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我端起碗
“拼命”喝玉米粥的那阵子,屋顶上飘散的炊烟也是香喷喷的。
粥有多种,绿豆粥,麦面粥,豌豆粥等。童年时候,家里比较清困。每年九月,嫩生生的玉米掰下来,碾磨,香甜的玉米粉便可熬一大锅粥了。灶下火苗乱窜,锅内沸沸腾腾。火光中,母亲便吩咐我从碗柜里端出几个大碗一字排开,母亲把粥舀在碗里凉着。家里人一回来,便捧起大粗碗,转眼间,几粗碗稠糊的玉米粥便落肚。奶奶总是讲究的,喝粥的时候总有一大碗咸菜提口味。家里人喝得心平气和,喝得与世无争。纯朴的玉米粥,养活了,送走了我多少祖祖辈辈呵。
当然,也并不是要天天喝粥的。所以,娃娃们还是盼过年,那时候我也天天盼过年,可以打打牙祭,填补一下缺少
“油水”的肚子。
现在我琢磨,那个时候对玉米我是不是失去了感情呢?一看见玉米粥,我就反胃,心烦,两眼发直无可奈何。清心寡欲的玉米粥啊,一个从小爱做梦爱幻想的农村孩子开始向往城里人的生活了。
终于,喝玉米粥的时代过去了。一晃二十几年,生活升了一个格又升了一个格,昔日的玉米面、麦面成了猪的饲料。好景来了,鸡鸭鱼肉也偶尔会上桌,偶尔我也会出席酒宴。这个时候,玉米渣做成的玉米羹成了佳肴,我想这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行至灯红闪烁的城市中,我却忍不住想念乡下那爬满青藤的小屋里玉米粥的香味,我又是多么想念有一大碗玉米粥熨我的胃肠呀。特别是身体不佳的时候,新鲜的玉米粥的香味似乎意味着对于病弱胃肠的抚慰和温存,一种温温暖暖中对于恢复健康的期待和明朗。于是,在同亲友相聚吃生猛吃海鲜吃大餐吃得嘴上起泡时,在酷暑难当或者阴雨绵绵的时候,在乡情涌起步履却不能达到时,我便会熬一锅粥来吃,每逢这时候,我便又成了一个喝粥喝得很响很来劲的孩子了。喝完了粥,身体身心的饱饱满满,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喜悦得想跑到收割后的庄稼地里打几个滚,想给庄稼汉们深深地鞠躬致意。
现在的孩子也喝粥,不过是那种高级营养补品,各种风味的八宝粥、牛奶麦片粥、燕窝粥。母亲在的时候我曾说,以后我有孩子,一定熬几顿玉米粥给孩子尝尝的。母亲会心地笑了。
是的,我要让孩子们知道,哺育我们成长的,永远是这祖国的山川大地,和纯朴勤劳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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