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还要从冬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开始说起。
刚剪完头发不久的我正神清气爽地走在买早餐的路上,迎面遇到刚吃完早餐回来的“好朋友”。
冬日的暖阳倾泻而下,把我的秀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他45°角微微仰起头,似乎是被我的新发型所吸引。
就在我得意地等待着他的溢美之词的时候,耳畔却如惊雷般响起:
“你的头发怎么好像又变得稀疏了?”
那天早上气得我买了两大包南瓜吐司。
坐在宿舍的小书桌前边吃边“吨吨吨吨”地喝着水。
想起来之前出去游玩时的一张背影照里,后脑勺旋的位置出现了光秃秃的一小块。
加上之前出现的种种可疑迹象,诸如:所到之处地下全是头发;发际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后移;厚重的刘海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突然变成了空气刘海等等等等。
于是我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来,其实之前开始有掉头发的迹象的时候也有浅显地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却始终不敢深入挖掘。
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曾经满怀憧憬地问过我已经秃顶的老爸:
“老爸,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秃顶的?”
老爸沉默思考了片刻,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大概就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吧。”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和我爸讨论过秃顶的问题。
另一个原因,则是受到了高中生物遗传学试题的“迫害”。
我第一次知道秃顶是可以遗传,就是在高二学习
孟德尔遗传定律(Mendel'sgeneticlaw)
的时候。
那一天上课,老师讲完
分离定律
自由组合定律
,突然问到:
“在座的各位同学,父亲是秃顶的请举手。”
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我高傲地举起了我的左手,这一举是代表我的老爸光荣出征。
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也应该都可以预料到了,生物老师接着说:
“举手的同学如果是男孩子的就要注意了,你们以后大概率也会秃顶。”
让我满怀骄傲地举起手结果你却告诉我这个?周围的同学一阵哄笑,本来举手的同学也几乎都是在一脸懵逼和脸红中赶紧放下了手。
举手的同学中除了极个别的学霸已经预习过后面的内容熟悉状况以外,剩下的都基本上和我一样,一边安慰自己
“不会吧”
一边又飞快地翻着书试图确认答案。
后来的我,在辅导资料上看到了这样的题:
高中课本所提到的秃顶在男性中的遗传方式为常染色体显性遗传
这种秃顶和红绿色盲的题,我相信学理科的同学一定再熟悉不过了,这里只拿秃顶来说,解释一下是这样的:
※如果父母双方都是(BB),那么儿子女儿100%都会秃
※如果父母一方是(BB),另一方是(Bb),那么儿子100%会秃,女儿则有50%可能性会秃
※如果父母双方都是(Bb),那么儿子有75%可能性会秃,女儿只有25%的几率会秃
※如果父母一方是(Bb),另一方是(bb),那么儿子有50%可能性会秃,女儿则不会秃
※只有父母都是(bb)时,儿子女儿才都不会秃
做男孩子原来也这么难?
自从认识了孟德尔以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每每刷到计算秃顶概率的题目,我就会从我秃顶的
想到我秃顶的
,从我秃顶的
想到我秃顶的
,最后再想到
,想到我的
高考生物分虽然不高,但关于秃顶的遗传题我倒是一次没错过,而
75%
这个数字,和
“必秃无疑”
四个字一样,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直到大学,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医学生。
上一句话并没有带有任何
“我好起来了”
的转折的意思,反而在上大学之后,我脱发的速度好像逐渐加快了。
如果说高中时代
75%
这个数字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定时炸弹,那大学时代的它,就已然变成硬生生嵌到肉里的子弹了,时常让我觉得生疼。
但逐渐丰富的医学知识让我慢慢意识到,秃顶这件事,绝不仅仅是像高中课本所讲的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的单基因疾病(男性中)那么简单。
于是我鼓起勇气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点开了百度。
结果果然
我所料,除了最开头的几个治疗秃顶的广告以外,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有关于秃顶遗传规律的五花八门的说法:
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的单基因疾病,伴X染色体隐形遗传,常染色体遗传的多基因疾病
等等等等。
果然严谨的科学研究还是不能求助于度娘,于是我把目光转向了国内有关于秃顶和脱发的文献期刊上,但是在知网一番操作之后,发现国内有关于这方面的文献实在是太少了,于是我只能把最后的希望锁定在了外文文献上。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国内的秃顶群体很大一部分都习惯寻求中医的帮助而从一定程度上间接导致了这一部分研究的缺失,亦或是因为大家
“今夜只关心头发、核心和SCI,不关心这些破原因”
的心理。
PubMed
输入关键词
“bald”
“baldness”
等并按回车,两万多条检索结果瞬间就蹦出来了,其中影响因子高于3的文献比比皆是——
又是一年冬好处,文献期刊看到吐
为了弄清自己
秃顶的概率
,我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奋斗。
正常头发的脱落过程是什么样的?
一个正常人大概有10~15万根头发,头发是一种角蛋白,新的细胞在底部生长,有生则有死,死亡细胞的蛋白质残留物不停地向上堆积,就形成了逐渐生长的头发。
头发是长在毛囊里的,毛囊像土壤一样供给养分,而毛囊的结构和数量在出生前就已经形成和固定了,头发则在其中周而复始地生长,整个周期分为
三个阶段
【1】
90%
的毛囊都处于生长期,正常人每个月大概能长出
1cm
头发,不同的人生长期的时间也有所不同,短则2年,长则7~8年。
退化期
生长中期
,在退化期持续的
2~3
周里,毛囊的长度会大大缩短,其供血量也会大大减少,之后便进入了最后一个时期——
静止期
大概有
5%~15%
的毛囊处于静止期,这一阶段持续
10~20周
,每天最多脱落
200根
左右的头发,属于正常现象。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躺在床上起来之后收集一下床上的头发看看有没有超过200根(狗头)
然后紧接着就是毛囊重新变长并再次进入生长期,只有经历这三个阶段,头发的生长才能循环,毕竟毛囊的数量是有限的,不然你真指望有那么几根头发能够从出生一直坚挺到变老?
占着毛囊不“拉屎”这种野蛮行径,我们的头发可不干。
那不正常的头发脱落又是什么样的呢?
在脱发的男性群体中,95%的原因都是
雄激素性脱发(AGA)
,对于有脱发及秃顶家族性的男性而言,
的毛囊会对一种叫
二氢睾酮(DHT)
的物质异常敏感,DHT是由
转化而来的,而睾酮则是由睾丸分泌的一种类固醇激素。
男子汉都有DHT,可为什么在我们身上,它就出了问题呢?
其实出问题的不是DHT,而是我们的毛囊,
的毛囊会对这种激素异常敏感,从而发生异常的收缩变得更细更短,直到最后寸草不生。
这种对DHT异常敏感的毛囊被称为
遗传易感性毛囊
,遗传易感性是一个针对多基因疾病的概念,它和
易患性
不同,因为多基因疾病很容易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所以
易患性=易感性+环境因素
而毛囊不断缩小的过程则叫做
进行性毛囊小型化
【2】
这个进行性的意思是:
头发不是一天掉光的,秃顶也不是一天炼成的。
男性雄激素性脱发(AGA)
轻重程度的评估,有一个叫
汉密尔顿-诺伍德量表
的东西可以辅助进行判断,这个表在20世纪50年代,就已经由汉密尔顿在研究之后首次提出。
Hamilton^NorWoodBaldness量表
【3】
这个量表有Ⅰ~Ⅶ共7级
,且脱发的严重程度随着数字的增大而增加。从这个图我们可以了解到,最严重的的第7级绕着后脑勺也还有一丁点头发,所以我们在电视亦或是生活中所见到的脑袋上寸草不生的,那不是自己掉光了,而应该是人为进行“修剪”之后的形象。
虽然这个表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却鲜为人知,毕竟正在经历着秃顶的我们,谁会没事就对着这个表比对自己秃顶的等级呢?谁不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仍然还有一头茂密的秀发呢?
很好玩的一点是,秃顶的整个过程宏观来看基本上都是先鬓角,后头顶,最后剩下后脑勺的一个环,为什么会在这样特定的皮肤区域发生毛发生长的异常呢?这个问题至今仍未得到合理的解释,只能等待后续的探索了。
如何知道秃顶是遗传的呢?
对于任何一种性状而言,只要有控制该性状的基因存在,那它就一定可以遗传。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古人就发现了秃顶可以遗传的奥秘,就像孟德尔根据豌豆的性状特点发现了遗传定律一样。要是几代
秃顶同堂
时候,的确很难不被别人注意到那一整排亮闪闪的光头。
那有与秃顶相关的基因吗?科学家们又是如何找到它的呢?
在前面提到遗传易感性毛囊的时候,就已经提到了秃顶经现代科学的研究其实已经明确了是一种多基因疾病,在一篇系统总结了PubMed数据库1916年~2016年有关于雄激素性脱发的综述里这样说:
尽管雄激素性脱发的确切发病机理仍有待阐明,但研究表明它是一种多基因疾病。大量研究明确地确定了雄激素性脱发的两个主要遗传风险基因座,分别位于
X染色体AR⁄EDA2R基因座和20p11染色体基因座。
【3】
基因座是具有遗传效应的DNA序列,而目前分子遗传AGA研究已经确定了总共
个基因组风险基因座。
【4】
图片为与雄激素性脱发相关的基因组区域概述
箭头所指为AGA遗传关联发现的染色体的定位
那为什么在此之前,在百度上查找的答案甚至是高中课本中,
人们的普遍观念都是认为脱发是男性的常染色体显性表型,而女性则是常染色体的隐性表型,或者说脱发具有遗传学影响,
其实这是基于很少的经验数据所得出的结论。
而引出该结论的万恶之源,经过我的一番调查,最早追溯到了
Osborn在1916年所发表的《Inheritanceofbaldness》(秃顶的遗传)一文
,文中仅仅调查了
22个
家庭的头发生长及遗传规律,并通过接近于理论概率的结果就得出了“普通秃发是男性的常染色体显性表型,而女性则是常染色体隐性表型”的结论,
了一代人。
当然对他所做出的工作也不能予以否认,他应该算是开了有关于秃顶遗传问题研究的先河,毕竟
在1889年的科学期刊里,秃顶的元凶还被归咎于一种微小的真菌。
▲1889年有关于秃头的科学文献
▲其中有关于秃顶的描述:“···在文明国家中如此普遍的秃顶现象。一位瑞士作家将其归因于一种微小的真菌,但是他至今仍无法描述或发现,他认为理发师应被迫对梳子和刷子进行消毒。”
虽然现在已经确定了总共12个基因组风险基因座,但这仅仅是很小一部分,总体遗传风险的很大一部分仍在等待着研究和确认。
【6】
而关于基因作用的判定,涉及到
基因功能分析
的专业话题,例如通过基因的敲除和敲入等,我这个局外人就不展开说了,但是在文献里大多数方法都是在
成年小鼠真皮乳头细胞
中进行试验来判断基因的调控功能。
现在到了紧张又刺激的遗传概率环节了,对于男性而言,雄激素性脱发的遗传概率到底是多少呢?
在没有阅读任何文献之前,我想:
“我爸是秃顶但我妈不是,祖父是秃顶但外祖父不是,那不管怎么说我秃顶的概率都
不可能
高于该死的75%吧。”
结果我大意了啊,没有闪。第一篇论文很快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雄激素性脱发是一种高度可遗传的疾病,遗传率估计超过80%。
【3】
???????
我查文献查了半天结果发现自己秃顶的概率比我之前心里的结果还要高
??????
咱们先忍住胸口的憋闷疼痛来看看这个80%的概率是如何得到的:
这个实验选取了年龄在25至36岁之间的476个单卵和408个双卵雄性双胞胎进行
MBP(男性型脱发)
分级,单卵双胞胎就是一个受精卵一分为二,而双卵则是女性同时提供了两个卵细胞分别于精子结合。
为什么要选双胞胎呢
,因为由于单卵双胞胎是由一个受精卵有丝分裂而来的,所以二者不仅在相貌上非常相似,甚至在疾病的易感性上也十分一致。所以根据二者的形状经过复杂的统计学分析,最终得到了80%这个数值。
而且秃头率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稳定增加,但是在文献中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值。
关于秃头概率的预估,其实是一项困难且极其复杂又充满不确定性的工作,在这一系列的研究过程中,
科研工作者们所津津乐道的其实并不是我所想弄清楚的概率问题
,而是因为到现在对于雄激素性脱发的生理以及病理学理解还不完整,而每个与此新关联的基因座,都有可能提供有助于生物学途径的新颖见解,也有助于推动关于秃顶的治疗。
例如我们发现脱发和雄激素有着密切的相关性,那我们就去研究编码
雄激素受体(AR)
的基因,再通过其
单核苷酸多态性(SNP)
去探寻该基因于秃顶遗传力之间的联系。
基因有多态性和多样性之说,多样性我们在高中学过就是由基因所引起的性状上的差别,而多态性简单来讲就是在多样性分子层面的说法,
这个单核苷酸的多态性(SNP)的
和我们高中生物所学到的点突变其实是一样的
这里只是说到表现,是因为二者在严格的意义上讲还是有明显的区别,
SNP具有二态性
,是指相对于同源染色体上相同位置的碱基变化,
举个例子:
如果某个SNP的基因型为(G/A),那么在人群中检测出的一对基因型只会是G/G,G/A,A/A,而不会出现第三种碱基的改变,所以说
SNP表现为点突变的一种特例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叫突变而改名叫多态性了呢?
因为在过去的时候我们都傻乎乎地认为,所有的人类都应该有一套标准的DNA序列
,而和这个标准不一致的就叫做突变,但随着现在DNA测序越来越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DNA序列就是有一些地方不一样,而这个差异是在可容许范围之内的,所以则称为多态性。
SNP作为一种遗传标记,从人类出现之初就开始代代遗传下来,起初这只是一个突变,经过了自然选择后,部分突变稳定遗传了下来,其中一小部分还和某些疾病有关系,比如我们今天讲到的秃顶,
所以头发掉光了可不能怪自己更不能怪父亲和爷爷,应该追溯到那个发生这个突变的祖先(狗头)。
但是这个祖先的性别不能仅仅被局限于男性,因为前面所提到的
编码雄激素受体的基因就位于X染色体上
,这也就强调了
母系在AGA遗传中的重要性
,毕竟男性的X染色体必定来自于母亲,而前面提到的20p11基因座则是在尚未确定的雄激素非依赖性途径中起作用。
【7】
现代医学领域对于复杂性状与疾病遗传的研究上SNP运用的十分广泛,通过对比健康和患病人群SNP发生频率的差异,就能确定SNP与疾病之间的相关性,或者比较高危人群与低发人群SNP的差异,也可以鉴别出哪些SNP和哪些疾病有关。
在中国古代,一直有着
聪明绝顶
的说法,不知道这是对于秃顶人士的真赞美,还是由秃顶人创造的自我安慰的词语。
但在现代我还真就发现了与之相类似的正经研究:
光头男人是否比他们同时代的男人更有男子气概?(更能干?)
在国内的说法是秃顶的男人更聪明,但在国外的说法则是更具有男子气,那么问题来了,国外是如何研究这个“男子气”的呢?
答案是:
选取了2836个20至49岁之间的男性来研究他们的射精频率以及性伴侣的数量,但结果和结论却对秃顶的人
“充满了恶意”
秃头与射精频率之间无显着关联,但秃头男性拥有超过四个女性性伴侣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在研究的人群中,光头男人似乎没有比他们同时代的男人更健壮。
【8】
而相似的,在韩国的一项研究中,
超过90%的非秃头男人和女人(更常见于后者)认为秃头的男人年龄较大且吸引力降低,但是年轻人脱发会让他们显得更温和。
【9】
虽然看着这样的研究我的心里很不开心,但是年龄较大这个也太真实了吧,还有这个更温和是认真的吗?
来我们继续来看:
有些患者对脱发有强烈的情感担忧,可能每天花费数小时强迫自己照镜子,检查并重新梳理头发,并遭受相当大的社交焦虑和沮丧,而这种情绪会严重加重秃顶的可能性。
对于我自己而言,也会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发际线又后退到哪里了,但是每天花费数小时着实有些夸张,社交焦虑和沮丧也并没有那么大,
毕竟我是在高中就死死地记着75%秃顶概率的有男子气概的人,虽然后来发现秃顶概率只会比75%更高···
本来是想看看文献降低一下这个秃顶的概率,结果确实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了。但是既然知道了早秃晚秃都得秃,而且焦虑情绪对脱发的影响又那么大,也就没必要天天顾虑着这件事了。
而且一读文献,发现那么多高影响因子的文献都是和秃顶有关的研究,不禁觉得自己身在这个群体里,不仅对医学的进步做出了贡献,甚至对于职称的晋升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这样想着想着,我就慢慢释怀了,在一片寂静和黑暗中,我缓缓举起我的右手,轻轻挠了挠所剩无几的头发,又有那么几根静止期的小可爱调皮地落在了键盘上,我熟练地将它们一口气吹开,没事,不去数它,它就不可能超过200根。
爬上床之前我看了看手机,已经一点多了啊,我关上灯,
黑夜给了我一头黑色的秀发,可我却用它换来了秃顶。
(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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