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丈夫,靠一双小脚,活出了别人羡慕的模样 姥姥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丈夫,靠一双小脚,活出了别人羡慕的模样姥姥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丈夫,靠一双小脚,活出了别人羡慕的模样

姥姥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丈夫,靠一双小脚,活出了别人羡慕的模样

文:刘淑英

图:来自网络

你看这张照片,饱经风霜的面容,慈祥的微笑着。那样的知足,那样的坦然,那样的淡定从容,这是赵老太太,我的姥姥,她一辈子活出了别人羡慕的模样!

瞧瞧这双小脚,谁能想象,当年的姥姥,就靠这双小脚,赶集上店、割、砍、除、耪、耕、种、打场、扬场、担水、推磨,抚养着四女三男七个儿女。

更不可思议的是,上滕县当天打来回,两头见太阳,还挎着三十斤高粱。这双小脚的壮举,你肯定不信。不过,外祖母年老的时候,总说脚踝骨、脚后跟疼。

我从小就崇拜姥姥。崇拜她的勤劳善良,心地坦然,崇拜她的侠肝义胆,助人为乐。现在我常恍恍惚惚地想:当年外祖母如果去了延安,接受新思想,学习文化知识,凭她的心胸,当个县长绰绰有余。她的专业技术能跟世界上任何一位妇产专家对话交流。

姥姥家住微山湖西岸,郝寨乡齐心村,文革前叫“老和尚寺”。解放前,外公是个江湖艺人,唱沛县梆子戏,他领着一班人河东水西轮流唱。

外公仁义正直,德高望重,到哪都受欢迎。一提到唱戏的赵老师,都会赞不绝口。在沛县鹿湾一带享有盛誉。特别是山东滕县、夏镇一带,一去就是半年几个月。因此,家里的二亩薄地和一切事情,全部靠姥姥操持打理。她性情开朗,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到了该种地的时候,她租人家的牲口,自己扶犁耕地,播撒种子,锄草、耪地。麦子收割运到场里,又租人家的牲口,亲自驾着轧场。有时租不到牲口,她就和几个孩子拉碌磙,一遍一遍地轧。轧好的麦子又得顺风把糠和杂物扬出去,姥姥还是自己干。扬场的技术,好多男人比不上她。

姥姥哎,那双小脚一刻也不消停,忙里忙外,不知疲倦。乡亲们有事相求,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跑在前头。就为这个性格,姥姥的婆婆很生气。

一次,在我外公回家的时候,她逼着外公使规矩,迫于无奈,外公动了手,自尊受伤害姥姥,一气之下投了井。等救上来的时候,姥姥的额头上被井下的烂罐子扎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鲜血直流。乡亲们纷纷指责,劝说外祖父母子俩。

从此以后,老姥娘再跟他说闲话,外公就说,知道啦,下次回家我给她买个画眉笼子,让她提着玩。每次说到这事,姥姥总是哈哈一笑了之。她的额头上一直留着一道疤痕,是提这事的引子。

每年收了麦,种上秋天的庄稼,耪两遍地。外公如果在滕县或是在夏镇,就接姥姥去住上十天半个月。那里的住处宽敞,而且,一帮徒弟老念叨师娘做的饭菜可口。特别是擀的绿豆面条,比街上卖的好吃多啦。

每次姥姥到那里,一天到晚忙着二三十口人的饭菜。中午吃茄子炖鸡,或是猪肉大烩菜,总得贴锅饼。姥姥贴的锅饼外焦里暄,口感特好。晚上必须吃绿豆面条,这样,姥姥吃过午饭就开始和面,和一块硬硬的,比牛头还大的面块(姥姥总这样形容),让它醒两三个时辰。

这期间,姥姥可以稍作休息。下午三四点钟又开始忙乎。先烧一大锅开水凉着,再把醒好的面分成五、六块面剂子,然后一剂子、一剂子使劲地慢慢擀。

因为想做可口的绿豆面条,就得把面和得越硬越好。擀得又薄,切得又细,这要消耗好大的气力。再加上大暑天,每次姥姥的衣服都让汗水湿透。

煮好的面条,先放在凉开水里降温,再盛到碗里,用做好的醋蒜糜子放点香油,往面条里一调,非常美味可口,是夏天晚饭防暑降温最好的美食。这让那些徒弟们念念不忘。

姥姥的娘家只有兄妹两人,父亲早亡,哥哥成家单过。婆婆死后,她接自己的母亲帮忙照看家。我大姨妈五岁的时候,姥姥生下俺娘和三姨妈一对双胞胎。

就为养这两个女儿,姥姥没明没夜,忙了外头忙家里。喂奶的时候都是跪在床上趴着身子,让两个女儿同时吃奶,她从不让一个吃,一个闹。

就这样日子久了,姥姥的两个膝盖和两个胳膊肘都磨出了茧子。每次听姥姥说这事,我们情不自禁地唏嘘,她却笑得哈哈的。

这就是我的姥姥,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提起往事就痛哭流涕。她老人家总把一生的经历,当成有趣的故事,乐呵呵地讲给我们听,给我们打消生活中的烦恼。

姥姥不但能吃苦耐劳,而且为人慷慨。她的家住在贫民区,当时外公能挣点钱,生活比其他人家好些,所以她总是接济别人。有人很知恩,也有人很无赖。青黄不接的时候,每天饭时就抱着孩子去蹭饭。外祖母不但不生气,还总是把第一碗饭盛给她们。

粮食宽裕的时候,她就多做点分给她们两碗。粮食紧张的时候,就和孩子们少吃一点匀给他们两碗。姥姥的原则是,自家人少吃一点,也不能让她们饿着。

有时姥姥煮个鸡蛋贴补最小的孩子,那女人捞了喂自己的孩子,她也不生气。孩子们埋怨她的时候,她总是呵呵一笑说,谁吃都一样,再煮一个就是了。

那个年月,并不富裕的家庭,每天有人蹭饭,就会给自家造成生活危机。

有一年的春天,家里没粮也没钱啦,面缸里还有一瓢面,外公送钱还得等些日子。怎么办?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滕县找外祖父要钱。

第二天一大早,姥姥给全家做好饭,自己吃了点,嘱咐好孩子,太阳一杆高的时候,挎着箢子就出发啦。她一路小跑到了滕县,找到外公时刚好吃中饭。

外公吃了一惊,她却哈哈大笑说:“俺坐下歇歇,快给俺倒碗茶。”吃过午饭,外公留她歇一晚上,明天一早叫个徒弟找辆土车子送她几里路。她坚决不肯,掛心家里孩子们晚上就得挨饿。

外公又多给了些零碎钱,让她路上买茶喝。夫妻简单告别,挎起箢子就走。走到街上,她发现河东的高粱比河西的贱许多,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三十斤高粱,装了满满一箢子。

一路上左胳膊累了换右胳膊,右胳膊累了换左胳膊。可这双小脚,却一直驮着身高一米六五之多,不胖不瘦的身躯,还有三十斤高粱,一刻不停地在那个㟑土杠烟的小路上奔走。来回不知路两旁是什么景色,只不时地看一眼树的影子偏在哪里。

太阳还没落山姥姥就回到了家。村里人见了无不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最让人敬佩的是姥姥的接生技术。瞧瞧这双有点变形的手,齐心村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之前出生的人,无一不是她接生的。还有周围邻村的,绝大多数都是她接生的,难产的更不用说。

姥姥的母亲会接生,她从年轻时就得到母亲的言传身教,掌握了一定的接生技巧。解放后,她又参加了三次培训班。学会了怎样做脐带包,如何消毒,怎样抢救闭气的新生儿。

老技术加新知识,再加她的胆大心细,接生几十年,无论是难产还是顺产,没有一例事故,还从不收任何费用。她总说这是救命积阴德。我不止一次地听姥姥讲她接生时惊心动魄的情景,有先下胳膊的,先下腿的,还有先下臀部的。

难产的小孩生下来浑身青紫,没呼吸,不会哭。她迅速的实施抢救,先把婴儿嘴里的羊水抠净,非常娴熟地抓起婴儿的一双脚丫对着脑门,连握三次,然后再将婴儿倒低头提起,照腰窝连拍三下,小孩哇的一声哭起来。

这时姥姥才长出一口气。每次都累得她满头大汗。姥姥还会用脐带血给产妇催奶,非常有效。姥姥八十三岁的时候,附近矿上的一家属,因超生不敢上医院,找到姥姥,姥姥为她娴熟地接来一个男婴。这家人逢年过节都去看望她老人家。

建国前和建国初期的农村,孕妇不兴产前检查,也没有现在的条件。什么时候该生就生,只认一个理:大命换小命。生时才找人接生。

姥姥有这技术,一年到头,只要有人叫,自家的活再要紧,丢下就走。风雪里,雷雨里,半夜三更,也有身怀六甲的时候,只要有人请,立刻拿了包裹就走。

有一次正在做饭,前庄张姓的男人,在路上就大喊大叫:“大娘,我的好大娘,赶快救命!”姥姥一听就明白,不等他到家就把锅底的火弄灭,拿了包裹就走。到他家一看,别提了,产妇痛得嘴唇发紫,两眼充血,挣扎到桌子底下,小孩露出了臀部,已经发紫。

她丈夫跪下给姥姥磕头恳求道:“好大娘,保住大人就行!”姥姥立刻叫她家里人快点烧开水煮剪刀。吩咐她丈夫坐在床前脚踏上,抱住产妇的腰,叫家人弄盆热水来,然后开始给产妇调整。结果,孩子、大人都保住了。全家人一齐给姥姥磕头,千恩万谢。

姥姥讲这类事的时候,表情坦然,略带自豪感。她说这辈子不知坐了多少上席,䞍了多少头,特别是产妇的母亲,一定要磕头答谢的。我恍然大悟,姥姥一生最大的收获是精神快乐,心地坦然。

我从小到大,特别盼望姥姥来俺家。虽然她什么也不带,我只爱听她的故事,看她的处事风范。姥姥年轻时走路的样子我没见过。

我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吃过早饭,村西头的大杨树下,聚着好多闺女、媳妇闲聊。忽然有人高声叫:你们看,公路下沿哪来的老嬷嬷,跩得真好看。

我抬眼望去,沛龙公路下坡通往村里的路上,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迎着太阳,头上顶着蓝白条的毛巾,黑裤、蓝掛、青丝带缠着裤脚角,尖尖的小脚不停地向前倒蹬,走得真快呀!

正像俗话说的:“走路跟旋风一样。”双臂、腰臀左右摇摆得均匀协调,真如戏文里唱的那样:“走路如同风摆柳。”越走越近,我看清了,是俺姥姥!上了岁数的姥姥,走路尚有如此的风姿!我大声地喊着,飞快地迎上去······

外公比姥姥大十多岁,外公八十八岁去世。姥姥也在八十八岁那年,一九九〇年的深秋,她的那双小脚不再移动,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个时间!

这些年来,姥姥一直在我心里活着,在我眼前走着,在醭土杠烟的小路上走着,走得那么轻盈,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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