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故乡

窦永霞

以前不怎么做梦，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做一次梦都难，最近老是做梦，隔三差五就是梦一场。

内容雷同，不是翻山越岭的回家，就是奔赴在回家的路上。有一次梦见大大和妈，那两天大大念叨着牛没草吃了，我梦见自己扯草和大大用铡刀铡草的情形，其实这几年已经是机器粉草了，铡草还是大学以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梦见回家去朋友家里，她要给我做红萝卜粉条的包子，弄馅，擀皮，包包子上锅蒸，就差吃到嘴里了，因为半夜娃醒来哭闹着吃奶，到嘴的包子飞了。还有一回，梦见妈做凉粉糊了，红油辣椒，鲜嫩嫩的韭菜，清冽咧的饭，夏天吃最解渴也解馋。这么写着，我都觉得自己饿了，有点咽眼哈来的感觉。

梦虽雷同，主题很明确也很明显，无一例外的都在说我想家了，想回家了。有时候真正觉得远嫁是一场骗局，欺骗的首先是自己，说着自欺欺人的话，违心的说着一切都好，可是梦回故乡，只有自己知道，那一次次席卷心肠的惆怅。

相较于工作在家门口，嫁在家乡，

一抬腿就能到家，一起回家念头就能到家，那是怎样的一种自由和畅快呢？

像我只能想象，结婚以前，虽说远，有时候想回家周末两天也就急匆匆的奔回了，哪怕匆匆在家一晚，两天都在路上，都觉得满足。

结婚后还好吧，节假日啥的也能想走就走。

以前生了宝宝的朋友老跟我说想回家就赶紧回，一刻也别等，现在才深刻体会她们都是以过来人身份发出的肺腑之言。

自从怀孕，回家寥寥无几，倒是大大妈，去年前前后后来了五次，虽说火车通了，可于他们而言，对于走龙山都嫌麻烦的大大，这真的是因为牵挂，因为爱。我的印象里，大大不善言谈，可是几次电话里他甚至细心到剩饭让我少吃的地步，这于勤俭节约的大大而言无异于是在溺爱了，怀孕后期后面特别想吃我妈做的酸菜，想吃馓饭，然后他俩就赶着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只为送上我爱吃的酸菜和玉米面。快生的那一个月，妈妈每天打电话，好像生怕错过我的生产似的，生了宝宝以后妈妈和家人亲戚来了两次。而我，因着疫情，因着娃小，因着一切不太成熟的条件，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午夜梦回，内心异常焦灼。好像有了宝宝我真正拥有一个家得到很多，却也在渐渐失去一些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产后抑郁或者焦虑有没有这部分呢。

算着闰四月，也马上五月五了，这两天小区门口的地摊上开始有买荷包花线的，一水的买的，没有亲手缝制的，我想到小时侯的五月五，没有粽子没有赛龙舟。却有油饼和甜醅子的香甜，有香草荷包雄黄的味道，还要一大早去拔艾蒿，折柳梢，挂在每个房门上、窗户上，还要趁早动露水，把头发散开，盛着玉米叶子上的露水往头发上抹，妈妈说五月五的露水洗头发能长的又黑又长，惦念着小时候电视里乌黑油亮的头发，我总是很虔诚很用心的做着这件事，期待自己长发飘飘。还有绑花线，小时侯一醒来妈妈已经从脖子到手到脚绑好了花线，花线一直要绑到自己掉或是六月六的时候剪断了扔到房上。到后面慢慢上中学的时候，最不爱脖子上绑的，总期待早一点断或者自己偷偷的扯断，上大学后再也没有人给我绑过花线了。人啊，总是失去了才知道可贵，才知道珍惜。想想以前还真是傻气可也最幸福快乐。

晚上视频大大拖着疲惫的声音说昨天脱了菜籽，今天收拾着了，就想起每年收菜籽的时候也是快高考的时候，因着疫情今年高考推迟一个月。记得那年高考，学校提前一周放了假，家里正收菜籽，头一天我还和大大妈在割菜籽，下午收拾着去县城看考场，然后两天考试，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回家，晕车，到家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继续拉菜籽，那时候真的简单啊，没觉得生活有什么，等到自己真正承担起生活了，尤其有了孩子，老人说“抱起子想起母”才更深刻的理解父母不易，生活不易。

这时候也正是麦子的抽穗期，麦穗一天天硬仁了，扯一把麦柴，空气里哔哔啵啵的声音混着麦粒烧熟的味道还有青麦穗的点着的青草味，那个香啊，等着青麦穗发烧黑了，捋在手心里揉碎了，吹一口气吹光麦衣皮皮，手心里就剩烧的麦粒了，白白胖胖的，吃起来柔劲劲的，那时候泡泡糖也是奢侈品，就拿麦粒嚼着吹泡泡。后面学了曹植的七步诗，再烧麦穗的时候，也会想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那麦柴烧麦穗也是疼得吧，可在我们眼里烧麦穗的味道还是那么诱人，那么香甜。而且这一活动大多是瞒着父母的，烧青麦穗在他们眼里那是糟蹋粮食，大大妈顶多是麦快黄的时候折一把饱满麦穗绑起来挂在屋檐下，烧着吃青麦穗简直太糟蹋粮食了，现下，想着这味道，堪比林妹妹进京路上闻着的稻香，那也是风吹麦浪，十里飘香啊

故乡，于离开的人来说是永远的牵挂，人啊，小时侯总想着离开了可是哪里就能真正割舍的下呢，不但语言，不但生活习惯，不但妈妈饭菜的味道，甚至于故乡的炊烟都在魂牵梦萦着你。在召唤，在留恋，人啊，终其一生永远也走不出故乡。

于2020年6月20日凌晨。

作者简介

窦永霞，笔名一剑清香，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毕业于甘肃政法学院，喜欢蓝天白云、碧海蓝天和野花野草，生性自由，相信爱和法律。坚信“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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