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怀孕时,胎盘低置,孕期数次无痛感出血,平日里不敢轻举妄动,见天就躺在家里。那是一段难熬的浑浑噩噩的日子,在寂寞中,和孤独相伴。身体上的不适,已经无法读书写字,半卧着,无聊就刷刷手机。
孕三十七周,抽血检查,发现凝血酶异常,极易导致血栓,而血栓又极易导致脑梗心梗。有果就有因。因为胎盘低置,活动很少,血液流动速度减缓,进而影响血液凝血酶指标。医生让我多运动。
2019年11月2日下午四点半,甚少出门的我,步行两千多步去菜市场,买了六块北京大饼、五个馒头、三个西红柿、三把菠菜,装在双肩包里背着,慢慢走回家。过马路,绿灯结束,红灯开始,汽车们静静的等着我通过,我扬起肿胀的手挥手致意,蹒跚走到马路对面,扶着栏杆,艰难的走上人行道。
巨大无比的肚子,让我的行动举步维艰。我屡次问宝宝,妈妈像不像大将军。宝宝昂着头,认真看着我的大肚子,肯定的说,像!
到家,炒了盘菠菜,煮了荞麦面片,一个人的晚饭。菠菜含糖量小于百分之一,荞麦面适合糖尿病人吃,为了我和胎儿的健康,饮食必须忍受寡淡。
晚上八点,婆婆送宝宝回家。我躺在垫子上,横竖不舒服,脑袋疼,怀疑是感冒的前兆。
八点半,老公到家。
九点半,老公给宝宝洗漱好,上床,按照惯例,讲完故事,睡觉。
我的脑袋很疼,躺在小床上,对宝宝说,“妈妈难受,宝宝让爸爸搂着哄睡觉好不好?”
宝宝搂着他睡觉必拿的破旧的肚兜,哭着说,“妈妈不要睡小床,妈妈睡大床。”
我看不得宝宝哭,就吃力的爬起来,爬到大床上宝宝的身边,给宝宝擦了眼泪,搂着,他才止住了哭泣。我心酸不已,哄宝宝,“妈妈睡大床,妈妈和宝宝睡在一起,妈妈搂着宝宝睡好不好?”
宝宝这才止住哭泣,凑到我怀里。我边拍着宝宝,边护着肚子。突然感觉下面一股热流,我赶紧喊老公开灯,去卫生间看看,像是白带带出来的水,虚惊一场。
回到房间,见宝宝站在床上,非要等我一起睡。
我重新躺在宝宝身边,宝宝很委屈,撇着小嘴说,“妈妈不和宝宝一起睡了。”
我搂着宝宝,安慰他,“哪儿有,只是妈妈觉得头疼,担心是感冒,怕离你近了,传染到你身上,才想要离你远点。”
忍着头疼,拍着宝宝哄睡觉。突然胎儿在肚子里拳打脚踢,我难受惊叫起来。
宝宝有些惊慌,问我,“是宝宝碰到妈妈了吗?”
我说,“不是的,别担心。是小弟弟小妹妹在妈妈肚子里踢妈妈呢。”
宝宝放了心,我重新搂着宝宝哄睡觉。等宝宝睡着,我又去卫生间,看看纸巾擦湿的地方,不像是羊水,放了心,艰难的爬上小床,左侧躺下。
没有十分钟,我感觉下面一股热流涌出,赶紧喊老公,“开灯,开灯,拿纸!”
老公慌忙爬起来,开灯,递纸巾。我擦了,瞬间湿了三四张纸。
我对老公说,“破水了!120!先给你妈打电话,叫她赶紧过来。”
老公给婆婆打电话,没想到很快就通了。平时,婆婆的手机一般都静音。估计她也担心我突然夜间发动,特意把手机铃声调大了。老公又打了120电话。
羊水不断涌出来,我把枕头垫在屁股底下,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减少羊水流出。羊水太少,胎儿会缺氧。十一月的上海,夜里有些微凉,我的腿在发抖,紧张,怕出问题。
零点左右,救护车到了,婆婆也在赶来的路上。在两路人上楼之前,我指挥老公装东西,奶粉,尿片,奶瓶,我每次去医院都背着的包。
三个男救护人员上来。
羊水还在流,我一直在发抖。我说,“破水了。”
其中一个人说,“没事的啊。你们小孩要带着啊,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家的。”
老公说,“奶奶马上到了。”
上了救护车,冷,更让我发抖,腿在抖,手在抖,全身都在抖。我咬住手背,依然止不住抖。我抓住旁边把手,救护人员说,“手别抓着,放松。”
我说,“我控制不住发抖。”
老公给我盖了毯子,感觉好多了,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救护车开的不快,也没有像平时在街上遇到的救护车拉响警报声,呜哇呜哇的。也许因为羊水破了,不能太快速,也许是因为情况没那么紧急。
到了闵行妇幼医院,我直接被推进了产房,转移到产床上。产房里灯火通明,这是个公共的产房,共有两个产床。另一个产床上一个产妇在做胎心监护。
我感觉想拉屎。生过一胎,知道胎儿的脑袋在产道里下行会挤压直肠,把便便挤压出来。想拉就是想生了。
我依然在发抖,冷。请医生又给我盖了个被套,觉得温暖好多,抖慢慢止住了。医生把我的上衣裤子短裤全抖扒掉,让我反穿着病服上装,下身光着垫着产褥垫。
热流一股股的涌出,羊水在慢慢减少。医生检查了宫口,开了两指。随着内检,热流大股大股的涌出,我好担心羊水流完了,影响胎儿。大肚皮上被绑上了胎心检测仪,仪器发出的声音,让我知道胎儿是安全的。
拿到我的大卡,医生坐在产床附近的桌子前和我核对信息,姓名年龄籍贯户口学历血型等等信息,以及老公的相关信息。
我很困,睡着了。医生贴心的把我头顶的一排灯关了,又把胎心检测仪的声音调低,低得我听不到了。
我问医生,“为什么声音小了呀?”
医生笑着问我,“你是想声音大吗?你想要声音大可以给你调大。调小了是想要你能睡好一些。”
我说,“没有声音不知道胎心是不是好的。”
旁边的护工阿姨说,“在医院你还不放心啊?”
我的确不放心,来的时候还有医生过来看看,过了一会没有医生过来看了。我担心胎心监测
没有声音,医生又不看着,羊水流尽了怎么办。我一动,羊水就会流。侧身一看,白色的床单上有血迹,原来还流血了。
我憋了好多尿,护工阿姨把尿盆垫在我屁股下,我呼呼尿了好多,但最后感觉还是没能尿干净。
医生嘱咐护工阿姨,“她羊水破了,绝对不能让她坐起来。”
迷迷糊糊睡着的我被声音惊醒,医生把我头顶的一排灯打开了,灯光很亮。旁边产床的孕妇一直只开了一指,不再有动静,被医生转移到待产室。
这时进来一个大胖子。来的匆忙,眼镜没有戴,我只看到硕大的大白屁股,粗壮的大腿,厚实的胳膊,还有小山一样的肚子。
随着医生和她核对信息,知道她和老公都是河南人,初中毕业。第一胎是女儿,第二胎想要儿子。
接生医生让她乘着阵痛波使劲儿,她哼哼着鬼哭狼嚎的使劲。等到胎儿下降得差不多,医生让她不要动了,给她屁股低下垫上绿色的手术布,两只蹬在脚蹬上的脚套上绿色的手术脚套,一大块绿色的手术布盖在她的肚皮上。医生叮叮当当的数手术刀剪,共十四个。
医生准备停当,让大胖子开始使劲。大胖子抓着扶手,脚瞪着脚蹬,低闷的拉长的嗯声响起,随着医生的喊声,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别松气,憋着憋着,再来再来再来…胖子产妇用着力气。
“医生,我手上都是汗,手滑,用不上力气了。”大胖子探索着去摸能擦手的地方。
“别擦在无菌布上,擦在床单上。”医生厉声喊道。
擦完手,产妇继续在医生的指导下用力。但大胖子掌握不了方法,屁股老是抬起来,用力不准确。
“停停停,现在别用力。我的手在你屁股下面,保护你的会阴,不然会撕裂到肛门的。”医生怒喊。
医生再发指令,“疼的时候别用力,不疼的时候再用力。”
“医生,我没力气了,生不下来。”
“有力气的,能的,你能的。”
“我没力气。”
“有的,有的。”
医生把大胖子的一条腿压在一边,娇小的身姿和大胖子形成鲜明对比。
医生继续发指令,“再来再来再来再来…看到宝宝头了,再来再来再来…屁股别抬起来,你这样是使不到劲的。哎呀,别这样啊!屁股别抬起来!”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在无数个再来中,随着哇的一声啼哭,一个新生儿降生了。“恭喜你啊,是个儿子。”
产房安静下来,大胖子得偿所愿了。
医生在给大胖子缝撕裂伤。另一个医生走过来,叫了声,“哎呀,血都流到地上了。阿姨,阿姨,赶紧再给她换个垫子。”
女人生孩子,没有不流血的。我用胳膊挡住强光,睡觉。有医生过来,给我检查宫口,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我被平移到待产室三床。破水的产妇待遇就是好,坐都不用坐的。
待产室共四到五个待产床,待三在待产室的过道旁边,我偏下头,就可以看到导乐室。导乐室里,夜班的医生们在闲聊。一会待产室又进来两个,待一初产妇有阵痛了,待二是因四十周加,感觉胎动少了,在家担心跑来急诊。
医生又过来给我内检,我依然没有宫缩。我问医生,“如果还没有宫缩,是否挂催产素?”
医生说,“你的情况不尴不尬的,破水了,怎么挂呢?等等看吧。”
照医生的意思,破水了就没办法挂催产素了。
我一会睡,一会醒。肚子没动静,想着干脆剖吧,剖出来就不担心了。迷糊中,看手机,早上七点多点,早晚班的医生交接班。
晚班的医生感概,“只生了一个经产妇,没有产量啊。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啊,两百多斤。”
在医生眼里,产妇们是生产工具,小婴儿就是产品,接生的小婴儿多就是产量高。
初产妇已经有宫缩,规律阵痛。和她聊了几句,她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到现在阵痛才有点规律。她在痛苦中煎熬,等待宫口开到三指就可以用无痛了。我看着她在医生的解说下,签了一个又一个字,导乐和无痛等等。
我的肚皮只是偶尔发紧,肚子一点都不疼。医生过来又给我内检,热流呼呼外流。医生让助手拿来一个针头,医生把针头伸进宫口,扭头给助手说,“她里面有个赘生物,我给她抠掉了。”
之前例行产科检查时,门诊医生又说我宫颈里有个赘生物,问我为什么没去动手术做掉。现在这个医生直接用针头给我动了个小手术。
我问医生,“没有宫缩,要剖腹产吗?”
医生说,“宫颈口还行,有顺产的条件。没有人给你剖的,再没有宫缩就给你挂催产素。”
我松了一口气,以为破水了,就没有办法挂催产素的,却原来还是可以的。
08:30事发突然,老公去学校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婆婆带着宝宝赶到替换老公。我也终于戴上了眼镜。
09:45
有个护士过来给我挂催产素,针扎在右手背上,针头很粗,疼死我了。开始挂催产素了,我开始害怕了,怕宫缩阵痛的到来,生大宝的时候,疼得比死都难受的劲儿,让我有阴影。
挂了大约有一二十分钟催产素,医生过来问我有没有宫缩,肚皮紧致。
肚皮开始有那么一点紧致的感觉,我开始在手机上记录肚皮发紧的时间。
肚皮发紧,我吃了面包,喝了水。吃之前,我想,别吃东西,待会生不下来,剖腹产的话怎么办。
我问医生,“医生,请问我能吃东西吗?”
医生说,“可以啊。”
我说,“如果吃东西,后面需要剖腹产了怎么办?”
医生说,“没人给你剖的啊。”
09:52肚皮发紧
10:12肚皮发紧
10:19肚皮发紧
10:27肚皮发紧
10:33肚皮发紧
10:40肚皮发紧
10:50肚皮发紧,有一点点微微的疼。
11:35肚皮发紧,有一点点微微的疼。
医生又过来内检,问我,“挂了催产素,有没有阵痛?”
我的肚皮会有发紧的感觉,但阵痛是有,不强烈,连月经疼都不如。既然医生问我,我也不好说催产素根本没什么作用,我就说,“有点阵痛,但不强烈。”
医生说,“胎儿离宫口好几厘米,还没入盆,没降下来。”
我想,没入盆,这怎么生,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
待一初产妇就在我能看道的导乐室生产,嗷嗷叫了一两个小时,鬼哭狼嚎的喊医生,“我生不下来,我要剖腹产,我不要生了,我要剖腹产!”
医生带着笑的声音传来,“能的,我们都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好几个医生护士过去帮忙。我侧着脑袋,穿过半关着的门,看到待一的大白腿架在产床上,一丝不挂。产床边围了一圈人,医生、护士、她老公。女人生产的时候,没有隐私可言。全身上下都给扒掉了,只有上身反穿着病服罩着前胸。
我见她嚎叫得可怕,喊医生,“医生,医生,我要导乐和无痛。”
“导乐和无痛不进医保,......”
我说,“我知道,是自费的。”
“如果生不下来,这个费用是不退的。”
我说,“我知道。”
“你用过是吧?”
我说,“是的。生大宝的时候用的。”
“在哪个医院用的?”
“普陀妇幼医院。”
“导乐费用一千六,无痛费用大约一千三四,最终多少是要根据麻醉的时长计算的。”
“我知道。”
“好。”
医生很乐意和我这种经产妇沟通,生过一个孩子不是白生的。医生把笔递给我,我躺着签字。
我觉得奇怪的是,无痛竟然产妇自己就可以签字了。在2015年生大宝时,产妇是不能自己做主签字的,必须家属签字才能用。
受2017年8月31日陕西榆林产妇承受不住阵痛跳楼自杀事件的影响,无痛分娩被大面积普及了。千百年来,女人生孩子忍受阵痛是视为理所当然。当是否剖腹产,是否用无痛分娩的决定权不在产妇手中,而是在家属手中时,产妇就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我完全放心把签字的权利交给老公或者婆婆,虽然婆婆平日里挺事儿的,但关键时候,她还是值得我信任。
医生又拿过来一些文件让我签了,我也不没看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一一签了。
导乐医生过来,把垫在我屁股下面的产褥垫系在屁股上,让我抓着别掉了。导乐医生举着挂催产素的点滴袋,对我说,“乘着不疼,赶紧过去。”
我心想,根本就不疼。
我兜住产褥垫,穿着导乐医生给我找来的脱鞋,跟着导乐医生挪到导乐室。导乐室挺大,大概有三十多平。有个产床,产床旁边是胎心监测仪,检测仪旁边是个能转圈的褐色大沙发,大沙发旁边是浴室、卫生间。正对着产床是台电视机,电视机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电视机旁边是个婴儿床,婴儿床旁边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
导乐医生给麻醉医生打电话,麻醉医生过来后,又让我签字。
我拿起笔,正要签,麻醉医生笑着问我,“你家人是同意你用无痛分娩的吧?”
我很无语,这还用问吗?而且我看着有那么可怜吗,我要用个无痛,家人还怕花钱不让用吗?而且交住院押金,是刷的我的卡,我自己赚的钱。我说,“是啊。”
麻醉医生做准备工作,要求我两手抱紧膝盖,头埋向胸前,抱成虾米状,她在我背后擦消毒药水。消毒药水凉凉的。
麻醉医生摸着我的脊椎骨,对我说,“有点疼,忍住啊。别乱动。”
一切程序都那么熟悉。我就感觉到后背突然一疼,麻醉医生已经扎好了针,把线贴在我背上,扶着我,让我躺好。麻醉开始了。
过了一会,麻醉医生过来问我疼痛是否减轻点。我睡着了,实在是太困了,夜里一夜几乎都没有睡觉,不困才怪呢。我根本就不疼,只能含糊的对她说,“是减轻了。”
麻醉医生看到我睡觉,很惊讶,“你还能睡着的?”
我说,“我实在是太困了。”
导乐医生看着我笑。我问她,“能不能让我婆婆还有我宝宝进来?”
婆婆和宝宝在导乐室门外等着。先前我告诉婆婆,家属是可以陪产的。婆婆告诉宝宝了,宝宝很兴奋能很快见到我了。
导乐医生直摇头,“不可以。导乐室是无菌的,而且你孩子太小了,才四岁半是吧,有鲜血,而且你生产的时候,那个场面,你知道的,声竭力撕的,会吓到他。你老公呢?”
我说,“他赶过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去了,以为我不会那么快就生。”我想,有婆婆在,如果一定要签字,婆婆可以签。老公去上班,还可以赚钱,我们现在可是就他一个人赚钱了。
导乐医生问,“他大概什么时间能赶到?”
我说,“大概下午五点左右吧。”
导乐医生说,“肯定等不到五点就生了。”
我不以为然,现在只开了三指,等开到十指,要好几个小时呢。现在都过十二点了。
导乐医生给我内检,很悠闲的告诉我,“已经开了八指了。”
我很惊讶,“我怎么睡一觉就开到八指了?”
导乐医生的眼睛里都是笑,对我说,“要准备生了,经产妇了,知道怎么用劲儿。”
乘着一阵宫缩,我两手反握住两边的把手用劲儿。导乐医生在我旁边喊着号子,再来再来再来,我尽量憋着气不漏气,不然漏气就没办法使劲儿。随着用劲,感觉到有便便出来了。
导乐医生问我,“最近这两天是不是拉肚子?”
哎呀妈呀,真是太对不住医生了。导乐医生从阴道挤压直肠,把便便挤出来。做医生不容易,要处理那么脏的东东。
随着一波波并不太强烈的阵痛,我使劲再使劲,到最后都没有力气了。我对导乐医生说,“能不能来个人帮我推一推?”
导乐医生说,“有力气,不用推。”
我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因为用力,狂出汗,我嘴巴干得直喊,“水水水......”
麻醉医生在旁边帮我把吸管插进矿泉水里,我狠狠的吸了一口,三分之一瓶子的水就全没了。我大口喘着气,感激的对麻醉医生说谢谢。婆婆带着宝宝在外面,不能进来,老公没能赶过来,没人照顾我。
导乐医生说,“胎头已经看到了。”
我心想,她安慰我的,想让我看到点希望。但我再用力,就感觉到胎头顶着宫。
导乐医生说,“别用力了。”她在我屁股下面铺了无菌布,两条腿上套上无菌布,肚皮上也铺上无菌布。
我问导乐医生,“是不是疼的时候不用劲,不疼的时候再用劲?”
导乐医生说,“是。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在产房别人生的时候,我听别的医生这么说的。”
午饭时间了。陆续有五六个医生进来聊天,讨论中午饭吃什么吃什么。我对麻醉医生说,“能不能麻烦你给她撕开块巧克力,她不能出去吃饭。”
麻醉医生说,“她不能吃,戴着口罩呢。”
我心想,导乐医生没有吃东西,她没有力气干活啊。
导乐医生让我继续用力,我感觉到胎头顶着出口就是不出来。我问导乐医生,“要不要侧切?”
导乐医生沉吟道,“看情况。”
导乐医生用力摁着想要把胎头摁出来一点,一直喊让我用力,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这时过来一个人在我肚皮上摁了下,导乐医生喊,“别摁了,别摁了。我在下面保护着呢,不然得撕裂很大了。”
那人说,“我都没怎么用力,你看!”
好吧,只能靠我自己了。导乐医生的半个身子都压在我的右腿上,她是方便接生了,但我累惨了。
导乐医生喊,“赶紧用力啊,小孩这样憋着是不行的。”
我想着宝宝给我微信语音里说,妈妈你要勇敢。嗯,我要勇敢。我就把手在床单上擦了擦,要勇敢,要勇敢,妈妈深吸一口气,拼命往下用力。
导乐医生喊,“屁股抬高点,抬高点,对,对对。用力,再来再来再来,......”
我拼命憋着一口气,连接着用了几次长力,感觉出口就要被生生的顶开撕开了,医生一声呼,“出来了。”
胎头出来了,紧接着身子出来了,紧接着哇哇声传来。
导乐医生说,“是个儿子。”
终于生出来了,我大喊着,“水水水。”
麻醉医生给我拿来了水,我拼命吸。我看到小婴儿被裹在包被里放在台子上,脸上都是白色的胎脂。
麻醉医生说,“等吸收吸收,明天早上一洗澡就没了。”
导乐医生给我缝合撕裂伤口。我问医生,“缝了多少针?”
导乐医生说,“不论多少针的。你的伤口还好。”
我问她,“我生了多长时间?”
导乐医生说,“半个小时吧。”
在公共产房观察的时候,那个大胖子生了两个小时生下个六斤的儿子,我都羡慕她生的快。我生了七斤半的儿子,半个小时生完了,她是不是要反过来羡慕我了?
缝合好伤口,要观察两个小时。麻醉医生把我的麻醉给停掉,导乐医生把我手上的营养液的点滴停掉。
医生们在聊天,导乐医生说,“她家大宝长得很好看,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嫩嫩的。”
其他医生们很好奇,想看看宝宝长得到底有多好看。导乐医生就让我给婆婆打电话,让婆婆把宝宝带进来。
我很开心,可以见到宝宝了。
宝宝戴着口罩,穿着鞋套进来了。婆婆戴着无菌帽,无菌服,穿着鞋套进来了。宝宝很兴奋,看到小弟弟很新奇,问我小弟弟脸上白色的是什么。
有医生专门过来看宝宝,送给他几小袋小饼干。观察的两个小时里,我的胳膊腿酸疼酸疼的,太用力,可能有肌肉拉伤了。
两个小时后,我被送到了病房。老公已经赶回来。有儿科医生过来让我签字给小弟弟打疫苗,管床护士医生嘱咐我有尿就努力排尿。
一会护士过来问我有没有尿尿,有没有排空。我说,排空了。
护士乘我不注意突然摁了下我的肚子,我疼得嗷呜一声。
护士反问我,“如果你排空了,不会是这样的。有尿再去尿,排不空要插导尿管的。”
尿尿的时候,也没觉得撕裂伤口疼。生大宝的时候,侧切,尿尿的时候钻心的疼,整整疼了一周,尿尿伤口才不疼。这次生产,虽然有撕裂伤,但好在不严重,尿尿也不疼,好太多了。
下床,出病房,到护士台溜达了一圈,再回病房。
第二天晚上,洗了个热水澡,舒服。
在医院住了五天后,医生才给出院。医院闲的慌。
出院的那一天,老公去上课,宝宝在幼儿园。我一手抱着小弟弟,一手拿着手机叫滴滴,婆婆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上车,出院回家。
来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是两个。
从此,我进入二胎时代。我成为了两个小男孩的妈妈。人生如梦。
关注崔晓米,真实是文字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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