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
她又疼又羞,不再转头看叶敬安,而是低低地垂着头,咬紧牙关,身体却忍不住微微颤抖,她在心里直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会死人的伤,忍一忍,熬一熬就过去了,为什么身体就不听使唤呢?说实话,伤口真疼,比当时叶敬安把刀从她肩头拔出来时还疼。
当粗粝的纱布擦过顾念肩膀时,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侧过头看叶敬安,微微不满,“麻烦你在下手时提前说一声,好让我有心理准备。”
叶敬安淡淡地扫她一眼,“你这样的,要不要提前说一声都一样。”
“……”我这样的?我看上去就那么胆小如鼠、弱不禁风、畏首畏尾?也太低估人了!顾念不服气地说:“我脸上写了‘我很怕疼’了吗?”
“嗯。”叶敬安手法娴熟地帮她缠纱布,手指碰触到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不禁觉得有点燥热。
第三期
顾念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
恤,上面印着一只大大的
Kitty
猫的头像。
她不知道叶敬安下一个举动是什么,直到他把手摁在她胃部。刚开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轻轻地摁,
疼吗?
不疼。
顾念低头看,
Kitty
猫的脸朝下斜了一点。
叶敬安的手往下移了点,
疼吗?
有点。
”Kitty
猫的脸又朝下斜了一点,原本圆嘟嘟的脸颊终于露出些尖下巴。
Kitty
猫啊,你瘦身后萌得不太明显呀。
叶敬安的手再往下移了点,
疼吗?
顾念的声音瞬间拔高,看到
Kitty
猫的下巴变得更加尖时,脑中迸出这样的念头:
Kitty
猫啊,虽然现在都流行瓜子脸,但你要是瓜子脸,卖
Kitty
猫周边产品的都要关门大吉了。
想到这儿,顾念一时忘记了疼,兀自笑起来。
顾念的笑还没完全绽放就被叶敬安扼制在摇篮里,他加重力道去摁,
疼不疼?
顾念的胃立刻翻江倒海,疼得她快叫出来,但她生生忍了回去,瞪着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说:
很疼。叶医生,请手下留情。
这时,她才深刻地体会到,做一个瘦子太悲催了,被人随意
都没有保护层。
叶医生沉着脸,严厉道:
疼?疼还笑?
“……”
顾念感受到了叶医生深深的恶意。
叶敬安一边在病历本上写着工整又帅气的行楷,一边说:
过度吃辛辣食物,刺激了胃黏膜,导致脾胃湿热、慢性胃病急性发作。
有一个声音在顾念的心中哀号:
以后不能吃麻辣香锅了吗?
叶敬安像是猜到她的心思一般,告诉她注意事项:
饮食要以清淡为主,禁吃油炸、腌制、生冷、刺激性食物。不宜暴饮暴食,需规律饮食、定时定量、细嚼慢咽,补充维生素
顾念腹诽:这是要跟她心爱的麻辣香锅
saygoodbye
叶敬安开了药方,推到顾念面前,
你拿着这个单子去收费窗口缴费,然后明天下午五点前过来取药。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每天午饭、晚饭前两个小时,放在微波炉加热或者用温水泡后再喝。
喝?顾念脑中第一个闪现的画面就是熬出来的中药,味道浓烈,入口苦涩,难以下咽。一想到这儿,她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继续问:
喝完胃病就能好吗?
这要看你了。
看我什么?
顾念不解,是他开的药方,疗效如何,他最清楚,但为什么要这样说?
乖不乖。
乖不乖?
顾念微微睁大眼,她跟他只有过一面之缘,何谈乖不乖?说得好像她是他亲密的人一样。她想了下,做出一副小学生面对老师的乖乖模样,
我当然会乖乖吃药。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叶敬安往前探身,压低声音:
上次我问你的问题,现在告诉我答案。
问题?
顾念先是一脸迷惑,想了会儿才恍然大悟,
你说那个啊,如果我不说呢?
原来他是想知道他的未来是什么,上次她给的答案是:秘密。
你的病什么时候痊愈就不好说了。
……”
顾念一时气结,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医生,不过心里随即冒出一个声音:也许他只是故意吓唬她,怎会以此相要挟?
顾念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说吧。
顾念一仰头,
早晚都会知道。
叶敬安态度有些强硬,眼睛直直地看着顾念,
不行,就现在。
你真的想知道?
当你知道你的生命什么时候终结,你不会害怕吗?
叶敬安非但不害怕,反倒颇感兴趣地看她。
好,我告诉你。
顾念回到住处,看到餐桌上摆了一道她爱吃的糖醋排骨,热气腾腾,色香俱全。她弯下腰闻到溢出来的香气,这时大学同学兼好友赵一莫从厨房走了出来,摆上一道鸡汁煮干丝。
顾念搂住她的脖颈,夸道:
一莫同学,你真是田螺姑娘,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会娶你。
你要是个男人,我还不嫁给你呢。
赵一莫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不足九十斤的姑娘,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安全感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顾念把赵一莫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还给她。
是是。
赵一莫无心说此话题,目光转向桌上的菜,颇有些担心地说,
不知道这一次做的会不会成为牺牲品。
揭秘真假田螺姑娘的时刻到咯。
顾念正想拿筷子去夹排骨,赵一莫想到了什么,急忙制止她,
下午去医院看病的人,只能喝白粥。
说着,她起身去厨房给顾念盛来一碗粥。
顾念看着桌上诱人的饭菜,心仿佛在滴血。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有一盘糖醋排骨放在你的面前,你格外珍惜,恨不得全部消灭,可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赵一莫是顾念见过的家里最有钱、最贤惠、最体贴的姑娘。她家经商,开的
江南苑
餐厅遍布全国,经营得风生水起。她是千金小姐,却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反而很好相处。
不到半个月,顾念就要上大四,课程少,她便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顾念本想继续住在学校的寝室,但赵一莫考虑到寝室离顾念所在的西饼店远,就让她搬到自己住的别墅里。
顾念吃完饭跟赵一莫讲起下午在医院遇到高冷医生的事。
赵一莫听完一点也不吃惊,说:
现在的医生是不是都这样?我表哥工作时比你说的这位医生更高冷。对了,你下次胃病发作的话告诉我,我推荐你去我表哥那儿。
顾念立马拒绝,
不去。
赵一莫循循善诱,
虽然他老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他的医术很高明。
顾念坚守阵地,
我可不想对着一张冰山脸。
赵一莫动之以情,
反正都是对着冰山脸,还不如对着我表哥的。
顾念不为所动,
有区别吗?
赵一莫晓之以理,
我表哥虽然高冷,但很养眼。
顾念嗤之以鼻,
养眼的高冷帅哥,说不定是腹黑医生。
她想到叶敬安按压她胃部时的画面就有点心有余悸。
赵一莫无力
,放弃游说,
当然,我不希望你再去医院。
她从茶几上拿过手机,猛然对顾念说:
对了,你的手机又成摆设了?
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顾念掏出手机,发现有三通未接来电,都是秦烨的。
嗯,秦烨没找到你,就打家里座机,我接到了。
他找我有什么事?
约你周六吃饭,地点在你们第一次约会的饭馆。
赵一莫放下筷子,拿纸巾擦嘴,看向顾念,
他想跟你旧情复燃?
顾念放下手机,
想复燃早就复燃了,还要等到今天?
别急,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如果想要和你在一起,早晚都会告白。
赵一莫停顿了下,继续说,
如果他不告白,说明两点,他不敢,或者,他不爱。
顾念有点想不通,这个经常口出金句的姑娘,爱情世界为何却一片空白?
第二天,顾念请了半天假去医院取药,走进医院,发现来往的人比昨天要少,正好奇间,看了眼旁边两位走得匆忙的护士,便尾随其后。
一个短发护士问:
发生什么事了?
扎着丸子头的护士说:
不知道,我看见围了好多人。
顾念想着要不要也去看一看,转而一想,她来医院是取药的,又不是看热闹的,继而朝药房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药房,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议论声,她朝着声源地看过去,不远处乌压压的一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由得走过去,走到人群那儿,看到拉起的警戒线,救护人员正在紧急地放救护垫。
顾念一抬头,看见最顶楼的边缘处站着一个长发女人,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由于离得远,她只能看见被阳光笼罩着的两个小小的剪影。
顾念又抬了抬头,目测这栋楼有二十几层,如果从上面坠落,铁定没命。
顾念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顶楼,跑到露台时,已是气喘吁吁,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顾不上擦掉,想走上前,却被旁边的救护人员拦住。她不慌不忙地跟救护人员说:
这个女人要跳楼吧?
救护人员盘问道:
你是她什么人?
我不认识她,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到她。
救护人员一听就乐了,似乎在听笑话,连忙挥手赶人,
赶紧走,别影响救人。
你确定那个男人可以救她吗?
顾念振振有词地问他。
应该可以。
见他说话模棱两可、吞吞吐吐的样子,顾念紧接着说:
如果你不确定,就先让我待在这儿,以备不时之需。
你是做什么的?律师,还是心理医生?
顾念不想再跟他磨叽,撒谎道:
心理医生。
结果对方要看她的相关证件,顾念只好接着撒谎道:
忘带了。
救护人员好像想通了,没赶她走,也没让她留下,大抵算是默认她留下。
顾念往前走了几步,看向站在露台边上的两个人,几米的距离,她终于看清站在露台边的两个人,要跳楼的女人她不认识,但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正是昨天帮她看病的叶敬安。
叶敬安面对顾念的方向站着,说的话清晰地传到顾念的耳朵里。
他依然是昨天那副毫无表情的模样,但跟跳楼女人说话的语气要比昨天跟顾念说时软了些许,
郭静怡,你现在是肝硬化中期,可以采用中医辨证施治,针对性地降解清除已经形成或者正在形成的纤维组织,使肝纤维化、肝硬化逆转,坏死组织恢复。
郭静怡的长发随风飞舞,说话时声音颤颤的,但音量却高过叶敬安的,
这种方法一定能治好吗?
叶敬安比给顾念看病时,多了十分的耐心,继续跟女人说:
平时要注意饮食,调整饮食结构,以保证饮食合理及营养充足,以利于肝细胞功能的恢复,病情好转。
郭静怡一脸哀愁,
有用吗?我治疗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没好?
合理饮食,再结合治疗,你的病能治好。同时,还要保持心情舒畅,避免过劳过累,或情志伤肝,加重肝脏损伤。
郭静怡干笑了两声,摇头说:
别骗我了,我知道没用。
说完,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露台的最边缘。
静怡,叶教授都说了,你的病可以治,快过来,好不好?
顾念朝说话的人看过去,他往前走了两步,长得瘦瘦高高,皮肤呈古铜色,像是长期被太阳晒后的颜色,清朗的面容上带着憔悴,看郭静怡时的神情既担忧又充满温柔。
郭静怡看向这个男的,乞求道:
高远,你放过我吧。我说了,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你爱不爱我没关系。
高远哀伤地说,
我只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顾念之前看过新闻,有女人因为情人出轨而跳楼的,可眼前呢,高远明明爱着郭静怡,她的病也有治愈的可能,她却要寻死,这让她很不解。
顾念朝叶敬安所在的方向迈出几步,看着郭静怡,
静怡,你先冷静冷静。
郭静怡见来者是陌生人,更添不安,双腿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却强自镇定,对顾念说:
你是谁,我的事不要你管。
叶敬安注意到了顾念,一转头,神色冷冽,语带斥责:
你来干什么?赶紧走。
我有办法让她不跳楼。
顾念看着他那双动人的黑眸,加快语速。
叶敬安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
什么办法?
顾念迟疑了几秒,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能不能带我到她身边?
你能阻止她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念心中没底,不过她想试一试,哪怕有一线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
她就在你的眼前,自己过去。
顾念做完内心挣扎,终是示弱,面上露出怯意,
我恐高。
叶敬安立时了然,随即牵起她的左手,发现她的手心已沁满了汗。
顾念每往前走一步,心就跳得更厉害些。目光定定地看着郭静怡,她的双手越攥越紧,左手捏痛了叶敬安,右手的指尖掐到肉,她似乎浑然不觉。
而被捏痛的叶敬安忍着疼,没有责怪她一句,握紧她的手,迈着小步,一步一步地带着她走向郭静怡。
顾念感觉自己的腿好像失去了知觉,每一步都走得轻飘飘,如同踩在棉花上。她的心猛烈跳动着,几乎提到嗓子眼。
这时,她听见左手边的人坚定地说:
有我在,不要怕。
顾念不知道是他的声音有魔力,还是他说的话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总之,让她的心头一暖。她抬头仰视着这个比自己足足高一头的男人,迎上了他投过来的视线,依然是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眸,看不透眼中的意味,却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顾念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离郭静怡一米多的地方停住。她感觉到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松开,松开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像落水后失去了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在水中渐渐下沉,无助感将她包围。但她比谁都要清楚,此刻她不能怯懦,不能退缩。
人活着不就是这样,总会遇到让自己害怕的事,你以为前方会是深渊,可你跨出一步,会发现根本死不了人。所谓勇敢,就是做自己害怕的事。
顾念往前走了一小步,步子有些趔趄,她不敢看远处,只看向郭静怡。
郭静怡见她要走过来,情绪激动地抬起手,
走开。
顾念说话的语气格外温和:
冷静一下,好吗?我非常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
你能体会?
郭静怡质疑她,
你又不是我,怎么能体会?
顾念不与她争辩,心平气和地跟她说:
十五岁前,我过着跟别的孩子一样的生活。可是,从十五岁之后,我的人生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不再是同学眼中的乖乖女,而是奇怪的女孩,他们给我起了很多外号,
神经病
,这些是他们叫我叫得最多的。
你想想,十五岁的小女孩都希望身边有一群陪她玩陪她乐的小伙伴,我也不例外,但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甚至还有人经常搞一些恶作剧
把胶水倒在我的凳子上,在我的语文书上写满了各种难听的话,他们玩扔沙包的时候故意扔到我身上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
……”
郭静怡打断她:
跟我说这些有用吗?
顾念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朝她莞尔一笑,语气温和:
听我说完,好不好?
郭静怡没有应答,顾念便继续说:
我本来是很乐观、很开朗的女孩,很快我变了,变得沉闷,变得不敢说话,变得不合群。那时候对我来说,上学就像押着我进刑场一样,每去一次学校,都是经历一场漫长的酷刑。
我觉得活着好痛苦,然后我想到了死,也许死可以结束一切,那样我就不用再面对那些让我困扰的人和事。我买了一瓶农药,藏了整整一周,到最后我都没喝。为什么?因为比起死,那些嘲笑我、欺负我的同学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拿着农药瓶时,我才发现自己眷恋着这个世界。人总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明白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现在的你,应该和那时候的我一样,非常痛苦,非常难过,也以为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了百了,永无烦恼。不过,你比我更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对吗?
郭静怡愣了愣,随后才轻轻地摇头。她再不想承认,但她的心骗不了自己,面前这个女孩说的话戳中了她的心。
你有没有想过,好好地活着,才不会辜负爱你的人。
郭静怡不停地摇头,
你明白什么!
顾念趁她不注意,悄悄地往前迈了一步,
刚才叶教授跟你说了,你的病能治好,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叶教授,配合治疗,一定能治好。这不是什么信念,是你可以对抗疾病最好的方式。在有办法治疗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向疾病妥协?
郭静怡指着她,呵斥道:
你走开,我不想听你说话。
叶敬安见郭静怡如此不配合,过来想拉顾念离开,
还是我来,我比你了解她。
顾念小声对他说:
给我两分钟。
顾念转身示意高远过来,先看着高远的眼睛一会儿,再看向面黄肌瘦的郭静怡,
静怡,你看看你面前的这个男人,除了照顾你,他还做着送快递的活,晚上还要去餐厅打工,为了你,他愿意吃苦,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她看了眼郭静怡的右手中指,那上面戴着一枚素雅的银色戒指,跟高远手上的是同一款,
你心中还有爱着的人,无法放心的人,你就真的忍心离开这个世界吗?等你的病治好了,你就能幸福地跟你爱的人在一起,你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郭静怡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些,眼睛里含着泪,一直看着高远。
高远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双手,极其柔情地对郭静怡说:
静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生活多么艰难,我都愿意跟你一起走下去,你千万别放弃,好吗?
高远再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步,见郭静怡并没有要跳下去的意思,连忙走上前,将她一把搂在怀里,退后几步,到达安全区域,抬手拨开郭静怡被汗水浸湿贴在额上的头发,
傻瓜,下次别做傻事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郭静怡靠在高远的肩头,旁若无人地哭起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她抽噎着,
你才是傻瓜,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没有我,你才会过得幸福。
高远紧紧地拥着她,
没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顾念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有些感动,浮躁世界,太多虚假情意,如今看了一场真感情,倒对爱情多了几分期许。
她想往前迈步,却觉得双腿虚软,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在方才用尽。视线没了重点,余光看到远处低矮的房子,再添惧怕,她移不开半步。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每每回忆起来,只依稀记得在一个阳光温热的清晨,浑身无力的她差点瘫软在地,是叶敬安扶起她,一手搀着她的左臂,一手揽在她腰上,拥着她离开。
那种感觉,温暖得像四月天里的暖阳,暖融融地照进她的心间。
顾念去取药,正好跟叶敬安同行一段路。
她感觉腿还有点软,连话都不想说,身边的男人亦是沉默不语。
一切都如没有起任何涟漪的水面,但在这之后,刮来一阵风,吹得水面起了波澜。
叶敬安正专心地想着明天的一台手术,就在此时,在他猝不及防间,一个娇小的身体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扑进来的瞬间,让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但又迅速地稳住身体,低头看着埋在他胸口的顾念。
一向淡定的叶敬安一时间有些慌了神,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感觉到怀里的她微微瑟缩着,像在暴风骤雨中胆怯的飞鸟,急切地想飞回归处。
她穿着棉质
恤,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她的体温。
而她一时受了惊吓,没有察觉到他稍微加快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叶敬安抬手,轻轻地将她推开。
他垂眸看她,迎上她惶恐的眼神。
虽然她的身体不再与他的身体贴合,但他发现她的手仍紧紧地拽着他的衬衫。
叶敬安蹙眉问:
怎么了?
顾念声音颤颤地回:
刚才我看到一个穿黑色短袖的大叔。
她稍稍转身,指着刚才从她身边走过的中年男人,说,
就是他,两天后会被车撞死
死得很惨。
最初,顾念对于自己能看见别人的命运所带来的种种便利而兴奋,可没过两天,她发觉这事没她想的那么美好,除了能看见美好的事,她还能看见各种恐怖血腥的事。
叶敬安看着顾念失魂落魄的样子,提议道:
要不要去我诊室坐会儿?
顾念松开手,心仍旧跳得厉害。
到了诊室,叶敬安倒了杯温水放到顾念的面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擅长多管闲事?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也可以理解为助人为乐。
她不求郭静怡给她送一面
助人为乐
的锦旗,只求别骂她
神经病
你可以去参加年度好人的评选了。
世界上不尽如人意的事不计其数,难道她每一件都要管吗?
如果可以,还真想试试。
顾念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却想:谁想试,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我走了,拜拜。
等了一会儿,顾念起身朝他挥手。
叶敬安忽然叫住她:
等等。
顾念脚步一顿,
怎么了?
你说未来的我会子孙绕膝,幸福度过晚年,最终因得肝病离去,那
……”
叶敬安停顿了下,
我的妻子是谁?
……”
顾念支支吾吾,低下头去,像在想着什么。
叶敬安加重语气:
你在骗我?
……”
顾念摸了摸头,面露歉意,
我只能看到别人未来三天的命运。
叶敬安开始用质疑的目光看她,
我晚上会去哪儿吃饭?
……”
顾念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接着,叶敬安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我住哪儿?明天我会穿什么衣服,会去哪儿吃早餐?
顾念顿时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叶敬安眼底含了些怒意,冷冷看她,
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
顾念难为情地绞着双手,
之前跟你开了个玩笑,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
……”
她抬头看了叶敬安许久,才说:
除了我的父母和弟弟,你是唯一一个我看不见命运的人。
从顾念十五岁那年起,她的世界变得和别人的世界不一样,她的异次元世界乱哄哄的,是由无数快乐的、甜蜜的、幸福的、失落的、难过的、悲伤的画面交织而成的庞大又喧嚣的世界。
那些属于别人的甜蜜温存、情深意长、声色犬马、兵荒马乱
她都看得见。
二十一岁的她,看过太多,从爱到不爱,从希望到绝望,从生到死。她看过有的人被生活折磨得百孔千疮,却还在努力寻找生命中一点点的精彩;有的人看似跟朋友私交甚笃,却在背后说尽朋友的坏话;有的人明明穷得只能租十平方米的房子,却透支信用卡假装过得很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活法。
但奇怪的是,她看不见父母、弟弟,还有自己未来的命运。
顾念想不明白,她看不见亲人的命运,可为什么叶敬安未来的世界也对自己完全关上了门,让她无法走进去?
难道,他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从诊室出来,快到医院下班时间,楼道间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顾念正往直梯间走去,忽然闪出一个人,挡在她的面前,吓得她连忙收住脚步。
来人比她高,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灰色
恤的衣领。顾念抬头,看到了一脸憔悴的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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