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丨王旭明:老郝与酒 表达丨王旭明:老郝与酒表达丨王旭明:老郝与酒

表达丨王旭明:老郝与酒

读完《老赫与酒》,不能不让人想起老舍笔下的大小杂院、四合院、胡同,以及邓友梅笔下的《那五》。老赫的举止言谈依稀闪现着老舍笔下市民世俗生活的意趣风致、斑驳破败却不失雍容气度的文化情趣,还有构成古城景观的各种职业活动和日常琐事。老赫的性格之中,又有着那五“一无是处又心有不甘”的影子。同样是小人物,罗赐福、张六五属于外来打工者,老赫则是老北京,由此可能领出小人物的另一系列。王旭明出生在北京牛街并一直生活于斯,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地道的老北京。如果沿着他熟悉的北京胡同,写出经济改革变化中北京遗老遗少的生存状态,那将是非常有趣且值得期盼的事情…

老郝与酒

王旭明

对于酒,我和绝大多数人的判断一样:有毒、伤身、导致肝癌、能喝死人等等。这种看法一直持续到见了老赫,听他说酒的那一天。

老赫在旗,即所谓的八旗子弟。他身上有股老北京特有的劲儿:吊不郎当、满不在乎、嘻嘻哈哈……他一席中式穿着,瓜子脸,手腕上带着珠串,不时用手捻来捻去,一副玩儿家的样子。他说,他好玩儿,不仅提笼架鸟,还好喝两口,即使正经事儿,他也当玩儿似的。他干过房地产、生物科技开发和股票上市之类的行当,也许就是因为玩儿的心态吧,都没弄大。这不,他又捯饬起酒来了。

说起酒,老赫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先让我品了品私家定制的一种叫“洞祺成”的酒,我一不会喝酒,二不懂酒,三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呡了一口;他竟不依不饶,盯着我说,再喝一口。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一小杯一饮而尽。老赫说:“你静下心去感受,从脚到腿再到脑,是不是有一种通了的感觉?”我并不太认真地点头:“嗯,是,是。”老赫一边用手指点着桌子,一边看着我说:“这就对了,这才是真正的酒。”

老赫点起了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话却一直不停:“酒和烟不同,抽烟对人的身体没好处,可他抽上瘾了,怎么办?就得用酒克。当然,这酒得是真正的酒,如果用伪劣的酒再碰上倒霉的烟,那就是找死了,身体能好吗?”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酒呢?”我不解地问。“您先看看宣传片。”现身说法后,老赫又开始了宣传的第二步,叫理论开道。我花了十几分钟看了他制作算不上精美的宣传片,知道了梗概:他的酒出自贵州的茅台镇,用特制的一口窖,为入他酒会的客人根据其生辰八字和星座匹配独特的适合个人口味的酒;酒配好封存起来,从两千斤到五百斤不等。我还是一脑子糨糊:“酒伤身,这是铁定的,再好的酒也一样。”我说道。老赫不急不慢:“错了。伤身,一是假酒,二是喝过度,这不是酒的错。适度地喝真酒,不仅无害,还有助于抗肿瘤、抗病毒、抗疲劳、抗衰老、保肝护肝。”他顺手拿出一摞材料,指着其中的一句话说:“您看看这里是怎么写的。”我一看上面写的是:“酱香型白酒能诱导肝脏产生金属硫蛋白,对肝脏的星状细胞起到抑制作用……”

“还不止这些,”老赫说,“酱香酒的酒精浓度一般在53度左右,这时,酒精浓度中水分子和酒精分子契合最牢固,对身体危害最小。此外,酱香型白酒还能清除体内多余的自由基,抗肿瘤、抗疲劳、抗病毒、抗衰老作用明显。”

我整个人都听呆了。心想,这不就是传销吗?先洗脑,再兜售。老赫是精明人,看出我的疑惑:“告您说吧,我说这句话,不知得罪多少人,现在我们喝的酒一半都是酒精勾兑的。”他点了市场上很火的几个酒的品牌,语气坚定地告诉我,那些酒都是酒精勾兑的,但因利益巨大,无人去捅这个马蜂窝。他反问我:“喝这种酒,身体怎么能好?”您甭说,经这么一分析,老赫这番话还真让我有点信了。

老赫仍不罢休。他让一个姑娘拿两个酒杯,各倒半杯他的私家定制酒和一种酒精勾兑酒,分别向两个杯子里滴水。只见私家定制酒变得浑浊,酒精勾兑酒依然透明。老赫得意地说:“这就是辨别真酒和酒精勾兑酒的简单方法。”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以后谁再劝我喝酒,我就悄悄加点儿白水试试,以后只喝用粮食酿造的酒,不喝酒精勾兑的酒。

聊到这儿,听老赫言行一致的疏导,我还真有点被说服了,有点心悦诚服地听他侃侃而谈中华优秀传统酒文化:中华大地从夏商时期就有酿酒之说,《史记》中记载汉武帝曾称用枸杞泡的酒有甜甘之美,清乾隆道光年间,茅台镇就成为著名的酒乡。“你听过很多关于酒的诗篇吧?”我被他讲得云山雾绕,还没反应过来那些歌颂酒的诗篇,他便一句接一句地说了起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李白斗酒诗百篇”“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他接着抛出宏论:“酒与忧愁,诗人和文化都紧密相连!”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联想,无论真假,总让你听得几分晕乎。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话说太平天国时期,茅台镇经历过一场大火灾,所有酒坊和酒窖都被大火烧成一片灰烬。直到清同治年间,有个大官为孝敬慈母寻酒,在茅台镇用五年时光才创立了酱香型白酒的做法。后来,慈禧也用这种酒为其母祝寿,这就是正宗酱香型白酒的来历,社会上广为流传获得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的也是这种酒。”

他越说越兴奋,令我惊讶的是,他斩钉截铁地对我说:“都说中国有四大发明,其实中国有五大发明,而这第五大发明其实应该排第一,那就是酒。中国是全世界最早发明酒的国家,从夏商时期仪狄酿酒到汉武帝时期的枸杞酱酒,从杜康造酒的美好传说再到唐宋明清时的酱香酿酒,历来为世人称道。可以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离不开酒文化……”老赫越说越严肃,像个演说家。忽而,他声调有些低沉,眼泪似乎都要下来了,“当下是假酒、半假酒、酒精勾兑的酒和酱香酒搅和在一起,真假难辨,酒文化在我们这代要断了啊……”哎哟喂,老赫又悲起来了。闻此言,我竟也有些无语,只能安慰老赫道:“别介啊,这不有您老赫吗?断不了、断不了……”

我没研究过酒,无从考证老赫说话的真假,最终也没买下他那30万元一宗2000斤酒的私人定制,但我佩服他做事儿的这股较真劲儿。当下除了酒以外,有多少需要较真的事儿啊?什么药妆、食补,什么冬虫夏草不如含着吃之类的太多了,少的就是老赫这样的人和他这样的较真劲儿。

喜欢老赫,还想听他说酒。

(本文编辑/静思

微信编辑/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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