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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正是都市华灯初上的时候。温庆和同事聚餐,屋子里乱哄哄的,到处是喝高了飚脏话的声音。温庆扯了一把衣领,走到饭店前廊去抽烟透气。
刚抽了一两口,就看到不远处乱哄哄的,一个商家在做“槟榔西施”活动,只要现场购买了100元就可以和“槟榔西施”合影,“西施”们自然是有高挑身材和姣好面容的女孩儿。“西施”们有各种造型,或者卡通形象如白雪公主,也有酷似玛丽莲梦露的,那位最撩人,因为丰乳肥臀,吸引了一大批平头金项链男在争先和她相拥合影。
温庆不屑地笑笑,刚想走回包厢,看到不远处有条“美人鱼”。
那也是一位“西施”,她有点特别,拗了个美人鱼造型,虽然鱼尾的裙子把她姣好的身段、翘臀都勾勒了出来,但是明显童趣有余性感不足,所以门庭冷落,鲜有人和她合影。
温庆看到“美人鱼”裸露的后背上都是鸡皮疙瘩,毕竟才阳春3月,春寒陡峭,温庆自己还穿着薄羽绒服,他心里暗叹哪一行都赚钱不易,一边走过去,打算买100块槟榔给同事们吃,顺便和“美人鱼”合个影。
刚走过去,“美人鱼”一回头,“呀”的一声,温庆也怔住了。
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吴舒雅。
吴舒雅竟然长这么高了,温庆看了看她,除去高跟鞋,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高了。他尴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心里梗着,不知是不是要继续去买槟榔。
吴舒雅倒是大大方方,说:“温庆哥,都说你现在发达了,前几年我遇到了你妈,说你去南非了。”
温庆说:“哦,我们公司经常得去援非呢,这不早回来了。”
吴舒雅突然调皮一笑,露出右边一颗虎牙,她说:“可不,你妈可神气了,一直告诉我和我妈。说你年薪上百万,买了三层楼。”
温庆心里呀,额的亲妈,就是改不了在老家人面前装逼。年薪去南非那几年还不错,那是加了海外补贴,至于三层楼,是他当年买了一套二手复式楼,最顶层,有个十多平的阁楼。
他刚想向吴舒雅解释,结果吴舒雅舒舒服服地把高跟鞋一脱,赤着脚走到他身边。“我也想傍傍土豪哥,养我一阵吧。我如果不是年前被人骗跳槽,也不至于现在要来当劳什子鱼。我去你家住一阵,重新出山找工作,找到了,立马搬走。”
温庆面露为难之色,吴舒雅倒想也没想,还拍了他屁股一把:走!哥,和我去贫民窟体验一下中下层人们的生活,看我如何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对,重点是帮我把东西搬到你的豪宅去。“
温庆被她一拍,就像快马加鞭,竟是跟着她屁颠屁颠的走起来,随后才说:“走反了,开车去呀,我车停那边呢。”
温庆开着车,吴舒雅舒舒服服地把大长腿伸得笔直,惬意享受人民币带来的舒适。她在温庆面前颐指气使,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吴舒雅和温庆本是青梅竹马,温庆爸爸是那小镇中学的教导主任,吴舒雅爸爸是学校食堂的后勤人员,她妈当过门卫,在学校门口开着一个小店,炸臭豆腐。吴舒雅比温庆小三岁,从小跟着他上下学。
温庆还记得那时候的吴舒雅就很臭美,经常头发湿漉漉的跟着他去上学。幼年的直男温庆说,你头发哪能这么湿呢?吴舒雅说,你懂个屁。我就爱早上洗澡洗头,全身都香香的,都是香波味。我们班男生都想跟我坐呢。
温庆也是服了,只能一个白眼。那时的吴舒雅在他眼里就一个小孩,还骨瘦嶙峋的。
直到有一次,温庆在校门口等了温舒雅一两分钟,她还没像平时一样磨磨蹭蹭但又猴急火急的跑出来,温庆不耐烦,心里想肯定又臭美去了,心里想不管她了,走先。
走了大概50米,温庆又折了回来。也幸亏他还是觉得路上没人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有点寂寞,他救了吴舒雅一命。
吴舒雅爸爸还在食堂工作,妈妈去进货。她独自一人洗澡差点煤气中毒。温庆叫了好几声吴舒雅,没人应答,他觉得不对劲走进去,看到裸露着躺在卫生间门口的吴舒雅。
那是温庆第一次看到少女的裸体,那时候吴舒雅大概13岁。全身雪白,修长,温庆也害臊,不好意思细看就用浴巾包着她放背着就跑,但是总感觉背上被恪得慌。他刚刚分明看到,吴舒雅少女的胸部发育了,是完美的蜜桃形状,上面还有两颗令他垂涎欲滴的小樱桃。
温庆跑到医院的时候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不仅仅因为跑太快,下半身也涨得慌。16岁,本来就荷尔蒙肆意得无处安放,只差一个现实中的性幻想对象。
后来吴舒雅被救活,全家人都对温庆感激不尽。就吴舒雅和温庆都感觉怪怪的,一个知道自己被他看了,另一个看到她就想起她不可描述的裸体和胸。
两人躲着走了一阵,还是狭路相逢。在学校围墙旁边的巷子里遇到了,巷子特别窄,又都不肯让步。僵持了一会,四目相对时,温庆突然想也没想,就吻住了那张樱桃小嘴。
但是初吻的感觉还来不及回味,就被吴舒雅父亲的一句“庆伢子老子扑死你!”石破天惊,刚确定心意的小情侣就化作了林头鸟,往巷子两头各自飞了。
吴舒雅坐在温庆家的沙发上看电视,舒舒服服的。她的脚趾甲都做了美甲,上面化了好多小樱桃。
温庆瞄了一眼,看到樱桃,又想起当年的“樱桃”,觉得自己在“急剧长大”。他脸红脖子粗的走到客厅里,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嗓子。“去,你去二楼!”
吴舒雅白了他一眼,站起身,“突然之间,发什么病啊?”一边拖着步子去二楼。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温庆:“庆哥,你30了吧?有女朋友没?”
她这么一说,温庆突然想起也没和聚会的同事们打声招呼。婷妹应该还在等他,本来是他们研发组聚餐,但是高管支持部的婷妹下午怯生生跑过来问他可不可以参加。婷妹是江南妹子,头发是黑长直,眼睛大大的,是他们公司的“程序猿女神”。
他刚想给婷妹发条微信解释解释,吴舒雅又到了他身边来偷看。他有点恼火,把手机一收,吴舒雅不干了,又开始大喊大叫,说自己饿了要出去吃夜宵。
“你哪能那么难伺候,养活呢?”温庆没好气。
“哥,你有钱,能不能给我买点樱桃来吃。”吴舒雅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庆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撞破,竟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樱桃你妹!你给老子赶紧上楼去,要不就滚!”
“哼,小气鬼。”吴舒雅心不甘情不愿提箱子去二楼了,温庆这才平静了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吴舒雅哪里知道“樱桃”的典故。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吼她,用目光去追,看到她高瘦高瘦的背影,正吃力的提着箱子上楼,他想帮她,但倨傲制止了她这么做。
可能吴舒雅这个女孩,也是毁在了自己手里吧。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温庆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
当年他和吴舒雅接吻被吴舒雅爸爸撞破,各自亡命天涯后,温庆心头过不去。十多岁的男孩,正是顽劣的时候,他看到吴舒雅的妈妈除了做臭豆腐,还开始做盒饭。到处贴了小广告,盒饭配送。
配送人员就是吴舒雅的父亲吴师傅。温庆心中一动,就在学校外面的IC卡电话亭打电话给吴妈妈,压低嗓子说自己需要20份盒饭。
他明显听到电话那头声音都提高了八度,20份?好啊好啊,送哪儿。
温庆随便报了一个小区名字和地址,就匆匆把电话挂了。紧张与不安感潮水般的涌了上来,他甚至跑到了吴舒雅家外面,想告诉吴妈妈,不要做了。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看到吴妈妈在努力做菜,随后又在门卫室大声的喊吴爸爸的名字。吴爸爸头发凌乱的走来,提起了20盒盒饭就出发了…
温庆怕被发现,就匆忙的回家了。连续好几日,他都不敢正大光明的经过学校门卫室,也不等吴舒雅上学。他甚至害怕与他们一家人有目光交流。
但是几天以后,他去上学时突然看到父母都穿上了黑色的正装,他问:“你们去干吗?”
父母说去参加葬礼,学校吴师傅去世了。
温庆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颤抖着追问父亲,怎么死的。温庆的父亲说是交通事故,但是又像自杀。
温庆脑海中浮现出吴师傅提着20盒盒饭,到处去问有没有人订,一次次否定的答案后,心灰意冷提着盒饭出门,随后被一辆卡车撞飞的情景。
他心痛的闭上眼睛喊“不”,随机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
他也去过灵堂外面,看到吴妈妈在哭,吴舒雅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影不断啜泣的情景,让他心里好比在拧毛巾一样纠结。但是,他没有勇气说出他所作的一切。
很快,吴舒雅的妈妈就收拾了家当,带着吴舒雅回了老家。从此再无联系,直至重逢,虽然,温庆不曾说,后来上学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路过吴舒雅家都要踌躇很久。
因为有这个心结,温庆觉得还是特别对不起吴舒雅。他想了一想,又去楼下水果店买了两百块钱樱桃,提上来随便给吴舒雅吃。
吴舒雅看到樱桃眉开眼笑,她吃得兴高采烈。嘴唇和手都吃成了酱红色。温庆问她,你后来还读书吗,怎么也到C城来了。
吴舒雅说,我又不像你,是学霸。我读了个大专,就谈恋爱,跟男朋友到C城来了。
“那你男朋友呢?”温庆问她。心中竟然也感觉有些不痛快。
“分手啦。”姑娘吃樱桃没心没肺,一边看他,打了个哈欠。“姑娘今天要睡觉了,我要洗澡了,你去给我送个电吹风上来。”
照旧是颐指气使的态度,温庆心里想,就这么对管你吃住的,又屁颠屁颠的去拿电吹风。
温庆觉得自己就是捡了一条“美人鱼”在家,恰好又还是初吻对象。生活依旧要继续,他每天继续上班,下班,有时候也和婷妹眉来眼去,他已经给她解释了,那天有一些突发状况。
吴舒雅在他家住得满痛快,她经常睡到自然醒,然后容光焕发的收拾了自己就去找工作。但是她找工作眼高手低,并不顺畅。大概觉得反正有人管自己吃喝,也不用受冻,她也不急着,还有空就装饰温庆家,夹了不少娃娃,放在他家各个角落,整得温庆一个直男家竟像一个娃娃博物馆。
温庆早出晚归的,吴舒雅生活不规律,两人一起生活竟然也相安无事,主要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温庆打算和婷妹更深一层发展的时候,告诉了婷妹,家里住了一个旧时相识的小妹妹。他还没敢说与吴舒雅的进一步渊源,婷妹就坚决不接受,坚持要他理清关系,再和自己进一步。
温庆被婷妹拒绝,心里也说不上有多受伤。他只是走回家去,心里想,怎么告诉吴舒雅,让她搬出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一次伤害这个小女孩。
他开门的时候,吴舒雅正在拖地,看到他进屋,神采飞扬的把拖把丢一边,来告诉他,自己终于找着了工作。
貌似皆大欢喜。温庆心里想,竟有一点苦涩,毕竟人非草木,又同一个屋檐下相处这么久,他的确有点舍不得了。有时候一推门,就听到吴舒雅银铃一般的笑,感觉一天的劳累都没有了。
“哥,你和婷妹怎么样了?”吴舒雅大刺刺的问他,他们有时候也会交流彼此的感情状况。
“挺好的,最近打算明确关系。”温庆拿起了一根吴舒雅买的鸭脖,辣死他了。他皱起了眉头,吴舒雅刚好要搬走,搬走以后,他应该是可以和婷妹确定关系吧。
吴舒雅突然也没有说话,她拿起一块鸭脖,吃完又抿了一大口红酒。
突然间,温庆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副又香又软的肉体。吴舒雅脸上两块红晕,竟然直接趁着酒意来挂在了他身上。“你别跟她了,跟我吧。我稀罕你,一直稀罕你,从来稀罕你,13岁就稀罕你,现在我27岁了,多不容易啊哈哈哈哈哈……”
她披头散发喃喃自语,坐在温庆身上搓着他脸强迫他回答。
“别闹,舒雅,快下来…”温庆声音竟然软糯软糯的,像一个抖M,明显心口不一。他心里快速闪现这些天与吴舒雅的相处互怼模式,竟有点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恶作剧。
“本来我以为我忘了你了,而且我们都长大了,不是13岁和16岁。但是刚才听到你说要和婷妹确定关系了,我的心,残缺的痛啊,针一样的刺痛啊……”吴舒雅突然捂着胸口,夸张的哽咽了起来。
温庆想也没想,突然伸头过去,再次吻上了吴舒雅的唇。
世界安静了,是漫长的一个接吻,两人突然缠绵了起来,就在沙发上开始战火交锋。
黎明前,温庆以为已经天亮了,看手机,才凌晨4点。
他突然抱着头苦恼了起来,但是身边那副又香又软的肉体,又动了起来。温庆突然心生柔软,吻了她额头一口。细细对她说:“舒雅,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坦白…你可以选择恨我,也可以让我赎罪…“
他把当年的盒饭恶作剧说了出来,突然释怀了很多。原来长期以来,这都是梗在他喉间的一根刺,让他无法对吴舒雅说爱她,他的犹豫不决,他的迟疑,甚至强迫自己去与婷妹发展,都因为这一根刺。
这根刺,也许每个人都有,象征着不堪回首的一段过去。
吴舒雅听了,果然不出所料的失声痛哭起来。她一拳打向了温庆。“你傻呀,我妈打电话回去确认盒饭送货没人接,就改让我爸把盒饭送其他订餐的人了啊。关你什么事情啊,我爸爸是因为欠了赌债,逼得我妈还做盒饭,结果他还赌瘾复发再次输光才想不通的啊!”
她想起幼年艰难时光和亡父之痛,悲痛的大哭起来。温庆手忙脚乱的安慰她,抱住她,两人相拥像是相濡以沫的两条小鱼。他帮她擦去眼泪,她在他胸中蹭来蹭去,终于,再次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天空终于翻出了鱼肚白,太阳也升了起来,屋子里确定了心意又放下了包袱的人睡得香甜,全然没有发现,外面已经是艳阳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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