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蚬子炒韭菜
蚬子炒韭菜,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乡之先达汪曾祺,对此菜情有独钟。汪老在≪故乡的食物≫里,曾经提到它。文字不长,不妨照录:
“蚬子是我所见过的贝类里最小的了,只有一粒瓜子大。蚬子是剥了壳卖的。剥蚬子的人家附近堆了好多蚬子壳,像一个坟头。蚬子炒韭菜,很下饭。这种东西非常便宜,为小户人家的恩物。”
≪故乡的食物≫,载于一九八六年第五期≪雨花≫;到现在,整整三十年过去了。汪老离开我们,也已近二十年。老菜重提,是借此表示家乡人民对汪老的深切的怀念。
高邮人热爱生活,因而“吃货”多,我就是其中之一个。老菜重提,也是借此告慰汪老,“吃货”在高邮是后继有人;饮食文化,在家乡这座历史文化名城里,一定会得到发扬光大。
本文沿着汪老的那一段文字,继续往下写。
高邮地处里下河,是著名的水乡。水乡河多,河多蚬子多。一种东西多了,它就不值钱。所以汪老说它“非常便宜”。
既便宜,与韭菜炒又“很下饭”,普及程度就上去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蚬子炒韭菜”,在我们高邮,城里吃,乡下吃,家家吃,人人吃。
记得小时候,家里穷。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鱼肉之享,那是过年过节的事。唯一能够沾点荤腥的,那就是“蚬子炒韭菜”。星期天,母亲起早去菜市场,二角几分钱就可以买回不少“剥了壳”的蚬子;韭菜是自家种的,不花钱。蚬子炒韭菜,实在是太好吃——蚬子鲜,韭菜香,又鲜又香,就如同山珍海味,解馋!二角几分钱就能吃到这么好的菜,汪老说它是“小户人家的恩物”,千真万确。
高邮人吃中饭,讲究个“汤汤水水”。母亲真会想办法,买蚬子时顺便从菜市场凭票带回两块豆腐,回家做“蚬子韭菜豆腐汤”。所谓“蚬子韭菜豆腐汤”,其实就是在临吃饭前,往豆腐汤里和两筷子蚬子炒韭菜。那是在“三年困难时期”,豆腐是用豆饼磨的,有点发灰发黑;两块只需几分钱,但要凭票,一个月,每人大概只能供应两三块,我们几乎都花在“蚬子韭菜豆腐汤”上。
几分钱,就又多了一个菜。一菜二吃,穷人穷办法。汪老那时,可曾这么吃?
在我的记忆里,就是这么吃的——只要有“蚬子炒韭菜”,就一定有“蚬子韭菜豆腐汤”。习惯一经形成,就变为传统。直到现在,我们家还是这么吃。高邮人,大多这么吃。只是现在这么吃,再也不是什么“穷人穷办法”,而是“蚬子韭菜豆腐汤”与“蚬子炒韭菜”一样,好吃,下饭!
日子渐渐好了起来,蚬子的吃法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汪老说,“蚬子是剥了壳卖的”。剥了壳,方便买家,自然好,但也有弊端。蚬子在锅里煮透了才能剥壳;因此,上了市场的蚬子肉,实际是熟的。当时卖了是新鲜的,卖不掉隔日就是陈的。陈蚬子,那就差一顿味了。现代社会,人们吃得讲究,陈东西是不吃的。于是,一种新买卖,应运而生,那就是卖带壳的蚬子,养在水里,活的。
汪老,我们与时俱进了。
这里,将花一点笔墨,重点介绍带壳的蚬子,也算家乡人给汪老报一个迟到的信。当然,万变不离其宗,不论是汪老当年的“蚬子炒韭菜”,还是我们后来的“蚬子韭菜豆腐汤”。
最重要的是如何挑选蚬子。
挑选蚬子,一看二闻。
看颜色。市场上的蚬子有两种颜色,一种泛黑,一种泛黄。泛黑的壳厚,泛黄的壳薄。壳厚占斤两,肯定是买泛黄的好。你得赶早,去迟了,泛黄的卖完了,那你就只有买泛黑的了。
闻气味。养在水里的蚬子,时间长了也会变陈。从河里捞上来不久的蚬子,有一股水气和一股新鲜味。你只要手抓一把一闻,是好是坏,立刻清楚。
其次是如何剥蚬子。
蚬子买回家,不要搁放,随即冲洗。冲洗时,要用双手反复搓,因为蚬子壳上附着许多泥沙。
冲洗结束,将蚬子放在锅里,加水,中火煮。这时候,你的注意力要高度集中,注意锅里的动静。一旦听到沸腾声,要立即熄火。火熄迟了,就会从锅里溢出白沫,弄脏灶台。
掀开锅盖,将煮熟的蚬子盛到不锈钢的漏篓里。漏篓要对着锅,汤还要漏到锅里,它有大用场,用来做豆腐汤。盛好后,旋即把漏篓拿到自来水龙头下,用大水再作冲洗。此时的冲洗,一是为了快速冷却,一是为了防止蚬子里还有残留的泥沙。
把冲洗干净的蚬子放到一旁,腾手将锅里的汤倒进一个大盆。用筷子顺时针一搂,混和在汤里的泥沙,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沉淀到盆底。
做好这一切,你就不慌不忙地去剥蚬子壳吧。俩人剥,有个说话的伴。年轻时,恋人最宜;退休后,老夫老妻更佳。一边剥壳,一边说话。卿卿我我,粘粘呼呼,难得有这等好机会。这蚬子也太不经剥,话还没说完,怎么就剥尽了!
最后是如何做这两个菜。
那就简单了,老法子,不再赘言。
豆腐汤可以先做,汤冷了再热。
开饭前做蚬子炒韭菜。炒菜最好现炒现吃;冷却了再复温,绿叶菜就变色,那将大煞风景。
先炒韭菜,大火,炒得半生不熟。
再炒蚬子,方法如炒肉丝。姜葱,酱油,酒醋,糖等,齐全。
最后将半生不熟的韭菜烩进温度极高的蚬子里,翻炒三五铲,盛盘,大功告成。
开饭了。一盘蚬子炒韭菜,一盆豆腐汤,当然还有其他菜。向盘中撒一点胡椒粉(蚬子是凉性的),翻拌;顺手夹两筷放到盆里,豆腐汤顿时大变脸,变成“蚬子韭菜豆腐汤”。
今天是周末,女儿一家从南京回来,别的菜不点,就点“蚬子炒韭菜”和“蚬子韭菜豆腐汤”。
女儿直奔主题,夹一筷蚬子炒韭菜到嘴,边吃边说,“香”、“鲜”……女婿是北方人,南方菜并不合他口味,却也边吃边说,“香”、“鲜”……小外孙平时不怎么爱吃蔬菜,更是一个劲儿地边吃边喊,“香”、“鲜”……
蚬子炒韭菜吃光了,战场转向蚬子韭菜豆腐汤,还是两个字:
“香”、“鲜”!
我顿时明白了!汪老,“蚬子炒韭菜”之所以“很下饭”,就是因为这两个字!
人们常说“家乡味道”,这两个字就是我们高邮人的“家乡味道”。“家乡味道”是吃出来的;而留在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却是那浓浓的亲情、爱情和乡情!
今日写“蚬子炒韭菜”,另一个原因,不言自明。“蚬子炒韭菜”,不仅好吃,下饭,还更撩人……
作者简介
朱桂明,江苏省高邮市人;退休中学教师,先后任教于高邮市龙奔中学和泰州市沈毅中学。爱好文学,有散文《雨中伞》《韭菜蛋汤》《在与蟋蟀们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炒河虾》和诗歌《行香子野渡秋色》等作品见于诸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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