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碧海青天
第十八集:
隔着篱笆,女知青扬着笑脸打招呼,特意往木桶里看了一眼。
朱文平鼻子哼了哼,隔壁的女知青又来骗鱼,特意将木桶挪了挪避开人。
什么鱼不鱼的,我去水稻田里看水去了,隔壁大队那些歪心的,将水沟挖开,抢我们水田里的水。
大队把我们男知青当牲口使唤,累个半死。还是你们女知青舒服,下了工就回来休息,
女知青尴尬立在原地,对着朱文平的背影暗骂了一句。
小气吧啦的东西,几条破鱼珍贵的和个宝贝样,扣扣索索简直不是个男人,还想处对象,一辈子打光棍。
女知青第一个将朱文平从备选名单上划掉。
进屋的朱文平心里后悔得没边,谁能够想到小鱼能够换钱?
每次他撒网捕鱼回来,总是被她们隔三差五的拿去几条。三年五载,日积月累,隔壁一窝女人,占了自己多少便宜?
朱文平忿忿不平,打定主意往后的防着点隔壁那一窝狼人。
乔玉溪拎着篮子欢天喜地的回家,田大娘站在门口抱娃娃,一见乔玉溪特意大声显摆。
哎呀,我的乖孙孙,啧啧,你怎么这么乖,阿奶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吃,赶紧长大,将来好孝顺阿奶。
哎呀,玉溪啊,你还没看过我家有粮吧,你瞅瞅,这娃精神不精神。
伸手不打笑脸,何况奶娃娃的确娇嫩。
大了不少。
一股奶腥味,乔玉溪屏住呼吸赞了句,只想赶紧走人。
田大娘闻见鱼腥味,瞅见篮子上盖着南瓜叶子,篮子底滴着水。瞬间眼睛发亮冒着狼光。
玉溪,这是捞鱼回来了,有粮啊,还是你玉溪姑姑知道疼你,知道你娘奶水不足,特意捞鱼送到咱家来了。
田大娘冲着屋里面喊了一嗓子,
来娣,赶紧的从家里面拿个盆出来。要死的,耳朵聋了,这么慢。
打量这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
乔玉溪依旧笑眯眯,
田大娘,还是你疼我,知道我们家就缺一个男娃娃,特意把有粮这奶娃娃抱出来给我。你放心,我们家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有粮的。是不是啊,有粮,长大后要管我叫姐姐哦。
凭什么!
田大娘如临大敌,防狼般紧紧抱住孙子,警惕的退进院子里,
大白天的,你还敢抢人孙子。信不信,我让人抓你去派出所。想要男娃,自家生去!
田大娘,这不是和你学的吗?你想白白要鱼,我还想白白要你孙子呢?一把年纪了,还想白占便宜,你咋不大白天做梦,梦里啥都有。
乔玉溪奚落道。
几个破鱼,当谁稀罕。
田大娘昂起下巴,故作不屑。
没人稀罕,那刚刚是谁想白白要鱼,难道我耳朵听叉了,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叫唤。
――”
田大娘脸色忽青忽白,开始打击报复,
牙尖嘴利,怪不得你们老乔家生不出儿子。
当谁不会膈应谁,论插刀谁能强得过乔玉溪。
也好过有的人家,孩子生出来不知道谁的种?
乔玉溪伸长脖子凑近一瞧,恰巧奶娃娃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
哎呦,田大娘,有粮咋长的双皮眼,这双大眼睛可真有神。不过我记得大田叔好像是单皮眼,大田嫂子的眼睛也不大啊。这奶娃娃长的也不知道像谁?竟挑好的长,从小就聪明,田大娘你们家赚到了。
赚到个屁!田大娘从头凉到脚后跟。
扔完炸弹,乔玉溪提着篮子欢欢喜喜回家了。
阿奶,今天晚上吃鱼,你看好大一菜篮。
哪来的小鱼?
乔奶眼皮子掀了一下。
张家村临近水边,水草丰盛盛产鱼虾,三不五时的有人会下河摸鱼,只是河水深,敢下河的没有几个,也就河沟里面捞。
花钱买来的,乔玉溪怕乔奶心痛钱吃不下,笑了起来蒙混过去。
有的吃就行了,你管它哪里来的。
显然乔奶想歪了,将人拉到厨房小声的训斥了起来。
你个瓜娃子,咋解人家的渔网,偷吃别人的东西是要烂嘴角的,被抓到打断你的手都是轻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得让人打上门来。这篮子小鱼到底是谁家来的,赶紧还回去。
乔玉溪唯恐乔奶的指头戳到脑门上,
买来的,是我买来的。
什么!花了多少钱?
乔奶憋着怒气,一没看住,又给乱花钱。
——”
瞥了瞥乔奶怒气盛涨,暴风雨前奏,乔玉溪立马改口,
两毛钱,真的是两毛钱,
没必要为了这点钱伤了和气,对吧,善意的谎言。
乔玉溪心虚的转动眼睛,
阿奶,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去自留地摘菜回来,正好碰上朱知青提着鱼回去,他人好,就分了我点。
我想着不好白占人便宜,就给了他两毛钱,谁知道朱知青将一整桶小鱼都倒给了我。
唯恐乔奶不信,乔玉溪开始转移话题,气愤的告状。
阿奶,我拎鱼回来的时候碰上田大娘,她死皮赖脸,还想白白从我桶里分鱼。
那个老赖子婆娘,整天想着白占便宜美得她,路上的鸡屎都要扫回家。
乔奶横眉竖眼。
乔玉溪故作担忧,
阿奶,我没给她鱼,她不会去举报我投机倒把吧?
两毛钱的东西,塞牙缝都不够,投机倒把个屁。她要是敢举报,我就举报她儿媳妇偷人。
乔玉溪心惊,压低声音,
真偷人了?
乔奶哼了哼鼻子,
那奶娃子,一看就不像她家人,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像的。我这双老眼睛尖着,这奶娃子十有八九不是大田家的种。这事情你别往外多嘴,不然田婆子打起来,还得惹一身骚。
乔玉溪摸了摸鼻子,她好像已经嘲讽过一遍了。
赶紧去挑两条大的鱼,刮鳞破开肚子洗了。待会儿切成一段段,油煎一下,削个萝卜丝一起炒。鱼肚子里面的脏东西别丢,扔给鸡吃。
剩下的吃了饭在清理,抹点盐巴,明天晒成鱼干,存起来以后慢慢吃。
不是吧?就这么简单,乔玉溪有丢丢的不满意,
阿奶,我想吃香酥鱼,油炸小鱼干,辣子炒鱼干。
你个败家子,那玩意一听就费油。嘴巴一张就想要,我还想吃红烧肉哩,天上能掉下来,赶紧给我破鱼去。
阿奶,不费油,真的不费油,不信我烧给你看。
富有富的做法,穷有穷的做法。
乔玉溪手脚麻利的清理出十几条小鱼。
铁锅表面抹了一圈油,将抹了盐小鱼放上,小火慢慢煎。切了一大碗辣椒,半碗酸萝卜丁,拍了两个大蒜,大火猛炒。
香味扑鼻,勾的一侧的乔奶直咽口水,
闻着味道还真不赖。
果然一上桌,大受好评,辣的嘻哈嘻哈,还不住的夹筷子。
乔玉溪了然,琢磨着两斤鲜鱼大概能够做成一斤成品,做好之后可以放进空间里面长久保鲜。
猪肉七毛多一斤,这鱼六毛一斤,买回家可以直接下饭吃,味道好还省事,绝对有人买。
这小鱼真好吃,就是弄得少了点。
张四喜舔了舔捏过鱼的手指,
娘,篮子里有不少鱼,明后两天都有的吃。
饭都吃不饱,还想敞开肚皮吃,撑不死你。
乔奶见不惯张四喜贪婪的样子,得时时敲打着才行。
张四喜皮厚,浑不在意,转头就使唤上了乔玉溪,
玉溪,你一天到晚都空在家里面,闲着也是闲着,就多去捞点小鱼来,也算是添一个菜。
乔玉溪不悦,
大伯娘,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抓鱼。都有手有脚,谁爱吃自己去捞鱼去。
张四喜不满,
捞个鱼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这妮子,吩咐你做点事情,就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借口。
蹬鼻子上眼,给你脸了。
乔玉溪放下碗筷,郑重其事警告道:
既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一点小事,大伯娘就不要麻烦别人了。
毕竟,我一个隔了房的晚辈,和大伯娘再亲的也亲不过堂姐。往后大伯娘要是吩咐人做事情,记得使唤堂姐,我忙着呢,没空!
被撂了蹶子,张四喜只能够心里面咒骂两句,不痛快,变着方子指桑骂槐,
弟妹的孩子,我是吩咐不动喽。
乔母被说的没脸,转头板着脸,
不就是几条小鱼,你吃了炸药样,逮着谁都喷。
大伯母那是你长辈,有你这么和人说话的吗?不上工,成天呆在家里面,一天到晚也没见过你干别的。打明天起,你就去捞鱼。
乔玉溪压根不理会,直接当个屁给放了。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现在越发没法没天了,耳朵聋了,不知道回个声。
乔母动怒,手掌拍向桌子。
乔玉溪笑盈盈抬头,
反手甩了乔玉珠一巴掌。
又脆又响!
一桌人都懵了。
阿娘,你记性差又给忘记了。你找我麻烦,我就找你心肝肉的不痛快。都说了没空不去,你还唠唠叨叨个没完,现在有没有冷静了一点?
乔玉溪!你凭什么打我!
乔玉珠愤怒尖叫。
你该问你娘啊,吃鱼就吃鱼,吃出这么多的问题来。又不是断手断脚,嘴巴一张就吩咐这个吩咐那个,当自己是谁啊。烧个菜给你吃,还烧出一连串麻烦来了。
大伯母往后你打什么主意,可千万别扯上我,我不吃那一套。
你凭什么打我!
乔玉珠猩红着眼睛,捏着拳头,
凭什么你一次又一次欺负我!
打的就是你!
你们娘俩不也一次又一次的挑拨离间,过去十几年,我说过什么吗?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要怪怪你娘和你二婶去,好日子不过,偏偏要罗里吧嗦强人所难,搅的人不得安身。
乔玉珠气的浑身发颤,撕心裂肺的质问,眼泪不争气成串往下落。
过去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你究竟要拿它出来说几遍罢休。难道就因为我过去做错了,现在就活该被你时时欺凌吗?
乔玉溪冷心冷肺毫不动容。
阿娘,看见了堂姐哭得多委屈啊,稀里哗啦的,就问你心不心痛。
你也长点心,别人一挑拨,你立马掉头就对我上纲上线,你这不是逼着我对堂姐动手吗?往后堂姐是哭是笑得看你的,你不找人麻烦,人也不会找你麻烦。是不是这个理?
乔玉溪转头,看向泪眼朦胧的乔玉珠,这痛哭流涕的节目没准成为保留节目,往后还有二出三出。
堂姐,你也别哭了,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多教一教我娘。
你看她以前被你教的多成功啊,对我非打即骂。现在只是让她不找我麻烦,比以前简单不少吧,对你而言轻而易举。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我看好你。
乔玉珠哭声一声叠过一声,这个家里面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乔老头看不过眼,
玉溪,你
——”
好好的一顿饭闹成这样,都是大伯母你惹出来的。
以往是我哭哭啼啼,现在换成堂姐痛哭流涕,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阿爷你说对不对?
乔老头原本要训斥,被乔玉溪给堵的说不出话来。
以前不作为,现在也就不要冠名堂皇的讲道理了。
该我干的活,我自己会干。不该我的活计,死了那条心。大伯母下次使唤人,可悠着点。
再不济家里还有阿奶当家做主,不然我真怀疑大伯母是想要谋朝篡位,提前当家。
一个家里面不能够有两个声音,张四喜想要当家,这点戳中了乔奶的死穴。
当即脸色沉下来,瞪着她,
我还没有死呢,你就指示这个、吩咐那个的,这是要干什么!想要吃个鱼,还想要别人抓好、煮好亲自喂进你嘴巴里,你没长手脚。我们乔家伺候不了你,滚回你娘家去。
张四喜立马否认,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随口说说。
乔母正欣喜张四喜挨训,哪知乔奶炮火立马转向她。
还有你!一点到晚,不会说话你会死啊。你是没脑子,还是没有手脚?见风就是雨,一天到晚就知道窝里横,逮着玉溪欺负。那是你亲闺女,不是你仇人。
“不长脑子的东西,下次再敢说那些没脑子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天天闹,日日吵,公鸡打鸣都没有这么勤快。孙如月,你再这么偏心眼的折腾下去,我看你老了怎么办?
别指望玉珠给你养老,你对她再好,户口本上那也是老大家的闺女。难道你想要她一人养两家,累死她不成?
当头一棒打在乔母脑袋上,
――”
阿娘你放心,反正有我一口吃,绝对不会饿着你。从小到大,你给我几分关爱,等你老了我加倍还你。
这话听在乔母耳朵里,赤裸裸的威胁。
――”
有付出才有回报,我得到的少,回报的自然要少。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偏心,我死心。
阿娘,人都说手里有钱心中不慌,你一腔热血喷洒在堂姐身上,自己什么都不剩,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乔玉溪小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她会给乔母养老,再多的也就没了。
阿奶,我来帮你收拾碗筷。
乔玉溪甩下乔母,捧着碗筷去厨房,一边清理小鱼,一边试图诱惑乔奶。
阿奶,我前几次去县城认识个人,她家有钱就是馋肉,你看剩下几斤小鱼,都做成辣椒炒鱼,送给她吃成不,她会回礼的。
乔玉溪说的含蓄,乔奶了悟,
那是投机倒把!
怎么会是投机倒把呢?当成亲戚走动,谁家还没有个回礼的,肯定抓不到错处的。
眼见乔奶有些松动,乔玉溪又加了把火,
阿奶,一斤小鱼,我给你一毛钱加工费。辣椒用的是家里面的,油、盐我另算给加你。
一天处理十几斤小鱼,要是人家喜欢,一个月少说三、四十块钱。要是不喜欢,咱们就当没这回事,你看成吗?
乔玉溪以退为进,本来心动的乔奶,一听三、四十块钱可能成泡沫,瞬间就不乐意。
这么好吃,还不喜欢,她嘴馋这是要上天啊。
成了!
咱们能不能赚钱,就看阿奶你的手艺了。有多好吃,就弄得多好吃,最好勾的他们一天不吃,独立的馋虫就闹腾。
有钱赚,有奔头,乔奶拿出十二分的手艺来,做的味道不比乔玉溪差。乔玉溪磨着乔奶,顺带又煮了二十个茶叶蛋。
第二天天不亮,乔玉溪去自留地摘了点菜,带着东西去了县城。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起早贪黑这勾当,天才刚亮就有零星的几人在晃荡。
六子隔得老远便瞧见乔玉溪,喜上眉梢,走路都快上几分。
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条弄堂,在个死角处地下党接头般碰面了。
大妹子,可算把你给等来了,我说喜鹊今天早上怎么叫唤,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
六子搓了搓手,按捺不住欣喜,
你不知道上次那面粉,味道绝了。还有那奶糖和饼干,好几个买去的人吃完之后追着我再要。
我望眼欲穿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你的人影,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大妹子,这一次你从省城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我全要了。
要是早来几天,他能够再赚上几块,这大妹子赚钱太不积极。
这次我带来的是香酥鱼,省城那边的吃法。无论是配着饭吃,还是做下酒菜都成。一口小酒,一口香酥鱼,快乐似神仙,油炸花生米都比不了它。
乔玉溪捏了一条小鱼给六子,
你尝一尝。
一口咬下去,六子眼睛瞪大,竖起大拇指,
好吃!
香酥中带着股辣味,吃完之后不自觉地想要再来上第二条。
六子迫不及待问道:
这个怎么卖?你手上有多少?
论斤卖,一斤六毛钱。
乔玉溪狮子大开口。
六子吓了一跳,
什么?六毛?太贵了,猪肉一斤也才七毛钱,这玩意能和猪肉比?
乔玉溪不高兴了,
都说大鱼大肉,这就是你没文化了。省城的人专门给孩子吃鱼,为的是什么?吃鱼补脑啊,孩子长大了贼聪明,这叫赢在人生的起跑线上。
地上跑的不如天上飞的,天上飞的不如水里游的,鱼肉可不比猪肉差。
猪肉一个月能够买几斤,塞牙缝都不够。七毛钱那是供销社的价钱,黑市的猪肉价格翻倍涨。县城可有不少人拿着钱干瞪眼,我这香酥鱼,只要有钱,就能够偷偷摸摸的吃个够。
几毛钱的东西,能够喝上小酒的人,会不舍得花这点小钱。
不正宗的香酥鱼,乔玉溪胡天海底狂吹一通。
六子被勾的心痒痒,大家表面上日子过的紧吧,其实肉埋在碗底深藏不漏。
成,先给我来五斤。
六子舔着嘴角问道,
大妹子,上次那奶糖、饼干、水果罐头那些东西,还有吧?
有是有,不过量不多,一样只能够匀给你一斤。
搭配着卖,商品丰富也利于六子将香酥鱼给卖出去。
六子难以掩饰的失望,太少了不够分。
乔玉溪带着六子换了一个地方,将东西从空间里面取出来,交代道:
这里面还有二十个茶叶蛋,你帮着我代买。
原价是八分钱一个,现在半价四分。卖出去两个,我给你一分钱。每人限购一个,你尽量让人多尝一尝,卖出去多少个,明天再给我钱。这一捆青菜,就当做是我的谢礼。
豆角、茄子、空心菜、韭菜,捆成一团,量大的让六子感动,实诚人啊。
这怎么好意思,大妹子你放心,这茶叶蛋哥说什么也帮你卖完。
这菜好啊,水灵灵的新鲜的很。县城看着好,巴掌大的地方,种个辣椒、葱、蒜都得搁盆里,种在外头就被人偷走。不如乡下,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一年到头不缺菜吃。
六子给完钱,走之前还不忘交代,
大妹子,咱们做这一行,打一枪换个地儿。你明天记得去大前门,汽车站附近那一块地儿。有好东西,一定不要忘记哥啊。
数了数手上三块钱,马无夜草不肥,果然有道理。
拎着剩下的一斤多小鱼,乔玉溪奔向周以泽的住处。并非人挤人的筒子楼,单门独户倒也方便。
乔玉溪杀上门本想给个惊喜,没想惊喜变惊吓。
一个十、七八的姑娘,扎着两股大麻花辫,含羞带怯站在院子里。
周以泽,她是谁!
正室抓小三,乔玉溪气炸了,兔子敢吃窝边草,老娘打断你狗腿。
咋咋呼呼的,你是谁啊,上门就大呼小叫的没个样子。没看见人正忙着,有什么事情你待会
一侧被乔玉溪自动忽略的中年妇女,气呼呼的看向来人。
今儿特意起个大早,正带着外甥女想看对象哩。早不上门,晚不上门,杀千刀的竟碍事。姑娘家家的,大清早就找上门来,一看就不正经。
小周啊,你看李姐和你说的事你咋想的?李姐是将你当成自家人照顾,才掏心窝子说这么多。你一个男人,下班回家冷锅冷灶,衣服被单都得自己洗,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不行。
李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个人问题,我不着急,你有事先去忙。
周以泽打断李姐的唠叨,小姑娘气成海豚样,不安抚要炸了。
搬出凳子,又倒了杯红糖水,还不忘提醒,
小心烫。
被当成祖宗样子伺候,李姐看的眼睛发酸,她上门这么久,到现在一口热水还没得喝。
态度不错,乔玉溪满意的吹着红糖水,慢悠悠的开口。
周以泽,这不是你们邮局的同事。大清早找上门,这是有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听一听啊?
上次去邮局找人,就是这中年妇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活像欠了她八百块钱似的,乔玉溪还记得。
一侧麻花辫少女失魂落魄,李姐护犊子,自己外甥女样样好,小周一时被迷惑,她必须要将人敲醒。
我找小周有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你家在乡下吧,大姑娘家家的,一大早就上门不害臊。
李姐,你倚老卖老,就是不知道你是周以泽哪门子长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过你。
哎呀,瞧我这脑子不记事,差点忘了李姐你只是周以泽同事。现在单位同事都这么自来熟,张口就当成自家人。
我倒是稀奇了,李姐你家是不是住海边,管得这么宽。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她人坐着呢,当着她的面,给她男人介绍对象!要死啊!
李姐气的鼻孔冒烟,
没教养。
乔玉溪喷着红糖水,眯着眼睛,
教养这东西得分人,我一般都放盒子里保管着。犯不着拿给你看,毕竟用了也浪费。
李姐一大早带着姑娘堵单身男人家的门,新鲜啊,反正我是头一回听说,是不是县城姑娘都这样?不行,回头我得找人问一问。
你住嘴!
传出去,她外甥女不用嫁人了。
大姨。
麻花辫姑娘害怕的不行,周同志的对象太凶了,杀人不带血,刀刀要人命。
斗嘴输了,李姐气急败坏,
小周,你也不管管!
李姐,小乔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周以泽假模假式的说了两句。
这话乔玉溪喜欢,
是啊,李姐,我的话要是哪里不中听,你一把年纪别放在心上。
一把年纪?
李姐头晕目眩,指着乔玉溪的手指一抖一抖,
你,你
――”
女人两死穴,一容貌,二年龄,碰着就高血压飙升。
这是怎么了,犯病了?也不知道遗传不遗传?哎,往后你们家姑娘找对象可有的愁了。
乔玉溪悲天悯人,小声嘟囔,在场的又不是聋子。
麻花辫姑娘搀扶着李姐,偷偷周以泽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害怕又无助。
我大姨身体健康,刚才那是气过头了,你能不能够少刺激两句。
大姐,你脚下踩的地是我的,上赶着找刺激还赖着不走,这不是碰瓷吗?你可得赶紧将人领回去,要发病回家发,真出事我可不赔医药费。
李姐打前锋,也没见麻花辫吱一声。现在倒会委屈了,早干嘛去。
周以泽眼角抽了抽,
李姐年纪不小了,你少说两句,不然真气出好歹?
乔玉溪拧着周以泽的手臂,笑眯眯道:
好呀。
这女人,如此明目张胆,太不像话了。
李姐深吸一口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小周,今天上门不合适,我说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改天再谈。
来日方长,她定要劝小周和这女人分了。一点都不给男人面子,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也不知道害臊。
乔玉溪明知故问
有什么不合适,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是见不得人,还是话不入耳?
随即又挑明了,放狠话,
大姐,要是相看对象,那省省吧。别总是盯着别人菜园子里的菜,做这样没脸的事情不地道。
这男人她花了多少功夫才薅到手,想挖墙脚做梦。
李姐气的招呼都不大,转身走人。
乔玉溪关上门,还不忘抱怨,
回头记得撒点柚子水,大清早来找茬,晦气。
李姐脚下一崴,整个人半倒在麻花辫身上,痛得倒抽气。
她说我晦气,她一个狐狸精,有什么资格骂我。小小年纪,我非得要知道这是哪家养出来的狐狸精,扒了她的皮不可。
大姨,周同志有对象,我只怕不成了。
乔玉溪刚才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样子,麻花辫气馁,又有丝不甘,
是我不好,白白糟蹋了大姨的一番苦心,还连累大姨被人欺负。
不成个屁。
李姐恨铁不成钢,手指往麻花辫脑门上戳,
刚才多好的机会,你一个劲的羞羞答答,也不知道表现表现自己。
我可是打听过了,小周虽然孤身一人,但人有背景,派出所有熟人。
“你看看他家住的房子,独门独户的。再想想你们一家五口,还挤在筒子楼里面转不过身。
好好把握机会,往后十几年都不用奋斗。你大姨还能够害你不成?
可是刚才那姑娘,当家做主的样子。
麻花辫少女垂下眼眸,咬着唇犹犹豫豫,
有她在,周同志哪里看得上我。
呸!一个泥腿子,也不拿镜子照一照自己。你没听人小周,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是他对象。
上赶着的玩意不自爱,肯定图谋小周的钱财。回去我就找人打听,我揭穿不了她的真面目,到时候小周肯定和她分。
李姐信誓旦旦。
小院内,人是打发走了,可是这一口气还没有消。
周同志魅力过人本事见长,人都上门自我推荐来了,是不是我再晚几天不来,你就结婚生娃,我还得包个一个大红包给你。
醋坛子打翻了,酸气冲天。
我也没说几句话,你就来了。
李姐大清早领着人上门,周以泽也懵,再不耐烦也做不出将人往外赶,只能冷着脸拒绝。
嫌弃我来的不是时候,大姑娘上门,你还想和她说几句话,来来来,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乔玉溪掏了掏耳朵。
乔同志,这你可冤枉人了。人和你前后脚进门,我连屋都没让人进,茶也没给人喝。
以往管理百来号人都没有让周以泽头痛,不解释清楚不行,小姑娘闹腾起来,他打不得、骂不得、舍不得。
改口真快,刚才还一口一个小乔,现在就乔同志了,男人真是善变的。今天暂且放你一回,下不为例。
乔玉溪也知道怪不得周以泽,但女人心眼小膈应,
周同志往后记得离人远点,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
你在她们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男人要学会保护自己。拒绝就拒绝的彻彻底底,不能够给敌人留一丝一毫幻想的机会。
是,保证完成任务!
过往接触都是明白人,周以泽拒人于千里之外,对方也不会死缠烂打让人讨厌。
周以泽也没有想到,李姐锲而不舍,几次拒绝都不当一回事,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愿意听。
一点小事气成什么样子,又不是重要的人。大清早的吃过没有,我去给你煮一碗红糖鸡蛋水。
周以泽剑目俊眉,挽起袖子人高马大走在厨房。
乔玉溪环顾四周,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别说脏衣服臭袜子,鞋子都摆放的方方正正。
上得厅房,下得厨房,乔玉溪撑着下巴欣赏着男人的背影,
周同志,你做饭好不好吃啊?不好吃我可是不会强迫自己的。
男人再好也不能够勉强自己的胃。
柜子上有几本书,这是给你找的资料,你先看看。红糖鸡蛋水,两、三分钟就好了。
厨房传来周以泽的声音。
乔玉溪找到资料一看,瞬间入迷,再也顾不上其他。
上辈子整整读了十六年的书,乔玉溪基础扎实。这段时间已经粗略地将高中的课本过了一遍。
语文、数学、理化没问题,政治她就靠死记硬背,几个月怎么着也滚瓜烂熟。
现在加上这几本习资料,如虎添翼,乔玉溪高考的底气更足了。
资料先放放又不会跑,待会儿带回去慢慢看,把这红糖鸡蛋水给喝了。
周大哥,太谢谢你了!找这资料你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你对我真好。
乔玉溪神采飞扬,比孩子得到心仪糖果还兴奋。
转头,乔玉溪不可置信,
你这是下了多少个鸡蛋?
一大钢碗红糖鸡蛋水,怕有七、八来个吧,这是把自己当猪喂?
怕你不够吃,多敲了几个鸡蛋,赶紧趁热吃。
这待遇她有点支撑不住,乔玉溪嘴角抽搐,一日三餐果然不能够指望男人。
你平常也是这么吃?
不怕胆固醇超标。
平常就一把挂面,敲个鸡蛋,放把青菜,简单省事。
正好他的面条也煮好了,端出来满满一大盆。
乔玉溪放心了,毫不客气使唤人
小周,去厨房拿个碗和盘子出来。
胡闹,好好说话。
乔玉溪将香酥鱼倒如盘子上,仰着小脸求表扬,
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小鱼干,你尝尝好不好吃?
味道不错。
鱼骨头酥脆,连着鱼头鱼尾咬碎,一起往下咽。
下次给你多带几斤,这东西放不坏,留着慢慢吃。
乔玉溪一连吃了两个鸡蛋,喝了碗红糖水就放下了碗筷。
周以泽习惯性将大钢碗端过来,连汤带水一扫而空。
乔玉溪不忘嘱咐,
鸡蛋再好吃,也不能够这么个吃法,每天吃上一两个就成,多了白搭,还不利于身体健康。
最近我会比较忙,空余的时间不多。这是屋里的,给你一把,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来。
乔玉溪接过钥匙,不满的嘟囔,
邮局送个信能有多忙。
周以泽咳嗽一声,
换了新工作,出差几天不回家也是常事。
刷完碗筷,周以泽又倒了两杯清茶,不着痕迹切入话题。
我听派出所熟人说,你们大队有个汪知青,冤枉你被抓了进去。
乔玉溪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汪知青猫嫌狗憎,比苍蝇还讨厌。一天到晚碎嘴的厉害,三不五时就背后说人坏话。有这样的邻居,倒了八辈子血霉。
从小到大,原主没少因为汪知青挑唆挨打,使起坏来比张四喜不遑多让。
汪知青通奸被抓证据确凿,至今还没有开批斗大会,十有八九和刘大强扯上,完蛋了。
好端端的谈什么汪知青,一想起她我就不高兴,晦气。
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增进增进感情不香吗?
周以泽避重就轻,
好,不说那些讨厌的,反正她也不会再放出来了,但是你也不能够彻底放松警惕。
审问过程中,汪知青对乔玉溪的恨意来的莫名其妙。十几年,哪有人打出生就见不得人好?
汪知青更像是一个影子,时时盯着乔玉溪又憎恨她,甚至将一切的怨恨都堆积在她身上。
可乔玉溪政治面貌清清白白,犯不着人盯着,看来得查一查汪知青下乡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乔玉溪琢磨着不对劲,趁着没人翻墙去隔壁汪知青家里。
吃穿用度细细翻了一遍,除了比常人好一点,没什么异样。
乔玉溪盯着陶罐里快见底的米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家里在如何穷,也有存粮。不拘红薯、玉米、米面等,汪知青她会藏在哪?
藏在哪?地窖?
乔玉溪比照着乔家的地窖位置,很快找到入口。
地窖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连上了电线,一张木头桌,上面摆放了不少东西。
视线扫到木头桌上一物,乔玉溪瞳孔一缩,
我艹!
电台!
传说中特务用的电台!黑漆漆的像个魔鬼般噬人。
她真是小瞧了汪知青!以为是个脆皮青铜,没想到深藏不漏。
乔玉溪快速翻找桌子上其他东西,零星的几张纸上有字,应该是译出来忘记撕毁。
盯紧隔壁那一家人。
情况如何?必须要让她越倒霉越好。
想个办法,让她上不了高中。
这个月三十块钱已汇款,你的情况我已知悉。
乔玉溪毛骨悚然,她这是被盯上了!从小到大都在汪知青的眼皮子底下。
有人想要让她倒霉,越倒霉越好!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乔玉溪冷汗涔涔,庆幸汪知青领盒饭的早,不然她铁定翻车!
迫不及待的翻看一侧的笔记本,汪知青抱怨没钱,抱怨乡下生活艰辛,抱怨这一切都是隔壁那死丫头害的。
通篇怨言中,乔玉溪找到了个
字。特么的,姓
的人要害她!遥控指挥,一害这么多年!
反常即为妖,让人知道汪知青盯着她十多年,绝对引起人怀疑,她还想苟活到老。
乔玉溪毫不客气的将地窖里的东西收进空间,拍了拍脸蛋,冷静下来。
面色如常推开家门,
阿奶,我回来了。
咋样?
乔奶看着空荡荡的布袋,搓了搓衣角,安耐不住欣喜。
人说好吃吗?
成不成,就看六子那一张嘴了。作为老板,绝不能够打断员工乔奶的积极性。
乔玉溪大手一挥发工资,
阿奶,这是你的六毛钱,以后咱们按天结算。今天还要做香酥鱼,做几斤给你几毛钱。
乔奶高兴的数了一遍又一遍,
对了,今天早上朱知青来我们家门口晃荡了两圈。
问他啥事,这小子贼眉鼠眼,还给我装相。肯定是又抓到小鱼了,你待会儿去拎回来。
辣椒我都提前切好了,趁着白天空闲时间收拾做好,明天好给人送去。
乔奶火急火燎,乔玉溪点头如蒜,
成成成,只要你不嫌弃累。
又不是二傻子,谁会嫌弃赚钱累。
朱文平心里存了事,特意和大队请假休息,一见乔玉溪,急匆匆上前。
昨天晚上撒的网,我特意挖了点泥鳅捏成团,今天早上收网,足足十二斤。
乔玉溪爽快的掏出一块二,朱文平喜不胜收,
早一趟,晚一趟,一天我至少捕二十斤小鱼。
以后挑着没人的时候,你直接送去给我阿奶,记下多少斤,钱我给你结算。
那成,不过你要这么多小鱼干什么?
朱文平好奇。
乔玉溪警告,
有的钱赚,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好奇心害死猫,这买卖你要守口如瓶,第三个人知道,咱们就拆伙。
一天能赚两块钱,下蛋的金鸡,朱文平比谁都不想让人知道,拍胸脯保证,
你放心,我爹我娘都不说,做梦我也闭紧嘴。
院子里乔奶熟练地剖鱼,动作麻利一分钟好几条。烧起大锅,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不到十点就变成香气扑鼻的香酥鱼。
东西卖不卖的出去,味道是关键。乔玉溪捏了一条鱼尝了尝,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奶的手艺了不得,相比昨天,今天的香酥小鱼干更加的入味好吃。
乔奶坐在竹椅上,大口大口灌着浓茶,手里摇着大蒲扇,
这一盆东西,可累死我了。不行,回头得让家里面那几人帮着剖鱼。
剖鱼归剖鱼,不过香酥鱼的事情,阿奶可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不然大伯母和我娘那闹腾劲,这事情得闹黄。
阿奶,你做香酥鱼的时候可千万背着人。这法子一瞧就会,万一让人学去了可就不赚钱了。
我更怕大伯母她们暗地里使坏,到时候咱俩捞不着好不说,还得倒血霉。
乔玉溪一棍棒子加一个红枣,警告恐吓一番,转头就掏出一块二。
乔奶唯恐饭碗搞砸,哪还敢让其他人沾手,
往后我进厨房做香酥鱼,你得时刻厨房门口守着,谁来了也不给进。
这样才对,偷偷摸摸发大财,不招人嫉妒。
香酥鱼做好了,赶紧给人送去。
乔奶催促。
每天早上送一次就行,搁我屋子里藏起来。
将香酥鱼装好,乔玉溪端进自己屋子里面,门一关,就放进空间里面。
乔玉溪藏东西的本事,乔奶绝对相信,
老鼠打地洞,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也不知道藏在哪?
乔奶下午又开火,做了一回香酥鱼,加起来足足二十五斤。然后将家里面剩下的鸡蛋,也都做成了茶叶蛋。
鸡蛋霍霍完了,往后这茶叶蛋可怎么办?
乔玉溪完全甩手掌柜,起早贪黑一颗心全都泡在资料上。
大清早才起床,乔奶已经在厨房乒乒乓乓的忙碌。
阿奶,我去自留地薅几把菜,你是不知道,县城里面啥菜都稀罕。要是能够卖得出去,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也有人要?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乔奶薅起东西来不手软。
乔玉溪背着人将东西放进空间,直奔青元县大前门。
大前门,以前是个大礼堂,逢年过节就会班子来唱戏。
礼堂外面树两根五米高的木头柱子,搭建了块大牌子,大家习惯往这叫大前门。
破四旧,大礼堂改成车站,人来人往更加的热闹。
乔玉溪没站一会儿,就看见六子猫着腰贼头贼脑身影。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儿。
六子急切的不行,
那香酥鱼还有不?那味道得劲。
昨天六子去木工厂外面晃荡一圈,香酥鱼就被买了个干净,人家还嫌弃不够,最后一人一个茶叶蛋,便宜一份当成白捡便宜。
今天有二十五斤。
六子卖出了滋味,二十五斤咬咬牙全部吃下了。
茶叶蛋还成,大家说味道不错,今天还半价吗?
乔玉溪摇了摇头,哪能一直让人占便宜,
今天六分钱一个,不限购,明天恢复原价八分,你卖的时候记得提一嘴。
六子掏出十五块七毛钱,
昨天的茶叶蛋和今天的香酥鱼的钱,你数数。
对了,你家还有青菜不?怎么卖?
昨天水灵灵青菜,六子他娘吵了两盘吃个精光,六子瞬间就想到县城缺青菜。
我这儿统统五分钱一小捆给你,一盘的量,你卖多少你自己看着办。
黑市,价格自然黑。
六子还是被吓了一跳,工厂食堂几分钱一个菜,五分钱的菜里面就有肉。
暂时给我十把捆,每样给我一两捆,我看看卖不卖得出去。
你就是太小心了,想想香酥鱼,到时候又后悔不够卖。二十捆给你,剩下十捆的钱明天给我,卖不出去算我的。
你还真信得过我。
六子爽快的掏出一块钱。
做生不如做熟,一、两块钱的东西,你真吞了,后悔的也是你。你手上有鸡蛋和猪肉不?
乔家比队里其他人家吃的要好,但也没有多少油水,乔玉溪馋肉了。
鸡蛋五分钱一个,你要多少。
先来一百个鸡蛋。
这东西放空间里面坏不了。
六子被乔玉溪大手笔吓了一跳,
半个小时,能给你凑齐。不过猪肉只有下脚料,猪骨头、猪下水六毛钱一斤,猪头、猪蹄得看情况,一块钱一斤。肥肉一块三一斤,不过不常有。你也知道黑市的东西,价格都比较贵。今天你运气好,杀猪厂暗地里有人出肉。
价格够黑!
乔玉溪咽了咽口水,掏出一张大团结,
你看着弄,不拘猪肉、猪骨头,尽着十块钱买。
半个小时后,乔玉溪的篮子装满了鸡蛋和猪肉,
下次要是有猪肉,提前知会我一声。
花出去的钱,倒了一手,又回到六子手上,
大妹子,大手笔,我还是没有你这魄力。
女人花起钱来真是不眨眼!
高考在即,整天埋头苦读,乔玉溪瘦弱的身体,可不得要好好补一补。
乔玉溪直接去了周以泽的家,人不在,大清早就出去了。
猪肉见不得光,乔玉溪洗洗切切。
十斤猪骨头一半炖汤,一半红烧,猪头、猪蹄放大料卤烂了,拆骨头,切成片码在大盆里面,乔玉溪又闷了一大锅米饭。
吃饱喝足后,乔玉溪留了一碗汤,一盘红烧排骨,炝炒了一碗青菜在桌上。
打扫好厨房,锁上门窗走人,她还真成了田螺姑娘了。
县城一耽搁,乔玉溪回去的有点晚,乔奶香酥鱼已经做好了。坐门口剥着玉米粒,望眼欲穿的等人。
玉溪,今天早上朱知青送来了十五斤小鱼,我已经做好了。
乔玉溪会意,掏出一块五。
青菜不好计价,乔玉溪准备六四分,
阿奶,再给你六毛,是青菜的钱。
赚了两块一毛钱,乔奶喜滋滋,
晚上去菜地浇点水施点肥,菜容易长快。
看着满院子的玉米棒子,乔玉溪想到了玉米面窝窝头。还有墙角成堆的红薯,擦丝、锤烂、戳粉、晒干之后,加水煮熟,可以整成红薯粉。
不行不行,打住!工作量太大,乔奶一个人整不出来。过段时间,可以光明正大做生意,整出来卖。
“阿奶,好好干,月底我给你发红包。”优秀的员工,必须要不断的嘉奖。乔奶瞬间腰不酸腿不疼,浑身都是干劲。
一天两块钱,比老大乔建国还能干,会计说的好听,破事一大堆,一天到晚不捞家。
乔奶转而又吐槽朱文平,“白瞎了那么大块头,干活不行,一上午才送来十五斤小鱼,还不够我两锅霍霍。玉溪,回头的提醒他一下多捞点小鱼。”
乔奶赚钱上瘾了,乔玉溪取出一百个鸡蛋让乔奶煮成茶叶蛋。
进了屋,乔玉溪开始记账,青菜赚四毛钱,茶叶蛋暂时忽略不计。二十五斤,扣除每斤成本两毛,赚了十块钱,果然是香酥鱼大头。长久做下去,能赚不少。
乔玉溪与乔奶两人不显山不显水,热火朝天赚钱,每天都喜滋滋,格外默契。
六子搭上了乔玉溪这条线,也赚得不少。
“今天三十斤香酥鱼,十八块钱。大妹子,这香酥鱼买的人多,最好再多弄几斤?有户人家结婚摆酒,找我要二十斤小鱼,定金都给了。”
想趁热打铁赚一波钱,偏偏小鱼不够用。这下不止乔奶嫌弃朱文平不行,乔玉溪也觉得小伙子不够努力。
“乔同志,我早上捞一次,晚上捞一次,一天三、四十斤,我已经很用心了,还不够我也没办法,我就一个人只有一双手。”朱文平委屈,被人逼着赚钱快乐并痛苦着。
“朱知青,磨刀不误砍柴工,一天捞两次,但你可以多撒网广捞鱼,出了张家大队,沟沟河河里面都是鱼。
一张网才多少钱,多了一张网,一天你可以多捞多少斤鱼。大鱼小鱼我都要,几天你就赚回来了,最后渔网还是你的。
往后每天多得块把两块,这样想一想,你是不是错过了一个亿。”乔玉溪恨铁不成钢。
吃不穷穿不穷,不会计划一辈子穷。
朱文平眼睛一亮,“我家里还有渔网,我立即给我爹写信。”
“写什么信,一来一回耽误事,半个月你少赚多少钱,发电报!”乔玉溪一拍脑袋,“看我被你气糊涂了,直接去买!用过的渔网肯定有人有,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兔子不吃窝边草,记得去远点地方买。”
没过两天,朱知青送来的鱼有五十多斤。清理出来的鱼内脏,也被朱文平扔去河里喂鱼。
小鱼做香酥鱼,大鱼切成块做成酒糟鱼,更适合下饭。
相较于香酥鱼的酥脆,酒糟鱼更多的鲜香咸口,一顿饭配上一大块酒糟鱼,那味道绝了。
一天十块十块的赚钱,哪怕花出去了不少,乔玉溪手上攒了一百多块。
厨房里面总是飘着香味,张四喜心生窦疑,安耐不住在厨房四处翻找。
“找什么?找眼珠子!”乔奶幽灵般从背后出现,三角眼恶狠狠瞪向她。
张四喜吓得心跳骤停,“娘,你走路都不出声,吓我一跳。”
“又不是贼,吓个屁!好吃懒做的东西,一回家就翻厨房,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眼里一点活都没有,给我上山砍一捆柴回来!”
玉溪说的不错,张四喜肯定憋着坏,乔奶磋磨人毫不手软。
张四喜不乐意,“院子里不是有那么多柴。”
乔奶沉下脸“让你去就去,我还使唤不上你了。从今天起每天一捆柴,干不完,别吃饭!”
看你看完柴之后,还有没有力气乱翻东西。
乔奶瞥见一侧心不在焉的乔母,“还有你孙如月!回来就闲得慌,晃来晃去看得我眼睛痛,都滚去砍柴!磨磨唧唧的羊拉屎。”
“老头子,你也别闲着,去自留地给菜多浇浇水,种个辣椒什么的。还有玉珠,你不是爱学习,趁着天没黑,回去房间看书去。多和玉溪学学,你看她多认真。小姑娘家家的,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像个什么样子。
“建国一天到晚不着家的,也不知道他忙个什么!老头子你回头说说他,吃饭睡觉才回家,都快这里当成客栈了,大队倒成了他家。”
“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婆就是罗嗦。”乔老头背着锄头出门。
乔玉溪竖起大拇指,还是阿奶厉害,为了赚钱够拼的!
一个五十来岁的年老妇女上门,穿作得体眉眼挥之不去的苦涩,“家里面忙着呢?”
陪同在一侧二十五、六的妇女,眼神市侩,一进门那双眼睛就没有停歇,打量完院子,说不出的嫌弃。
“大妹子,你这是找谁?”乔奶困惑,这人不认识啊?
乔母咬着唇浑身止不住颤抖,完了!
“孙如月。”年轻妇女看了乔母一眼。
乔母抢先一步,“娘,她们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情出去说。”说完将人推了出去。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乔奶嘀咕了一句。
“别管她。”年老妇女打开话题,“大姐,听说你家有两个孙女,个个都是顶好。”
“可不是,都在读高中。这是我二孙女玉溪,我大孙女玉珠在屋子里看书,快高三了。”拿出去谁不羡慕乔奶。
年老妇女将乔玉溪从头看到脚,越看越满意,“不错,还是大姐你养得好。来来来,我给你见面礼。”
乔玉溪心里面发毛,没敢要见面礼。
院子外,年轻妇女嫌弃的甩开乔母,趾高气扬道:“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都已经半个月了,你这钱到底还不还?”
“不是说好一个月,现在才半个月!你们为什么上门!”乔母惊慌恐惧,想要尖叫质问,又硬气不起来。
“当然是提前看人,六十块钱,总得要看看人模样。半个月才上门,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我说了会还你钱,会还你钱!我男人在部队,每个月寄钱回来。这六十块,只是借你的钱应急。”乔母被逼到绝境。
“那你倒是还钱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年轻妇女甩开乔母,下最后通牒,“还有本个月的时间,要是再不还钱,这六十块钱就是彩礼,你女儿必须嫁给我弟弟。”
年轻妇女嫌弃地脏,不愿意踏进乔家,站在院子外催促,“娘,事情说完了,咱们回家吧。”
老妇人恋恋不舍,“大姐,还是和你说话松快,有啥说啥,不藏着掩着。往后我常来走动,你可别嫌弃我。”
被发好人卡,乔奶莫名其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和善。
一路上,年老妇女满嘴赞赏,“那姑娘不错,看着利索,还考上了高中,一看就是聪明的。将来生的孩子,肯定机灵。就是年纪小了点,才十七,不能够扯证。”
年轻妇女不以为然,“先办酒席,进了咱门家还能够跑了不成。我看高中也别读了,姑娘家读多了书心容易野,阿弟将来守不住。嫁人之后就好好守在家里,多生两个孩子比什么都成。”
“这事要成了,我心里头才算放下一块大石头,好在你弟弟有你这个姐姐管他。”
“那人是谁啊?”张四喜止不住好奇,孙如月个窝囊废,县城里还认识人。
“就县城认识的,路过大队,顺路来看看。”乔母避重就轻。
“我看她们像是专门来看你的,娘,你看弟妹,县城里认识人还支支吾吾瞒着大家。”
乔母心慌意乱,当即甩了一句,“问这么多,你烦不烦!”
半月前,乔母去县城里找三弟妹借钱,碰了一鼻子灰,半路上遇上年轻妇人。乔母拿到了钱,脑子一抽写下了字据。
乔母安慰自己,建民肯定会寄钱回来的,到时候她抢先一步把钱还上就没事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给我山上砍柴去!”乔奶拉长脸,“有这个功夫斗嘴,柴火都砍半捆了。”
第二天,朱文平送鱼过来,溜了一句,“昨天你们家来客人了,看着有点眼熟。”
“你认识?”
朱文平回忆着,“我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姓李,家里面有个傻儿子。我前几天不是买渔网,那人正好是住他隔壁。我买渔网那天,隔壁又哭又闹还满地打滚。”
乔玉溪想到昨天乔母心虚的样子,难道真有事情瞒着人?
香酥鱼和酒糟鱼卖得不错,不知道六子搭上了什么路子,次次卖完,还总说不够。
能买得起鱼的,自然也不在乎几分钱的茶叶蛋,销量打开之后,一天能卖四、五十个。
特别是六子的一个小弟,躲在汽车站,上车下车碰见有钱的客人,五个、十个买了路上吃,多的时候百来个都不够卖。
鸡蛋从六子这里拿五分,卖出去八分。一百多个鸡蛋,每天转手一次,就赚两块五。
六子也让他娘试着做了几次茶叶蛋,可就那个味不对,买回去的老顾客一吃就不满意。
究竟哪里不对?“大妹子,你这茶叶蛋有什么秘诀?”
乔玉溪似笑非笑,“这可是独家秘方,说出去就不值钱了。东西好吃就成,管它是怎么做的。”
六子讪笑,“我就好奇问一嘴。”
“好奇心害死猫,你赚的也不少,就不要计较我这点蝇头小利。往后不卖青菜了。”
“为啥不卖青菜,蚊子再小也是肉。”
“没菜了。”乔家自留地都快被薅秃了。
“不卖就不卖,不过茶叶蛋多准备点,自从在汽车站卖,百来个现在已经不够了,半下午不到就卖完了。”
两人谈妥当,乔玉溪随口问道:“六子,向你打听个事情,你听说了李家吗?就是家里面有个傻儿子的李家。”
“家里面有个傻儿子,县城好像就一家正好姓李。住在粮站附近,家里面挺有钱的。她姐还嫁给了领导。”
“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他家的事情不?越清楚越好。”乔玉溪掏出一块钱感谢费。
六子将钱揣进口袋,他就爱和这么干脆的人打交道。
“咱两谁和谁,放心,哥肯定帮你打听的一清二楚,连她家中午吃啥菜都给你问出来。”
不出两天,六子还真打听出不少情况,两人找了个清净的地。
“那傻子家姓李,家里一儿一女。女儿是老大,二十七岁,叫李胜男。儿子也就是那傻子叫李飞扬,二十一岁,寒冬腊月掉河里,高烧不退人给烧傻了。李胜男挺厉害的,他男人是革委会的,她又护犊子,所以他弟傻,那一片地也没人欺负他们。
“我小弟蹲她家院子外,听她娘哄那傻子,要给他娶媳妇,李胜男这几天常常回娘家帮衬着,买的都是结婚用的东西,结婚这事八成是真的。”
乔玉溪皱眉,“他弟是傻子,有人肯嫁给他?”
“听说这媳妇好像是买的,乡下来的,借了钱还不了就用女儿抵押。李家已经看过人了,只等十天过后,就将人娶回家。”
眼见大妹子神情凝重,六子以为被吓到了,安慰两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事情我见多了,重男轻女的家庭,用女儿换钱给儿子娶媳妇用。有些偏僻的地方,还交换女儿给儿子当媳妇。”
乔玉溪深吸一口气,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那人借了多少钱?”
“六十块,姑娘十七岁张家大队人,还不到领证的年纪,也是命不好。这几天李家教傻儿子,媳妇娶进门,先生下孩子。”
乔玉溪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孙如月!你真敢!
“哎,你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你走的这么快干什么?”六子冲着乔玉溪背影喊。
乔玉溪捏着拳头,吸气呼气,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半个小时的路程,不到十五分钟就走完了。
乔玉溪“哐当”一声关上门,连资料都看不进去。
我不气,该死的是别人。
孙如月!孙如月!乔玉溪咬牙切齿,脑海里轮换一个又一个凶残法子解决此事,
“砰!”乔玉溪拳头重重往桌子上一锤,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她!
“咋回事?”厨房里乔奶纳闷,回来后就不见人出屋子。
饭桌上,乔玉溪阴狠的看向乔母,便是连张四喜都察觉气氛不对劲。
“阿娘,半个月前,乔玉珠赔大队六十块钱,你是怎么凑出来的?”
冷不丁的一句话,直锤乔母心脏,惊慌失措咬住了舌头,痛得眼泪差点留下来。
乔母掩饰住失态,心烦意乱,“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是问谁借的?”乔玉溪面沉如水。
“总之不是问你借的。”乔母避重就轻,不敢看乔玉溪。
“我吃饱了。”乔母狼吞虎咽,被狗追赶似的起身回屋。
一个瓷碗砸向乔母脚边。
“砰!”一声脆响。
“啊!”乔母惊恐的跳起来尖叫,“乔玉溪,你疯了!”
“砰!”又一个碟子砸在乔母脚边,“那六十块钱是怎么来的!”
乔母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惊恐、羞愧,不可置信的看向乔玉溪。
“你说啊!你没脸说是不是!”乔玉溪一拍桌子,碗盘跟着震动,整桌人都给整懵了。
“孙如月,你这个死人脑袋,你又怎么惹到玉溪了。”
跟着赚了半个月的钱,乔奶可舍不得玉溪委屈。人都气成这样了,不用问,铁定是孙如月又作妖了。
“赶紧说,六十块钱是怎么来的?”
“我――我――”乔母缩着脑袋支支吾吾。
这钱有猫腻,乔老头叹息一声,“老二家的,这钱你是向谁借的?”
“你以为咬死不说,就没人知道吗!六十块钱是卖了我得来的!前两天来我们家的那对母女就是买主,人家看货来了。”乔玉溪青筋直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乔母否认“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借了六十块,一个月内还了她就没事了。”
“你个死东西,我们乔家的女儿轮不到你做主,卖女儿,你出息了,信不信我,我让你滚出乔家。”
“老二家的,这事你有没有做?”乔爷面色不善质问孙如月。
“爹娘,我真的没有卖女儿,你们相信我。”
“呵呵。”乔玉溪冷笑一声,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相信你,李家都已经准备结婚的东西了,你手上的钱倒贴的一干二净,你拿什么还钱。我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摊上你这么个娘。阿爷、阿奶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李家的儿子是个傻子,买个媳妇回家,等着生儿子呢?”
一个响雷,炸的人回不过神来。
乔母不可置信,气愤的就要往外走,“傻子?怎么可能!不成,我得找她说理去,她这是在骗人!”
“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乔奶再也忍不住,一大耳刮子打下去。“竟然将玉溪卖给一个傻子,你这是要毁了玉溪一辈子,你怎么不去死!”
“大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李家有个傻儿子,你却说不知道,蒙谁呢?你拿我换钱的时候,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都不会签下字据。债主都上门了你还藏着捂着,打量着我们不知道。要不是我意外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等娶亲的来家门口再坦白。”
“只要还钱,这门亲事肯定成不了!玉溪,你相信我,再如何,我也不会将你嫁给一个傻子。”
乔母极力为自己辩解,乔玉溪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已经做了!你偏心乔玉珠没关系,可一次又一次拿我当垫脚石,真当我没有脾气。阿娘,我狠起来可是要人命。”
烟丝烧完乔老头都忘记抽,直接用烟杆子敲了敲桌子,“事情已经这样了,追究罪魁祸首是以后的事情,先想想这事怎么解决,乔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嫁傻子。”
“怎么办?”乔玉溪扯了扯嘴角,斜睨了乔母一眼,“当然是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可我——可我身上没钱。”乔母头皮发麻,“借来的六十块钱已经还给大队了。”
乔奶逼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通通都拿出来。”
乔母绞着手指头心虚的不敢看人,“我身上一块钱都没有了。”
又蠢又毒!乔奶恨不得一巴掌将人拍死。
乔母忐忑不安,“玉溪,要不你先拿钱垫一垫?”
“祸是你闯的,钱是乔玉珠用的,我一分都不会出。乔玉珠,你说这钱你该不该还?”
乔玉珠掐着手心,面露自责,“都是我的错,二婶借钱都是为了我。玉溪你放心,这六十块钱,我将来肯定还你的。”
“将来是什么时候,我现在就要。”
乔玉珠急得快哭了,“玉溪六十块钱已经交给大队,我现在也没法立即给你变出钱来。”
乔玉溪不想听任何解释,抬手让她闭嘴,“一个、两个说得好听会还钱,却一个子都掏不出来,空口白牙谁不会保证。
我现在只要六十块钱,乔玉珠你是偷也好,是抢也好,或者你直接把自己卖了换彩礼都是你的事情,总之我今天要见到钱。”
被戳痛脚,乔玉珠索性耍赖,“这钱是二婶主动借的,又不是我求她给的。你为什么咄咄逼人,这是要逼死我,反正没有钱就是没有钱。”
乔玉珠打的一手如意算盘,现在还不了钱,倒霉的又不是她。甚至兴灾惹祸,乔玉溪再厉害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要掏钱填窟窿。
“你还不了,那就让大队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
乔玉珠摇摇欲坠,眼前一黑,“不!乔玉溪,你不可以这样。”
乔母反对,“不行,钱还回去玉珠怎么办?玉溪,你不能这样做!”
“我管她去死!”乔玉溪一字一句恶狠狠的样子。
乔母摇头否认,“我不去要,我死也不去大队要钱!玉溪,你不是手上有三百块钱吗?你自己还了不就成了。”
乔老头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闹去大队要钱,他丢不起这个脸。不得不说,乔母的这个想法,算是两全其美。
“玉溪,要不你先垫付一下将钱还回去。之后我让你娘再慢慢将钱还你。”
“我不高兴!我不乐意!听明白了吗!为了乔玉珠都要将我卖了,我凭什么要替她还钱,老子欠了她的。她做孽,凭什么拿我顶缸!”
这一刻,乔玉溪冷静的可怕,此事她决不妥协。
“阿娘,你要真硬气不去要钱,成!你这就是买卖人口,到时候进了派出所,该批斗批斗,该枪毙枪毙,别后悔。”
批斗,枪毙?
乔母身体软了半截,被乔玉溪的无情给吓懵了。
“不,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娘,养你这么大,乔玉溪你不能够这样无情!”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都把我卖给傻子了,我凭什么在乎你。”你无情在先,我无义在后。
乔母摊坐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奶,你帮我去将大队长请来。”这六十块钱,不吐也得吐。
“玉溪,你先冷静冷静,这件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真闹出去,整个乔家都跟着丢脸。”乔老头苦口婆心劝解。
“我不嫌丢人,遮羞布都盖不住了,我要被卖给傻子,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吗?”
“这不是还没有发生吗?”说完乔老头自觉不对,“你放心,阿爷肯定替你做主。”
“没发生,你就当它不存在吗?我不放心!谁替我做主我都不放心!我要自己做主!”
息事宁人,每次都息事宁人。乔玉溪对乔老头失望透顶。
“阿奶——”
乔奶抹了一把脸,“我去将张大海叫来家里面,他是自家亲戚又不会碎嘴传出去。”
没两分钟,张大海跟在后头进了乔家。听完前因后果,他娘的这都是什么狗屁灶台事!
“玉溪啊,六十块钱大队都拿去买肥料种子了。一时半会儿大队拿不出来,要不你们自家问题自家解决。”
张大海推得一干二净,反正一句话,要钱不可能。
不给钱,成啊?
“大队长,大队的困难我知道,可我也有我的难处。没钱那就没办法,只能去派出所。毕竟牵扯到买卖人口,六十块钱就是赃款。大队长和派出所这样解释,他们应该能理解大队长的困难的。”
解释个鬼,张大海一个头两个大,想破口大骂。
他招谁惹谁,大队死了猪,汪知青的另一半钱打水漂了,乔玉珠这六十块还要吐出来,就问问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去派出所更不可能,半个月前,知青搞破鞋的事情才消停,再搞出买卖人口,他这个大队长也当到头了。
张大海嘴巴里苦,“乔叔,你也帮着劝劝,闹去派出所,整个张家大队都没脸。建国,你也是大队的干部,大队的荣誉是大家的荣誉,你们帮着劝一劝。”
眼见张大海磨磨唧唧,开始打苦情牌,乔玉溪掉头就往外面走。
就一个态度,要么给钱,要么去派出所?自己看着办。
张大海急了,“玉溪,你这是干什么呀,见风就是雨。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人多力量大,想一个万全之策,对大家都好。大队不容易,全村几百张口等着吃饭,我这个大队长更难做。两头猪死了,是我们全大队的损失。
“汪知青因为你被抓进去,剩下六十块钱要是再抽回去,全大队都应该抗议了。你大伯还是大队会计,你也不想他被全大队埋怨,往后开展工作困难吧?玉溪,你也是张家大队一员,以后还要在大队过日子,你也不想为了点钱把全大队得罪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再多考虑考虑。”
张大海隐隐威胁,乔玉溪压根不听。
“现在都过的不好,我哪还管什么以后。猪死了,谁养死的谁陪!拿着我的卖身钱填窟窿,不给吃人血馒头就抗议,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算是听明白了,大队长话里话外在埋怨我。让汪知青频繁去县城得人不是我,让汪知青肚子里踹娃的也不是我,让汪知青去养猪,养死了的也还不是我!
“我被汪知青陷害,搞破鞋终于东窗事发了,又来怪我,大队长窦娥都没有我冤。不行,我得去派出所讨个理去,再不济我满县城敲锣打鼓,让大家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全大队该抗议该埋怨,该谁谁,猪又不是我养死的,休想拿我说事!”
这怎么越说,事态越严重,张大海愁的要掉光头发。乔玉溪理直气壮又格外难缠,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关门,赶紧关门!千万不要让她去县城。”真要让她出这个大门,外面唾沫都能淹死人。
“大队长这又是唱哪出?非法拘禁,难不成你想当张家大队的土皇帝!今天除非你将我灭口以绝后患,不然我出了这个门,立即去革委会举报你。到时候大队长祈祷自己干干净净吧。”
乔玉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火烧到身上,张大海才觉得痛不欲生。
“还你,钱还你,你给我消停点。”张大海疲惫不堪
一口一个土皇帝,张口杀人,闭口举报,张大海怕了。再拖延下去,他命都要搭上,直接去监狱和汪知青作伴得了。
张大海阴阳怪气,“乔叔,你们家的姑娘,了不得啊。”
柿子挑软的捏,给完钱之后,张大海放下话,“建国,猪死了是整个大队的损失。你身为大队会计该以身作则。玉珠的六十块钱,从你的工资里面扣,扣完为止。”
张大海怕了,老乔一家子都是神经病。万一再来一出卖女儿还钱,他得逼疯不可。
“我不同意!哥,你凭什么扣建国的工资?”乔建国工资还得交给张四喜一半。
“你闭嘴!”张大海放下脸训斥,“这是大队的事情,你一个娘们少掺和。”
张四喜不敢和他哥顶嘴,一腔怒火喷向乔玉珠。
“你这个祸害,猪都能够养死,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弄死,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钱就是张四喜的命根子,乔玉珠能够得孙如月怜惜,可张四喜从不吃她那一套。
乔玉珠惊恐的抖个不停,急得直掉眼泪,怎么办?怎么办?晚上她娘会打死她的。
乔母忍着痛,“大嫂威胁玉珠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
“啊呸!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护着谁?”没有本事偏偏还要强出头,最后逼得乔建国用工资赔偿。张四喜恨毒两人,一大一小都是贱人,
乔奶喝了一大碗茶才平息的怒火,又被乔母的给引爆了。
“事情解决,现在该收拾你了!孙如月,你好大的狗胆,背着我们借钱卖孙女。虎毒不食子,你可比老虎还凶狠。这次缺钱,你卖玉溪。下次缺钱,你是不是要将我这把老骨头连着房子一块卖了!”
乔奶气的将手里的碗砸了,“滚,滚,滚!我们乔家容不下你这样恶毒的儿媳妇,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娘,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回,我都是被人给骗了,是李家母女联合下套骗我。你打我骂我都成,可千万不要将我赶出乔家。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会再干蠢事。”乔母一把鼻涕一把泪,举手发誓。
“老二家的,你这一次实在是太糊涂了。”
乔老头摇了摇头,紧接着吧嗒抽了一口烟。娶妻不贤,怪不得建民反对她随军。脑子拎不清的东西,去了部队只会闯更大的祸。
到现在还认为是李家母女的错,再不狠狠治一治,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糊涂的可怕。
“玉溪,娘知道错了,娘脑子糊涂,不是真的想卖你,只是想借钱。你帮娘劝一劝你阿爷和阿奶。娘保证,往后肯定喜欢你,再也不偏心了。”乔母急巴巴的解释。
真当我稀罕,乔玉珠冷笑。
“阿娘,你可别求我,你自己能耐大着呢,我可管不了你。”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赶出乔家,这对你有什么好!”乔母钻进死胡同,开始怨恨玉溪冷酷无情,句句指责,“我借钱还不都是因为你,谁叫你们一个个不帮我。尤其是你,玉溪,但凡你当初肯借我六十块钱,我至于去外面借钱还被人骗。你有钱也不借给我,乔玉溪你见死不救,我是你亲娘,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乔母将心中所有怨言都宣泄而出,“就是因为你,我才难产差点大出血的死在医院。因为你,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你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你怨我偏心,生不了儿子,我被人骂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受人白眼、遭人嘲笑,我又该怨谁。我看到你这个凶手,我怎能不恨!我怎能不偏心。”
怪不得偏心?怪不得冷血?可刚出生的小孩又有什么错吗?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恶心极了,乔玉溪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
“这一次我不追究你的错,但你要写下保证书,往后你闯下的祸事不管大小都和我无关。正好大队长也在,当个见证人,保证书上签个字。”
“你这是要和我断绝关系?”
“放心,你老了之后,我还是会养你的,我只是不想再被卖一次。”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乔奶心里酸酸的,一把将玉溪搂进怀里。“以后有阿奶在,谁也不敢卖你。”
乔母知道玉溪和自己离心了,可从未如此清晰的摆在眼前。乔母浑浑噩噩,签字的时候甚至想反悔,想一把将保证书给撕了。
“玉溪,娘给你保证,下次肯定不会再犯错。这保证书不写成吗?我们是亲身母女,一定要闹成这个地步?”
“我不信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乔母心脏隐隐作痛。再不喜欢,玉溪也是她养了十七年的女儿,这保证书是要挖她的肉啊。
手上的笔千斤重,乔母艰难的下不了笔。
“签字吧,对你好,对我也好。”
乔玉珠苦苦哀求,“玉溪,都是我不好。二婶都是因为我才犯糊涂,亲生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就原谅二婶一次。”
乔母眼中闪现感动,她果然没有疼错人。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也只有玉珠帮她求情。
“乔玉珠别给我惺惺作态,我不收拾你,你就该给我滚远点。不要等我压不住怒火,剥了你一层皮做不了人。再敢恶心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衣裳,把你掉在大队晒谷场。”
真狠下心,擦着刑法的边,她有一万种手段收拾贱人。
“不要!”乔玉珠惊恐后退,躲在乔母身后。
“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欺负玉珠算什么本事。你要真敢这么做,我拼了命也饶不了你。不就是保证书,我签字就是了。”
“孙如月”三个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检查过后,乔玉溪将字据收好,往后除了赡养,她和乔母再无干系,如释重负。
“大队长,劳烦你走一趟了。待会儿我们家还要去县城还钱,提前和你请个假。”
张大海一点都不想再掺和乔家的狗屁事,点头同意麻溜回家。
“孙同志,我们现在就去县城。”
“你喊我什么?”孙如月不可置信。
“保证书都签了,再喊你阿娘,我都喊不出口。往后还是称呼孙同志的好。”
一口一个孙同志,这是彻底将她当成外人,孙如月对乔玉溪有怨气,将脸歪向一边,“反正六十块钱也在你手上,你自己去还钱不就成了。”
“作为借钱的当事人,你不在场怎么成,今日不去也得去!”乔玉溪威胁的看向乔玉珠。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大伯母,请你帮个忙一道去县城。字据拿回来,我给你三块钱。”
张四喜忙不迭答应,“有空有空,我娘家嫂子要不要帮你叫来一块去,她只要两块钱就够了。”
“那你一块她两块。”
张四喜立马改口,“有我一个人就成了,不管骂人还是打架我一个顶两。你指东我不往西,你追鹅我不赶鸡。”
“阿奶也陪你一块儿去。”乔奶不放心,带上顺手的棍子,“我这把老骨头,那死老太婆要是敢倚老卖老,我就收拾她。死老太婆还说和我投缘,啊呸,该死的骗子骗到我们家门口,还敢这么嚣张,看我怎么削她。”
乔老头眼皮子直抽,“你们去就成了,我和建国就留在家里。”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不愿意掺和。
一行人杀去县城,先礼后兵,乔玉溪特意敲门。
李母看见门外的熟人,震惊过后,脸上堆起笑,将人迎进来。
“她大姐,你怎么来了。外面天热,赶紧进来喝杯茶。”
乔奶不吃这一套,“滚,谁是你老姐妹,你个老骗子,少攀亲戚。”
李母心中“咯噔”一下,婚事要出叉子了。
哪怕被骂也浑不在意,“你们先坐,我先进屋泡杯茶。”
李母脚下蹬风,借着泡茶的功夫,从小门叫邻居赶紧通知李胜男,家里出大事了。
李母端茶出来,想着插科打诨拖延时间。乔玉溪完全不给机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老太太,你也别多礼了,老太太我们这一次上门,就是来还钱的。”
乔玉溪取出六张大团结,“这是六十块钱,你数一数,感谢你借钱给孙如月同志。”
李母一点都不想要钱,她要人!胜男怎么还不来啊?
“钱不钱的无所谓,咱们也算是认识了,往后说不定还是亲戚,赶紧收起来。就当给小姑娘当零花钱,买些衣裳布料,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布票肉票,待会儿都给你。”
“无功不受禄,事情一码归一码,欠账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我钱给了,老太太,孙如月同志借钱的字据,你该还给我了。”
“什么字据不字据?我不知道。”李母眼珠子上下转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知道个屁!不知道你前两天会去我家,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到现在还装。我们上门还钱,可不欠你的了,你还不知足不想给字据,你这是要上天啊,不怕掉下来摔死你。”
乔奶劈头盖脸一顿骂,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孙如月着急,“当初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一个月内,只要我还钱,就两清了。”
“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母死不承认。
乔玉溪敲了敲桌子,“老太太,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们钱给你了,你不还字据,那就不要怪我们先礼后兵了。”
“这死老太婆出尔反尔,就是欠抽。一个傻儿子,还想骗婚!”
“你再敢骂我弟弟一句,信不信我一个大耳刮子抽死你。”
李胜男怒气冲冲跑进来,见一群人围着李母欺负,顿时大怒。
李母找到了主心骨,“胜男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他们一大家子打上门,这是要吃了我一个老婆子。”
“娘,你别怕,有我在,他们谁也别想放肆。敢打上门来,真当我们李家没人了。”
李胜男将乔母奚落了一遍,“当初借钱的时候唯唯诺诺,前两天还在我面前低头哈腰装孙子。没钱就应该软着骨头,穷酸样。”
乔玉溪站出来打断李胜男的话,“你是借钱给了孙如月同志,如今我们是来还钱的,六十块一分不少。既然能做主的人来了,你数数,字据也该还我们了。”
李胜男有些诧异,眼神古怪,“你以为给钱就了事了,当初借钱是六十,还钱可不止这个数。”
“那你说得还多少?”
李胜男眼珠子一转,故意刁难人,“怎么着也得一百块钱。要是没钱的话也行,就给人。”
“狮子大开口,这分明抢钱。”乔奶冲了出来。
“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的。”乔母心急如焚。
“此一时彼一时。”李胜男高傲的抬起下巴。
乔玉溪心往下沉,破财消灾,哪怕他们打其他主意,乔玉溪不想给人借题发挥的机会,再次取出四张大团结。
乔奶等人还想再说两句,被乔玉溪一个眼神制止住。
“一百块,现在可以给字据了吧?”
李母急了,扯着李胜男的衣袖,“胜男,字据不能给,那是你弟弟的婚事。”
还真是有备而来,李胜男倒意外对方能够吃下这个闷亏。
“小姑娘,你真以为我在乎的是钱的事,这点子钱,我们家不稀罕。你还是老实回家,做好嫁人的准备。”
乔玉溪,“出尔反尔,你说嫁人就嫁人,我偏偏不同意。”
“我就出尔反尔你拿我怎么办,这个世界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得按规矩办。从签下那张字据开始,你就是我李家的人。”
几个乡下泥腿子而已,能有什么本事。李胜男斜睨了乔玉溪一眼,以权压人,“我丈夫是革委会主任,信不信我一句话,搞得你们家破人亡。我弟弟娶你,是你的福气,还敢上门来找茬,简直是不知所谓。今日这事情我先放你们一码,嫁进来之后,你最好老老实实,要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李母在一侧附和,“亲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两人能在一起,那就是有缘分。玉溪嫁进来之后,我们肯定会好好待她。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四大件准备齐全,自行车、裁缝机、手表、收音机,这些都没有问题,彩礼绝对让你满意。你也知道我女婿,革委会主任,还可以给你们家安排个县城的工作。”
张四喜听的心动,她都想要替乔玉溪答应下来。
“软硬兼施,好手段。”乔玉溪都想拍手叫好,“可惜你们家的东西,我通通都不稀罕。我只要借钱字据,不给咱们派出所见。”
李胜男威胁,“去派出所就去派出所,你别后悔!小丫头片子,去了之后,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乔玉溪可不是被吓大的,“好啊,有本事咱们现在就去!我也是想见一见革委会主任的威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诸葛孔明都没他厉害。区区一革委会主任,能够支手撑天。我还真不信,青元县成了他的一言堂,一句话,就能让人家破人亡。真要是有那土皇帝,也该登报让全国百姓都好瞻仰瞻仰他的风采。”
革委会主任算个屁,再过一年就该洗洗脖子,等着被清算了吧,十个有七个不得善终。
李胜男骑虎难下,“你现在反悔还来得急,我就当没这一回事。”
李母跟着劝,“是啊,是啊,咱们将来要做亲家,哪能撕破脸皮去派出所,大家都各退一步。”
“老太太,我敬你年纪大,可别给脸不要脸。一口一个亲家,你这是做梦还没有醒。全天下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傻儿子的。”
乔玉溪骂完老的,开始怼小的,“我告诉你们,我无所顾忌,别想威胁我。今不还字据,我誓不罢休。”
“牙尖嘴利,信不信我今天让你走不出这个门。直接抓你成亲洞房生米煮成熟饭,往后直接锁在家里面,你又能如何?”李胜男面色一狠,人也阴暗起来。
“大白天的痴人说梦话,真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乔玉溪两手一摊,“一个傻子,吃饭能噎死,喝水能呛死,走路能摔死,意外身亡的千百种,总有一款适合他。不信,我一种一种试给你看。”
李母受不了,捂着心脏直抽抽。
“这就受不了了,千万不要瞧不起女人哦。最毒妇人心,我发起狠来自己都怕。听说过失去幼崽的母狼吗,那种绝望痛苦的滋味,想尝一尝吗?”
“你敢!”李胜男怒目暴睁要吃人。
乔玉溪拍了拍李胜男的肩膀,“放轻松,我只是和你讲个故事而已,看把你吓得花枝乱颤。今日告诉你一个道理,做人不要太绝,路都走绝了,人生也就到头了。就像老太太说的,大家各退一步,你把字据给我,我也不再纠缠,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胜男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这哪里是个小姑娘,分明是吃人嗜血的毒蛇。
疯子惹不起!
“我真是看走眼了,算我认栽。娘,把字据给她。”
“我不给,那是你弟弟的媳妇,胜男,字据给了人,你弟弟就没有媳妇了。你得为你弟弟想一想。”
“娘,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乐意,大不了我们换个人。”李胜男打定主意,下次绝对找个乖顺没读过书的。
李母哭着耍赖,“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顺心的,我说什么也不还。除非我死,不然你们谁也别想拿到字据。”
“老太太,做梦一场空,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哭归哭,闹归闹,完事之后,记得把收据还给我啊。”乔玉溪语气凉凉,“也别张口闭口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万一应验了,少活几年,多遗憾啊。”
“闭嘴!你别诅咒我娘。”李胜男狠的牙痒痒。
乔玉溪耸了耸肩,“好,我不说,你行你上。今日我就等在这里。”
“娘――”李胜男烦躁,她娘怎么就是说不听。
“哎呦,我心脏痛,喘不过起来了,好难受,哎呦~”李母捂着心脏往地上一躺。
“娘!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李胜男脸色大变,恨不得弄死来找茬的几人。
“要是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气出个好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看着人被匆匆忙忙送去医院,乔奶心惊肉跳。
“那死老太婆不是真出什么事吧,刚才还胡搅蛮缠,哭的生龙活虎,咋说倒下就倒下,不会是在骗人吧?”
张四喜胆小怕事,就想往后缩,“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我总共还没有说几句话。我想起来还有事情,玉溪,要不钱你给我一半,我先回张家大队。”
乔玉溪看了张四喜一眼,“之前说好拿到字据给三块钱,现在字据的影子还没有看见,那承诺就不作数。”
张四喜咬咬牙又不走了,来都来了,一分钱没到手,多不划算啊。“我怎么可能走,我是那样的人吗?”
“阿奶,我们也去医院看看,不管她唱哪出戏,我都奉陪到底。”
一行人转移到医院,一打听李母连手术室都没进,直接送进了病房休息。
乔玉溪优哉游哉的堵在病房门口,目含嘲讽看向病床上的李母。
李胜男猩红眼睛愤怒赶人,“你们还敢来,是不是要气死我娘才甘心。”
“这真病还是假病,大家心知肚明。李胜男,我还没动真格的,再拖拖拉拉下去可就难看了。”乔玉溪有些不耐烦。
李胜男嫁人之后,不说要风得风,在青元县却也无人敢招惹她。
惯常只有她仗势欺人,七寸被抓,李胜男仿若回到当年,父亲身亡,弟弟烧傻,孤立无援的处境。
“胜男啊,我听说大嫂晕过去了,赶紧请假从单位跑来医院。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说话啊,大嫂的身体不是一向都好,怎么说晕就晕?”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一大串的问话,李胜男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好啊!”乔奶一拍大腿,指着李家母女叫了起来,“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为了骗人,竟然敢装病!害我老婆子白白担心到现在。死老太婆,你咋不装死啊?躺在棺材里面更舒服,最好眼睛一闭两腿一蹬,这辈子都不用操心了。
“没病躺病床上,你这是浪费国家资源。你的思想有问题,你女婿还是革委会主任,他咋就不教育教育你。无耻,败类,社会蛀虫!老人你也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乔家鸡飞狗跳,玉溪扯大道理一套一套,压得人踹不过气来,乔奶听多了,张口就学来。
乔奶气的冲过去扯李母的手臂,将人拽起来。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李姐哪还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平常靠巴结李胜男得到不少好处,邮局工作还是靠着她来的,哪能让李胜男母女被欺负,伸手就要去拽乔奶。还未碰到,就被人给挡住。
瞥见乔玉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姐炮火转向乔玉溪,撸起袖子上伸手就要挠人脸。
“好啊,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把我嫂子气进医院。我还没有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总算是逮着你这个狐狸精。”
乔玉溪捏住李姐的手腕,眼神冰冷,“人贱贱一堆,李姐和这位老太太果然家学渊厚。对了李姐,你外甥女相到对象了没有,现在还有没有带她到处死缠烂打,堵未婚男人家的门?要我说啊,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给傻儿子骗婚,三十六计都不知道用了几计,你也得换一换策略。”
大闺女上门,傻儿子骗婚。
信息量好大!医院过道上的人,支着耳朵都往病房看去。
“你闭嘴!你闭嘴!”李姐急红了眼,恨不得捂上乔玉溪的嘴。
“闹什么闹?声音这么大,别的病人还怎么休息。要吵回家吵去。”一个护士走进来,将众人训斥一顿,见人消停就离开了。
短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李姐不知道凑到李母面前说了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李母一把年纪,哭声格外凄惨,隔壁病房的其他人忍不住劝了句。
李母边哭边说,“玉溪啊,我老头走得早,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嫌弃他,别退婚啊,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李母情绪激动,哭着就要起来下跪,又被李胜男和李姐拦住。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老太太都要磕头了,人一大把年纪,还要跪地上,有什么事情你先答应她再说,别气出个好歹。”
“你们懂什么,他儿子是傻子,她这是在骗婚!”乔奶气的脸红脖子粗。
“我儿子不傻,他真的不傻,他只是脑袋有点糊涂,他会自己吃饭、穿衣。”李母一边哭,一边解释。
“我儿子那是为了救人,大冰天的跳进河里面才会感冒高烧不退。玉溪,求求你别嫌弃我儿子,你要再多的钱我都给。”
“舍己救人,这事情情有可原。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已经有婚约,你就不应该嫌弃人。”正义使者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乔玉溪。
“是啊,是啊,我命苦,男人走得早,儿子又这样,我一把年纪,也没几年活头了。”老太太满脸褶子哭的可怜,很多人开始同情。
“啪!啪!啪!”乔玉溪拍掌,嘲讽道:“老太太戏唱的不错,不去当戏子可惜了。”
“第一,我和你儿子并没有婚约!你在骗人!戏台子都没有搭起来,你就满嘴谎言,为了骗婚,说话似是而非污蔑我人品,其心可诛。第二,半月前,你们母女蒙骗孙如月签下字据,如今钱已还你,却死死拖着不给字据,更是死缠烂打逼我嫁人,跳入火坑,其心歹毒。”
突然,乔玉溪掉转枪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这位正义的大妈,你有女儿吗?”
正义使者一头雾水,回话带着股傲气,“没有女儿,儿子倒有五个,还给我生了七大孙子。”
不少人羡慕,五个儿子,七个孙子,真有福气。
乔玉溪突然提议,“大妈,我看你这么同情她,要不你将你的儿媳妇让一个给她吧?”
正义使者勃然大怒,拔高音量,发出尖叫,“凭什么!我家儿媳妇凭什么给她!那是我家花钱娶回家,我儿子的媳妇,我孙子的娘,你这话太荒唐了!”
乔玉溪解释,“因为她命苦啊,你刚才义正言辞,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的多么感人肺腑。你就稍微牺牲自己,一个儿媳妇算什么,连孙子应该一块打包给她才好。”
“你这是歪理!”正义使者气歪了嘴,“她苦不苦关我屁事,凭啥子要我的儿媳妇和我的孙子!”
乔玉溪故作气愤,“大妈,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正义使者……你这个戏精。
“气不气愤?难不难受?憋不憋屈?刀不割在你身上,总算知道痛了吧?别人家的事情少掺和,就你话多,就你生了嘴巴。
你以为你是谁,说三道四,有本事你倒是捐出一个儿媳妇来。不舍得,就别来那一套歪理。”
正义使者被噎的脸红脖子粗。
乔玉溪指着刚才议论的几人,“还有你们一个个,家里面有女儿、有儿媳的,别空口白牙乱说教。有本事,嫁给他傻儿子去。”
众人想到刚才,羞愧的要钻地缝。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凶悍吗?不得了,不得了,娶回家得当祖宗,特意将乔玉溪的长相记住,得提醒亲戚邻里,千万不要娶回家。
乔玉溪这才重新看向打李母,“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你傻儿子可不可怜,管我屁事!路上你随便扯一个人问一问,她会不会同情你命苦,嫁给你傻儿子。道德绑架,其心不正。所以,别给我假惺惺的哭惨,今天你就算哭死,大不了头七我给你上一炷香。老娘软硬不吃,别来这一套。”
李家三人被怼的哑口无言。
老太太哭惨被拆穿,又再次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往病床上躺。一时喘不过气来,一时由头痛不止,一时恶心犯晕。
“要死你待会儿死,先把收据还我。”临门一脚,老东西又装死,乔奶不甘心。
“哎呦,哎呦。”
医生也头痛,老太太装病,难道还要打死不成?
法子是李胜男想出来的,现在两头都不罢休,她疲惫不堪,“今天再闹也闹不出个结果,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
乔玉溪斜睨了李母一眼,下最后通牒,“李胜男,今日事今日毕,我时间宝贵,没有功夫赔一个老太太胡搅蛮缠。她一个老太太,病床上装死,真以为我拿她没办法。李胜男,我最后问你一遍,给不给字据?”
“哎呦,哎呦。”李母唉声连连,李胜男再也顾及不上其他。
“李胜男,别后悔。”
给脸不要脸,也就别怪她下手狠了,乔玉溪转身走人。
李母伸长脖子往外瞧,迫不及待地问,“她们是不是走了?”
李胜男筋疲力尽,“娘,下一次你别装病了,我刚才以为你真病了,吓我一跳。”
“要不是我装病,那一伙人还不死心,好在我聪明。”
李母暗自得意,随即抓住李胜男的手腕,“胜男,那字据千万不能还回去,不然你弟弟就没媳妇了。你弟弟脑袋不聪明,找个媳妇不容易,胜男,你再好好和他家说一说。
“实在不行,告诉女婿,他不是革委会的,到时候将人抓进去关一关,出来就老实了。还不乖乖嫁给你弟弟,你可不能够让我们老李家断香火。”
李胜男心神不宁,犹豫道:“娘,要不我们再换一个。”
李母打断,执拗的反对,“不行,我就要她!那些山沟沟里面娶来的,大字不认识一个,我才不要,他们配不上你弟弟。胜男,连你都不站在你弟弟这一边,他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啊。”
李母魔怔说不通,李胜男只能从弟弟角度出发劝一劝,“我只是想着那姑娘太桀骜不驯,勉强嫁过来,肯定不会对弟弟好的。”
“那就将她训的服服帖帖,她敢不听话,我就不给她饭吃。生米煮成熟饭,女人不都是这样,没了清白到时候看她有什么脸闹。”
想到乔玉溪离开前的那句话,李胜男隐隐生出不祥预感。
离开医院的乔奶逮着孙如月,劈头盖脸大骂。
“都是你惹的祸,害人精的东西!字据要是拿不回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没长脑子,你说你蠢不蠢,不认识的人会平白无故的借你钱。猪都比你聪明。”
这一次真是闯大祸了,孙如月心虚,被骂的头都抬不起,话一句不敢说。她借钱的时候,哪里想到,李家居心叵测,图谋的不是钱而是人。
乔奶找玉溪拿主意,“玉溪,我们是先回大队明天再来,还是咋办?”
乔玉溪掏出钱和票,“阿奶,折腾了这么久,这些你拿着,去供销社给大家买点吃食。”
“吃什么吃,浪费!”
“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才有力气,待会儿还要干一场。她不是哭惨吗?我们也跟着学。”
她要搅的李家翻天覆地,鸡犬不宁,乔玉溪脸上一闪而逝的阴狠。
张四喜看的心里直打鼓,发誓往后绝不再招惹乔玉溪。
乔玉溪进空间换了个装扮,在李胜男家外面转了一圈,避着人翻墙而进,利用空间躲着。
从空间里面翻出面美国小国旗,藏进书房抽屉里。
万宝书里面划的稀巴烂,更是将大画报撕下,背后加入一张老美伟人的复古画报,又重新将大画报贴上,特意贴不妥帖。
又找了一件白色的确良上衣,胸前有英文印了最普通的“我爱你”字样,塞进衣柜最底层。
空间里面电台,想法子弄坏,特意藏在一个最隐蔽的地方。
前后不到十分钟,乔玉溪退出李胜男的家,谁也不知道她曾经来过。
花钱又雇了几个无赖,交代一通。
这一天,市政府、革委会、派出所外,
“哐哐哐!”响起不锈钢饭盒敲打声,有人扯嗓子大喊。
“瞧一瞧看一看。革委会家属逼良为娼,为给傻子娶媳妇,土皇帝一言不合,放话弄死人全家。”
好记又顺口,喊得格外带劲。
路上不少人探头探脑,纷纷跟在身后打听发生了啥事,一听更激动了,看热闹的跟在后面瞎喊。
人群聚集,雪球越滚越大。该惊动得人惊动了,想装死的人不得不出来。
“闹什么闹,外头是怎么回事?青元县哪里来的土皇帝?”领导眉头一皱。
最近省领导要来视察,请来一大批技术骨干,还有一支部队,真枪实弹武装随行保障安全。
这么个关键口闹出事情来,县领导班子掐死罪魁祸首的心都有了。
一口一个土皇帝,这是嫌弃脖子上的脑袋不够硬。
青元县出了土皇帝,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认为乱臣贼子?
管理不善,无所作为,哪怕清白也脱不了一个无能之罪。一口黑锅砸下,全都吃不了兜着走。火烧眉毛,怎能不让人动怒?
“赶紧让人去查查,此事一定要查出源头,必须立即解决!决不能够让事态扩大,严重恶化下去。”
不到半个小时,情况就被打听个清楚。
领导班子不少人一口茶水喷桌上,差点没呛晕过去,严厉风行下达命令。
“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请回来解决问题,好生解决,该抓抓,该拿拿,别再闹出乱子来了。”
派出所效率最高下手最快,几个公安将坐在供销社门口休息的乔家人,好生请去派出所。
“玉溪,不会有事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派出所,公安不会把我们关进去?”
乔奶挨着乔玉溪,忐忑不安腿抖个不停。
“阿奶,没事。待会儿你进了派出所就哭,什么话都不用说,怎么惨怎么来。”
乔玉溪小声的交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人搓圆捏扁,小媳妇被欺负受尽委屈不敢反抗的那种。”
乔奶点头,还不忘嘱咐张四喜和孙如月两人,“你们两个待会儿机灵点,医院里那死老太婆怎么哭惨的,照着她的样学着点。”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哭成一团,偏偏还也不闹腾,差点让人以为公安们是坏蛋。
领导脑仁痛,让政委出面做思想工作。
政委温润如春风,给乔奶倒了杯水,“同志,你们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你能和我说一下具体细节。我们派出所是为人民解决问题的,你放心,只要你有冤屈,我们决不会视而不见。有什么困难,你们大胆的说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乔奶可记得玉溪的话,只哭不说话。
张四喜赶紧跟节奏大声哭,没有眼泪掐一把大腿,“呜呜呜――”痛的脸都快变形了。
三个年长的不管问什么也不回答,三重唱叠哭,凄凄惨惨,政委颇为无奈,只能够从乔玉溪处搞突破口。
乔玉溪抽抽泣泣,勉强开口,“我不敢说。”
“现在是民主社会,百姓自己当家做主,没有人会压迫你。”
乔玉溪前言不搭后语,话赶话往外倒。
“呜呜呜,我们都已经还钱了,借了六十,还了一百,她们不还字据,铁了心要我嫁给她家傻子。公安同志,你一定要帮帮我,他们家上头有人,是革委会主任,她说我不嫁也得嫁。还要让我生米煮成熟饭,关起来就给他们家生孩子。
“我不稀罕他们家的电视机、裁缝机、手表、自行车,也不稀罕她给安排工作机会。她说嫁进来穿金戴银要什么给什么,人人伺候,过人上人土皇帝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人就一张嘴,穿一身衣裳,我有手有脚,能够养活自己。我生出来不是为了嫁给傻子的。我不同意,她们就威胁让我家破人亡。”
政委面色凝重,除了以权压人,还有高利贷、资本腐蚀,事情比想象中更严重。
胡主任顶着一头地中海火急火燎赶过来,人过中年,走的急喘着粗气。刚跑到门口,一听这话差点眼冒金花。
老夫少妻,胡主任日常也任由着胜男,胜男有些做法是强势,给弟弟找个乡下媳妇他也听说过。
胡主任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此事必须压下去。
胡主任一进门就严厉威胁,“派出所不是你们瞎胡闹的地方,再胡乱生事,把你们通通都抓去革委会。政委你不能够信她的一面之词,她们一伙人打上门,我丈母娘人还被气晕在医院。”
“你骗人!”乔玉溪惊讶的差点咬到舌头,“李胜男这么年轻,她怎么可能嫁给你?你的年纪都可以当他的爹了。”
胡主任气的脑筋突突突直跳。
“哈哈,胡主任长得有点着急,其实也就四十五岁。老胡,下次少管点事情,省的未老先衰头发掉光了,和爱人一起出门人家得误会。”
落后胡主任半步之吴有德,特意用手摸了摸乌黑浓厚的头发挑衅。
胡主任咬牙粉饰太平“我与胜男同志那是革命战友,经得起考验。”
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啪叽一下凑一块。吴有德嗤之以鼻,当谁不知道他家里面拿点丑事。要不是老胡前一个妻子死的及时,现在还能不能站在他面前说话都不知道。
“李胜男口味怪重的。”乔玉溪吐槽,眼见胡主任气的脸黑,“哎,胡主任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说你的。我听人说,缺父爱的人,大多有恋父情节。”
众人不自觉地想歪,瞅了瞅胡主任脑袋上的地中海,瞬间恶寒不已。
胡主任恼羞成怒,“现在是讨论正事,你不要牵扯其他有的没的。”
乔奶叉腰就要还嘴,被乔玉溪暗中掐了一把给按压下去。
“呜呜呜――”乔玉溪害怕的缩成一团,“公安同志,钱我已经还了。要是还不够,他说多少,我们都给,放我一条生路。”
“胡说八道!”胡主任脸红脖子粗青筋直爆,活脱脱恶霸欺凌人。
政委将人制止,“你先安静,让人同志将话说完。乔同志,你们真的将人气晕送医院了。”
“公安同志,没有这回事,分明就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耍无赖。我们先还钱,老太太不收。李胜男同志也就是胡主任的爱人回来,说借六十必须还一百。给完之后,她又反悔,说不稀罕。威逼利诱,就要我嫁给他傻弟弟。
“我不同意,老太太就装病进医院。你们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这是不少人看见了。老太太还要朝我下跪,煽动病房里的病人家属,让我可怜可怜她,嫁给她傻儿子。我可怜他,谁可怜我啊?
“被戳穿之后,老太太又开始装病。只要我一问字据的事情,她就捂着胸口痛。青元县是胡主任的一言堂,他支手撑天,老太太耍赖逼我嫁人,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胡主任好大官威,支手撑天还真成了土皇帝。”吴有德讽刺了一句。
胡主任极力辩解,“一切都是她胡编乱造,我爱人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看是因为彩礼没有谈妥当,她们才会破罐子破摔,恶意闹上门。”
“我才不要彩礼钱,你以为人人像你们一样钻进钱眼里。我只要借钱的字据,哪怕你们家金条堆成山,我也不在乎。”
胡主任一口气没有喘匀。
“胡主任,家中金条堆成山,身为革委会主任,你不和大家解释一下吗?”
顶头领导要调走,吴有德与胡主任同为革委会副主任,两人竞争胡主任更被看重。
吴有德早就看姓胡的不顺眼,好不容易抓到个把柄,说什么也要把人搞下来,再不济也得咬下一块肉。
“你这是在混淆视听,现在谈论的是她撒谎骗人、诋毁组织、宣传谣言的事情。”
“呜呜呜,话都全让你说完了,黑的也说成白的,罪名全扣在我头上,你想如何就如何,想定罪就定罪,完全不看证据,全都是你说了算,还说你不是土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然是皇亲国戚,小舅子是个傻子,也能逼人嫁给他今日,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绝不让恶人得逞。逼死军人家属,你们一家会有报应的。”
乔玉溪念唱做打,乔奶也跟着嚎啕大哭。
“建民啊,你在外十几年,家里媳妇孩子都被人欺负死了。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啊,玉溪,咱不怕,我们去部队找你爹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军政一家,搞政治的头痛对方拳头硬认死理。部队的觉得对方才肚子里弯弯绕绕。相依相连,却又各自为政。
此事一旦闹去部队,矛盾升级。政委都不敢想后续牵扯出的麻烦,只能不断抚着乔玉溪,“乔同志,这件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若事情属实,组织会严肃处理。”
“政委,我提议,避免徇私,此事胡主任应该要避嫌,主动退出此事相关调查工作。另外胡主任的家中也要搜查一遍,毕竟贪腐工作也重要。”
“吴有德,你这是在借机报复。”
胡主任恼恨李胜男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绝对不能够让吴有德得逞。
“胡主任这么抵触,莫非家里面藏了见不得光的东西。”吴有德怀疑渐浓。“为了自证清白,胡主任还是不要阻挠我们的工作。”
胡主任节节败退不甘心的威胁,“我身正不怕阿影子斜,你要搜就去搜,若搜不出来,我会将此事向领导反馈。”
乔玉溪眼珠子一转,“吴主任,你好心帮我,我非常感谢你。你是没有吃过亏,不知道胡主任的厉害。黑的能说成白的,我一个受害者被他塑造成贪得无厌的罪魁祸首。到时候哪怕搜出什么,胡主任可以抵赖说你恶意报复。
“为了避免你被人说徇私报复,正好政委和其他领导也在,不如一起去胡主任家里。真要是当面搜出什么来,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胡主任也没法颠倒黑白。”
乔玉溪一通话全是为吴有德着想。
“胡主任别动怒,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吴有德预感这一次姓胡的要倒霉,自然极力促成此事。
“我与胡主任同为革委会主任,为了不被人非议,还请大家做个见证,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骑虎难下,事情闹的没法收场,也是胡主任没想到的。
胡主任家单独小院很宽敞,门窗摆设不说华丽却也精致,东西应有尽有。
有个女人帮带小孩,见一大群人进来,局促的抱起孩子站立不安。
“胡主任家还请了保姆?”吴有德眼睛一亮。
“那是远方亲戚,我爱人最近身体不好,亲戚来家里面帮忙的,这没什么问题吧?”
“你们几个进去看看,翻仔细点。”吴有德只好作罢。
乔玉溪注意到胡主任视线时不时瞟向那一大丛吊兰。
那位置正对窗口,无论是晚上睡觉卧室,还是办公的书房,站在窗边都能够一眼看得到吊兰。
借着走动的机会,乔玉溪打量那一丛吊兰,地面湿润,泥土松动过。
乔玉溪故作疑惑,“这是什么草,怎么没有见过?”
胡主任走上前,“这是吊兰,不开花不结果,都是野生野长,图它长得茂盛就没有拔掉,任由它长着也没怎么管过它。”
“还是胡主任有雅兴,家里面还种花花草草。”吴有德看了一眼也没有多在意。
“爱人喜欢,这吊兰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河边上一张就是一大片。”
胡主任心中焦急万分,面上稳如老狗。
眼见乔玉溪蹲在地上盯着吊兰,胡主任叫来远方亲戚,“小叶,院子里的枣子熟了,用竹竿打一捧下来。”
众人的视线转移到枣树上,核桃大小的枣子一颗颗挂在树上,沉甸甸快要压完了枝条,诱的人忍不住咽口水。
“都是自家的东西,大家尝一尝。”
“哎呀。”乔玉溪无辜的看着手中的吊兰,“胡主任,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胡主任面色绷紧随即又刻意放松,“一颗吊兰而已。”
“这土地也太松了,我轻轻一碰,就被扯出来的。胡主任,肯定是你这吊兰没有种好。你看!”
只见乔玉溪抓着叶子轻轻一拔,又有一颗吊兰连根拔起。
“住手!”胡主任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胡主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一试,真的只是试一试。”乔玉溪一脸狐惑,“胡主任好像特别在意这丛吊兰。”
胡主任掩饰住内心的慌张,“可能是我爱人见它太茂密了,又重新栽种了一遍,这个我也没太在意。别再拔了,要是弄坏太多,我爱人回来会不高兴的。”
“哈哈,老夫少妻,胡主任还真是心疼爱人,害怕她生气。”吴有德嘲讽了一句。
胡主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乔玉溪心里面大骂吴有德个废物,找人搜个东西都磨磨唧唧不说,还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异常都摆在你面前了还只顾斗嘴上功夫。
“吴主任找到了,找到了!”一个男的兴冲冲的举着面小旗子跑出来,“这是在书房里面找到的。”
“这是……吴主任眼睛蹭亮,疾言厉色,“胡主任,麻烦你解释一下,你家里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胡主任比谁震惊!
“冤枉,这是赤裸裸的陷害,说不定是你们谁塞进来的,借机陷害我。”
此时又有人捧着一件白衣服过来,“吴主任,这件衣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上面鬼画符看着像是外国字。”
吴有德高兴的心里直蹦跳,拿过衣服,可左看右看,不认识字。
“这是英文,翻译出来是我爱你。”政委走过里啊,抿着唇眼神犀利,像是要活刮了胡主任一层肉。
“我――我――”大风大浪走过来,胡主任哪还不知道,他是被彻头彻底陷害了。“我压根就不会英文!”
吴有德才不会听他解释,因为又搜出新证据来了。
“你看看这个,眼神深邃,高挺鼻梁,一头卷毛,一看就是洋鬼子。”
胡主任喘着粗气,无从解释!
家里面什么时候多出来东西,是谁背叛了他?
噩耗一重接着一重,命运从没有放过胡主任。
一个黑乎乎的电台被人捧过来的时候,胡主任眼前一黑差点昏死。
“胡主任,你不用解释了,带走!把他给我抓走!”
“我要见领导,你们这是陷害!吴有德,你无权抓我!”胡主任面如死灰,突然挣扎着大喊。
“通敌叛国,谁也救不了你。”姓胡的死定了!
乔玉溪一头雾水,“政委、吴主任,你们不是来搜查金条证明他贪腐,给我主持公道吗?金条还没有搜到,你们就走了,我怎么办?我的字据还在他丈母娘手上。”
金条哪有电台这些东西严重!
第十八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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