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力行病 宋力行病宋力行病

宋力行病

宋力行

“住院吧,排除一下脑部肿瘤的可能。”头发花白的男医生从眼镜后面投给她的目光是平静的,声音也很温和,可是强敏的心却“突”地猛跳了一下,本来就晕晕乎乎的脑袋里也仿佛崩开了一个小炸弹,炸得耳朵“嗡嗡”地响了起来。

强敏个子高,又有些胖,浓眉大眼长睫毛,一看就是那种逞强能干的女人。活到40岁上,除了生孩子住了三天医院外,强敏几乎没生过病,谁都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眩晕能把她这么个“铁骨铮铮”的女汉子击倒。今天下午,别人都下班了,强敏还想把自己职称评审的资料整理完,眼看没多少了,她却心慌气短,一个一个文字在屏幕上慢慢跳起来,下拉鼠标翻页的时候,不停地犯恶心,可强敏硬撑着。关上电脑直起身的那一刻,办公室的天花板飞速旋转,强敏踉踉跄跄挣扎出办公室,一句“来人啊”还没说完,就晕倒了。

老公有些紧张,直接把她送到了市中心医院,强敏心里倒还镇静,又不是没晕过。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几年前,早上醒来突然就起不了床了,一睁眼就好像房子要塌了一样,县医院诊断是颈椎病引起的眩晕,说不要紧。也的确不要紧,吐光胃里的东西就轻松了不少,叼空儿挂了三天针,强敏连假都没请病就好了。怎么这次就要住院?怎么可能是脑瘤呢?

强敏是见过脑瘤病人的,发病时就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好好一个爱说爱笑爱闹腾的人,没多久就口齿不清、半身不遂了。想到这里,强敏有些腿发软,孩子未成年,自己刚要评职称,今年又换了大房子……医生给她老公交代了些什么,强敏看见他朝自己走来,脸上堆着勉强的笑:“住就住呗……上班那么辛苦,咱全当歇哩。做个全面体检也好……排除嘛,不会有啥事的。”

同屋的病友是个七十出头的老太太,满脸褶子都痛苦地皱在了一起,强敏进屋时她正掀起衣服让医生摸她软塌塌的肚皮:“医生你摸,我心里烧得慌,烫得很,我难受得很……”女医生很仔细地一边按压一边问:“有没有觉得哪里疼?”陪床的是她女儿,也说:“娘,你哪里疼赶紧给医生说。”“不疼,就是烧,烧得我都不想活了。医生,你赶紧给我治治呀!”“老太太,您体温正常,血常规检查也没多大问题,您放宽心。”转过头又对老人的女儿说:“先在老人胸口敷个冰袋,明天其它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调整用药。”

见强敏进来,老太太倒是先说话了:“你这女子,咋和我一个病房,你也心烧吗?”强敏勉强笑着答了句话,心里也暗想,自己年纪不大,平时吃饭清淡,注意运动,怎么就和七老八十的人住一块了呢?

傍晚,站在13层的住院楼上,强敏第一次发现,太阳落山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红红的硕大的夕阳就隐没在了西山后面。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很健康,怎么就老了病了呢?

她的检查明天才开始,老公办完住院手续回家去了,还有孩子要管呢。吃了晚饭敷了冰袋,老人和她的女儿也早早睡了,病房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安静极了。可强敏吃不下,也睡不着,说实话也有点怕躺——仿佛是失去意识一样地摔在床上,闭上眼,人就像躺在正在下沉的船里一晃一晃的,恶心和迷失的感觉会像海水一样漫上来。强敏半倚在床上,想起孩子,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初三了,是个够聪明也够捣蛋的男孩,学习成绩比小说情节还要起伏跌宕,一抓就升,不抓就降,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她不在,也不知道他爸爸能不能管得好他。她老公呢,在县办企业里干着一份不咸不淡的工作,挣着一份半死不活的工资,人挺实诚,可惜有小地方人身上特有的大男子主义——就强敏的观察,她觉得大城市的男人更能体谅妻子的辛苦,在家务和教育孩子方面分担更多;可小城镇的男人却还以当抄手掌柜为荣,在家啥都不干。为这个,两人也没少吵,可惜吵来吵去,老公除了话更少了些,没有其它改变;强敏倒是越来越忙,越来越暴躁,也越来越能干了。

这样想着,强敏不知不觉溜下了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砰!”水杯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强敏,“你都怕花钱,不给我好好看病,把我往死里烧哩……啊,啊啊……我活不成了……”是老太太心口又发起烧来了,她的女儿一边收拾玻璃碴子,一边抱歉地给强敏说:“他姨,你别见怪,老人病了不好伺候哩。”回头又好言好语劝慰她母亲:“娘啊,我知道你难受,我再给你敷个冰袋。这会是半夜,你先忍忍,天亮了医生就来了。”老太太揭了被子坐在床上,不住声地呻吟着,咒骂着。医院虽然有暖气,可毕竟是十二月底的天气啊,女儿给她盖了几次被子,都被她掀开了,这个五十岁上下的女儿无奈又心疼地抹起了眼泪。

“老人到底是啥病?”强敏问。“已经住了三四天,常规检查基本都做了,啥都正常着,心脏、胃都没多大毛病,肠道有点轻微炎症,挂了几天针了,按说也该好些了。不知道到底为啥心烧,医生说让再做个核磁共振。”“哎,天咋不得明呢?明了赶紧把我拉省城看病……”老人又呻吟了起来。强敏本来只是头晕,但在这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里,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也隐隐痛了起来。

强敏觉得委屈,她这个病,发病了难受,不发病了好好的;躺着坐着难受,跑来跑去上班干活也好好的。这几年里,有时候走着、说着,头会突然地晕一下,就像开会时打了个盹一样,她会赶紧扶个什么东西停一会,晕得厉害了自己买点药吃吃,大不了下班了再去做做理疗,平时还是性急嗓门大,风风火火要闯九州的样子。要不是这次晕倒在单位里,没人觉得她是病人,就是她自己,也从来没把自己当病人看。

可住院这几天来,强敏明显感觉自己病情加重了,“脑瘤”这个词一进她的耳朵,就好像是道魔咒,以前只是头晕,现在还加上了头痛。虽然她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可能”,但她仍然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她想起以前老娘告诫自己的话:“娃娃,人要慢慢活哩,甭心狠。”可强敏多年轻,心多盛啊,她有满腔的热情、力气和信心把人活到前头去,这些年买房、换房、调动、晋升,不都是她加班熬夜一路小跑外加省吃俭用换来的吗?可如果真得了脑瘤,她这半生努力的意义又在哪里呢?慢慢活。她想,要是有机会活,她一定会认真听妈妈的话。

强敏的核磁共振安排在了深夜两点,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打着哈欠领着她走出住院楼,轻盈的身影没入黑暗里,成了强敏眼中一个飘忽的白团,“她会把我带到哪里?是死亡还是新生?”在这一片黑暗与寂静里,强敏完全辨不清方向,白天熟悉的建筑都隐去了,她只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和深刻的恐惧。

长长的楼道寂寥无人,惨白的灯光照在惨白的墙上,也照在强敏惨白的脸上,冰凉的泪水汩汩地流下来,强敏都来不及擦去。诊疗室的门开了,值班大夫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喊了声:“下一个!”

强敏带上耳套,被缓缓送入机器那个刚能容一人平躺的空间时,觉得自己像是被送进了死神的怀里……

周末是个难得的晴天,老公领着儿子来看她。医院附近有个植物园,饭后,强敏挂完了针,一家人就去公园闲逛。

深冬,园子里山寒水瘦,除了月季惨淡又顽强的花枝,别的花朵都枯凋了,一派萧条。紫藤搭在架子上,像团乱麻似的,地上还扑塌着紫甘蓝残败的花心。这些花草树木啊,春天的时候都美丽过,夏天的时候都蓬勃过,秋风吹起的时候,大都寥落了枝叶,萎谢了花朵,剩下枯瘦的干枝在这深冬的冷风里瑟缩着,没精没神的,也像是病中的样子。

园子里没几个游人,强敏两口子走在后面,孩子脚上踢着一块石子,像踢足球一样跑在前面。这寻常的一幕,对强敏一家,却是多年来难得的片刻温馨,能永远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啊!强敏望着远处的儿子,轻声问老公:“这几天娃怎么样?”“能怎么样?反正除了不爱学习,其它啥都爱。”老公皱皱眉,“明天的补习班他也不想去,我管不了,随他去。”强敏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妈妈,你们快点啊!”儿子快一米七了,站在一排高大的梧桐树下朝他们喊着。那是一排真正的中国梧桐,高大、笔直,光滑的树皮泛着清冷的绿意,树冠像伞一样撑开着,让人想见它夏季里繁茂的枝叶。

强敏追上去,试探着问:“儿子,明天是不是还有补习班?”“有,但我不去!我英语又不差,为啥非得上补习班?”孩子气哼哼地辩解着,“再说我今天耽误了半天时间,作业那么多,啥时候做?我还和耀辉他们约了去踢球呢。”老公沉下脸训斥道:“你这娃,过完年就中考了,咋还把玩看得那么重!”“就是啊,你小时候不是说要做祖国的栋梁吗?”强敏也赶紧笑着接了一句。孩子突然抬起脚,用力把石子踢得远远的,生硬地说:“考不上高中上技校行不行?做不了栋梁做小草行不行?我干嘛就非得考大学?!”儿子跑远了,老公蹲到一边抽烟去了,强敏颓然地坐在木椅上。

小草,她脚边满是小草,它们一簇簇挤在空地上,边上的叶子枯黄,但草芯还绿着,远看,是灰绿的绒毯,是这个北方园子里最大面积的绿意。强敏身边是几株紫荆,丛生的灌木只剩下土褐的枝条,可细细看去,枝条上居然有一个个凸起的花苞,深褐里透着点绿意。强敏知道,春风一来,这些草啊花啊,该长的都会长,该开得都开。当然,开不了花的,也是怎么都开不了的。强敏想起自己上一次住院,就是生这小子的时候,她只有一个愿望,孩子健康快乐就好,其它都无所谓。是什么时候,她忘了这个初心?是开家长会,被老师批评没有好好辅导家庭作业那次吗?是她得知闺蜜把孩子送到市里最好的补习学校那次吗?还是开班会儿子因为没有才艺而被同学耻笑的那次。儿子说的对,如果做不成梧桐,那么高高兴兴做一棵草有啥不好。

不去就不去吧,只要健康就好,只要她能够陪在儿子身边看着他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老公抽完烟,坐在她身边,难得地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会懂事的。以后家里的事你别操心,有我哩,你好好养病。”这男人,从来都不会说甜言蜜语,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在街上走个路都是一前一后隔个两三米远。虽然强敏几乎从一结婚就把自己自动归入中年妇女的行列,但她毕竟是女人,也渴望浪漫的爱情,可惜木讷和强悍生成不了温情脉脉,柴米油盐击溃了缠绵悱恻。那些老公去喝酒去打牌的夜里,强敏曾无数次流泪过后悔过,也幻想过有一天会不会出现一个人,给她一段她想要的感情。可是第二天,强敏还是一个最勤快的女人,最敬业的员工,不知疲倦,好像也没有悲伤。

现在,她望着自己的男人,这个啥心不操一睡就着的男人也老了:两鬓不多的长发欲盖弥彰地遮掩着头顶裸露的皮肤;上眼皮像是被大大的眼袋吊着一样耷拉着,努力睁大眼睛时额头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强敏没有急着抽出手来,她感受着那手的温度,不知道是因为柔情还是因为脆弱,她不由得又流下泪来。老公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笨拙地想要给她擦擦,强敏赶紧接过来自己擦了。多少年了,他们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上班孩子家长里短,即使想要,他们也都不适应这样的温情了。

何尝不是一种遗憾!可是,还有机会改变,有机会弥补吗?

老太太的核磁共振结果出来了,除了有点脑萎缩,其它都正常。就是脑萎缩,按医生的说法,在她那个年龄,也算是正常的。可遗憾的是,老人所说的心烧症状,却没有减轻多少,这让医生也有些束手无策。强敏和她同住一屋,倒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女儿不在的时候,老人还可以和她唠会闲话或看看电视;女儿在时,她却时常喊难受。

那天下午,病房里来了一对中年夫妻,是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男人黑瘦,粗糙干裂的手上提着一小袋水果,一看就是常年在户外干活的人;女人黄胖,浮肿的斜眼泡,下拉的嘴角,既昭示着生活的艰辛与愁苦,又莫名地透着一股子戾气。强敏看着这两个人,大概明白了老人明明有儿子却只有女儿在医院照顾的原因。

“住了都快十天了,赶紧回。明儿军柱家新房上梁,我后晌闲着哩,来把你接回去。”儿子说。“我不回,我的病还没好……我,我心口烧……”老人嗫嚅着回绝了儿子的提议。坐在强敏床边上的儿媳听了这话猛然站了起来,床剧烈地晃了一下,把强敏吓了一跳。“你不回,你不回谁给你掏医药费哩?咱村上谁家老人住过市上的大医院?”她又转过身,对着老人的女儿不容置疑地说:“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管,娃他爸做了一冬小工,工钱也交了医院的门槛费了。今我好心好意接她回家,她不回了就住,反正我一分钱都没有了。”女儿为难地说:“我也知道你们紧张,我屋里也一样。住医院一天就要花费几百,我又不挣个钱,拿啥掏哩。”儿媳妇突然暴怒了起来:“你不挣钱我挣钱?你都把孙子抱上了,我娃连婚都结不起哩!你给我娃在县城买房吗?”“我凭啥给你娃买房!你把我老娘咋管待的?住老土房,冷得和冰窖一样,连个电褥子都没有,这么大年龄还要给自己烧炕做饭,你这几年给我娘端过一碗热汤么?”三言两语,两人就吵了起来,做儿子的两面为难,两边都劝不住。老太太刚开始还是抽抽搭搭地哭,这会儿又大声地呻吟了起来:“我心烧啊……我活不成了……老天咋不让我死了哩!”

强敏本来不想管别人的家务事,这会也不得不扶着老太太,怕万一有啥闪失。护士把主治医生请到病房,这场纷争才算停了下来。女医生低着头听着这几个人的诉说,偶尔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但强敏还是从医生平静的外表下看到了几丝难以隐藏的情绪,有愤怒、有鄙夷、有悲悯、有疑惑,也有释然。“心病难医,老人的病根在家里,你们先把家务事安排好吧。”这是医生留给他们的话。

强敏想,她的病根在哪里呢?

第二天,强敏的检查结果也该出来了,前一个晚上,强敏就没怎么睡觉,到早上更是晕晕乎乎、心神不定。女医生拿着报告单走进病房的时候,强敏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她一夜未睡的成果——遗书,她绝不愿花光了所有的钱以后再毫无尊严的死去。

医生把报告单拿到她眼前,笑盈盈地说:“核磁共振结果出来了,你不是脑瘤。”她又把影像图指给强敏看,“血管成像清晰,连针眼大的光斑都没有,说明你的血管很健康。颈椎第三到六节突出,但并没有压迫神经,引起眩晕的主要原因是耳蜗……”医生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强敏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只听到自己不是脑瘤,不会做开颅手术,不会瘫痪,也不会很快死去……她用大拇指狠狠地把那张薄纸搓成小团,揉烂,眼泪汹涌地流下来,她想:“我就要回家了,我就要好好地回家了!”

自从那天在病房里吵过以后,老太太的心烧反而减轻了。后来,村干部出面,为如何赡养老人和她的子女做了调解,还把立好的协议带到医院给老人看了,老人的犯病的次数更少了,没两天也就出院了。医生说这是典型的神经官能症,病人的情绪一稳定,身体的不适也会随之减轻甚至消失。

强敏这两天也感觉轻松多了,她虽然不是神经官能症,但从得知不是脑瘤的那一刻起,脑袋突然清明了许多,头不痛了,困扰她多年的头晕好像也消失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强敏胃口大开,有天中午还在医院门口吃了个麻辣烫,傍晚又去逛了逛商场,虽然只是给眼睛过了过瘾——市上的东西太贵了,她舍不得买。心里已经筹划开了出院以后的事:职称评审资料已经完成了,还能赶上最后的提交期限。今年单位名额多,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评上的可能性挺大,要是错过了说不定得等好几年;儿子放养了十来天,也要好好管一管。这几天她听说市上一个辅导班很有名气,要不寒假就给他报个冲刺班,大不了让他爸早晚接送,别的家长能做到他也得做到,总不能真让娃长成棵草;住房贷款快没的扣了,无论如何也得在预留的卡里放点钱;老妈去城里带小侄子去了,留老爸一个人在家,得给老爸安顿一下吃喝;公公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起码得过去瞧瞧……

强敏出院那天下了点薄雪,车轮子碾过医院的院子,留下两道黑乎乎的印痕。一路上,老公接了好几次电话,强敏知道,又是那帮狐朋狗友叫他吃饭喝酒。到了楼门口,老公让她自己回家,然后着急忙慌地走了。太阳不知啥时候出来了,地上的那点儿薄雪早化了,水泥地面湿漉漉的,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提着东西上楼的时候,强敏恍惚间又晕了一下,好像她下班刚回来,好像她从来没有生过病,也好像这病从来没好过。

2020212于凤翔

作者简介

宋力行,网名落星满袖,陕西凤翔人,小城里的教书匠。作品在《陕西日报》《西安日报》《宝鸡日报》等纸媒及“凤凰读书”“中国诗歌网”等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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