方离婚的没孩子比你大几岁,你看你愿意处处吗?王爱军知道郑菲菲也是单身,心里合计是不是这老娘们儿跑我这里推销自己来了,便开口说道,呵呵,姐,那啥,咱俩不合适,你比我大太多了,要是玩玩还可以,真过日子不行,呵呵。郑菲菲气愤的骂道,放你娘的屁,想的到美,你愿意我还不干呢。王爱军一看郑菲菲生气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郑菲菲瞟了王爱军一眼继续说道,我给你介绍的这人是我家以前一个邻居,去年刚离的婚,操持家务绝对是把好手,做饭做菜也好吃,我寻思着你要是找个这样的女人,正好开夫妻店不是挺好的嘛。王爱军眨了几下眼睛问道,比我大几岁?郑菲菲回答说道,比你大五岁,今年刚好四十。王爱军迟疑不决皱皱眉头看了看郑菲菲,郑菲菲见王爱军拿不定主意,便探出半个身子靠近他压低声音笑着说道,人很漂亮哦。王爱军听完一拍大腿痛快的说道,呵呵,行,那就看看吧。

王爱丽给母亲打电话,说公公生病住院婆婆去照顾他,白天自己和小武都上班昊岩没人管,希望母亲能过来住几天帮忙照看孩子。宋春英在电话那端听完并没有立刻答应王爱丽的请求只是说道,爱丽呀,现在家里农活忙,这事我得先跟你爸商量商量。放下电话王金发问宋春英道,爱丽什么事啊?宋春英告诉他说亲家公住院,让自己过去照顾几天孩子。王金发说道,那可不是几天的事,不得个把月啊。宋春英眼睛转动几下一边卷着旱烟卷一边说道,哼,让我给他们段家看孩子,得多大造化。王金发接着说道,那你要说不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必竟是咱闺女张一回嘴。宋春英想了想说道,我先托一托再定。

晚上段小武下班回家问王爱丽道,妈说什么时候来吗,最好明天就来。王爱丽对段小武说道,妈说家里面农活忙,脱不开身。段小武面色略带气恼什么也没说走进卧室里去看昊岩。王爱丽看出段小武有些不开心跟着小武走进卧室调侃的说道,要不一会儿你再打电话问问,姑爷子面子丈母娘咋的也得给。段小武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抓起电话拨通号码。电话里宋春英知道段小武的意思笑着说道,小武啊,家里农活放不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去了还得雇人干活,一个月的费用就要一千多块,你看要是能把雇人的工钱给妈出了,妈就过去。段小武气得说不出话,将话简塞到王爱丽手里转身离开。昊岩的问题还得解决,总不能抱着孩子去上班。

段小武打听到附近有一家幼儿园带托班的那种,年龄小点的孩子都可以送进去,就是费用高了点,两个人一咬牙将孩子送进幼儿园。

段家山住进医院半个多月,脸上的气色有些好转,但抽血检查各项指标还是居高不下。张玉华每天都守在段家山身边照顾他,有时候打完一天的点滴,两个人一起去医院附近的小广场散步。这天段家山对张玉华说道,自己的病不见好转,心里面着急出院,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张玉华劝说道,你安心在医院里治疗,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下周真对你个人调整一下治疗方案。段家山苦着脸说道,病房里的人都说我们科室的主任医生水平有限,不如中医科的主任医生水平高。我想转到中医科去严主任那里治疗,你看我们科周主任好几天也不来查一回房。张玉华告诉段家山道,周主任这些天忙着去外面给医学院学生讲课,下周就回来了,再说你去中医科治疗用的也是西药,都差不多,等周主任回来就好了。段家山停顿片刻又问道,咱家里还有多少钱啊?张玉华犹豫一下说道,还够,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一个星期后,王爱丽下班接小昊岩回家,看见婆婆房间屋门紧闭,里面传来张玉华的哭声。王爱丽本想敲门问问情况,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管闲事,便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视机将声音调到最大看韩剧。张玉华听到动静,立刻止住哭声走出来进厨房准备晚饭。晚上段小武回来看见自己母亲哭红双眼便问道,妈,您怎么啦?张玉华揉了揉眼睛说道,没事,饭好了你们快吃饭吧。段小武一边吃饭一边盯着默不作声的张玉华问道,妈,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然后转过脸用愤怒的目光盯着王爱丽看。王爱丽紧张的端着饭碗赶忙解释道,你,你看我干嘛啊,我回来的时候妈就在房间里哭,跟我可没关系啊!张玉华一把拽住段小武的胳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道,小武,你爸爸,他……段小武焦急的问道,我爸咋啦?

周主任回来之后对段家山的病情又重新做了一次分析,就像段家山自己说的那样别人的病都见好转,唯独自己的病情治疗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好。周主任虽然这些天一直都在忙,但对段家山的病情每天都在关注,按照她多年的经验判断段家山的情况不乐观。这回她下了第三次彩超检测让段家山去复查,结果显示有癌变症状。但一份彩超还不足以下定结论,又通过进一步的病理学检查诊断基本确定下来就是肝癌。周主任手里握着检查结果问段家山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段家山说有时候肚子里会涨但不疼。周主任让段家山躺在病床上,然后在他的腹部仔细按压很长时间告诉他说,恢复的比较慢,一定要按时吃药。最后周主任问段家山道,你爱人怎么没来?段家山回答说,老伴儿去接孙子啦。周主任点点头说道,哦,明天让你爱人来办公室找我。

面对苦难,一切的积极都会变成消极。不要相信在困难面前越挫越勇这样的心灵毒药,当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除了煎熬你别无选择。

周主任将段家山的检查结果告诉张玉华后,张玉华泪如雨下。周主任用平缓的语气对她说道,我们目前的检测水平和治疗方案与国内最高医疗单位是同步的。当然不排出误诊,你们也可以去其它医院看看,但是凭我多年行医经验应该是这种情况。张玉华强忍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她难与接受。周主任安慰着张玉华说道,你们再住两天把药打完就办出院手续吧,总住在医院里也闷的慌,回家换换环境心情会好一些。张玉华哽咽的问道,回,回家,能,能行吗?周主任又说道,可以,我把该吃的药给你们都开出来,什么时候感觉……说到这里周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再来,要不在这多住一天费用也不少,况且你们还都是自费。张玉华抹着眼泪说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回到病房前张玉华特意去卫生间洗了几把脸,照照镜子梳拢一下略微零乱的头发,她不想让段家山看出自己有丝毫变化。段家山看着张玉华走进来立刻问道,怎么去这么长时间,周主任说什么啦?张玉华没敢直视段家山的眼睛,将目光投向点滴瓶然后说道,周主任没说什么,就告诉说你的第一阶段治疗期结束了,让回家静养一段时间,总打药身体需要一个吸收的过程。段家山叹着气说道,我就说这个周主任看病不行,还没好呢就让出院回家,哼。张玉华也没跟他解释什么,眼神使终在躲避着段家山。段小武听完张玉华的述说一头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吓得做在一旁的王爱丽赶紧抱起孩子躲到一边。张玉华伏在段小武身上也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张玉华拍了拍段小武的背说道,小武啊,你现在使劲的哭,等看见你爸爸的时候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不能让你爸爸看出来什么。

几天后段家山出院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急看小昊岩。王爱丽抱着小昊岩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段家山没敢让他靠近,段家山心里清楚知道自己的病会传染,尴尬的站在一边远远看着孙子不敢再接近。随后段家山打来一盆清水带上抹布,走到院子里蹲下身开始擦自己那辆骑了近四十年的二八大金鹿自行车。望着父亲的背景段小武仿佛又回到童年,记事的时候父亲就骑着这辆车带自己去奶奶家。有一年初冬,段小武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不小心将脚伸进前轮里,别断了好几根幅条。脚踝骨瞬间变得又红又肿,父亲连忙丟下车子背着小武去医院。奶奶知道后不停的责怪父亲粗心大意,父亲一脸的惭愧。是啊,那个年代的人谁又没坐过父亲的自行车呢。段小武上初中的时候还耍赖皮,非要父亲骑着大金鹿送他去上学。回想起那些往事,段小武眼圈潮湿,他极力的控制着泪水,父亲的身影已经不在那么高大,甚至变得有些弱小。段家山感觉到身后站着的段小武,回过头看了看他说道,你站这干嘛,赶紧回去帮你妈干活去。段小武微微一笑,他不想打扰父亲默默地转身离去。

郭红霞要结婚了,这一天她来到食堂将婚礼请柬递到王爱丽面前。王爱丽开玩笑的对郭红霞说道,哎呀我的妹妹啊,你可算结婚了,再不把自己嫁出去就没人要你啦。郭红霞笑着说道,没人要拉到呗,自己一个人更随便。爱丽,到那天你和小武带上孩子都过来吧,王爱丽爽快的答应下来。

郭红霞一直再玩脚踏两只船的游戏,她自以为自己玩的很高明,其实已经被军官发现。若不是婚期已定军官早就抛弃她了,既然想玩,那就玩到底吧,反正军官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你玩。

军官住的是单位老式家属公寓楼,营级以上军官是不需要买楼的,因为他们可能会被随时调离到其他地方工作,家属可以随军走。当然,不需要买不等于不让买,军人可以买房的,而且价钱十分优惠。可千万别小看这老式楼,里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高官。军官的父亲是省空军副司令员少将军衔,职位不低,军官是副团长中校军衔。军官曾经有个妻子是位女飞行员,前几年军事演习中出现意外不幸牺牲,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儿。在一次政协会议上郭红霞的父亲认识了军官,了解到军官情况就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开始军官并没有把这门亲当回事,郭红霞父亲一心想攀高枝,不段的让女儿接近军官,后来两个人就熟悉了。郭红霞不在乎军官丧偶,也不在乎有个女儿,这么优越的家庭条件去哪找。青春算什么,只要能达到自己向往的生活目标奉献一下不是不可以的。我的青春给了你,石凯的青春不也给我了嘛,无所谓,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财富和激情。我丢失的东西要用另一种方式所取回来,一手握着金钱,一手握着情欲,这样的生活才够刺激。郭红霞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军官,必竟年轻漂亮又性感,不久便将军官收入自己的囊中。

那是一个隆冬的傍晚,军官的司机向军官请假,母亲从老家坐火车来探亲需要去接一下,军官准许了。军官的单位距离家有一段路,好久没坐公交车,军官想搭乘公交车回家。这天恰好他换上一身便装,军官上车后找到最后一排的一个位置坐下。车没走几站就看见郭红霞和石凯一前一后的走上车来,军官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他微微的低下头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注视着他们。郭红霞十分开心的样子拎着刚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石凯站在郭红霞后面揽着她的腰不时在她脸颊上亲吻。郭红霞转回头用嘴唇不停地寻找石凯的脸,看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这绝不是第一次。车到站后郭红霞与石凯吻别下车,军官有意多坐两站慢慢站起身走近石凯。军官的目光像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将石凯的相貌刻在心里。

军官通过自己的关系网调查出石凯的个人信息。郭红霞调到总行后不久,便把这位小情人也调到身边。军官了解到他们在储蓄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他正好刚刚认识郭红霞。石凯现在也有了女朋友,是地方三甲医院的一名护士。郭红霞和石凯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工作,虽然比此都已择偶但还是意惹情牵。就连他们去宾馆的开房次数和监控录像军官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如果靠手中掌握的这些证据,足可以将石凯送上军事法庭以破坏军婚罪判他三年五年的。可那样太便宜这小子了,军官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掉他们。其实军官并不是对郭红霞十分满意,郭红霞出身卑微文化水平低,但毕竟郭红霞年轻漂亮光鲜亮丽,领出去很有面子,又会体贴人。这一次竟然把绿帽子扣到军官头上,你们两个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婚礼如期举行,军官不能让父亲失望,父亲请来好多老战友老首长参加自己的结婚典礼,军官不能在婚礼上做出任何过激行为。在郭红霞亲友席的位置上军官一眼就认出来石凯,石凯高高举着手向郭红霞致意,郭红霞也向石凯挥了挥手。军官假装没看到,心里想再让你蹦跶几天。酒桌敬酒的时候敬到郭红霞亲友席这里,军官有意躲到一旁让郭红霞一个人表演。军官假装与自己的战友们高谈阔论,但眼角的余光一直没离开郭红霞的亲友席。郭红霞先是给自己单位领导和亲属敬酒,敬到同事们的时候,大家起哄让石凯和郭红霞连干三杯。两个人还真不含糊,真的连干三杯。这一切都被军官观察到,看来单位同事也知道他俩的关系不一般。

婚礼结束后,亲朋好友都散去,军官和郭红霞回到自己的家中。暮色降临,军官打开一瓶红酒与郭红霞面对面坐下。郭红霞很会缠绵,亲自为军官倒下一杯酒,随后给自己也斟上一杯。郭红霞端着酒杯款款的走到军官身后用另一只手搭在军官的肩上自己先润润唇,然后弯下身子将酒杯递到军官嘴边。军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郭红霞用自己的唇轻轻在军官脸上摩擦。今晚郭红霞换上一件玫瑰红露肩睡裙,这是石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半遮半掩中呈现出她的两只坚挺饱满的乳峰,春光若隐若现,引人浮想联翩。若不是这件事发生,军官可能每天都会与她沉醉在桃花流水之中。

军官慢慢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从桌子上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早已打印好的流水账单和她与石凯出入酒店监控录像拍下的照片,举起来递到郭红霞面前。郭红霞的表情瞬间变得凝固,她呆呆的看着这份帐单和照片不知所措。那份账单是她和石凯的开房记录,郭红霞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军官平静的说道,不陌生吧!语气低沉但透着凶恶。郭红霞慌慌张张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这,这……军官冷冷笑道,郭红霞,你太小看我啦,你难道就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郭红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不停的摇晃着军官的身体哭着说道,求求你饶了我好吗?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军官很冷静的又倒上一杯酒递到郭红霞的面前说道,把这杯酒喝下去,我就原谅你。郭红霞颤颤巍巍接过酒杯一脸迷茫的看着军官问道,是,是真的吗?几分钟后,

郭红霞安静的躺在床上,刚才那杯酒里军官偷偷的做了手脚。望着郭红霞熟睡的样子,军官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转身走进厨房,将燃气灶下的胶管拔下,从冰箱里取出碎冰块塞进胶管里打开阀门,转身离开了家。

郭红霞的尸体边放着一份遗书,大概意思是自己出轨的事情败露对不起军官,没脸见家人和同事,只能在新婚之夜里选择自杀。经过警方调查,郭红霞自杀的时候军官接到上级通知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军官走以后很长时间郭红霞才打开燃气阀门。冰块的融化需要一段时间,军官利用这一点巧妙的躲过时间差。一个星期后,石凯意外车祸身亡,同时和他一起丧命的还有那个护士女朋友。两个人本来约好周末一起去爬山,可车开到山间转弯处由于刹车突然失灵连人带车滚入山角下。现场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发现在车子前后四个轮毂内刹车盘上留有大量的润滑油。

也有人怀疑过郭红霞和石凯的死亡与军官有关,可是由于军官的特殊身份没人敢对他一查到底。想追究他的责任地方公安机关还不够这个资格,况且军官做的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这样两只野鸳鸯双双身亡命殒,还白白搭进一条小护士的命。

段家山每天都骑着他的大金鹿去公园下棋唱京戏,在此之前他没生病的时候,都是带上张玉华坐着他的自行车一起去公园。现在他带不动张玉华了,总感觉身上没有力气。段家山一个人去公园张玉华不放心,段小武在家的时候就让段小武陪他去。可段家山不愿意让段小武跟着,他觉得自己没事,不想拖累别人,段小武有时候会偷偷跟着父亲暗中保护。一晃段家山出院有一个多月了,每天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可还是总有疲劳感,肚子一天比一天涨。周主任告诉过张玉华说肝癌有三步曲:肝硬化、肝腹水、癌晚期,段家山现在正是腹水接段,要是发现疼赶紧送医院。说来也奇怪,段家山从始至终就没疼过,一直都是腹涨。

张玉华每天照顾段家山自己也身心疲惫,心脏和血压都不正常,最近又查出糖尿病眼睛越来越花看不清东西,也是靠药顶着才算没倒下。

这天,张玉华感觉头晕目眩,就去家附近的小门诊测血压,高压和底压都很高。医生给张玉华开了一瓶心痛定,告诉她说这药对心脏和血压的异常都有缓解作用。张玉华把药拿回家后想看看说明书上的服用剂量,可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字,就让段家山给她看。段家山眼睛也花,上面写着一次0.5ml,这个剂量正好是一粒,段家山却看成了一次5粒。张玉华稀里糊涂的吃下5粒心痛定后血压迅速下降,胸闷气短上不来气,心慌的浑身发抖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这天段小武和王爱丽都没在家,段家山吓得手忙脚乱抓起电话想叫救护车。张玉华一把拉住段家山的手说道,老段啊,别打了,我可不想临死前再去医院折腾一场,爱咋咋地吧,你就坐在我旁边陪着我。段家山眼泪汪汪的坐在张玉华身旁哽咽说道,老伴儿呀,对不起,年龄大了干什么都不中用,怨我啦。张玉华眼含泪水微笑的说道,没事儿,就是放心不下你,段家山趴在张玉华的身体上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一个多小时后,张玉华的药劲慢慢过去恢复正常可以坐起来,好在只是吃5片问题不大,这要是吃多了肯定会有生命危险,老俩口子相拥喜极而泣。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段家山得的是癌症,只有他自己不知道,大家都瞒着他。段家山原单位一些老同志听说他生病了都来看望他,其中有一位跟段家山关系非常好的丁师傅悄悄告诉张玉华说道,大妹子,珠海桥附近有家中医诊所,坐堂的老中医叫王文能治百病,癌症到他那里都能治好,你抽空带老段去看看。张玉华半信半疑的问道,真这么厉害吗,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他就能看好啊?丁师傅说道,去试试看吧,万一能行呢,找他看病的人全国各地哪的都有,他还给外国人治过病呢。张玉华点点头说道,哦,那好吧,我抽空带我家老段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段家山和张玉华简单吃过早餐,便乘公交车来到王文中医诊所。刚到诊所还没到王大夫出诊的时间,门外就已经聚集了好多患者在排号。张玉华让段家山站在排尾,自己走到前面想听听这些患者们都在聊什么。这一打听不要紧,还真给张玉华吓了一跳。这些患者都是慕名而来,有山东的、四川的、内蒙的、广西的,山南海北真像丁师傅说的那样哪的人都有。再一问病情不是这个癌就是那个癌,反正都是疑难杂症被各大医院判死刑的全来了。等到八点钟诊所准时开门,一位年龄六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在诊所中间,大家议论纷纷的说道,这位就是王文医生。王医生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润润喉咙,然后看了看患者们,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开始给病人们诊脉。张玉华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说中医神奇,只要一把脉就知道怎么回事,但很少有人见到过。我们小时候在课本里学过《扁鹊见蔡恒公》的故事,君之疾在腠理;君之疾在肌肤;君之疾在肠胃;君之疾在骨髓。那时候让我们感觉到中医真的神乎其神,是故事还是果真如此令人满腹狐疑。今天见到王文医生张玉华彻底打消疑惑。从第一个患者开始,只要王医生手一搭对方的脉搏,就知道得的是什么病,肿瘤有几个,多大个头都能说出来,跟在医院拍片子的结果丝毫不差。这也太神奇了,难怪来这么多患者找他治病。

王医生每看出来一位癌症患者就会让患者本人回避一下,然后留下家属公布诊断结果。只要王医生告诉病人说,你先出去,这个人基本就是癌症。张玉华看出点眉头赶紧让段家山先去外面溜达一圈,她怕一会看到段家山的时候让他出去就露马脚了。两个人一直等到下午5点多,诊所到下班时间也没看上病。王医生的助手告诉剩下这几个没看上病的患者们说道,下班时间到啦,王医生看一天的病人很辛苦需要休息,大家明天再来吧。患者们纷纷围着王医生的桌前说道,我们都是大老远来的,多耽误一天影响病人治疗,家属也耗不起,求王医生开恩再给看看。王医生笑了笑问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问到段家山的时候张玉华撒了个谎,也说自己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王医生没说什么,都一一给大家把脉诊治。当诊到段家山的时候同样说了那句你先出去,段家山一听心想,看来自己也是癌症了。然后王医生对留下来的张玉华问道,知道他什么病吗?张玉华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大医院都确诊了。王医生握着手中的笔开始写方子,写完递到张玉华面前说道,去药局拿药,十天后再来找我。张玉华又追问了一句,能治好吗?王医生沉默片刻,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一句,吃完再看吧。张玉华心情沉重拿着药方往外走,王医生的助手领着她去抓药。正好段家山在药局前徘徊,看见张玉华走来便问道,老伴儿,王医生是不是说我得的也是癌症?张玉华先是愣住一下马上说道,不是的,你别瞎想。段家山叹口气说道,肯定是,你甭瞒着我。张玉华灵机一动指了指身旁王医生的助手说道,不信你问他。王医生助手反应很快立刻说道,你是肝硬化,不是癌,这样段家山才算放下心来。回家的路上段家山知道自己不是癌症心情舒畅许多,嘴里还哼唱了几句样板戏。

王金发和宋春英做出一项重大决定,在县里准备给王爱军买套房。现在搞对象结婚哪有没房子的,他们把王爱军找不到对象的原因总结为硬件设施不够。没有梧桐树招不来金凤凰,再说儿子到这个年龄也该给准备套房子了。王金发俩口子虽然是种一辈子地的农民,但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王爱丽出嫁段家给的五万块钱彩礼一分没动,留着给儿子娶媳妇用。再加上这些年口逻肚攒省吃俭用,还有那包出去的几亩地,他们要是买套普通住宅房还是买的起。吃的东西不花钱,院子里种了不少白菜、萝卜、柿子、葱,薅几把扔锅里煮巴煮巴蘸点酱油就够吃一顿。为了省钱他们很少吃肉,只有王爱丽回娘家的时候买一大堆肉老俩口子才像过年一样吃上一回,剩下吃不了的让王爱军带走。段小武最看不惯自己这个大舅子,他给岳父岳母买东西花的钱一半都搭王爱军身上,王爱军回家一毛不拔仰着脖子冲段小武说道,呵,呵,我吃我爸妈的呢,又没吃你的,气的小武都想揍他。

这天,郑菲菲给王爱军领来一个瘦高纤细的女人,这女人不算太漂亮却也风韵犹存。王爱军见到她第一眼就开始不停的傻笑,以郑菲菲对王爱军的了解这是看对上眼了。那女人很大方,面对王爱军先是自我介绍一翻说道,我叫柴见霞,离过一次婚有个儿子归前夫,你不介意吧。王爱军头脑简单,也没考虑对方孩子的问题“呵呵”两声就一见钟情了。郑菲菲见两个人挺投缘便起身告辞,给他俩留出来单独聊天的机会。柴见霞开门见山的对王爱军说道,我们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觉得合适就往下处,别拖拖拉拉的像年轻人那样玩感情消磨时间。王爱军一听笑着说道,呵呵,行啊,你说的是,呵呵,咱俩这年龄应该抓紧处,要不耽误下一代,呵呵。柴见霞听他说下一代的事眼睛动了一下没接话题,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以后男主外女主内,钱财的事得归我管。王爱军一听心里想,别人家俩口子过日子都是女的管钱,要求不算过分便点头答应了。初步达成协议第二天柴见霞就在王爱军的小餐馆里上岗帮助料理生意。柴见霞手脚麻利的劲跟徐艳有一拼,小餐馆慢慢又恢复了人气。王爱军把认识柴见霞的事告诉了父母,王金发和宋春英一琢磨,四十岁的离婚女人还有个男孩,这将来还能给我们王家传宗接代吗?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儿子这个样子,要找位称心如意的媳妇实在太难。

一天晚上客人都散去,柴见霞累的没有马上离开,躺在床上直直身子。王爱军走过来看着柴见霞说道,呵呵,我这有两张盘你看不,呵呵呵。柴见霞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盘?王爱军红着脸说道,呵呵,就那个片子呗,呵呵。都这大人你咋啥不懂呢,哈哈哈。柴见霞瞬间明白了王爱军的意思也没客气说道,那你就放吧,我什么不懂。两个人都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就这样一边放着光盘一边缠绵于床笫之欢中。

王金发和宋春英给王爱军在县里选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老俩口子也就这么大能力并告诉王爱军,做父母能帮的只能帮你到这。王爱军满心欢喜拉着柴见霞一起去看房,两个人对房子都挺满意,交房款的时候柴见霞提出个要求,要把自己名字写进购房合同里。王爱军听了之后回家跟父母商量,宋春英瞪圆了眼睛说道,那怎么行,你们才认识几天,还没登记结婚呢,怎么可以把她名字写进去。王爱军将母亲的话转递给柴见霞,柴见霞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有什么的,登记就登记呗。但是王金发俩口子也提出一个条件,结婚后必须给王家生个一男半女,柴见霞点头答应了,成交。

吃下王文医生的中药段家山腹胀缓解一些,手掌上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但有一点他实在受不了,吃过这药一天到晚不停的泻肚,拉的段家山站都站不起来,跟张玉华商量吃完这些药就不打算再去诊所开药了。张玉华劝他说道,见效果就再去看看吧,忍着点。段家山摆摆手说道,吃完这几副真的不想再吃,再吃非拉死我不可。张玉华抽空去了趟诊所想问问怎么回事,王医生助手告诉她说道,王医生的药能缓解症状,但控制不住癌细胞增长的速度,没办法张玉华也只能答应段家山停药。

段家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他已经骑不动他的大金鹿,偶尔会去楼下散散步。由于腹胀晚上睡觉的时候怕被碰到,张玉华只好搬到客厅里睡,腾出卧室让段家山自己住。段小武每天晚上都要等到段家山先睡下,然后悄悄走进父亲的卧室,仔细端详着父亲那日渐饥黄消瘦的脸,内心百般不是滋味。他静静聆听着父亲的呼吸声,是那么熟悉和亲切,他真的害怕这呼吸声突然有一天会戛然而止。段小武帮父亲掖好被子,又看了看父亲的面容久久不愿离去。有时候小武会从恶梦中惊醒,他赶忙起身走到段家山的床前,当看见父亲起伏的胸膛和发出有规律的鼾声时,他才放下心来重新回到自己房间。不知道还可以度过多少个这样的日日夜夜,段小武每天都在祈祷,他多么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又是一年秋叶落,小昊岩呀呀学语都可以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经常会跑到段家山和张玉华面前叫爷爷奶奶,逗的老俩口极为开心。王爱丽总是冷冰冰的将小昊岩抱回自己房间,然后将房门狠狠关闭训斥说道,不许去爷爷房间听见没,再去打屁股,随后传来孩子号啕大哭的声音。段家山与张玉华相似一笑,他们早已习惯王爱丽的吼叫声。

这天清晨,段家山肚子胀的实在厉害起不来床,便喊张玉华和段小武过来扶他起来。表情痛苦的段家山挣扎的坐在床前问出一句话,玉华,家里还有多少钱?张玉华略显尴尬的皱了皱眉,段家山住院期间基本把家里的钱花空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吃药所花的费用真的是所剩无几。段家山是个坚强的人,但非能咬牙挺他一定会挺下去,可是今天他实在挺不下去才说出这句令人心酸的话。段小武在一旁明白父亲的心思赶忙说道,爸,我手里还有钱,您要实在难受我们就去医院。段家山使劲的点了点头说道,送我走吧。

张玉华收拾好行李让段小武下楼叫出租车,自己扶着段家山慢慢向门外走去。小昊岩站在他们身后倚靠在卧室门前,发着还不标准的语音呢喃说道,爷爷,再见。段家山慢慢转回身看了看小昊岩,挥着手眼含热泪的说道,再见,我的大孙子。这将是祖孙俩生离死别的一场分离,从此阴阳两相隔。

车窗外的秋风像只巨手,一把一把将树上的叶子撸掉。坐在车里的段家山紧闭双眼,身边的张玉华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段小武坐在前面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自己的父母,他们都变得十分憔悴,未来他不敢想象等待这个家庭的将是什么。段家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次我要去严主任的科室住院,不去周主任的科室。张玉华答应他说道,嗯,听你的,这次我们去找严主任。

在银行食堂吃饭的员工没有不认识王爱丽的,热情大方见什么人会说什么样的话。要是拿她跟王爱军比较完全是两个性格的人,哥俩综合一下就好了。更重要的是王爱丽还亲自制止了一场斗欧事件,这更让银行员工们对她刮目相看。

银行营业厅内部装修,雇用了四个乡下农民工镶大理石地面,工程不算大,但是一两天之内干不完。由于中午需要吃饭,负责监督工程的银行领导就让四个农民工去职工食堂用餐。四个人每天中午都跟银行员工一起排队打饭,有一位戴着眼镜的部门小科长,连续两天排队的时候挤在四个农民工前面打饭。其中有一位农民工兄弟就很不高兴的说道,哥们儿,不讲究啊,你怎么加塞儿呢?眼镜科长回头扫了他们几个人一眼,装做没听见的样子继续排着。那农民工提高嗓音喊道,说你呢,听见没?随后一把将眼镜科长从队伍里拽出来。这下眼镜科长不干了大声喊道,你他妈的瞎啊,没看见我着急吗?四个农民工说道,骂谁呢,嘴巴放干净点,着急也得去后面排队,我们还着急呢。眼镜科长不甘示弱的又骂道,妈个逼的臭老倒子,让你们在这吃就不错了,老子今天就要插这个队,说完再次挤到四个人前面。四个农民工一听这家伙骂骂咧咧没完没了当时就急了,上去三拳五脚就将眼镜科长打倒在地上。这时有几个其他银行员工站出来,帮着眼镜科长与农民工打成一团,吃饭用的椅子、餐具抡的满天飞。这场群欧银行员工虽然人数上占着优势,但还真没打过四个农民工,被这几个农民工打的落花流水,食堂内一片狼藉。就在这时王爱丽手里握着一只炒菜铲子冲出来一边用铲子敲打桌子一边高声喊道,都别打啦,看看食堂让你们霍霍成什么样子。把桌椅板凳都恢复原位,谁也不许再动手,听见没,赶紧收拾收拾。她这一喊还别说,这些人真挺听话谁都不打了,将食堂简单收拾一翻各自散去。王爱丽这次举动无不让每一位银行员工钦佩,同时还深深地打动了一个人,从此以后,这个人总是找机会主动接近王爱丽。

柳大志在银行工作二十多年,从储蓄所的一名普通会计干到行政文秘,快五十岁这一年又当上总行信贷部主任,可谓事业有成,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家庭不算太完美。柳大志的妻子

邓文洁是研究所的一名科研人员,儿子在市重点高中读书,成绩非常优秀。可是有一年儿子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出现意外,篮球架突然倒塌正好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当场死亡。妻子邓文洁去

年查出宫颈癌,手术后反复化疗好多次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自从儿子死以后再加上自己得了这病,邓文洁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怕见风怕见阳光,怕柳大志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柳大志每天下班回家像审贼似的问他一天都干什么了,有没有跟哪个女人密切接触过。弄得柳大志情绪低落不爱回家,看见自己的媳妇就头疼。柳夫人还时常戴着口罩墨镜,模仿京剧里的青衣演员,迈着小碎步掐着兰花指突然出现在银行信贷部办公室,见柳大志没有什么反常行为便转身飘然离去。每次来都能把柳大志吓得惊出一身冷汗,精神同时也倍受折磨,破于这样的压力之下心里难免出现向往于令一种生活。

王爱丽的出现让柳大志眼前一亮,每天去食堂吃饭见到这个热情爽朗的女人都能让他心情愉悦,没话也主动找话搭讪,斗欧事件后对王爱丽更是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有一次柳大志去食堂给王爱丽带去一条女士围巾,里面夹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递到王爱丽面前,王爱丽脸一红欣然接受了。

郭红霞死以后王爱丽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必竟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死的不明不白,少了一个能唠知心话的人。最近再加上公公住院,段小武整天往医院跑也没时间理睬她,回到家实在无聊只能对着小昊岩自言自语。柳大志虽然年龄比自己大许多,但那张和蔼可亲的脸总是浮现在眼前。王爱丽双手抚摸着那条围巾,她和郭红霞逛街的时候见过这款围巾,标价要一千多块钱。她还试带了一下,以她的个人能力是买不起的。王爱丽手中摆弄着柳大志的名片看了又看,终于她鼓足勇气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喂,哪位,喂?王爱丽犹豫半天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是我,谢谢你送我的围巾。对方传来愉快的笑声说道,干嘛这么客气,喜欢吗?王爱丽回答说道,嗯,喜欢。电话那边柳大志用他那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以后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买给你。王爱丽点点头答应道,嗯。

王爱丽内心开始变得浮躁不安,她知道自己遇到了金主,这个柳大志在总行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掌握着很大权力。这样的重要级人物怎么会看上自己了呢,小武对我也算还好,就是日子过得太苦。公公生病把家里攒的钱都拿走了,每个月的房贷和昊岩的托费去掉吃的没剩的。自己喜欢的衣服都舍不得买,觉得自己活的太委屈,太对不起自己,这一夜王爱丽失眠了。

二十一

王爱军和柴见霞闪电结婚,幸福来的太突然,并且还有意外惊喜。他俩注册登记的第二天餐馆里蹦蹦跶跶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扯着王爱军的胳膊喊爸爸,吓得王爱军差点没坐地上。柴见霞一看马上走过来对王爱军说道,这是我儿子,之前对你说过。王爱军恍然大悟的看着这孩子说道,呵呵,有点接受不了呢,呵呵,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说道,我叫豆豆。王爱军听完转身向后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豆豆,呵呵,真逗,呵呵呵。时间长了来餐馆吃饭的客人都知道王爱军结婚的事,就戏弄他说道,傻姑爷,你这买卖做的不错呀,买一赠一,不用自己生即省钱又省事,还是你有头脑。王爱军也没听出来是好话歹话,跟着迎合说道,呵呵,是呗,我媳妇儿人可好啦,呵呵,勤快,能耐也大,认识人多,那啥,有啥事吱声啊,呵呵呵。

王爱军第一次领着柴见霞和豆豆回家看父母,豆豆嘴甜的很,见到王金发和宋春英爷爷奶奶的叫个不停,弄得老俩口子十分尴尬,甚至让王金发很难为情,直往屋子外面躲。宋春英问王爱军和柴见霞,你们还举办婚礼吗?王爱军拿不定主意看了看柴见霞,柴见霞头都没抬边嗑着瓜子边说道,随你们,我咋的都行。宋春英又看了看王金发想要说什么,见王金发蹲在地上叼着烟卷眼睛盯着灶台发愣,她又把话咽回去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王爱军带着柴见霞娘俩离去,宋春英对王金发说道,白天你咋不吱声呢,爱军婚礼办还是不办你得表个态啊。王金发挠着脑袋说道,办啥呀办,找来找去找个带拖油瓶子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宋春英皱着眉头说道,爱军不是说那孩子归前夫嘛。王金发转过脸冲宋春英说道,归谁也是她的儿子,将来能不管吗?宋春英叹了口气说道,这可咋整。王金发说道,他们要是想办,咱就张罗张罗,他们要是不提咱们也不管了。宋春英又说道,将来要是指这个女人给咱家传宗接代,我看是玄。

房子简单装修一翻后,王爱军和柴见霞就搬进去住了。豆豆偶尔会来,呆个一天半天的就被他爸爸领走。客人们在餐馆里看见豆豆指着王爱军问道,小孩,你管他叫什么?豆豆扬着小脸说道,叫爸啊。客人又问,那你管你自己爸叫什么?豆豆说道,也叫爸啊。客人们哈哈大笑说道,你能分的清谁是亲的谁是后的吗?豆豆翻着眼珠想了想说道,我妈让我叫,我就叫呗,又是引来客人们的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柴见霞突然对王爱军说道,豆豆奶奶生病需要花一大笔钱,豆豆他爸爸把房子卖了给他奶奶治病。现在大人孩子都没地方住,想暂时住咱家几天你看行吗?王爱军想了想说道,住我这,呵呵,也不方便啊。还没等把话说完,柴见霞马上又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冲大人也得冲孩子吧,我就是心疼豆豆,管你叫爸叫的多亲近,这点事你都不帮忙,哼。王爱军见柴见霞有些不高兴,思考了一会问道,呵呵,那得住多长时间啊?柴见霞说道,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走,王爱军听完只好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上王爱军还没起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唤醒。王爱军揉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走到门前刚打开房门,豆豆领着一个中年男人扛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嘴里还不停的喊道,爸爸,我们到家啦!这一次王爱军真是没听明白豆豆到底在喊谁是爸爸。那个中年男人进来后放下手中的包裹向王爱军伸出热情的双手说道,您好,您是王爱军同志吧,我是柴见霞的前夫许逸飞,很高兴认识您。王爱军也伸出手一边握着许逸飞的手一边问道,呵呵,许,许什么飞?许逸飞说道,你就叫我老许吧。这时柴见霞也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一下头发走过来说道,你们来啦,怎么不打个电话告诉一声,我好去接你们。许逸飞笑着说道,不用啦,豆豆认识你们家,挺好找的。柴见霞对王爱军说道,爱军,你快准备点早点,他们爷俩肯定还没吃饭呢。豆豆也冲着王爱军连忙说道,爸,我饿死啦,给我弄点吃的东西。然后又转过头对许逸飞问道,爸,东西都放哪啊?王爱军听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嘟嘟囔囔说道,呵呵,这孩子,爸多,听着乱呢,呵呵,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吃饭的时候柴见霞说道,爱军,今天你自己去餐馆吧,我一会陪他们爷俩买张床,回来还得收拾东西,今天我就不去餐馆了。对了,你给我留三百块钱,我手里钱不够。

二十二

段家山如愿以偿住进严主任的科室,严主任仔细检查了段家山的身体状况并分析以往病历。真像张玉华说的那样,严主任的科室虽然说是中医科,但治疗上也离不开西药。除了常规用药外,严主任还给段家山每个星期注射一只人血白蛋白来缓解段家山腹胀的问题。考虑到段家山完全是自费住院,严主任把张玉华和段小武叫到一边悄悄说道,白蛋白有进口的还有国产的,进口的贵一些但效果好。如果你们经济上承担不起可以考虑用国产的,国产的效果会稍差一些。张玉华犹豫一下看了看身边的段小武,段小武斩钉截铁的对张玉华说道,妈,给我爸用进口药,这样我爸会少着些罪,张玉华点了点头答应了。

用上白蛋白后段家山的肚子舒服了很多,精神状态也好一些。段家山还从临床病友手里借来一本书《一代伟人毛泽东》,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老同志基本对领袖都有一种崇高的敬意。书很厚,段家山躺在床上捧着书看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张玉华劝他说道,看一会就休息吧,那么厚的书你拿不住小心打了脸。医生嘱咐过,千万要避免外伤流血,段家山的血小板比正常值低很多,万一碰到鼻子出了血怕止不住。段家山看的很入迷,舍不得把书放下。这是段家山人生中看的最后一本书,他似乎在与时间赛跑,要立用人世间最后日子里看完这本书。

打过两次人血白蛋白后段家山的腹胀又严重了,一星期注射一次已经缓解不了他的症状。临床负责段家山的是位个子不高叫刘岩的男医生,刘医生让他又做了一次彩超检测,这是段家山最后一次做彩超检测。刘医生将结果告诉了张玉华说段家山的癌症恶化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肚子里的癌细胞已经全部扩散,并且为段家山改了医嘱暂时停止注射白蛋白。停药后段家山腹胀难以忍受,要求刘医生继续给他打白蛋白。刘医生把张玉华叫到门外对她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段家山不能再注射人血白蛋白,这药虽然缓解腹胀但同时也会促成癌细胞的增长速度。只能做段家山的思想工作让他尽量挺着些,实在胀的严重再考虑注射,张玉华听罢眼泪瞬间流淌下来。

段家山爱干净,每天早晨都拿着毛巾和牙缸去洗漱间洗漱。这天清晨他很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拄着床头想站直身体,可两条腿颤颤巍巍抖动不停。张玉华看见赶紧走过来搀扶他说道,老段,不行我把水给你打来,你就在床上洗洗算了。段家山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扶我去洗漱间吧。张玉华小心翼翼架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向洗漱间走去。

医院的洗漱间是一座公共的大洗漱间,从病房到洗漱间虽然只有七、八米的路,但段家山感觉这条路走的十分漫长。他勉强走到洗漱间吃力的结束了刷牙洗脸这一系列过程,然后抬起头面对镜子看着自己饥黄枯萎的脸,下巴上长出浓密的胡须,他苦笑了一声转回身向病房走去。就在快到病房门前的时候,段家山感觉胸膛有股热浪向外涌出“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射出来,身体摇晃几下栽倒在地。张玉华吓的赶忙喊来医生和护士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段家山抬到病床上。

今早段小武单位有会议没来医院,张玉华手忙脚乱的翻出电话本,求临病房患者帮忙给段小武打电话。段小武接到电话飞快向医院赶来,此时的段家山意识还清醒,但每隔十几二十几分钟就会吐一次血。当他看见张玉华和段小武都在身边的时候老泪纵横的说道,我怎么了,我是不是不行啦,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抢救工作一直进行着,医生建议输血,不然这样下去血会都吐干的。刚输入第一袋血浆严主任走进病房,严主任大声喊着段家山的名字,段家山微微动一下眼皮,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进入休克状态。严主任对身边的刘医生说道,输入完这袋血就别输了,没有价值。并嘱咐护士把段家山枕头垫高些避免吐出来的血倒流鼻腔内,说完转身安慰张玉华几句话便离去。

段小武找来一只剃须刀慢慢的为段家山清理胡须,又一口鲜血吐出来溅到段小武的手上,段小武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剃须刀,继续为段家山清理胡须直到刮的干干净净为止。

当人类面对死亡的时候求生欲望会有多强烈,很难用科学去解释。从原始社会开始,求生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们是因为爱这个美好的世界,爱他们身边的亲人朋友才迟迟不肯离去。段家山整整与死神搏斗两天两夜,最后他连肝脏都吐出来才渐渐的停止呼吸。

段家山出殡这天来了很多亲朋好友相送,按北方人的习俗配偶去逝另一方不可以参加葬礼,并用红绳将手足缠绕住以免命格相冲。张玉华不听任何人劝告哭闹着非要去送段家山最后一程,没办法人们只好答应她的要求。

灵柩车队从医院出发,伴随着声声唢呐曲子载着段家山的遗体一路向殡仪馆方向缓缓驶去。车队行驶到一半距离的时候,张玉华突然让司机调转方向将车队开往铸造厂,所有车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跟在后面行驶。当来到铸造厂门前时,张玉华在段小武的搀扶下慢慢从车内走出来。她站在厂区门前示意唢呐声停止下来,然后向里面高声喊道,铸造厂的各位工友们,我是厂里退休职工段家山的妻子我叫张玉华,我丈夫段家山前天在医院因病逝世。在此之前段家山本人及家属多次来厂里找厂长商量,想让厂里为段家山出医药费。截止到昨天下午,我儿子段小武还来厂子里要求给段家山提供安置丧葬费的问题。可是厂长以工厂效益不好为理由,一分钱也没给我们家出。段家山在工厂任劳任怨工作四十多年,死后医药费、丧葬费、还有拖欠三个月的养老金厂里都没给我们。厂长、书记、各级分管领导不是躲就是藏,连句安慰我们的话都没说过。我身后躺着的就是段家山的遗体,面对着这位辛辛苦苦为你们当牛做马工作一辈子的老同志,我就想问问你们于心何忍。你们的党性何在,人性何在,你们还是不是共产党领导的企业,你们还是不是人。干当缩头乌龟的厂领导们,你们敢不敢站出来向我们家属说句致歉的话。张玉华滔滔不绝诉说了很多压抑在心里的苦难,厂区内和厂外路边人山人海围满了人,说到伤心之处失声痛哭,周围的人听了后不少人也流下同情的泪水。

即使这样,厂区办公大楼内一片静悄悄,没有一位领导负责人敢站出来承担责任,真的像张玉华说的那样全部做了缩头乌龟。王爱丽抱着小昊岩与段家山的老同事丁师傅等一些人,还有段小武的朋友周郎纷纷从车里走出来安慰张玉华不要过分悲伤。这时不知道是谁打了报警电话,几辆警车从远处驶来。车上下来七、八名警察拦在灵柩车前面,其中一位警察说道,家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要以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你们这样严重影响交通秩序和工厂生产。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赶紧把灵车开走,都散了吧。段小武情绪十分激动的说道,你们这么说就不对,我们怎么成无理取闹了,正常方式谁给我们解决问题呀。王爱丽在后面使劲拽着段小武的衣服想让他闭嘴,段小武胳膊用力一甩继续说道,我们来厂里无数次,什么问题也没给解决,厂长总说厂里生产效益不好亏损严重。效益好不好不都是你们干出来的,工人一天也没闲着为你们工作,你们竟然说亏损严重,都贪了吧!听到这里那位警察立刻指着段小武高声喊道,年轻人,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什么贪不贪的,你看见了吗?再这样下去你就是无理取闹,我们会以寻衅滋事罪把你带走。冲动之下的段小武还想再说些什么,身边的张玉华怕事情闹大,用手一把堵住段小武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紧接着转回身冷笑的对警察说道,您说的对,我们无理取闹了,您嘴大怎么说都有理,就我们没理,我们怕了,我们走还不行嘛。说完使劲推搡着段小武说道,小武,听妈话,我们走。一行人拉扯着段小武向后退,张玉华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厂区大门,眼含热泪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纸钱向天空中用力抛散。纸钱像雪片一样在天空中零乱飞舞,悲哀的唢呐曲子再次奏响。

二十三

柳大志给王爱丽在金皇后美容院办了张美容贵宾卡,这是本地最高档的一家美容场所。在一间独立的美容室内,柳大志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翻看着时尚杂志,王爱丽躺在舒服的美容床上,享受着美容师那双如春葱般的玉指再脸上轻轻敲打。敷好面膜美容师站起身很礼貌的说道,两位先休息一会,过二十分钟后我再来,说完转身推门离去。柳大志放下手中的杂志,慢慢走到王爱丽身边用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耳廓。此时的王爱丽悠然自得,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她经常在金皇后美容院门前路过,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躺在这里消费。王爱丽闭上眼睛感受着柳大志的温情,像只小猫一样不停的将耳廓在柳大志的手中摩擦。柳大志弯下身去吻王爱丽的唇,王爱丽瞬间感觉一股热流涌入全身,她毫不犹豫的用牙齿叼住柳大志的唇将舌头探进他的口腔内。柳大志的另一只手解开王爱丽裤子上的纽扣,王爱丽双腿先是一紧,继而慢慢放松,随之而来的是周身上下不停的抖动,直到一江潮水奔涌而出。

段小武在衣柜里发现几件高档时尚的女装,他仔细看了看衣服上的商标都是些大品牌。段小武回头盯着王爱丽问道,爱丽,这些衣服不便宜吧,你哪来钱买的啊?段家山去逝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可谓人才两空,虽然没欠下外债但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假若再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这个家真的是承受不住了。王爱丽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却像敲打着鼓点一般“砰砰”跳个不停,而且越跳越快。她停顿几秒钟酝酿一下早已准备好的词语说道,衣服都是打折的,而且最近一直加班给的奖金多我就买了几件。这个谎言显然靠不住,一个银行食堂有什么好加班的,可段小武却信以为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王爱丽每天下班都是坐着柳大志的车离开。为了遮人耳目,柳大志把车停到离银行一站多地远的地方等候王爱丽,他们有时去逛街吃饭,有时去看电影进咖啡厅。这天,柳大志的车停在一家宾馆门前,转过脸静静地看着王爱丽。王爱丽读懂柳大志的心思,将头缓缓的凑近柳大志的脸用唇不停的亲吻他。柳大志探出胳膊紧紧抱着王爱丽说道,爱丽,我们可以吗?不想勉强你,我要争求你的意见。王爱丽激动的说道,大志,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迫不及待的相互亲吻对方的唇。柳大志瞬间脱掉自己的外衣又扒光王爱丽身上的衣服,双手抱起王爱丽往床上用力一抛,便问她猛扑过来。王爱丽面露喜悦的笑容,伸展着身躯任凭柳大志任性妄为的在自己肉体上发泄欲望。柳大志虽然已年过半百差不多是王爱丽父辈的年龄但依然强壮,他像只公狗一样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当进入王爱丽身体里的那一刻,王爱丽一次又一次迎击着柳大志的进攻并鼓励他深入侵犯领域,两条赤裸裸的身躯紧紧缠绕在一起。柳大志喷发的一瞬间王爱丽眼含泪水双手牢牢锁住他的腰身,用牙齿咬着他的肩头久久不肯放开。他们像泥巴一样瘫软在床上,王爱丽紧靠在柳大志的怀里温情脉脉的说道,大志,谢谢你,是你拯救了我。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真是说不清楚,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时期会遇到不同的人,走着走着就擦出一朵火花。那些白头到老百年好合一路走下去的婚姻离我们似乎越来越远,还有多少能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老一辈那一代人还好,社会背景简单,人也简单,怎么过都是一辈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心变得越来越复杂,很多事物没有对与错,只要存在就有道理。关于男女婚姻出轨的问题,不仅仅是家庭原因,更重要的是错综复杂的社会问题,值得深思。

二十四

许逸飞和豆豆搬过来之后,柴见霞每天很早就起床,她要给他们做早餐。有时候会给王爱军带出一口饭,不够吃就打发王爱军去餐馆自己做。吃完早餐王爱军和柴见霞去餐馆上班,许逸飞送豆豆上学,回来后便躺在床上研究彩票。许逸飞没有工作,整天呆在家里啃老本等着天上掉馅饼。柴见霞每天晚上把餐馆剩下的饭菜带回来给这爷俩吃。小客厅里摆放着一张床,是柴见霞用王爱军的钱给许逸飞和豆豆买的。豆豆淘气的很,经常爬上王爱军和柴见霞的床上挤在他俩中间睡觉,弄得王爱军及不自在的傻笑道,哈哈哈,呵呵,上咱俩床上嘎哈呀,呵呵,整得好像咱仨一家人似的,呵呵,呵呵呵。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没心没肺,反正就是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

柴见霞的父亲是民政局的木匠,打家具做门窗什么活都会干。改革开放后殡葬行业勃然而起,柴见霞父亲开始学习制作骨灰盒。这时期木工用的工具也逐渐走向电器化,不像以前只局限于锛凿斧锯。再加上柴见霞父亲手很巧,雕龙雕凤雕朵小花很容易就弄出来,每天能做十来个骨灰盒,而且还有提成收入很可观。八十年代末期民政局招一批徒工,其中就有许逸飞一个,正好把他分配给柴见霞父亲做徒弟。许逸飞很聪明,跟着师傅学三年,把柴见霞父亲的本事都学到手。三年内许逸飞也没少去师傅家蹭饭,柴见霞父亲待他像半个儿子一样。由于经常接触小师妹,许逸飞很会讲笑话给柴见霞听,正好又比她长三岁,两个人接触时间久就有了一定感情。

许逸飞是个特别贪玩的人,与柴见霞确定恋爱关系后便买了一辆摩托车,天天带着柴见霞去迪厅酒吧里玩,连续几年都是这样。后来柴见霞父亲对他们说道,你俩也老大不小的人,还打算玩到什么时候,能处的来就抓紧时间把婚结了。许逸飞很听师傅的话,觉得总这样也不是事,该疯到头了,于是就跟柴见霞举行了婚礼。刚开始几年小俩口过的不错,后来单位转制许逸飞下岗。要是凭自己本事出去再干老本行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可这家伙却偏偏染上赌博的恶习。三两年的光景输光家业还欠不少外债,债主经常跑到柴家找柴见霞逼债,没办法柴见霞父亲只好劝柴见霞离婚,没有夫妻名份也就没人来闹事逼债。许逸飞卖房子也不是因为豆豆奶奶生病,而是赌债欠多卖掉还债。那时候豆豆刚出生不久,离婚后的两个人各自都找过对象,但处过之后都觉得对方不适合自己。骑了几天别人的自行车回来,还是觉得骑自己的车舒服。就这样两个人分分合合的一直也没断,况且还有个孩子。有人说女人就像放风筝,线就是孩子,女人飞的再高再远只要线还在男人的手里她就飞不远,在许逸飞和柴见霞看来,这话有道理。

两个人谁都没有要复婚的想法,反而觉得这样更不错,愿意在一起就呆在一起,不愿意就各找各的互不干涉。柴见霞也没什么正经工作,之前一直靠干家政维持生活。去年照顾一个快八十岁半瘫痪的鳏夫,子女都在外地工作。老先生年轻时候估计也是个花花公子,被柴见霞侍候几个月非要娶她当老婆,吓得柴见霞不敢再去他家。许逸飞知道后告诉柴见霞说道,他都要死的人啦,什么也干不了,你跟他登记结婚等他死后财产不都是你的,最起码房子能占下来。最开始柴见霞不同意,架不住许逸飞天天软磨硬泡,总算做通了柴见霞的思想工作。

许逸飞有自己的小算盘,柴见霞要是真走狗屎运自己也能跟着粘粘光,可这个狗屎运却偏偏让柴见霞走上了。和老鳏夫登记结婚一个多月老先生就一命呜呼。也不知道柴见霞使的什么手段,每天与老先生云朝雨暮,最后把老爷子舒服死了。老先生的儿女知道消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找柴见霞吵闹,柴见霞面带微笑把和老先生结婚登记的小红本高高举在手里说道,看见没,我和你爸是合法夫妻,你们有什么疑义可以去法院起诉我。几个儿女干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好认倒楣。就这样,柴见霞继承老先生大部分遗产一夜暴富,除去给许逸飞留一些零花钱,其余的都装进自己口袋里。

可这样的狗屎运不能总让他俩遇上,两个人尝到甜头后不甘心,又寻找着下一个目标。老的遇不到就找年轻的下手,先结婚登记再以夫妻感情不和为由离婚分财产。柴见霞和郑菲菲是邻居,没事就跟郑菲菲聊天说有合适的对象没给介绍一个。郑菲菲也不知道她真实想法,之前给她介绍两个,但柴见霞觉得对方太机灵不好下套子就没答应。柴见霞再三强调一定要介绍老实本分的,最后郑菲菲想到了王爱军。

二十五

张玉华为了段家山的医疗费和丧葬费的事天天往铸造厂跑,厂长书记吓的东躲西藏。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出的主意让她去上访,并告诉她说段家山的问题只有上访才能解决。这条路不好走,可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在从事上访的这项革命事业当中,张玉华算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者”。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少轰轰烈烈的壮举,而是她上访的时间比一般上访者要早上很多年,按今天算起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刚刚过完春节,天气还是十分的寒冷,北方天气冬夏分明基本看不到春秋。冬季对北方人来说十分漫长,严寒期差不多要半年左右,有些地方持续时间会更长,春暖桃花开刚刚一个月就进入了炎炎夏日。张玉华穿着厚厚的棉衣,打听到市信访局的位置便乘着公交车向这里赶来。毕竟是上了些年纪的人,一下公交车就发蒙,找不到东西南北。围着附近转几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某军区司令部,门前站着一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军官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人。张玉华的思想还停留在雷锋那个年代,有困难找解放军同志最靠谱,于是她走到近前客气的向那军官问道,同志,您知道信访局在哪吗?其实信访局就在军区司令部的对面,那军官看都没看张玉华一眼,向远处挥挥手喊道,小宋,把车开到这边来。然后摇摇头对张玉华说道,我不知道,便转身钻进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内离开。张玉华自言自语道,还军人呢,对老百姓什么态度,呸!然后她抬头四处张望正好看见对面信访局的大牌匾。

进信访局要先登记说明来访原因,再由窗口人员分配到指定部门处理问题。张玉华在登记信息上写下自己是粮油店退休人员,服务人员安排她直接去粮食局信访办公室。刚坐到椅子上负责人问她要反应什么情况,张玉华就开始述说段家山的事情。没等说完那个负责人对她说道,您反应的情况不归我们管,您爱人是铸造厂的退休职工,要去隔壁的工业局办公室反应情况,张玉华听了之后站起身向工业局办公室走去。工业局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戴花镜的老同志,问明来访原因后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张玉华说道,哎呀,这位同志,实不相瞒像你反应的这种情况实在太多啦,很多企业都存在欠医疗费和丧葬费的问题。我个人觉得这件事你就先别反应了,作用不大,等企业有所好转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们解决。现在不是你一个两个人的问题,这是个普遍问题,要相信党,相信政府迟早有一天会给你们解决。张玉华认真听完这位同志的话后说道,我现在年龄也大了,有心脏病,活一天捡一天。我相信党,也相信政府,可是我等不了啊,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您这样,那怕您先给我们解决一部分,一少部分,我这心里也舒坦些,您看行吗?听张玉华这么说,信访局的同志重新戴上老花镜叹口气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她是铸造厂上一级领导单位工业总公司的负责人崔敏同志,她一定会给你解决问题,说完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工业总公司的地址和电话号码递给张玉华。张玉华双手接过这张纸条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叠的板板正正揣进上衣口袋里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玉华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去工业总公司找到崔敏。刚一进门,崔敏似乎知道张玉华的来意,主动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并亲自为她倒上一杯热水。弄得张玉华心里热乎乎激动的说道,这位同志,您可真体贴人啊。崔敏面带微笑的说道,您所反应的事情信访局的人都跟我说了,组织上特别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话又说回来,您也知道,现在整个东北老工业基地所有国有企业都不景气,存在的问题比较多。您也别着急,领导上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准备解决这些问题。张玉华皱着眉听完崔敏的话问道,那组织上什么时候给我们解决呀?崔敏继续说道,组织上有统一安排,到时候会通知铸造厂,让厂里领导再通知你们。张玉华又说道,现在厂长都不敢露面见我们,去好几次都躲着。崔敏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铸造厂的厂长赵大军我知道,他也有难处,我给他打电话,有再大的难处也不能躲呀,老百姓的问题该解决也要解决。张玉华听完不停的点头说道,是,是这么个理儿。崔敏继续说道,明天您就去铸造厂找他,我让他接见您并尽快解决问题。

转过天张玉华又乘公交车来到铸造厂,这一次总算见到了厂长赵大军。张玉华见到赵大军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说你堂堂一厂之长,还能不能干点正经事。整天东躲西逃跟个贼似的,今天总算逮着你了。不用我多说什么吧,我们家的事你也清楚,我就问你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给我们?赵大军点头哈腰十分客气的对张玉华说道,阿姨,您批评的对,您怎么骂我都是应该的,但是厂里现在确实有困难,不瞒您说,比段师傅退休时间长,欠的医药费更多的老同志都还没解决呢。来年工厂这块地皮准备卖掉,搬到市郊建新厂,到时候会用卖地皮的钱给大家解决这些问题。张玉华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赵大军笑着说道,您看您,还信不着我,放心吧,肯定会给您解决。张玉华低声说道,是有点信不着你,我还指不定能活到那时候呢。

晚上等段小武下班回来后,张玉华将这两天去上访的事跟他仔细说了一遍,并告诉小武说等厂里卖完地就能解决你爸爸的全部费用。段小武听了之后摇摇头说道,妈,您就别听他们哄骗您啦,这您还看不出来嘛,都是相互串通好的。各部门之间踢皮球,最后又把您给踢回厂里。张玉华愣了半天眯缝着眼睛说道,不会吧。

二十六

香港的娱乐圈里活跃着一只令人闻风丧胆的队伍,任何一个明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发现,并拿出来炒做。没错,他们就是狗仔队。狗仔队有通天的本领,比如某个名人今天都干什么了,跟谁去喝茶、看电影、去宾馆开房间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柳大志的妻子邓文洁如果不是在研究所里工作,绝对是一位很好的狗仔特工。她是个非常敏感的女人,柳大志下班回家刚脱下外套没等说话,邓文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柳大志今天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这几天柳大志春风得意,下班有时很晚才回到家,到家后还经常哼上几段小曲,邓文洁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心里长草了,但她并不露声色,要不说怎么是干特工的好材料呢。

这天上午,邓文洁再次迈着青衣小步,突然出现在柳大志的办公室。柳大志没在屋子里,她悄悄地将一枚袖珍窃听器安装在柳大志桌子上的电话机里,然后转身掐着兰花指走到屋子角落里停下来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柳大志跟一位同事边聊着工作边往办公室里走,柳大志吩咐完任务交给那位同事几份文件拿去打印。那位同事离开后柳大志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茶杯刚含下一口突然发现躲在角落里的邓文洁,吓的他一口喷出茶水从椅子上弹起来说道,文洁,你,你,你干嘛呢?邓文洁一拧身段踩着花鼓点走到柳大志面前,露出比蒙娜丽莎还神秘的微笑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多钟。柳大志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等缓过神来刚要走到邓文洁面前,只见邓文洁转身掐着兰花指飘然离去。柳大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脱口而出的小声骂道,精神病。

柳大志的车依然停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等候着王爱丽,不多时王爱丽背着小挎包从不远处走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刚关上车门两个人便迫不及待的相拥在一起,柳大志的一双大手不停的在王爱丽身体上游走。王爱丽也很大方的解开衣服上拉链,任凭柳大志无所顾忌的纵容。王爱丽抚在柳大志耳边轻声说道,大志,我今天要早点回去,婆婆有事不在家,我要接孩子,不能陪你了。柳大志抚摸着王爱丽的头发说道,心肝,我爱你。王爱丽笑着说道,我也爱你,大志。柳大志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枕盒递到王爱丽面前,王爱丽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枚白金钻戒。柳大志取出来亲自为王爱丽戴上,王爱丽满心欢喜的看着这枚钻戒,一头扎在柳大志怀里流下激动的泪水。

就在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不远处停着一辆出租车,里面坐着邓文洁露出鬼魅的微笑。柳大志将车开走时,她也指挥着司机在后面尾随,一直跟到王爱丽家园区大门前。王爱丽下车时向车内的柳大志飞吻转身离开,邓文洁远远的注视着并记下了王爱丽的模样。

经过一个月的跟踪调查,邓文洁将柳大志和王爱丽的电话录音整理到一盘磁带里,还用相机把他俩出入宾馆、电影院、商场的情况全部拍下来。当她把所有的资料都收集完成,拨打了段小武的电话。她和段小武约在一家咖啡厅里见面,段小武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所有发生的事他还蒙在鼓里。当邓文洁将这些资料摆在段小武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难怪王爱丽身上多了那么多奢侈品,难怪总是经常说要加班回来的晚,原来一直是在跟这个老男人鬼混。段小武紧紧的握着拳头愤怒地向桌子上使劲一敲,杯子里的咖啡溅出了一大半。邓文洁平静的说道,兄弟,不瞒你说,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死对我来说迟早的事。我死了你愿意将你媳妇儿拱手让给别人吗?姐姐是过来人,懂得比你多一些。我生病期间柳大志对我照顾的还算好,我挺感谢他的。我曾告诉过他可以去外面找小姐嫖娼,我合计着他毕竟是个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可以理解。我这病也给不了他什么满足,我就告诉他你可以去外面嫖我不管你。但是不允许你找情人,不许破坏比此双方的家庭,等我死后找个正经女人过日子。怎么样,我这个做妻子的还可以吧。可是这个家伙却违背诺言,我容忍不了他。

二十七

自从许逸飞和豆豆搬来后,柴见霞每天晚上下班都要提前回家一个多小时,并嘱咐王爱军把一天的营业款全部都带回家去。等王爱军回来,许逸飞准备了几瓶啤酒拉着王爱军在小客厅一起喝酒。王爱军不会喝酒,半瓶啤酒就醉,许逸飞劝酒有方法,几句好话夸的王爱军心花怒放。两瓶啤酒下肚王爱军眼睛都睁不开,头晕目眩脑袋瓜子感觉大了一圈,直接躺许逸飞小床上就睡着了。许逸飞见王爱军憨憨入睡后扯着豆豆上了柴见霞的床。就这样王爱军连着醉了好几天才明白过来,我睡了许逸飞的床,那许逸飞睡哪里啦?柴见霞糊弄他说道,你天天喝的酩酊大醉占了逸飞爷俩的地方,豆豆跑我床上来,人家逸飞只能睡地板上呗。王爱军听罢笑着说道,呵呵,这么够意思呢,那多不好啊,下回我不喝那么多酒了,呵呵呵。柴见霞劝他说道,让你喝你就喝吧,你们哥俩还有什么客气的。

这一天柴见霞对王爱军说道,爱军,晚上不忙的话跟我一起早点回家,想跟你商量点事。王爱军听完笑嘻嘻的问道,干嘛啊,又喝酒啊,呵呵呵,我可不喝啦,呵呵。柴见霞严肃的看着王爱军说道,正经事。王爱军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呵呵,有啥正经事,生孩子是正经事,也不生啊。

晚上俩人一起回家,许逸飞又准备好了一箱啤酒,早就坐在那里等他们回来。王爱军现在是见了酒瓶子就迷糊,只差趴地上卧倒,他回过头看了看柴见霞说道,呵呵,那啥,不是说好谈正事嘛,咋又喝上了呢,呵呵呵,咋整的。柴见霞给许逸飞递了个眼色说道,老许,今天可别让爱军喝酒了,谈正事呢。许逸飞马上心领神会的说道,我知道,今天你们俩口子谈正事,你们谈你们的,我不参与,我自己喝点,说完便抓过一瓶啤酒一扬脖子咕咚咚下去大半瓶。王爱军和柴见霞也坐下来,豆豆在一旁喊道,妈,我作业写完了,看会电视去。柴见霞摆着手说道,去吧,去吧,正嫌你烦呢。然后面对王爱军说道,爱军,我可能是有了。王爱军疑惑的问道,啥玩意有了?柴见霞脸一红低着头不再吱声。坐在旁边的许逸飞一巴掌拍在王爱军脑袋上说道,你媳妇怀孕啦,这都他妈的不懂。王爱军愣了片刻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呵呵,这,这好事啊,我马上给我妈打电话报喜。呵呵,是正经事,呵呵呵。柴见霞赶忙拦住王爱军说道,你急什么,我想晚点告诉咱爸妈,省得让他们牵挂。王爱军想了想说道,啊,呵呵,也是啊,还是媳妇想的周全,呵呵呵。随后王爱军操起桌上的啤酒给自己倒上一杯说道,呵呵,今儿,那啥,高兴得喝点。老许,呵呵,干一个。许逸飞举起酒瓶子说道,兄弟,哥替你高兴,你老王家后继有人啦,干。王爱军一听这话,鼻子一酸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转说道,嗯,呵呵,今晚不喝多都不好使,干,呵。

身边的柴见霞拉了拉王爱军的胳膊说道,爱军,你少喝点,我还有话要说呢。王爱军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说道,呵呵,还有啥好事啊。柴见霞将声音抬高些说道,我呀,有个打算,县广场新楼盘要开盘了,我想让咱家也换换环境,咱把这房子卖掉买套大一点面积的新房子,等以后咱孩子出生不是也宽敞些嘛,你看你同意不?王爱军一听说道,呵呵,咱这房子刚买还不到半年就换啊,呵呵。许逸飞夹口菜送到嘴里,用筷子尖指着王爱军说道,兄弟,本来你们俩口子的事我不该插嘴。但是我得说你几句,你一点超前意识都没有。说到这许逸飞喝下一口酒又指着柴见霞说道,多好的媳妇呀,又帮你忙餐馆,又帮你操持家务,这马上又要给你生孩子,你说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你把这套房卖掉换套大房子,将来老婆孩子也有面子,跟你在这小单间要是窝一辈子多受罪。你大小也是个老板,餐馆生意还不错,养他们娘俩还个房贷款都不是事,怎么想不通呢。王爱军听完眨了眨眼睛寻思一会说道,呵呵,也是啊,我妹儿家都贷款买的房子,我也不差啥。许逸飞一拍大腿说道,哎,这就对了嘛,咱兄弟啥也不差。你要为老婆孩子多想想,来,兄弟,透一杯。说完对柴见霞使了个眼色陪着王爱军又干了一杯。这一夜,王爱军又醉倒在许逸飞的小床上。

二十八

柳大志静静地坐在办公室椅子上,一根接一根不停地吸着烟。他太低估了邓文洁的能力,邓文洁不声不响的把自己调查的清清楚楚,并将自己和王爱丽的电话录音和照片竟然交到行长那里去,这是摆明让自己身败名裂。行长刚刚把柳大志找过去,将邓文洁交给他的资料“啪”的一声摔到柳大志面前狠狠地训斥道,老柳,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你老婆在我这又哭又闹弄得我一上午都没法办公,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她劝走了。你这样糊乱搞出事来,将来还怎么在行里混。这些材料是交到我这里了,要是给你送到纪委那边让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柳大志低着脑袋站在那里不停的点头向行长成认自己的错误,头顶上光秃处茂出密密麻麻一层汗珠,不时的掏出手绢擦着流出来的汗水。行长又看了看柳大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语气有所缓和的说道,老柳啊,不瞒你说,我也快调走了,我向上级领导推荐让你来接替我的位置,你可千万要掌握好原则,别惹出事端不好收场,不要因小失大。不是我说你,一个烧火做饭的村姑能让你如此痴迷,你这品味是不是太低了点。柳大志听了之后偷偷看了行长一眼,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行长指了指柳大志的腰带说道,看紧自己的裤腰带,别什么人都乱放枪,小心走火伤了自己。柳大志连忙点头说道,是,是,行长,您批评的对。经过一翻深思熟虑,为了自己的前途锦业,柳大志决定放弃王爱丽。邓文洁曾经跟自己说过可以去外面嫖妓,但不许找有夫之妇,可柳大志内心总有一种征服欲望,毕竟外面的女人没有情感,冷冰冰的一场金钱与肉体交易。最后,柳大志狠下心来吩咐总务科将王爱丽辞退,也不再接听她的电话。

相反,王爱丽的家里却抄翻了天。段小武气愤的把王爱丽所有物品都掏出来扔到地上骂道,这他妈的都是那个老流氓给你买的吧,呸,王爱丽你真不要脸。王爱丽也毫不示弱,指着段小武的脸骂道,你段小武就是个窝囊废,老娘跟着你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你养不起我就老老实实当王八,少跟我在这抖威风。段小武气的扬起拳头要揍王爱丽,王爱丽一点都没惧怕,反而将脸递到段小武面前说道,你打,来来,我让你打。张玉华听到吵闹声赶紧抱着小昊岩走过来,一把推开段小武说道,小武,你干什么,把手放下。段小武愤怒的说道,妈,都发生这种事了您怎么还袒护她呢。张玉华含着泪水劝段小武说道,她再不济也是你媳妇呀。段小武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抓起一把椅准备朝王爱丽砸去。张玉华吓得眼睛向上一翻捂着胸口慢慢倒下,段小武立刻抱住自己的母亲。王爱丽从张玉华手中夺过小昊岩紧紧的抱在怀里,将脸面向窗户莫不做声。

王爱丽被辞退后几次拨打柳大志的电话都打不通,她还不知道是柳大志命人辞掉自己。此时的王爱丽把柳大志当成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大志说过等邓文洁死以后,就把她娶过门。王爱丽过够了这种苦日子,只要能嫁给柳大志她就会摆脱掉贫穷。可是柳大志为什么不接听自己的电话呢?他说过会一直爱我,绝对不会抛下我不管的。王爱丽每天都站在银行外面等着柳大志出现,连续几天也没见到柳大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在停车场等到柳大志,此时的大志刚刚接到红头文件被任命为新一任总行行长。王爱丽冲上前一把拽住柳大志的胳膊喊道,大志,大志,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柳大志皱着眉头看了看王爱丽,不耐烦的将王爱丽的手挪开说道,你怎么来了?王爱丽瞬间落下眼泪哭着说道,大志,我想你了,大志……柳大志绷着脸叹口气说道,爱丽,我们不能在一起了。王爱丽一脸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呢,大志,你不是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你说过永远爱我。柳大志听了之后摇摇头说道,爱丽,对不起,一切都过去了,照顾好自己,说完钻进车里扬长而去,王爱丽痛苦的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

二十九

段小武在单位里总是情绪低落不愿意与人沟通,到了中午休息时间便拎着一把剔骨刀去机修班打磨,同事们也不敢问发生什么事,私下里议论纷纷。段小武磨的是一把用锋钢锯条切割出来的自制钢刀,形状如柳叶锋利无比。一般在工厂上过班的人,只要稍微聪明点不用师傅教都能掌握些技能,特别是男人,打一把钢刀不算什么难事。男人从小就有一种尚武精神,玩的东西离不开刀枪之类。女人天生有颗慈爱之心,从小喜欢洋娃娃,喜欢当妈妈。长大后男人用手中的武器保护女人和孩子,捍卫自己的权利与尊严,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不提倡暴力,但男人一定要有血性,没有血性的男人算不上男人,皆如此。

这天下班后,周郎拍了段小武一巴掌说道,小武哥,晚上下班跟我出去喝两杯,别整天愁眉苦脸的,段小武点头答应。在单位里自从和孙美娇离婚后,段小武的人缘一直不太好。大家都认为孙美娇是个非常优秀的姑娘,段小武不该无情的抛弃她,孙美娇辞掉工作后同事们都不愿意理睬段小武。再加上段小武性格比较内向,不爱接触人,也只有周郎一直跟他保持着不错的联系。

下班后两个人来到梦巴黎酒吧,这是本市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来这里的人比较复杂,做什么的都有,主要与年轻的俊男靓女和职场压力大的人为主。年轻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来嗨皮摇摆,中年人是来找小姐放松减压。好像这么说是给中年人找借口,反正去过的人都这么说。酒吧里音乐声很大很嘈杂,两个人找个位置坐下要了两杯啤酒和一份果盘。周郎经常来这里,对这的服务生、卖酒女郎、舞女和小姐都熟悉的很,段小武是第一次来。周郎知道段小武有心事,可他并不问什么原因,搂着段小武的肩膀大声问道,小武哥,以前没来过这吧?段小武点点头举起酒杯和周郎碰了一下,扬起脖子喝下一大口。

不多时段小武的目光就被台上嗨歌嗨曲的人吸引过去,周郎盯着段小武看了看说道,要不要下去一起玩会儿呀。段小武摇摇头有些腼腆的回答道,你去吧,我坐会就行。周郎向远处招了招手,立刻走过来一位陪酒女郎,他大声向那名女子说道,这位是我的好哥们儿,你今天负责把他陪好。然后又转身对段小武说道,武哥,今天消费我请客,你就尽情的在这放松,说完跳进舞池里拽过一名年轻女孩摇起了爵士舞。

陪着段小武的那名女子,向吧台点了一杯黑啤酒端在手中,看着段小武问道,第一次来吗?段小武紧张的回答说道,是啊,第一次。那女人笑了笑说道,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哦。段小武脸一红不敢直视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将目光又转向舞池内。那女人到很大方,主动站起身走到段小武面前,举起酒杯示意跟自己碰杯。段小武礼貌的举杯喝下一大口。那女人伸出手在段小武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段小武瞬间感觉鸡皮疙瘩暴起。女人开口又说道,那么紧张干嘛,来这里的人都是寻找刺激的,怎么,难道是我魅力不够吸,引不了你嘛?说完将膝盖伸到段小武两腿中间不停的磨蹭。段小武想转移身体躲开这女人,可女人突然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屁股一扭便坐在了段小武的腿上。这回段小武没有躲避,顺势一把揽住女人的腰仔细将她打量一番。女人打扮的十分妖艳,皮肤白皙水嫩,散发着淡淡清香。女人用自己那双勾魂的眼睛盯着段小武看,将胸口慢慢移向他的脸。段小武感觉浑身酥软,一头埋进女人的双乳之间。很快两个人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女人又向吧台点了瓶红酒,喝到一半时,女人拉着段小武的手走到舞池内,甩动着身体狂欢起来。段小武不会跳,借着酒劲也跟着一阵乱摇。女人用两只手勾住段小武的脖子,将头轻轻顶在他的额头上。此时段小武表现的异常兴奋和陶醉,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快感,不停的摇摆却一点也不觉得疲惫,这样的疯狂可以使自己完全放松毫无压力。

周郎带着那个年轻女子慢慢靠近段小武,他从没有见过段小武这样兴奋过。周郎大笑的拍拍段小武喊道,我们过那边再喝几杯,段小武点头答应了。四个人坐在一起,那年轻女孩缠着周郎非要和他回家过夜。段小武盯着那女孩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又坐了一会儿,段小武对周郎说道,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周郎也没多挽留挥手向他告别。段小武转回头对自己身边的女人大声问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那女人摇摇头顽皮的回答道,不告诉你,哈哈。段小武又说道,告诉我,下回我来还找你。女人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随口说出一个名字,段小武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女人靠近他的耳边大声说道,我叫徐艳。

王爱军的狗肚子里永远都装不下二两油,有点什么事逮着谁跟谁讲。柴见霞想让他把自己怀孕的消息晚点告诉他父母,这家伙可到好,睡一宿觉把柴见霞嘱咐的话忘的一干二净,大早上就给家里打电话通知王金发和宋春英说你们儿媳妇怀孕了。老俩口接到消息兴奋不已买了一大堆吃的,第二天早上赶第一班进县里的车来到王爱军餐馆。王爱军不仅将消息告诉了父母,连餐馆里的客人都知道柴见霞怀孕的事。客人们调侃他说道,傻姑爷,可以呀,你这枪打的又稳又准。另一个客人说道,你确定是自己枪里射出的子弹吗?又一个人紧接着说道,可别让媳妇拿肚脐眼把你糊弄了,话音落下引来满屋客人们的哄堂大笑。王爱军憨笑着说道,呵呵呵,你们都说啥呢,呵呵,啥玩意肚脐眼又糊弄的,我媳妇儿能耐大,还要给我换大房子住呢,呵呵,你们就是嫉妒我,呵呵呵。

王金发和宋春英自从给王爱军买完房子后,从来不去王爱军的新房。老俩口合计自己儿子好不容易找个媳妇,别再因为他们总来串门子怕柴见霞不高兴。所以每次到县里都是坐早班车来,晚上再坐末班车回去,这次也不例外。当听说王爱军要卖房子老俩口紧紧的皱起眉头,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许久,宋春英才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呢,刚买的房子才住几天就要卖。王爱军听完笑着说道,呵呵,妈,你担心啥呀,呵呵呵,我跟见霞都商量好了,呵呵,换大房子把你俩接过去一起住,给你们养老送终,呵呵呵。宋春英板着脸说道,我们才不跟你们一起住呢,各过各的挺好,时间长了没有不打架的,咱俩也用不着你们给养老。王爱军听了后说道,呵呵,妈看你说的,儿媳妇儿有这份孝心,呵呵,你咋还不来呢,呵呵呵。王金发和宋春英打心里不同意卖房子,总觉得这事不托底,但又不好说什么。两个人一直盯着坐在一边的柴见霞看,他们知道卖房子是柴见霞的主意,想跟儿媳妇聊聊这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柴见霞到是沉得住气,只要你俩不说反对,她就一声不吱。

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每个地区的楼市都异常火爆,房地产可以说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最有效手段之一。一座城市的房地产可以带动许多行业发展起来,钢筋、水泥、板材、家电、家具等等。国家经济效益主要依靠房产、医疗、烟草、保险、教育等方面支撑,最终当然还是广大民众埋单。房地产火爆时期毫不夸张的说,寸土寸金的好楼盘价钱一天一变。

王爱军的房子最终还是卖掉了,所得房款全部存在柴见霞的名下。卖掉房子后柴见霞安排许逸飞带着孩子回乡下老家,自己和王爱军又搬回餐馆住。本来她是想一卖掉房子就准备跟王爱军提出离婚离,可是那样有点太司马昭之心,经过一番考虑她决定再拖一拖。王爱军催促她早点买房子,可柴见霞找了很多借口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房价太高卖合适,买就亏了。王爱军抱怨道,呵呵,卖也没合适着,还赔钱了。柴见霞狠狠地瞪着王爱军说道,别总整天磨叽这点事行不行,你懂什么,你会看市场行情嘛,让你等着就等着,把嘴闭上少说话。王爱军向上翻了翻眼皮吓得没敢再吱声。

房子确实卖赔了,虽然每平方米按原价格多卖一百块钱,但除掉税和其他费用总共赔了一万块钱。柴见霞不管这些,反正买房子的时候她也一分钱没出。王金发和宋春英来过几次问柴见霞什么时候买房子,最后把柴见霞问烦了怒吼道,你们家人不要这么烦好不好,我现在身怀有孕,还得照顾餐馆生意,那有精力去选房子,你们再这么逼我不就等于是逼肚子里的孩子吗?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家人也真没法再提买房的事了。那么柴见霞真的怀孕了吗?是的,她还真怀孕了,但孩子并不是王爱军的,是许逸飞的孩子。那段时间许逸飞经常把王爱军灌醉,趁着豆豆睡着两个人便开始滚床单,孩子就是那个时期怀上的。柴见霞本打算把孩子做掉,可许逸飞不同意,想跟柴见霞把王爱军这单买卖做完后重归于好。柴见霞也没想跟王爱军正经过,心里还是装着许逸飞就点头答应了。

三十一

段小武首先提出来要跟王爱丽离婚,他准备向法院提起诉讼是王爱丽出轨在先,想让法院判王爱丽净身出户。张玉华不同意他们离婚,让段小武再给王爱丽一次机会,毕竟孩子还太小,怕将来对小昊岩造成心理伤害。劝了几次段小武心又软了,只要王爱丽保证不再去找柳大志,不再发生类似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就可以继续生活下去,说白了这也是给了王爱丽一次机会。可王爱丽并不买账,她不在乎离不离婚的事情,反而很平静的对段小武说自己想离开这座城市去外地发展。这个决定领段小武没有想到,张玉华极力挽留可是王爱丽去意已定,嘱咐段小武和婆婆照顾好小昊岩,自己会定期向家里寄孩子的生活费。

王爱丽对柳大志已经彻底丧失信心,在柳大志给她买的众多奢侈品当中大多都是假的,包括那枚钻戒。女人都有一颗攀比心,喜欢用自己的东西跟别人的东西相比较,满足一下虚荣心。王爱丽经常穿着柳大志给他买的衣服出去逛街,有一次正好遇见在金皇后美容院的那个美容师和一位也在那里经常做美容的大姐。两个人看见王爱丽十分热情,美容师主动上前打招呼并问道,爱丽姐,怎么好长时间不来美容院了呢?王爱丽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最近太忙,一直没时间去,那大姐更是非要拉着王爱丽去喝杯热茶,三个女人找了一家店坐下来闲聊起来。大姐盯着王爱丽身上那件红色皮外套说道,妹子,你这件衣服不是真皮的,应该是仿制品。王爱丽马上解释道,怎么可能,我这可是品牌服装。大姐伸出手摸了一下外套说道,错不了,真皮的没有这么软。王爱丽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说道,不可能,这是大志给我买的。那大姐不屑一顾的说道,你可别听那男人糊弄你,他最抠门,才不会舍得给你买真的呢。王爱丽马上又说道,怎么可能,他要是抠门能领我去金皇后做美容吗?这时坐在一旁的美容师说道,姐,你有所不知,金皇后从建造到装修所用的费用都是通过柳大志办理的贷款,他是从我们经理那给你要来的贵宾消费卡,根本不用他花钱。王爱丽听得将信将疑,她一直再想柳大志会骗自己嘛,怎么可能,他是那样的爱我。跟这两个人告别后,王爱丽又来到一家珠宝首饰店想,让鉴定师帮她鉴定一下柳大志送自己的这枚钻戒。鉴定师认真仔细的看了半天说道,你这不是钻石,是玻璃打磨的。王爱丽急忙说道,不会的,师傅,您再好好看看,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礼物。鉴定师将戒指递到王爱丽面前说道,不用再看了,肯定是玻璃的,里面还有气泡呢,王爱丽听完差点没晕过去。

自从王爱丽走以后,照顾小昊岩的任务就落在了张玉华的身上。早上送孩子上幼儿园,晚上接回来做些孩子爱吃的饭菜,睡觉的时候只有奶奶哄小昊岩才肯睡下。中国式家庭基本都是这样,能啃老的都去啃,老人能带孩子能做饭,万能保姆。生活俭朴,省吃俭用下来费用,心甘情愿的花在下一代人身上。也不完全是年轻人不努力,只真对还房贷这一块差不多就需要一个人的月薪,再不啃点老活不下去了。

王爱丽一走段小武成了名副其实的王老五,孩子不用他照顾,晚上一下班就去梦巴黎酒吧找徐艳喝酒。没错,段小武在酒吧里认识的徐艳,就是王爱军以前餐馆里的那个女服务员。徐艳现在是想开了,重操旧业卖色、卖酒、卖风骚,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只喝了几回酒两个人就喝到一张床上去了。在她众多客人当中段小武对她是最体贴入微的,遇到徐艳生理期的时候段小武会买一些水果去看她。内心极度空虚的段小武将一部感情寄托在徐艳身上,也不在乎徐艳做什么。徐艳年龄也不小了,跟酒吧里那些二十初头,婀娜多姿的青春少女们比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但徐艳也有自己的优势,她集中了江南女子的特点与气质,肌肤水嫩,微胖而丰满,吸引了不少顾客的眼球。她卖酒水的业绩不比那些年轻女郎们差多少,能在这种弱肉强食下分得一杯美羹也算不易。也有几个固定嫖客专门找徐艳寻欢作乐,维持生活不是问题,还能攒下一些钱寄回老家。

一天晚上,段小武来酒吧找徐艳,没有看到她,便直接去了徐艳的出租房。走进楼道里正好听见徐艳打开房门往外送一名嫖客,那嫖客嘴里有些不干净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徐艳气愤的关上房门。段小武和那嫖客擦肩而过不由得打量他几眼,恍恍惚惚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段小武敲了几下徐艳的房门,只听徐艳在里面大声喊道,怎么又回来了,烦不烦。段小武在门外说道,徐艳,是我。徐艳听出是段小武的声音,立刻走出来打开房门。段小武看出徐艳不高兴便问道,怎么了,刚才那人是谁?徐艳转回身坐到沙发上默不作声。段小武紧接着又问道,他欺负你啦?徐艳摇摇头挥了下手说道,妈的,他还欠我一次的钱。段小武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啊?徐艳并没有直接回答,更是像自言自语的说道,还他妈的银行行长呢,嫖不起就别出来嫖。段小武一听银行行长,他突然想起那个人原来就是柳大志。段小武虽然没见过柳大志本人,但从邓文洁那里见到过他的照片。段小武握紧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沙发扶手骂道,妈拉个逼的,原来是这个王八犊子,我要知道是他一刀宰了这货。

三十二

柳大志在仕途之路上可以说一路春风得意,当上行长后很快又被选为市人大代表。邓文洁说过可以让他去嫖,但不许有婚外情,不能破坏比此的家庭。别的话他不听,这个他牢记在心里。梦巴黎的女孩柳大志几乎都光临的差不多了,不过这家伙名声不太好,爱赖账,谈好的价钱总是少给点,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段小武可能还发现不了他。

邓文洁最近的状况不太乐观,癌细胞再次扩散需要第二次手术和化疗,原本瘦小的身体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病危通知书都下过了两回。这个貌似脆弱的女人正用她无比坚强的意志,跟死神做最后的拼搏。曾经几次邓文洁趴在医院的窗前向下望去,感觉大地就像是万物之母,她真想纵身一跃投入到母亲的怀抱,那样就可以结束痛苦和折磨,可转念一想,如果就这么死是不是太便宜柳大志。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柳大志就不敢胡作非为,咬咬牙,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天,段小武和周郎下班后又来到梦巴黎酒吧,他俩喊上徐艳和那年轻女孩一起喝酒。喝到很晚的时候徐艳用胳膊捅了一下段小武,然后向不远处指了指。段小武顺着方向望去,一个中年男人头戴一顶鸭舌帽正东张西望的找人。段小武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正是柳大志,立刻起身准备冲过去。徐艳一把拽住他,周郎问段小武怎么回事,段小武告诉他说道,不瞒你说,你嫂子外边有人了,跟你嫂子的就是那个男人。周郎劝段小武冷静些回头对身边那个年轻女孩说道,小布丁,你去收拾收拾那个人。小布丁过去不多时就把柳大志给挠了,而且挠的满脸是血并骂道,你他妈的上这找老娘便宜是不是,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徐艳和周郎坐在一边笑,段小武怕小布丁吃亏刚想站起身走过去,周郎拦下段小武说道,放心吧,小武哥,小布丁吃不了亏。这小布丁真是厉害,挠的柳大志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徐艳悄悄的对段小武说道,小布丁是人妖。段小武吃了一惊,原来小布丁是男的,怪不得看上去总是有些怪怪的。小布丁挠完柳大志回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伸出两根兰花指提了提胸罩上的吊带骂道,哼,发现老娘是妖就想白玩,老娘挠死他。周郎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布丁一头栽倒在周郎的怀里撒娇的说道,就愿你,讨厌死你啦。周郎搂着小布丁说道,宝贝儿,来喝一杯,我给你压压惊。段小武目瞪口呆的看着周郎,周郎并不以为然笑着对段小武说道,哥,同性恋这个东西并不一定就是为了性,更多时候是为了爱,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分男女的。段小武听的稀里糊涂,不明白周郎说的是什么意思。周郎又说道,我接触过一百多个女人,没人真心喜欢过我,动不动就他妈的跟我提条件,穿上裤子就不知道我姓什么的人。只有这个小布丁……哎,不说了。段小武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将胳膊搭在周郎的肩上拍了拍说道,兄弟,你真他妈的前卫,你的世界,哥不懂!

回到徐艳的出租房,段小武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徐艳躺在他身边打趣的说道,你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随后,徐艳开始给段小武讲起了小布丁的故事。

小布丁从小生长在农村,十八、九岁的时候家里给提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外村的一个姑娘,非常贤惠。两个人结婚后第二年,姑娘给他生下一个男孩,小布丁很是开心决定要去城里打工,让媳妇孩子过上幸福生活。就在小布丁离开家不到半年,意外发生了。小布丁的媳妇年轻漂亮有几分姿色,引起了村支书的注意。趁着小布丁不在家村支书经常过来帮小布丁媳妇干些农活,小布丁媳妇挺感谢村支书的,赶上饭口时间就留他在家里吃饭。可这个村支书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小布丁媳妇接触时间久了便动手动脚的。这天村支书喝了很多酒,迈进小布丁的家门一头扎在炕上赖着不走,小布丁媳妇怎么喊也喊不起来他。正当小布丁媳妇转身离开的时候,村支书一翻身从炕上坐起来,在后面搂住小布丁媳妇的腰将她摁倒在炕上,使劲往下撕扯着她的衣服。小布丁媳妇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慌乱中小布丁媳妇一脚将炕上的孩子踢落到地上,几个月的孩子大头朝下当场摔死了。村支书知道闯下大祸吓的赶忙逃走,小布丁媳妇抱着孩子失声痛哭。哭喊声惊动了街坊四邻,大家问清楚原因都为孩子的死感到惋惜。第二天一大早,小布丁媳妇觉得对不起小布丁,就在院子里的红枣树下上吊自缢。小布丁接到消息后回到家里料理完媳妇和孩子的丧事,从此精神上受到刺激有点疯疯癫癫的。由于思念媳妇总是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走街串巷,后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段小武听完叹了口气说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徐艳又说道,小布丁很孝顺,他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但都不管他们父母,整天喝酒赌博。去年他父亲患脑溢血,手术和住院费用都是小布丁一个人出的钱。段小武气愤的说道,小布丁真窝囊,怎么不宰了那村支书。徐艳嘲讽的说道,还说人家呢,你不也是。段小武眉毛一立瞪着眼睛说道,你说谁呢,我怎么啦?徐艳知道自己说错话吐了下舌头不再吱声。

三十三

柴见霞的预产期到了,这段时间她从餐馆搬回农村老家跟许逸飞和豆豆生活在一起,逐渐的开始冷落王爱军,就等孩子生下来把事情挑明并提出离婚。王爱军去看过柴见霞几次,柴见霞和许逸飞拿他几乎当空气一样不存在,而且还当着王爱军的面大透恩爱。不久后,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长的特别像许逸飞。王爱军似乎心里也清楚,感觉到柴见霞跟许逸飞已经再继前缘,但他还抱着一线希望盼着柴见霞回心转意。孩子出生当天王爱军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去医院看望她们娘俩,正好许逸飞也在。王爱军站在门口半天,见他俩也没搭理自己,便主动走上前没话找话的说道,呵呵,那啥,孩子,你俩都挺好呗,呵呵。柴见霞瞟了他一眼没理他,许逸飞故意气他说道,来啦,连襟。王爱军傻笑道,呵呵,咋还整出个连襟呢,呵呵。许逸飞说道,你不是我妹夫嘛,来,看看咱闺女像我吗?王爱军还没反应过来仍然笑着说道,呵,呵,啥玩意像你,那不我闺女嘛,咋整出个像你呢,呵呵。这时柴见霞张口说道,以后餐馆忙你就别来啦,有逸飞照顾我就足够了。王爱军听完说道,呵呵,那怎么行啊,我是孩子父亲,他照顾算咋回事,呵呵呵。许逸飞听后立刻骂道,你他妈的真傻还假傻呀,看还看不出来吗?柴见霞在一边说道,爱军,这么跟你讲,孩子是我跟逸飞的,我们离婚吧,你要是不同意也行,我和孩子的费用你来出,离了婚以后我们娘俩的事就再也不找你。王爱军听完怒气冲冲的说道,呵呵,早就看出来你们俩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合伙欺负我,呵呵,我跟你们没完。话音刚落,许逸飞一个箭步冲上来对准王爱军的脑袋“咔嚓”掴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跟你好说好商量不听,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滚!王爱军捂着脸边往外走边说道,呵,呵,你们欺负人,不得好死。许逸飞又要冲上去揍他,吓得王爱军转身就跑。

王爱军把柴见霞和许逸飞的事打电话告诉了父母,老俩口子坐不住连夜赶到县里。宋春英指着王爱军的脑袋说道,你咋就那么玩蛋呢,让人欺负没边才想起告诉家里。那个许逸飞动手打你啦,打的严重不严重。王爱军委屈的捂着脑袋说道,呵呵,没啥事,就是脑袋瓜子嗡嗡的,呵,呵。王金发在一旁猛的吸一口烟慢慢说道,抽空你领我跟你妈去她家里瞅瞅,看看咋回事。王爱军眨了几下眼睛说道,呵呵,行,那啥,等过几天见霞出了月子再去吧,呵呵,要不怕她生气伤了身子。宋春英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伤不伤身子。王金发将叼在嘴里的烟头狠狠吐向地面骂了一句,玩蛋操。

民间有句俗语,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金发俩口子顶多算半个穷横,遇见面瓜类型还能占些便宜。柴见霞和许逸飞说他们是臭流氓都算抬举他俩,挺多是一对小泼皮,但对付他们爷仨,足矣。王金发的意思想买些东西过去,毕竟冲孩子,宋春英抠门的劲又上来了说道,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咱爱军的,还买个屁。王爱军看着宋春英说道,呵呵,还是俺爸说的对,冲孩子,呵呵,也得买点。宋春英扬着脖子说道,买也不给她买太多,咱就照一百多块钱花,不信她那个事。王金发和宋春英两个人占别人一辈子便宜,到老了却吃这么大个亏,他们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三个一起拎着东西来到许逸飞的家。

一进许逸飞家的院子,许逸飞正抡着大斧头劈柴火,见王爱军领着一对老俩口就知道是他父母来了。许逸飞将大斧头往肩上一扛朝他们走过来,王爱军吓得躲到王金发的身后。王金发看着许逸飞说道,你就是老许吧。许逸飞笑道,哈哈,是我,你们来啦,进屋吧,说完将大斧头朝木墩子上一劈瞪了王爱军一眼。

柴见霞正坐在炕上给孩子喂奶,见他们进来冷冷的说了句,坐吧,然后就开始哄着怀里的孩子看也不看他们。宋春英小步上前紧走几步看着柴见霞怀里的孩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周正,像俺们家爱军。柴见霞身子一拧有意不让她看到孩子并说道,咱也别兜圈子,我就直说了吧。我是铁了心的想跟你们家爱军离婚,这孩子是我跟许逸飞生的,跟你们家王爱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旁的王金发沉不住气站起身说道,因为什么啊,房也给你们买了,条件都答应你,怎么说不过就不过呢?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还这么嚣张,是不是欺负我们老王家没人啦。柴见霞冷笑道,哼,和你儿子过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共同语言,到了晚上就跟那牲口似的往我身上扑。他是公狗我可不是那母狗,就知道满足他那点欲望,一宿折腾我好几回也鼓捣不出个孩子来。宋春英板着脸说道,你咋就那么确定孩子不是爱军的呢,在外勾搭别的男人你还有理啦。柴见霞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太太,您也别跟我吵,我也懒得搭理你们。你们要是不同意离婚也行,我就天天往餐馆里一坐,挣多少钱我就揣兜里多少钱。谁让我是王爱军合法的媳妇儿呢,谁让你老王家没我就不行呢?这孩子我敢百分之百的告诉你们肯定不是王爱军的。王金发抢着说道,是谁的孩子那得做亲子鉴定,你说不是就不是呀?柴见霞回答他说道,老爷子,我劝您省下那两个钱儿领你儿子先去看看脑子。不用做亲子鉴定,我就能给你鉴定了,他跟孩子的血型都不匹配,怎么可能是他的。我实话告诉您,你们家爱军有毛病,他生不了孩子。此话一说出来,老俩口子都感到十分惊讶,连王爱军自己也吃了一惊。宋春英不甘示弱的说道,俺家爱军有啥毛病,你凭什么这么说?柴见霞继续说道,凭什么?哼,我就凭女人的直觉,不信你领你儿子去医院查查,错不了。王金发和宋春英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王爱军,王爱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说道,呵呵,都看我干嘛啊,呵,呵,我有啥毛病?宋春英又对柴见霞说道,实在离婚也行,你把卖房子的钱退还给俺们,就同意离婚。柴见霞不屑一顾的说道,呦呦呦,您想的到美呀,我白嫁到你们家一回嘛,白侍候你儿子一场嘛,白给你们家餐馆当服务员涮碗涮盘子吗?雇个保姆还得给开份薪水呢,你们家怎么着儿,想白用白玩,完事直接一脚踢开呗?老娘今天话放在这,婚是一定要离,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们退回去。王爱军见有父母在身边,腰杆子也硬愣了些,壮着胆子说道,呵呵,还都你们娘们儿说了算了呢,呵呵,不退钱,甭想离婚。柴见霞一听恼羞成怒,放下手中的孩子跳下炕,挥着拳头就奔王爱军抡过来。王金发和宋春英在后面刚想拦住柴见霞,许逸飞立刻伸出两只胳膊一手一个将他俩死死擒住并说道,大叔大婶,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柴见霞一顿王八拳,打的王爱军抱头鼠窜。见王爱军无还手之力,柴见霞还不解气跑到厨房操起菜刀举着向王爱军冲过来,吓得王爱军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喊道,妈呀,爸呀,快来救命啊,这娘们儿,那啥,太虎啦。王金发和宋春英到是想去救王爱军,可被许逸飞的大手抓得动也动不得,急的两个人直跺脚,嘴里不停的喊着,见霞,快住手。王爱军被柴见霞追的满院子跑,柴见霞边追边骂道,你他妈的还想要钱,老娘今天要是不砍掉你一只胳膊就别想出这个门。宋春英在后面吓得大声吼道,见霞,见霞,我们答应你这钱不要啦,可别伤到我儿子呀。话音落下,许逸飞也提高声音说道,见霞呀,消消气吧,大叔大婶答应不要钱啦。柴见霞听完这话才停下脚步不追了。王爱军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父母身边说道,妈呀,可不能再提要钱的事了,这也太吓人啦,那么长的刀举着就往脑袋上砍,还是保命吧。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在回来的路上王爱军还在洋洋得意的笑着说道,呵呵,事儿总算处理完,呵呵,其实,那啥,我早就不想跟她过啦。王金发回过头看了王爱军一眼,挥起胳膊抡圆了狠狠地扇他一巴掌。王爱军捂着脸撅着嘴说道,咋都打我呢。宋春英在一边怼了王金发一拳头心疼的骂道,你个死老头子,打咱儿子干嘛,这是王金发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打自己的儿子。

三十四

徐艳的话深深地伤害了段小武的尊严,那是做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徐艳说的没错,自己凭什么说小布丁窝囊,自己不是比小布丁更窝囊,仇人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自己却麻木不仁。段小武的内心已经被仇恨堆满,只要再添上一把热度立刻会爆发,徐艳就是那个给他添了最后一把火的人。连徐艳都这么想,周郎会不会也觉得自己窝囊,还有王爱丽、柳大志、邓文洁他们是不是都认为自己窝囊。是够窝囊的,被人家结结实实的扣上一顶绿帽子仍然无动于衷。那把刀不是已经磨好了嘛,为什么不拿出来,复仇的计划已经在段小武的心里开始酝酿,他决定用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钢刀刺向仇人。

段小武问徐艳道,柳大志下次会什么时候来找你?徐艳回答道,那我怎么知道,最近一直也没联系。段小武说道,你不是有他电话嘛,打电话问问,把他约出来。徐艳疑惑的问道,你要干嘛?段小武笑了笑说道,没事,我想跟他见见面,聊一聊。徐艳似乎看出来段小武的心思,劝他说道,有什么好聊的,事已至此还是想开点吧,你可别干蠢事。段小武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能干什么蠢事,就想找他谈谈,这点忙你都不帮我。徐艳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我答应你,柳大志这个王八蛋还欠我钱呢。过了几天,徐艳给柳大志打电话问道,柳行长最近忙什么啊?柳大志略显得有些惊讶,转瞬间又笑着说道,呦,是艳儿呀,怎么想起我了呢?徐艳在电话那端撒娇的说道,看您说的,我要不给您打电话,您这大行长早把我忘啦。柳大志哈哈大笑,还没等徐艳说约他,自己就主动先提出来今晚要过去找徐艳。徐艳听了后马上说道,那好呀,就等您大驾光临了。

徐艳告诉段小武说柳大志晚上要过来,段小武表现的很兴奋,摩拳擦掌的说道,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他。徐艳在一旁说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干蠢事嘛。段小武对徐艳说道,那也不能太便宜他了吧。徐艳心里也恨柳大志,也想让段小武替自己出口恶气。于是嘱咐段小武说道,你可别太过分,意思下就算了,段小武点头答应了她。傍晚,柳大志敲开徐艳的房门,进屋后发现段小武坐在那里,他吃了一惊忙问徐艳道,艳儿,这人是谁啊?徐艳笑着回答他道,这是我表哥,他坐一会就走,柳大志冲着段小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柳大志并不认识段小武,在酒吧里跟段小武打过几回照面,他也没太注意过。像柳大志这种人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交朋友都是往上交,从来不交比他地位低的人做朋友。去酒吧那种场所只对女人感兴趣,男的他看都不看一眼。徐艳十分热情的为柳大志倒了一杯可乐,段小武偷偷将碾成粉末的安眠药片投入到杯子里,示意徐艳端过去。柳大志还真渴了,一扬脖就把杯子可乐都喝了下去。喝光后柳大志看了看段小武,心里想这人怎么还不走,碍手碍脚的。段小武盯着柳大志说道,柳大行长贵客呀,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柳大志一听便问道,兄弟认识我吗?段小武点点头说道,何止认识。柳大志心里多了几许开心,自从当上行长之后他特别喜欢听别人称呼他的职务,他也没少在酒吧里跟那些陪酒女孩面前炫耀自己,当听到有人喊他柳大行长的时候心里总是美滋滋的。柳大志乐呵呵的对段小武说道,兄弟不必客气,今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段小武突然脸色一变,露出凶恶的目光说道,柳大志,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柳大志一愣神,又仔细看了看段小武说道,你是……他是真不认识段小武。只见段小武冷笑道,我说一个人的名字你肯定认识,王爱丽。柳大志听到王爱丽的名字惊恐万分,指着段小武说道,你,你,是……段小武不紧不慢的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吐了口烟圈说道,没错,我是他老公,我媳妇儿让你玩个臭够现在她离家出走了,这个帐咱俩今天该怎么算呢。柳大志猛的站起身指着徐艳和段小武说道,你们……是故意骗我来的吧,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说完抬腿就想往门外走,可刚走几步就觉得头晕脑胀怎么也迈不开腿,一头栽倒在地动弹不得。段小武跟徐艳赶忙把他扶上床,徐艳问道,小武,你想怎么办啊?段小武从腰里抽出那把剔骨刀握在手里,徐艳吓得尖叫一声说道,你干嘛,你可别在我家杀人啊。段小武握着刀却不敢下手,他那里有胆量杀人,过年的时候段家山让他杀只鸡,他将鸡踩在脚下,一手抓住鸡脑袋一手握着刀,犹豫了半天都没下去手。现在一个大活人摆在自己面前他更不敢下手了。可徐艳在看着他,他不想在徐艳面前丢失颜面,此刻的内心十分矛盾。

已经是凌晨十一点多,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急促的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徐艳呆呆的盯着段小武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啊?段小武犹豫着,杀人他是不敢了,计划是想把柳大志做掉,不过那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等到柳大志醒过来就麻烦了。想了半天段小武说道,要不,我们把他扔了吧。徐艳此时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她巴不得段小武马上把柳大志弄走,越远越好可千万别死在自己家里。徐艳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打算把他扔哪呀。段小武说道,我也不知道往哪扔,要不我们把他抬楼下扔马路上,让他淋一夜雨长长教训咋样?徐艳点了点头说道,那,那好吧,让他长长教训。说完两个人抬着柳大志往门外走,柳大志体态稍胖个子又很高,刚抬到门口俩人就累得气喘吁吁。徐艳家住八楼顶层又没有电梯,要是硬往下抬不仅很吃力弄出动静还会惊醒左右邻居。这时,段小武无意间抬头看见通往楼顶处那扇半开着的门,他看了看徐艳,徐艳也看了看他小声问道,你是想……段小武点点头说道,嗯,咱们把他扔上面吧,还能省些力气。说完段小武将柳大志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胸前,使足力气把柳大志背在身上向楼顶方向走去。徐艳紧走几步推开楼顶的门,段小武一口气将柳大志背到楼顶上,顺势将他放倒在的围墙上面。

此时的雨越下越大,柳大志的身体直挺挺的躺在一尺多宽的围墙上。大多建筑物的楼顶四周都有一圈围墙,在建筑学上被称为女儿墙。据说是当年盖房子的人由于工作繁忙,总是将自己的小女儿带在身边。有一天,小女儿在楼顶上玩耍时一不小心就掉落楼下摔死了,这个盖房子的人在伤心的同时想到了要在四周建一圈围墙,以免再次发生这样的悲剧,后来有人把这圈围墙称为女儿墙。也有人说这是过去封建社会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能出屋,只能站在楼顶看外面的风景,为了不让下面的人看到小姐的脸,设计者便设计出这一圈女儿墙。柳大志被冰冷的雨水激醒,他发出几声轻微的咳嗽声,徐艳尖叫一声吓得赶忙躲到段小武的身后。段小武再次将腰上的那把剔骨刀抽了出来,目光死死盯着柳大志。柳大志渐渐地睁开双眼,他顺着徐艳的声音望去,只见段小武握着刀正盯着自己看。柳大志吓得惊慌失措,他指了指段小武和徐艳说道,你,你们俩……柳大志挣扎着想要做起身子,可安眠药的药性还没完全过去使他根本无法坐起。段小武握着刀一步步向他靠近,柳大志为了躲避段小武情急之下将身体向外猛的一闪。谁也没想到,柳大志整个身体从楼顶上直接跌落到楼下,徐艳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将头埋进段小武的怀里。段小武也害怕了,他抱着徐艳慢慢的走到女儿墙边,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去,柳大志的尸体躺在雨中一动不动。徐艳小声的问道,他死了吗?段小武紧张的回答道,好像是。徐艳放声大哭起来,并用双手不停的敲打着段小武的胸前说道,都怪你,让我变成了杀人犯。段小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结局,他紧紧抱着徐艳两个人在风雨中相拥而泣。

三十五

柳大志的死不是一件小事,因为他的身份实在太特殊,总行行长外加市人大代表。市委下达指令一定要查清楚柳大志的死亡原因,并让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由刑警队长亲自挂帅督办此案。由于人是死在徐艳家楼下,很快便查到徐艳的身上,可是徐艳已经失踪了,跟他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叫段小武的男人。

出事之后,段小武和徐艳连夜逃跑,他们身上带了一些现金但不多,勉强能维持几天,虽然有银行卡可不敢去取。两个人先找了家黑旅店住宿一夜,第二天准备继续逃离,可是往哪逃是个问题。徐艳建议往南逃,她想回老家看父亲和女儿。段小武不停的摆着手说道,你疯啦,这时候回老家不是自投罗网,而且路还那么远没等到就会被抓住。徐艳哭着说道,那该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段小武将徐艳揽在怀里安慰她说道,都怨我,放心吧,你没事的我不会让死。段小武打算向北逃,北面有一座双虎山,翻过双虎山有一条林江河,过林江河就出省了,这样会安全很多。他们很快花光兜里的钱,徐艳说道,我去酒吧找几个姐妹借点钱,然后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段小武不同意,这个时候回去太危险等于去送死,徐艳说道,没有钱我们哪也去不了,危险也得回去。段小武问她道,你就不怕你的姐妹们把你抓起来送到公安局吗?徐艳告诉他说道,别看我们是做下等职业的人,都曾经一起经历过磨难,我相信他们不会,况且我以前还帮过她们的忙。段小武不放心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借到钱咱们马上离开这里,徐艳点头答应了。

天黑以后,他们悄悄地来到梦巴黎酒吧,从外面看酒吧一切正常,徐艳嘱咐段小武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找人,如果自己出事了让段小武赶紧跑。段小武拉着徐艳的手说道,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借不到钱就马上出来,我看不到你是不会走的。徐艳面带微笑的看着段小武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酒吧里依旧像从前一样火爆,徐艳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自己特意用围巾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她在寻找她熟悉的姐妹,刚转了一圈就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死死的拽住她,徐艳吓得赶忙转回身看,原来是小布丁。小布丁伸出一根食指挡在嘴上,拉着徐艳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说道,艳姐,你胆子可真大呀,怎么又回到酒吧了,警察到处在找你。徐艳惊恐的问道,他们都说些什么?小布丁说道,昨天晚上来了很多警察,说是扫黄,可是一进来就找你和小武哥,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艳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艳小声说道,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挠的柳行长嘛,他死了,警察怀疑是我和小武杀了他。小布丁吓了一跳问道,他怎么死的?徐艳说道,说来话长,小布丁你有钱吗,先借我点,我跟小武出去躲躲。小布丁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九百块钱塞到徐艳手里说道,姐,这是我这几天刚挣的,你都拿去。徐艳感激的接过钱说道,谢谢你小布丁,以后我会还你的。小布丁说道,啥还不还的,赶快走吧,我相信你和小武哥不会杀人,徐艳迅速的转身离开梦巴黎酒吧。段小武在外面等的有些着急,看到徐艳出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两个人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中。

市郊的那座双虎山海拔一千多米,离市中心有十几里路,过去是土匪出没的地方。山脚下有一条上山的土路,顺着土路走出几百米便进入山林中。山上地势险恶,当地人想爬到山顶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段小武上中学的时候经常跟几个同学来这玩,对双虎山的地形多少有些了解。他们拦下一辆拖拉机,给了司机一些钱将他们拉到山脚下。段小武带着徐艳进山,段小武还好些,毕竟小时候经常上山。徐艳就不行了走几步总是停下来休息,她实在是爬不动,段小武连推带拽走到快天亮还没到半山腰。两个人又饿又喝,段小武知道绕过半山腰山下有一座小村子,他告诉徐艳坐在这里别走开,自己去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徐艳靠在一棵大树坐下闭着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段小武翻过半个山梁顺着崎岖山路向那座村子里走去,村头有一口井,他走过去压出些井水洗了几把脸,喝了两口水。路边正好有一家小超市,段小武推门走进去。屋子里光线很暗,超市的主人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正在收看电视里的早间新闻,听到有人进来伸手拉了一下灯绳,一只强大瓦数的灯泡被迅速点亮,屋子里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段小武问那妇人道,您这都有什么吃的?那妇人指了指货柜的玻璃窗说道,有面包、泡面、火腿肠、月饼。段小武透过货柜的玻璃点了几个面包和火腿肠,他突然想起今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又要了几块月饼、啤酒和矿泉水。段小武付了钱转身要走,那妇人突然问道,你是从哪来的呀?段小武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城里来的。农村妇人就是爱扯闲聊,总也看不到几个城里人就好奇的又问道,是城里人啊,怎么跑到我们这里啦?段小武略微思考下说道,约了几个朋友爬双虎山看看风景,说完便转身离去。段小武顺着原路返回山里找到徐艳,这时已经快晌午,徐艳早就醒来坐在那里等着段小武。段小武坐到她对面将吃的递到徐艳面前说道,饿了吧,快吃些东西,说完两个人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徐艳问段小武道,我们要走多长时间才能翻过双虎山。段小武向山上望了望说道,要是不休息一直走也得走到大半夜去。徐艳说道,要走那么久啊,翻过去也把我累死啦。段小武安慰着徐艳说道,慢慢走吧,累了就休息,也不着急赶路。就在两个人吃完东西上路的时候,山下那个小超市里来了一支当地治安巡逻队。领头的人进来就问那妇人道,有没有可疑人或陌生人员来过村里。那妇人说道,可疑人没发现,陌生人到是有,村子守着大道边那能没几个陌生人呢,全指望着挣陌生人钱呢,本村人都那么会过,舍不得来我里这花钱。领头人说道,就你嘴贫,问啥答啥,有可疑人赶紧通知村里。那妇人笑嘻嘻的说道,吃皇粮的人就是威风,说话都硬气,出啥事了。领头人告诉她说道,这两天城里发生了一起命案,死个干部,上面正查呢。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通缉令粘在醒目的位置上,带着人转身离开。那妇人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闹这么大动静,牺牲个干部。妇人走到通缉令前看了看,里面印着一男一女两个头像,她盯着那男的头像端详半天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冲出门外喊回那支巡逻队说道,别走,快回来,俺见过那个男人。

三十六

许多辆警车陆陆续续的开进村子里,小小的村庄顿时沸腾起来,超市外面站满村民都在听那妇人讲事情经过。妇人越讲越传神,说他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溜烟钻进山里就没影了。刑警队长从车里走出来直奔超市,亲自寻问那妇人情况,妇人见了刑警队长滔滔不绝将她见到的情况又诉说一遍。刑警队长问道,你确定是通缉令上的那个男人吗?妇人略加思索道,差不多,应该是他。刑警队长转回身朝着双虎山方向紧走几步,望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果断下达命令道,搜山!

这座双虎山面积实在太大,地形复杂,藏一两个人要想把他们找出来简直是大海捞针。刑警队长通过村长找到一位对双虎山地形十分熟悉的村民,让这位村民带领着特警部队进山搜索,又布置警力将山下各个路口封锁。经过研究和分析,那妇人如果看到的真是段小武,他们极有可能是要翻山跨省逃跑,公路已经设置关卡他们插翅难逃,唯一逃跑路线就是跃过这座双虎山。

此时此刻的段小武和徐艳还不知道警察已经包围了双虎山,他们仍然还在向山顶上走去。山林中到处都是乱石和树木,徐艳的衣服被树枝刮出许多个口子。她想把衣服脱下来丢掉,段小武告诉她说道,穿着吧,不然的话树枝刮到皮肤上你更受不了啦。徐艳听段小武的话没把衣服丢掉,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他往前走。又走过一段路徐艳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段小武忙回过头看,只见一条绿色带红纹的蛇正虎视眈眈的挺着身子盯着徐艳看。段小武从腰间抽出那把剔骨刀上前猛的用力一挥,便将那条蛇的半个身砍掉,他安慰着徐艳说道,别怕,是野鸡脖子,山上这东西多的是,一般不伤人。他抓住徐艳的手拽着她继续向前走去。傍晚,天空中星罗密布月光如水,圆月高高的悬挂在夜色中。两个人守在一处洞口前坐下,徐艳的头枕在段小武肩上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小时候过中秋节,我爸妈会把最好的月饼留给我和姐姐吃。我跟姐姐舍不得吃总是捧在手心里盯着看半天,然后举起来和天空中的月亮比看那个圆,最后饿得肚子咕咕叫才把手中的月饼吃掉。段小武叹口气说道,小时候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上顿下顿吃粗粮,吃的屎都拉不出来,害得我妈下手给我扣。徐艳苦笑了一声说道,你太恶心了,还让不让人吃东西啦。段小武从袋子里掏出一大堆吃的东西说道,来吧,别回忆过去了,咱们就在这里过中秋节吧。有酒有月饼,多吃点少拎点,吃饱明天好赶路。再过个山头就到林江河边,坐上摆渡船过河我们就出省了。说完打开那瓶白酒递到徐艳面前,徐艳喝下一口辣的直吐舌头马上又还给他,段小武笑了笑自己喝下一大口。徐艳抓起一瓶啤酒说道,我还是喝这个吧,白酒怎么那么呛人。

秋风四起,阵阵袭来,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山林中的深夜总是能听到一些狼嚎鬼叫的声音,徐艳吓得解个手都要段小武陪着去,段小武也是第一次在山里过夜,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壮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一缕霞光穿透树林照耀在他们的身上。段小武被阳光刺醒慢慢睁开双眼,徐艳还依偎在他身边熟睡。段小武面带微笑的看着徐艳,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她。山林中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颇有身临人间仙境的感觉。段小武脑海中不断想起小时候经常约上几个伙伴来这里打野果的情景。这时,远处丛林中一群鸟儿突然腾空而起,飞向另一座山脉打断了段小武的思绪。段小武赶忙唤醒徐艳说道,快起来,有人来了。徐艳懒羊羊的睁开眼睛,听段小武说有人来惊慌失措的坐起身,还没等徐艳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段小武拉起她抬腿就走。徐艳不耐烦的说道,那么紧张干嘛啊,来人也不一定是抓我们的。走不一会徐艳又走不动了,刚想张嘴说什么,段小武立刻捂住她的嘴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动静。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由于离的远听不清楚说的什么,段小武压低声音说道,来的人不少,不像山里人。徐艳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段小武告诉她说道,山里人最多也就一两个人进山,我们得赶紧走。后面的人速度很快,隐隐约约中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是警察追上来了。

在那位熟悉山里地形的村民指引下,警察很快找到段小武和徐艳过夜的位置。面对他们没来得及收拾的食品垃圾,警察们判断这些垃圾很有可能就是段小武和徐艳留下来的,他们加快速度紧追上来。就在段小武和徐艳登上山顶的时候,警察们也随后赶到将他们从三面包围起来。背后是滔滔的林江河水,段小武和徐艳已经没有退路。只要再翻过一个山梁就到了他们自认为是安全的地方,可是那条路已经被警察堵死。段小武抽出剔骨钢刀,荷枪实弹的警察立刻将枪口对准他们并喊道,段小武,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心存侥幸心理,马上投降。徐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段小武,这个从小到大都非常忠厚老实从没打过架,甚至连鸡都不敢杀的男人,现在面对严阵以待的警察却表现的弄常冷静。他咬了咬牙横下心暗自思索着绝不能投降,被抓住肯定会死,因为警察是不会相信柳大志是自己掉下楼。柳大志的死自己是有责任的,况且柳大志又是官员,官员的命都值钱,屁民如草芥,法律在屁民面前人人平等。因为屁民没有靠山,投降就等于送死,就等于承认自己是杀人犯。自己死无所谓,绝不能牵连到徐艳,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赢得一回人生。此时的段小武做出他一生当中最爷们的一件事情。他冲着不远处的警察高声喊道,你们听好啦,柳大志是我杀的,跟我身边这个女人无关,你们不要难为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然后跪下身子双手捧起徐艳的脸颊说道,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话音落下段小武站起身看了看正在向自己靠近过来的警察,将手中的钢刀用力向林江河水里抛去,纵身一跃跳进波涛滚滚的林江河。现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段小武会做出如此举动。徐艳疯狂的向前爬了几步趴在悬崖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段小武的名字,只见段小武瘦弱的身躯在江水中拼命挣扎几下,便被冲向远方渐渐消失,警察们一拥而上将徐艳团团围住。

三十七

几天以后,林江河下游漂上来一具男尸,由于五官内灌满泥沙外表已经无法辨认尸体的身份,但从穿着和口袋里的遗物确定这具男尸就是段小武。张玉华这些天一直在担心着段小武的消息,柳大志死后警察立刻来到张玉华家询问段小武的去向。张玉华一无所知,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警察告诉她说道,你儿子卷入一起谋杀案,如果有他的消息请马上联系警方,积极配合调查。张玉华听了之后吓得手脚冰凉,木讷的站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跟杀人联系在一起,这些天张玉华过的提心吊胆彻夜难眠。当警察再次敲响张玉华的家门,将司法鉴定中心出据的尸体报告书递给她面前的时候,张玉华冠心病复发立刻晕倒在地,小昊岩趴在奶奶身上嚎啕大哭。警察将张玉华送到医院抢救,小昊岩被接到派出所住了两天,联系到王爱丽后,王爱丽将孩子接回了家。过了一个星期,法院公开审理宣判段小武伙同徐艳共同杀害柳大志一案。徐艳并没有按照段小武的交待那样,把柳大志的死全部推到段小武身上,而是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经过向法庭陈述一遍。最后法庭做出判决,认定段小武、徐艳故意杀人罪名成立,段小武在本案过程应当中负主要刑事责任,但人已经死了不予追究法律责任,撤销对其审理。从犯徐艳犯罪过程中情节较轻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听到终审判决后徐艳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审判结束徐艳被周郎和小布丁接走。

王爱丽在外面混的并不好,先是在商场当营销员卖家电。刚开始收入还算可以,后来身边几个姐妹搞金融投资都挣了不少钱劝她也做。王爱丽胆子小不敢干,但看到大家都赚钱心眼也跟着活动起来。于是,向家里父母和亲戚朋友东借西筹凑十万块钱全部投里,结果上面的人跑路她和姐妹们的钱赔的血本无归。大家集体去找当地政府,想让政府出面帮忙把钱追回来,可是等了几个月也没得到答复。王爱丽差点疯掉,还不敢跟家里人说这事,只好省吃俭用的攒钱想把欠的外债堵上,可自己挣的那点薪水堵这么大的窟窿简直是杯水车薪。没办法,王爱丽想到一个主意准备去卖身挣钱。老实人想学坏都难,她也不知道去哪卖身。听人说舞厅里都是干这事的,可她从来没去过也抹不开面子进那种场所。后来王爱丽在网上认识一个男人,这男人经常陪她聊天说话,王爱丽就想让这男人成为自己第一个出卖肉体的对象。有一天两个人在网上聊天王爱丽将自己欠钱的事跟他说了,并且说自己不想活,用什么方法死能减少些痛苦。那个男人劝她说要好好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千万不要自寻短见。聊着聊着王爱丽将自己的照片发给对方问道,你看我漂亮吗?那男人看了之后说道,你很漂亮,非常漂亮。这时王爱丽突然说道,我想卖身挣钱还债,感觉你人还算厚道,我想让你成为我第一个顾客,你愿意吗?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可千万别这样,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是真的走上这条路会被人看不起。王爱丽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你就光顾我呗,你看我值多少钱?紧接着又发了张自己半裸的照片。那男人也是个老实人,吓得半天没敢回消息,王爱丽又说道,你就光顾我呗,求你啦,你说个价,八百、五百、三百……那男人回复她道,人间正道是沧桑。气的王爱丽骂他道,你是不是正常男人,生理有缺陷还是心里不健康,装什么假正经,然后便将那男人从通讯录中删除掉。就在她寻找第二个目标的时候,接到了段小武突然死亡的消息。

张玉华接连受到丧夫丧子双重打击精神完全崩溃,天塌了,家里少了两根顶梁柱而且又是两个至亲之人。王爱丽每天除了照顾孩子还要去医院护理婆婆,现在只有她是张玉华最亲近的人。张玉华患上精神分裂症,一会明白一会糊涂,明白的时候认识王爱丽,聊不一会儿又把她当成孙美娇。严重的时候浑身颤抖不让任何人靠近,说病房里床上床下到处爬满老鼠,吓得王爱丽不敢在屋子里呆着。这一天中午,张玉华突然对王爱丽说想吃馄饨,王爱丽赶紧下楼去给她买馄饨。等王爱丽走以后张玉华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根废弃的针管,这是她前一天晚上,在护士站垃圾桶里趁人不注意偷偷捡回来的。张玉华望着正在输入自己身体内的点滴,伸出手将流量调节钮关死,拔下药物过滤器将捡来的输液管插进去给自己打入满满一管空气。等王爱丽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回来,张玉华正躺在床上口吐白沫整个身子抽搐不停。王爱丽赶快喊来医生,还没等来的急抢救,张玉华就因空气进入体内形成气栓停止了呼吸。王爱丽默默地流着眼泪,她在内心咒骂着自己,由于自己的原因害死了三个人的性命。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会是怎样,感觉的人生已经走到日暮途穷。

邓文洁在柳大志死后半年癌细胞扩散,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撒手人寰。她总算完成自己的心愿,活着看到了柳大志的下场。邓文洁临死前找来王爱丽,她认为是柳大志搞得王爱丽家破人亡。此女子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她将自己和柳大志积攒下来的家产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另外留出二十万块钱交给王爱丽做为精神补偿。这笔钱无疑是雪中送炭,足够王爱丽还清外面欠下的债务和剩余的房贷款。邓文洁嘱咐王爱丽要好好保护自己,珍惜余生,将来找个正经男人过日子。听说邓文洁最后是面带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个善良的女人,是一个坚强的人,她用生命书写了自己壮丽的人生。

王爱军与柴见霞离婚后不久,王金发就患上了突发性脑血栓。冬天的一个早上,王金发还是像平时一样去山下打柴。正将捆好的柴火往肩上背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腿一软身体便栽倒在地。经过一段时间治疗,能勉强拄着拐杖走路,宋春英每天用轮椅推着他在村子里晒太阳。王爱军的确是像柴见霞说的那样不能生育,为了证明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傻姑爷还真去趟医院给自己做了一次检查。结果显示王爱军精子活力太低,正常男人活力百分之七十左右,他百分之二十都不到。这女人真是神奇,同时与两个男人同居竟然知道孩子是谁的。不久后,王爱军又找了个女人,也是离过婚的,俩人都没有再婚的意思只是搭伙过日子。这女人也是把王爱军拿捏的死死的,王爱军有钱的时候就陪他过几天,没钱连人影都看不到。王爱军餐馆挣的钱基本都花在这女人身上,房租费都交不起还是宋春英替他出的,再加上餐馆生意越来越萧条基本就是赔钱干。

王爱丽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到不是她不肯负出辛苦,主要孩子太小晚送早接,与工作时间上有冲突,孤儿寡母的这一点可以理解。最后只好在小昊岩的幼儿园里当一名做饭阿姨,园长答应她减免昊岩的托费,娘俩一日三餐在幼儿园里吃但不给工资。后来王爱丽跟园长商量想把家里房子租出去,晚上可不可以住在园里,手头里没钱日子也不好往下过,园长见他们娘俩可怜只好点头答应了。就这样,直到昊岩上小学他们才从幼儿园里搬出来。

第二年的清明,王爱丽领着小昊岩给公公婆婆和段小武上坟。这个季节在南方早已春暖花开,可北方还没有走出隆冬。天空阴霾,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段小武的坟紧挨着段家山和张玉华的坟旁。王爱丽在地上铺开一张桌布,排好五种水果和一瓶酒。将一束鲜花插在段小武的坟上,在段家山和张玉华的坟头压上厚厚一摞纸钱。王爱丽擦了擦段小武碑上的遗像,注视着照片上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人,也曾经是她背叛过的人,泪水忍不住流淌下来。如果不是自己的贪婪和爱慕虚荣,怎么会落得今天如此下场。一边的小昊岩指着段小武的坟问道,妈妈,爸爸就是躺在这里吗?王爱丽点点头说道,是的,爸爸就在这里面。小昊岩又问道,爸爸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啊,爸爸不冷吗?王爱丽苦笑一声看着小昊岩说道,爸爸太累了,不想走完剩下的路,爸爸将剩下的路留给我们走。宝贝儿,我们给爷爷奶奶和爸爸的坟多添些土,这样他们就不会冷了。小昊岩使劲的点点头说道,嗯!

雪还在下,王爱丽领着小昊岩走在回来的路上,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任凭雪花肆无忌惮的打在脸上,她要好好的反思自己,未来的路还要继续朝前走。小昊岩被雪花遮住双眼,他拉着王爱丽的胳膊大声喊道,妈妈,我看不见前面的路。王爱丽弯下身子,双手托起小昊岩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加快脚步渐渐地消失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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