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应世界环境日的号召,我们想和大家分享《末日松茸:资本主义废墟世界中的生活可能》一书。《末日松茸》是美国人类学家罗安清撰写的关于松茸及其集合体的民族志。本书想表达的是,
就像生活
在被破坏、被劫掠
的森林
废墟中的松茸
一样,
生活在资本主义体制中
化严重
自然环境遭受严重破坏之下的我们,如何从松茸的故事中获得启发,找寻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和方向。
框架之中,废墟之下
现代生活创造了一种幻象: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独立的生存。我们认为个体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比如努力工作就能挣到足够的钱养活自己,因此为了最大化自身利益而试图否认社会交往的必要性,如淡化的邻里关系很多来源于我们认为在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里,我们不再需要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建立这些关系。我们摸摸口袋里的钱包还算丰盈,我们沉浸在丰盈的物质享受所制造的幻象中,难以从进步性的框架中走出来。
可是,
独立生存的错觉从何而来?
我们实则早已接收到了警报:无论是一直持续到今年的新冠病毒,还是物种灭绝,无论是热带雨林的消失,还是全球变暖冰川的消融......然而,资本主义仍在不断搜刮再抛弃异化空间,再接着寻找下一个可以剥削剩余价值的地方。正如书中所形容的:在资本主义的搜刮之后,木材被砍伐殆尽,石油被开采枯竭,种植园的土壤不再适合农作物的生长......随着我们逐渐意识到资本主义飞速的经济增长是建立在无节制的自然资源掠夺和攫取上,
面对这样的废墟,我们必须要重思不稳定性(precarity)在我们生活中的角色。
如今,不稳定已经不仅仅是不幸者的境遇,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岌岌可危。
异化Alienation
异化包括在资本主义下劳动者的劳动成为商品,通过被数字化和抽象化的金钱来衡量,劳动者也被抽象化,成为资本家剥削剩余价值的机器。最好理解的例子便是“996”工作制,在高强度与强时间的双重压迫下,劳动者被剥夺自主思考的时间因而感到被“工具化”。
异化亦包括人与人关系之间情感的异化与疏离,人们逐渐使用金钱去衡量所有的人际关系。人家学家AnneAllison在日本做田野时观察到,在高度资本化的日本社会,有很多独自居住但没有收入的老人其实已经被宣判了社会死亡(socialdeath):
家庭就好比是一个小公司,在这个公司中大家各司其职
;从小家庭关系的异化,导致父母和子女之间亲情的缺失,只用模式化的方式来认知对方。所以,已建立自己新的核心家庭的子女不再会去照顾、赡养父母,长此以往的独居导致有些老人甚至去世了一个星期才会被邻居发现。
这样的事例或许离我们的生活很遥远,
但是思考我们的身边,是否很多时候会使用金钱来衡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情人节展现情侣之间爱情和思念的方式,父亲节母亲节表达对父母的孝心等等,看的都是微信红包的数目。身在被逐渐异化的社会中的我们,也许会不时感慨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疏离和大城市里不稳定的生活给我们带来的不安全感。
不稳定性Precarity
不稳定性指的是缺乏稳定性和安全感的生活状态。朱迪斯·巴特勒提出,
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不稳定之中
。我们之所以自以为生活稳定安逸,是因为我们将接受帮助视为理所当然:就好比我们认为腿脚不便的人散步需要拐杖的帮助,却忘了自己去街边散步也少不了鞋的辅助。随着全球变暖、新冠疫情等警示,我们发现,
我们所有人都在不稳定性中生活,人类作为个体独立存在、自给自足的幻象不复存在,我们都需要帮助才能在这个愈发不稳定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罗安清在书中解释道:
一个不稳定的世界是一个没有目的论的世界
。就像当下,
现代性和进步单一时间线的框架崩裂,人们该如何在混乱中寻找新的生活呢?
而本书的重点就是思考不稳定给生命带来的更多可能性
。同时,罗安清也提出,只有认识到眼前的不稳定是一种全球现象,才能理解当今世界的处境。因此,在进入书本内容的讨论前,
我们首先要对人类生活的不稳定性达成一种共识
,从而继续探索更多的协作的可能性,尝试在资本主义的废墟上寻找重建家园的可能。
我们大多被裹挟在资本主义财富积累的进程里,瞻望的是现代化和进步,我们看似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仿佛其他生命的缠绕(entanglement)都无关紧要一般。书中,作者例举了二十世纪主流的遗传学和进化论的结合,以及重塑了指导现代经济政策的新古典主义经济学,
不论哪个学科的核心目的都是最大化个体的利益,无论是为了繁衍后代还是积累财富
。在关于进步的讨论中,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民主、增长、科学、希望,然而我们很少去反思:
即便可能意识到集体式的幸福结局不会到来,为什么我们仍旧期望经济不断增长、科学不断进步?
来自蘑菇的惊喜
本书的思路是,
通过寻找那些因不符合进步的时间线而被忽略的事物获得灵感,从而寻找多重的时间线
。作为名贵可
野生菌的松茸是全书的主角。松茸给人们带来的惊喜不仅仅停留在其营养价值及沁人的芳香与口感,更重要的是它和它的真菌伙伴们给我们带来的资本主义废墟上重建家园的可能性。这也归功于松茸的三个特质:
多种间合作共生
不可规模化种植
在人类干扰后出现
不稳定、不确定才是常态?
蘑菇:合作共生
在本书中,松茸为我们提供了在资本主义破坏下的不稳定(precarity)中一种协作共存的可能。
集合Assemblage
集合,不同于生态学“群落”概念中固定而有边界的内涵的概念
。如文中松茸所在的集合体成员便包括松树、苔藓、松茸采摘者等,而集合体作为一个开放式的聚集随时可能有不同的成员的加入和退出。集合体不仅仅聚集了各种生活方式,它们还参与塑造了这些生活方式。
复调的Polyphonic
复调原指一种多条的独立旋律交织在一起的音乐,从而巧妙地加深了读者对集合体中多重时间节奏和轨迹的理解。是
在集合体的基础上,罗安清又提出的相对于进步的单一路线的概念。
交染Contamination
交染指的是我们在偶然的遭遇中转变,给他者让出空间。
集合体的概念就很好的展示了多物种间的相互交染,而交染又创造了多样性。
松茸的出现本身便带有不确定性,它诞生于资本主义的废墟之上:书中美国俄勒冈州的松茸就是生长在被伐木、火灾毁掉的工业景观中。更重要的是,
松茸的一大特征便是它无法独立生存,需要与多样性的物种保持交染关系
松茸作为地下真菌的子实体在和树根的共生关系中获得碳水化合物从而完成自身生长。它既帮助树木在贫瘠的土壤中生存,也反之受树木滋养。松茸在充满不稳定、不确定性的资本主义废墟中蓬勃生长,
很好地体现了生存在不稳定、不确定的环境中合作共生方式的必要性
此外,
书中的松茸还揭示了资本主义的无序性和偶然性
,如作者所言:
不强调发展进步的资本主义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能是东拼西凑的:拿松茸来说,财富之所以能集中,是因为采集松茸和将松茸卖给中间商的过程(即计划外的区块所产生的价值)皆被资本据为己有。罗安清认为,
资本主义也许不是像我们想象一般的拥有规整的秩序和严谨的体系,它也可能是不确定性与偶然性的产物
。因此,当我们再进一步研究资本主义时,也许可以避开资本主义逐渐崩坏的假设,而更多的着眼于不稳定环境中的协调合作的多种可能性。
松茸采集者,美国/俄勒冈州
学术逐渐私有化及商品化?
蘑菇:智识林地需要我们的共同维护
蘑菇也为我们的当今的学术研究和知识生产带来启发。作者指出了如今学术界一个令人失望的现象:在评估的压力下,一些学者将本该为人类所共有的智识私有化、商品化,同时私有化带来的压力也缓慢侵蚀着学者们的学术生涯。作者便提出,
做学术不应该如资本主义种植园一般,而应该像林地一样保持对于不同遭遇的开放性、并通过共同协作创造,才能收获更多和松茸一般的多重惊喜
。当然,收获的知识作为公共产品也该被更广泛地分享给全世界。
资本扩张人工种植的规训?
蘑菇:不可规模化
书中解释,“规模化”指可以用“规模”的概念来讨论。规模化以扩张为目的便会排斥有意义的多样性。所以,规模化恰恰与复调集合体相反,规模化的业务扩张不会改变其结构,从而抑制了事物改变可以带来的不确定性和多样性。而资本主义的现代化就是通过规模化的扩张来实现的。
规模化的过程就是资本主义通过异化(复制定植苗、强制劳动、开辟土地等)、互换性和扩张来获得巨额利润的过程
。但是,松茸需要互利共生的特征决定了松茸本身不可规模化的特性。
来自加利福尼亚的老挝松茸采集者,美国/华盛顿州
同时,
松茸的采摘者作为集合体的一部分也不同于规模化的种植园中的劳工那样纪律严明且可被替换
。采摘者同样和松茸存在着相互交染的关系,因而更加让森林里的规模化建立失去可能。此外,作者强调并认为
我们不能简单的将松茸贸易视为一种原始的生存方式,
因为松茸贸易出现在规模化之后并随之而产生。换言之,因为松茸产生于资本主义抛弃的工业废墟,松茸采摘者也是被工业经济淘汰出来的,所以这更能说明松茸及其集合体展现了规模化的残局和资本主义的祸根下的相互作用,以及寻找新的生机的可能性。
资本主义下人类对环境的干扰?
蘑菇:干扰作为一种分析工具
松茸的生长也需要人为的干扰,
干扰也可以作为一种工具
。或许在我们的印象里,干扰往往是个贬义词,是去破坏一个事物的正常和谐发展。因此我们往往将干扰作为一种非自然状态而忽视它的作用。
然而,作者给出了一种生态学上的新思路:引入物种间和互相作用及干扰的历史。我们大多数人可能会和书中的美国生态环保主义者一样倾向于阻止人类干扰森林:当看见成千上万的人涌入森林时的反应是反对的,但这可能忽视了如何与森林合作共生的思考。文中例举了涌入森林的松茸采摘者们的故事反而为我们打开了想象力。
在日本,人们认为人类的刻意干扰也可以成为森林恢复的重要方式。这样并不是为了凸显人类在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的地位,这样反而
将人类与其它物种放在了一个更加平等的动态空间
“人类与其他生物在塑造世界中的携手共进”。
干扰作为系统更新的方式带来的好处更加显著的体现在一些农耕森林里人类、植物与真菌的合作:如松树会随火灾的干扰出现,火灾的干扰又淬炼出松树的的多样性。有些种子多年存储在松果内只有遇火才会打开。松树还在人类开采砍伐其他树木后荒弃的田野和被侵蚀的山坡上开疆辟土。松树的生长需要阳光,当阔叶树木被被人类砍伐殆尽,这样的环境恰好为松树和松茸的共同生长提供了合适的环境,
形成了人为干扰的景观
长期被视为一种损害的干扰作为一种不稳定、不确定的状态反而促进了物种间的变革性的遭遇和交染。
一行人在午夜的阳光下采完松茸折返,美国/阿拉斯加州
思考与讨论:什么是边缘资本主义
在这本书里,虽然作者面面俱到地探寻了松茸在各领域给人们带来的惊喜,但最核心的讨论还是在于:
在无孔不入的资本主义权威下,是否还可能通过其他不同于资本主义的经济方式生存?
作者承认:我们永远无法摆脱资本主义。但为了探寻经济多样性的可能,罗安清提出了“边缘资本主义”的概念。
边缘资本主义Pericapitalism
边缘资本主
义的活动指的是原来存在于资本系统之外但也被资本积累裹挟进来的活动。
Pericapitalistactivitiesareonessalvagedforcapitalistaccumulationeventhoughoriginallyexistingoutsidethecapitalistsystem.
然而,边缘资本主义活动所产生的各种商品和服务,无论是人为还是非人为的,都是资本主义积累“打捞”(由原文的“salvage”翻译过来,表达的是在资本主义的废渣中过滤打捞的感觉)出来的。文中解释打捞时用了将土著知识转译为资本主义的例子,资本家利用原住民的专业知识拿到他们杀死的孤鲸,再将其(即非资本主义要素)转化为资本。作者认为,
松茸采摘也是一种边缘资本主义的形式,
松茸只是资本主义所倾向的非资本主义要素
。书中特意将松茸采摘有别于未机械化的原始资本主义形态,并且认为这是资本主义规模化之后废墟的产物。
为了将采摘者采摘松茸到买手买松茸的过程与资本主义区分开来并且定义为边缘资本主义,文中给出的讨论包括:
松茸采摘不算劳动,更不是一种工作
采摘者和松茸的关系未被异化
保值票市场的自由竞争本身没有资本的存在
在俄勒冈州德苏特国家森林中的父女与蘑菇
松茸采摘不算劳动?
罗安清在书中提到,在田野的过程中,有一些美国白人向她表示,松茸采摘者们劳作十分辛苦不易,采摘者应该拿到更多的钱。
然而作者反驳了这种观点,原因是她从来没听到任何的采摘者抱怨钱方面的事。
书中的一位瑶族女性甚至表示
,对比采摘松茸,去城市帮女儿带孙子更像一份工作。
书中的一位老挝采摘者也解释说:
“工作意味着服从你的老板,做他吩咐你做的事情。
相比之下,松茸采摘更像在寻找你的财富,而不是你的工作。”
采摘者并不是以挣更多的钱为目的而跋涉进入森林进行长时间的采摘,也不把从松茸获得的钱视为一份劳动或工作的回报
。正如罗安清所说“采摘者的各种文化遗产让他们得以拒绝劳动”,她同时也在书中讲述了许多采摘者个体选择松茸采摘的原因动机。例如,对于最初发现森林中的松茸的日本移民,松茸意味着一种乡愁或是童年回忆,“伴随着寻找松茸的远足和野餐是当时流行的休闲娱乐”;书中疯狂的吉姆选择松茸采摘,作为对自己印第安祖先的纪念;另一位在沃尔玛打工的老苏会在休假的时候将蘑菇采摘作为度假,周末还会带上自己的孩子和孙子一起;也有一位日本进口商表示“白人和东南亚的采摘者及买手,如果没有他称为‘拍卖’带来的兴奋,就不会生产蘑菇;而且价格波动越厉害,购买力越好。”
采摘者和松茸的关系未被异化?
作者还提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观点:
松茸采摘者和松茸的关系并未被异化
异化是在资本主义商品化的逻辑中,事物从他原有的生命世界被撕裂出来,成为交换的对象。采摘者和蘑菇之间的关系并未异化。因为他们没有成为随时能在金钱和资本之间转化的异化商品,即使在他们被出售时也是作为狩猎的战利品。采摘者在炫耀他们的蘑菇时非常自豪,他们滔滔不绝地讲述寻找时的乐趣。蘑菇成为了采摘者的一部分,就像他们吃掉了它们一样。
《末日松茸》节选
罗安清还指出,松茸采摘者不属于马克思对工人的定义,因为他们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被异化:采摘者们既不像工厂里的工人一般有严明的纪律,采摘松茸也不可被算作同一化、标准化的人类劳动,
采摘者是不可被替换的劳工
。不同于种植园里被压迫的劳工,采摘者们是自愿进入森林,并自食其力寻找生计的。
然而,在此我们也可以提出质疑,
书中许多的内容与分析也许是作者将松茸采摘浪漫化的结果
。因为大多数东南亚人和白人涌入森林的原因是为了资本主义市场的“野生菌热”,松茸在当时甚至被称作“白色黄金”。如果我们想要溯源,
多数的采摘者或许仍是迫于生计而将松茸采摘作为一种挣钱的方式
一个老挝买手在月租下来的私人土地上购买松茸,美国/俄勒冈州
大多数的东南亚采摘者是得不到美国政府的福利保障又缺少文化资本来维持生计的难民,即便他们在森林里获得了看似相对于城市生活规则限制更少的“自由”,他们仍在迫于资本主义的经济压力之下,需要通过卖出松茸换取在资本主义下生活的生产资料,
他们也许并未真正摆脱资本主义的束缚而获得自由
在采摘者和买手交易的过程中,即便采摘者选择采摘寻找优质的松茸和长时间采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挣更多的钱(并且这两点也并不是买手评估松茸的标准),
松茸和松茸的采摘似乎仍然被抽象化为了货币的形式
。就像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货币将劳动生产物成为使用价值的物质成分和物质形态抽象化了。并且,买手通过比从松茸采摘者回收松茸时更高的价格卖出松茸,从中获取利润,因此
采摘者的剩余价值仍处于一种被买手剥削的状态
保值票市场的竞争本身没有资本?
除了探讨松茸和采摘者之间的关系和松茸采摘是否属于劳动之外,作者也将大量笔墨花在了对“保值票市场”的叙述上。
保值票市场是罗安清对森林里蘑菇交易场所的代称,保值票(openticket)则指代“购买蘑菇”行为
。这个称呼的由来是因为松茸的价格起伏不定,所以采摘者可以
利用“保值票”
向买手要回当日所支付的原价和当日高价之间的差额,这样一来,买手也可以通过保值票的担保来吸引采摘者早些卖出松茸从而抢占市场,将潜在的竞争对手排挤出去。
在日本市场明码标价的松茸
这样看来,买手在自由市场赢得一席之地的竞争,同时也保证了采摘者能根据市场价格获得应得的收益。罗安清评价道:
“保值票是一种为采摘者和买手双方共同创造,并保障自由的实践。
”除此之外,文中提到了一个魏先生,因为试图将规模化的资本主义模式带入松茸森林,被积极维护自由竞争的保值票市场成员(包括采摘者和买手)联合排斥抵制。因为他
用固定工资而非佣金支付买手
,并且他
要求员工忠诚、有纪律,不允许
员工像其他买手一般独立作业;此外,魏先生
采购松茸的原因也是由于松茸的特殊性,而不像其他人那样出于自由竞争的乐趣和实力而购买。
书中还吸引我注意的有趣现象是保值市场内的竞争。不同于一般资本主义市场竞争中的“价格战”——经济学市场竞争的方式是
降低商品价格——
保值市场的人们操纵价格的目的是看价格能否提高
,这样每个人都能享受到保值票市场带来的福利。这样的一些事例也许能带来一丝慰藉,我仿佛可以看到人们对抗资本主义体制时的团结一致,不论是否暂未摆脱资本主义的束缚而获得真正的自由,
这样为自由公平的追求和抗争同样令人感慨
,也为现下社会的我们打开了一种逃离资本主义异化生活的可能。
但保值票市场是否是资本主义仍有待探讨。一位经济学家谈到,“保值票市场这样的自由竞争才是资本主义的基本形态,竞争维持了本该有的公平环境”。罗安清对这样的观点提出了质疑,她指出,保值票市场的采摘和交易并不是资本主义,原因是这里即使有很多钱转手,但稍纵即逝,没有形成投资。她认为,
采摘者将松茸卖给买手的过程并不是将松茸转译为资本主义商品的过程,而是将采摘者们的自由战利品转译为交易的过程
买手在清洗为美国波特兰市的一家公司采购的松茸
然而,阅读过程中的一些发现让我对这个结论持怀疑的态度。即便许多证据和迹象,比如作者将松茸表述为自由战利品,将买手的分拣描述为一种艺术,采摘者选择买手不会单一的看对方所出的价格高低等,也许说明在保值票市场松茸是尚未异化的商品,保值票市场有别于将人与物在工业生产中完全分离的资本主义市场,但
采摘者和买手之间的交易过程仍能明显发现资本主义的逻辑
即便作者说明采摘者会选择有经验的买手出
自己的松茸,交易是双方相互间认可的,有经验的买手可以辨别蘑菇是否生虫影响整体蘑菇的保存......但最终目的仍是希望松茸在后期与中间商的交易中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虽然这也许也可以被解释为资本主义所倾向的非资本主义要素受到了资本主义市场的影响所致)。
但无论如何,书中作者提出了许多关于边缘资本主义和经济多样性的可能,其丰富详实的叙述分析非常值得我们去挖掘、分析并探讨,从而获得对资本主义废墟重建想象力和灵感。
《末日松茸》是一本值得挖掘的书,
本身也如同一片松茸森林
,一是作者在章节内容的安排上随遇而安,二是我们作为
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也如同采摘者一般,一路捡拾意想不到的惊喜
。《末日松茸》展现了松茸集合体的成员们从资本主义经济、现代性和进步梦、生态环境保护到文化归属、学术研究的未来等多个角度给我们带来思考和启发。
松茸着实令人惊
喜,为在资本主义留下的断壁残垣上的我们留下一线希望的光芒。
松茸采集者的营地,美国/俄勒冈州
这本书让我感到
惊艳的还有罗安清跳出与大多动物研究一样将其他有机体视为人类盟友的关系来追踪和研究
。她解释道,“作为有意识的能动者、有意图的传播者,或伦理主体,有机体不需要显示它们对人类的功能才能作数”。也许,
放下固有的以人类为中心的傲慢,让其他的物种也成为我们故事的主角能为我们打开更宽阔的视角去了解这个世界
。没错,存在于你脚指甲方寸间的真菌可以远比你充满智慧。
本次田野营的地点位于四川省大凉山,也是一个野生菌采集区。
在大凉山宣传中最常闻的话术便是“走出大山”,而“走出大山”的标语便意味着走向现代化与进步。
由于近十多年来(尤其是沿湖地区)旅游经济的
发展,泸沽湖片区相对于大凉山的其他地区已经相对富裕。
在田野的过程中,我也发现在经济快速增长的过程中,随着人口的大量流动以及政策的实施,进步的话语也在当地渗透并逐步强化。
单一的进步性的话语是如何在当地逐步建立又被内化的?
相比之下,是否复调的模式在当地的语境下会更有意义?
当然,受本书的启发,我们也可以思考:
从生态的角度,当地人是如何与当地生态环境(如泸沽湖、格姆女神山)合作并相互“干扰”的?
从资本主义经济的角度,在资本主义旅游经济的引入的过程中,当地人是怎样的态度,又采取怎样的措施与承包商、与外界进行协作与抗衡的?
当地的少数民族企业是怎样的,我们又能从中受到怎样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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