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挺进雅鲁

1978

1978

月，我们机械连一部约

100

人进驻呼伦贝尔盟的雅鲁。

呼伦贝尔大草原

日由小兴安岭乌拉嘎金矿撤离的

余人带着土方机械，在

排长范大仁的带领下先期到达雅鲁。

张建祥连长率机

余人，从大兴安岭阿木尔出发，经嫩江至齐齐哈尔，转滨州线开进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1977

年秋，铁道兵第三师

团转进内蒙古自治区。

团承担修建海伊线铁路（海拉尔至伊敏露天煤矿），

团承担海拉尔火车站的扩建工程。

伊敏河露天煤矿

海伊线全长

公里，共有车站

1977

开工，铁路由滨洲铁路海拉尔东站引出，向南沿伊敏河西岸，濒河而上，进入鄂温克族自治旗伊敏镇，终点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的伊敏煤矿。这条煤炭运输专用铁路，主要为开发伊敏露天煤矿向外运煤而建。伊敏煤矿储量达

亿吨，已探明

亿吨。线路为量级煤炭支线，采用继电半自动闭塞，蒸汽机车牵引，年输送能力达

300

万吨。

地处鄂温克草原中部的

伊敏河镇成立于

1978

年，是一个因资源开发而建立的城镇，这里居住着鄂温克、鄂伦春、蒙古、汉等

个民族。

该线为今后从伊敏河谷向东南延伸，与兴安盟境内白阿线末端伊尔施车站接轨，沟通呼伦贝尔盟直接到兴安盟的通道打下基础。

呼伦贝尔大草原

呼伦贝尔草原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大兴安岭以西的高原上，因呼伦湖、贝尔湖而得名。

整体地势东高西低，海拔在

650

700

米之间，东西宽约

350

千米，南北长约

300

千米，总面积

1126.67

万公顷（一亿四千九百万亩），其中可利用草场面积

833.33

万公顷。

除了草原，湿地地貌也是呼伦贝尔的一大特色。

500

多个湖泊散布期间，

3000

条河流纵横交错，蜿蜒曲折，肆意流淌。由于地势平坦，河流向前流动时，总要环绕前行，这就造成了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看到的河流总是曲曲折折，绵延不断，成了草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呼伦贝尔草原天蓝云白，草绿羊肥，是个硕大的天然牧场，被称为世界上最好的草原之一。更为让人向往的是，这里还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故乡。

我们雅鲁施工地点位于大兴安岭东坡博克图以东33公里处，这里一脚踏着草原，一脚踏着林区。大草原的典型地貌在西部的“呼伦湖”“贝尔湖”一带，一望无际，风吹草低。东部有兴安岭山脉横亘境内，群峦叠嶂。主脉位于博克图一带，整个山脉西坡平缓，东坡陡峭。雅鲁河发源于此，一路向东流入嫩江，经松花江再向北汇入黑龙江。

雅鲁三面都有山丘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平地是绿的，山丘也是绿的，那些山丘的线条是柔美的，就象没骨画那样，只用绿色渲染，没有笔触勾勒，到处翠色欲流，又轻轻流入云际。山丘绿地里移动的羊群与蓝天白云交织在一起，分不清那是羊群那是白云。在这境界里，连骏马与大牛都有时候静立不动，好像回味着草原的无限乐趣。雅鲁草也不高，感觉不出那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茫浩瀚。

雅鲁一脚踏着草原、一脚踏着林区

鄂伦春语中

“雅鲁”是河流之意。

1826

年（道光六年）在此设嘎尔甘哈达台，当时是通往呼伦贝尔的必经之路，为此在这里设置相当于乡村级别的达台。此地是鄂伦春游牧猎民的居住地，又改名为芽芦。

1828

年（清道光八年）改为驿站。

1903

年中东铁路运营时又恢复原名雅鲁。

1929

年，民国黑龙江省行政公署将雅鲁设治局改升为雅鲁县（选址扎兰屯），隶属黑龙江省管辖，为三等县；雅鲁县辖境东至阿伦河西岸与布西县分界，南与景兴县、扎赉特旗分界，北至内兴安岭与呼伦贝尔的呼伦县分界。

1932

年，伪满洲国成立后，撤销雅鲁县建制。雅鲁确切的地理位置是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海拉尔市）、喜桂图旗（扎兰屯）、巴林镇、雅鲁村。由于雅鲁介于巴林和博客图之间，后又划归于布特哈旗（牙克石），成为博克图镇的雅鲁村。

呼伦贝尔盟地图

雅鲁火车站，中东铁路时期的最小的五等小站，始建于

1901

营地位于雅鲁站东北方向

2.5

公里处的滨州铁路东侧，距北隅

公里。采石场选址在机械连东侧

公里处的山脚下，这片工地地势平坦，无河流沟壑，施工相对比较简单，采石场支线从这里连接到雅鲁车站。机械连只是投入了

排的推土机、

排的铲运机；

排的挖土机、装载机均未投入，也无汽车连翻斗车，只是郑金亮的

吨吊车、

赵文和的电焊、严霜的车床，郭吉友的发电机以及老头鱼等修理工进驻“保驾护航”。

洞头兵除了

排的童志文留在了大兴安岭，陈士国、陈荣平

年复员回家，留队的张魏挺、褚成玉、甘世荣、王宗川、钱云松、苏志种、褚兆洪都到了草原。同样原在

排的郭玉到了炊事班当班长也到了雅鲁。

我们进驻时，先前达到的一批人员已在营地为大部队架好了帐篷。铁道兵四海为家，流动性大，架设帐篷驾轻就熟、快速老练。埋上立柱，梁柱的链接就是

“架子工”的手艺活了，先预测铁丝的长度，切断后拗成双股，放入梁柱交接点对角捆住，用扒钉插入闭环一头缠绕几圈就拧紧了。骨架好了披上帐篷，门口一侧挖出“地火龙”龙头，砌出烟道，引出尾巴烟囱，磊好四周半截围墙就基本成了。内部主要是在柱上钉板，勤杂班还是按照常规在室内分成了四个单间。

雅鲁铁路旁俄国人建的碉堡

半拉子围墙和烟道用土坯砌成。就地取材，从

营借来的铡刀将草切短，和土成泥，用脚充分

匀，然后用撬翻入长方形木框，填严实抹平，取下木框，一块土坯就做成了。两天下来草地里铺满了托好的土坯。草原少雨，几天后就干透了。

半拉子围墙可以提高帐篷的保温程度，更重要的是防止草原夏天的蛇等爬虫的侵入。

统计员王宗川在地火龙口生火，忙活了半天满屋是烟还是生不着，开始怀疑烟道的坡度太平吸力不够，他在烟囱上套上一节铁皮管仍不见效。油料员廖乾照找了一把干草，点燃后向烟囱内一仍，

“呼”的一声，一团火苗将浓烟带出了烟道。“通了。”勤杂班的“装修”大功告成了。

还是十来顶帐篷围成了个四合院，不同的是蓝球场不在院子中央，移到了大院的西侧。

排和连部在西侧，对着东侧的

排；伙房和炊事班坐北朝南，后面开了一口手压井是全连的生活用水水源。勤杂班位于大院南出口东侧，大院东侧是张连长的家属房，房前屋后种上了蔬菜，圈出来的鸡窝养了几只鸡，两个女儿联系到雅鲁小学上学。

滨州线上的绿皮列车

篮球场往西就是滨州线的铁路了，白天能见到苏联发过来的车皮上载着一辆辆汽车，我们发过去的是一节节装着农副产品的闷罐。每周

的下午

点还能见到一趟绿皮列车上印有国徽的国际列车经过，向满洲里方向驶去。

二、博客图取“军饷”

我到老连队后，因施工任务和工期长短等因数，机械连队一直处于分分合合，两地分居的状态。

1976

月跟着张连长挥戈小兴安岭乌拉嘎，

1978

月又跟着张连长“班师回朝”阿木尔，紧接着

月又分兵跟着张连又开进了呼伦贝尔大草原。靠近团部的营地为老营，远离老营外线作战更有艰巨性和挑战性，建制不完整、人员配备不齐，常要一人身兼多职。

勤杂班廖乾照油料、材料双肩挑；王宗川白天上工地帮着连长协调机械使用，统计土方，安排维修忙等事物忙的屁颠屁颠的。部队小伙年轻力壮，常见病东北话概括起来就是

“跑肚拉稀脑袋迷糊”，卫生员还是有许多空余时间的，多了个“文书”、“取钱”、“买菜”的任务。

连部只有张建祥连长、邓锡寿副指导员和

年如皋兵通信员周建军，白天各忙各的，晚上连长、副指导员回家属房，只有周建军一人在连部唱“空城计”。

第一次取钱是机械连百十号人一个月的

“军饷”。呼伦贝尔盟要比大兴安岭漠河的“

类地区”低两类，

月份津贴相应减低。津贴从阿木尔老营邮汇到雅鲁，要在博客图镇邮局支取，去之前先到四营部在汇单上敲个章，证明你来邮局取钱的“合法身份”。

博客图曾经是二等站

博客图因铁路而兴，九十年代也因铁路而衰，它位于

线上雅鲁站与兴安岭站之间。清光绪二十三年（

1898

日，中国东省铁路（简称中东铁路）公司在彼得堡成立。

日，沙皇俄国在哈尔滨香坊屯（香坊）成立铁路工程局，西部线由后贝加尔向东修筑。此段线路雇佣工人

万。清光绪二十六年（

1900

年），中东铁路修至博克图境内。

铁路，

滨指哈尔滨，洲指满洲里，所以该铁路有时被做滨州铁路、滨州线

哈满线。

是中东铁路的西部干线，故亦称之为西部线

中东铁路呈

从俄国赤塔经中国满洲里、哈尔滨、绥芬河到达俄国符拉迪沃斯托克

海参崴

的西伯利亚铁路

在中国境内的一段，民国后改称

中国东省铁路

，简称

中东铁路

“T”字型中东铁路

线路自哈尔滨站起，向西偏北行进，经肇东站、安达站、

铁力（

站、昂昂溪站，由成吉思汗站进入内蒙古，再经扎兰屯站、

（雅鲁站）、博客图站、

牙克石站、大雁站、海拉尔站、扎赉诺尔西站，到达满洲里站。从满洲里站向西出国境与俄罗斯西伯利亚大铁路接轨。滨州线其中黑龙江段长

375

公里，内蒙古段长

560

滨洲铁路是中国东北地区的交通大动脉，是连接亚欧大陆的重要通道

连队有两张通行证大小的

“免票”，在滨州线可以乘转任何一趟列车。从雅鲁坐火车至博克图镇大约

分种，开出两公里后经过连队，这时铁路坡度达

，火车发出

“呼哧、呼哧”声响喘着粗气，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十几节车厢，一路上坡慢行，驶向大兴安岭的东坡。

巍巍大兴安岭犹如一颗

碧绿硕大

，镶嵌在祖国的北疆熠熠生辉。博克图镇蒙语称作

有鹿的地方

坐落在

大兴安岭

南麓，

群山环抱，地势险要，资源富饶，交通便利。发源于此的雅鲁河，澄碧清澈，宛如一条银色的飘带飞舞在群山峻岭之间。据考证距今

7000

年前新石器时期雅鲁河

綽尔河流域已有人类活动

春秋时期雅鲁河

绰尔河流城为东胡重要游猎地。再经朝代更迭至清雍正十年

1732

上下奎至呼伦城间设置

个驿站

，第六个

驿站博霍托即

博克图。

博克图镇地势北高南低，平均海拔

800

米。境内最高峰位于大兴安岭主脊，主峰海拔

1369

米；最低点位于雅鲁河流域南侧约

处，海拔

402

米。清光绪二十七年

1901

中东铁路修至该地，鉴于铁路运营里程及区段线路坡度等因素

1902

在博客图

建机车库

电报所、医院、学校、教堂等附属设施，大批俄人涌入博克图

，这里

渐趋繁盛

呈现镇貌

形。镇区具有典型的山城特色，当地人称之为

东西沟、上下坎

南低北高

400

房屋建筑多错落在山坡上下，

呈现眼前的

苍莽雄浑

的大兴安岭主脉。

博克图镇区

，出站就是老街

。我问了下路很快就找到了

俄式建筑

风格的小邮局，

1800

元一张也有一大摞，我小心用报纸包好把钱放在挎包里斜跨在肩上，觉得沉甸甸的。由于时间充裕，我开始打量起这个小镇。

铁路医院旧址

小镇散落着不少

俄式建筑，说

哪个角落就有

黄色带门廊

砖房，或者棕色木刻楞

屋，这些俄式建筑在低矮灰色民房中间

显眼，

种鹤立鸡群

，为小镇披上了一层

“异国风情”的面纱

冬天博客图

蒸汽机车水塔位于铁路机务段院内。塔身用砖石砌筑，塔顶水箱为木结构

，加上

木雕装饰

造型典雅别致。该塔始建于

1903

年，是中东铁路设施之一。

博克图沙俄护路军司令部旧址是沙俄时期留存典型建筑，这座就地取材建造的

石头楼

堪称石头的艺术。建筑为砖石墙体木屋架混合结构，用清水砖块砌筑凹凸的隅石花饰装饰墙转角、窗套以及檐口和腰线，同时采用黄、白相间等色彩，特色

。高举架、小窗洞，体现出寒冷地区的建筑特性。外饰面采用虎皮石做

，立面处理较为丰富

，凸显

建筑的稳重感。室内木结构楼梯

木质地板

、宽大的壁炉

给人以温暖感。独特的结构，特殊的建筑风格，

犹如一座

立体彩色雕塑。

沙俄护路军司令部旧址

博克图白桦寮旧址

是一座

日本满铁时期修建的三角窗台样式的

，该建筑是二层砖木结构。据文献记载，

白桦寮是一种像公用大厦

的建筑

作为与军队有关的机关、团体的办公室。除此之外，也

用于日本人的

投宿、就餐

表面上

是满洲国政府的一幢建筑物，实际上是

731

部队的秘密联络站。

博克图白桦寮旧址

机车库位于博克图镇铁路机务段院内，建于清光绪二十八年（

1903

年），该设施整体建筑呈扇形，座北朝南，建筑面积

6321

平方米，俄罗斯建筑风格，车库可同时容纳

台蒸汽机车。解放后，由于蒸汽机车不断改型，车库也做了

台蒸汽机车的

加长改造

附属设

施有机车转盘。机车库是滨洲线上最大的蒸汽机车库，整体建筑依然完好壮观。

博客图机车库

这些建筑

见证了

中华民族遭受沙俄、日本蹂躏的屈辱史。

中午回到车站，

几排横七竖八的矮房子

挤在车站广场，我买了几个包子填饱肚逛了逛小集市。博客图虽小，却居住着汉、蒙、回、朝鲜、达斡尔、鄂伦春、鄂温克、高山、锡伯、俄罗斯、大和等

个民族，上世纪

年代博克图是日本人的天下，归满洲国管辖，镇上酒肆、剧场、烟馆、赌场、妓院应有尽有，伐木工常将那辛苦钱挥霍在这里。镇上有满洲国的小学，也还有苏裔小学和日裔小学。

警察局旧址

1945

年，苏联红军在博克图一带与日本关东军作战，牺牲了

2000

多人，才夺得兴安隧道的控制权。日本战败后，苏联的坦克大炮开进博克图接受日军缴械。“老毛子”沿街扔着饼干、糖果庆祝胜利，引得小孩子们一路喊着“乌拉乌拉”追着他们的坦克跑，上世纪

年代俄裔人口占到了常驻人口的三分之一。

博克图后山顶上还有一个烈士墓，是为了纪念

1946

年在护路运动中牺牲的战士。东北民主联军西满护路军六团为保护中东铁路的畅通，进驻博克图地区，与破坏铁路运输的土匪展开武装斗争，肃清了匪患，这段历史

1993

年在这里拍成了电影《军列杀出重围》。

博客图烈士纪念碑

这里民风淳朴

一派祥和。

约下午两点，我背着

“沉甸甸”的军饷回到了连队。

三、骏马奔驰在草原上

连队的报纸、书信、电报由博客图镇传递至雅鲁。雅鲁的

“驿站”用快马传递给部队，这里一直延续着

250

多年来清代“驿制”。

清廷对中俄边境额尔古纳河一线边防甚重，自雍正五年（

1727

年）例行沿边坐卡（那时就有打卡这一说）以后，巡边成为常态，一条出齐齐哈尔城，经达呼店镇，沿阿伦河、海拉尔河，通往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巡官道”形成了。

雍正十年（

1732

年）八月，巡官道驿传布线，置十台，功能与驿站同。道光六年（

1826

年），沿途通讯、运脚日繁，原十台增至十七台。此线八百七十二里为黑龙江将军辖境，从齐齐哈尔将军衙门通向呼伦贝尔总管或副都统驻地的驿路，史称龙海驿路。

巡官道驿传布线

清代驿传鼎盛时期，每台领催一名、兵丁六名、马十二匹、牛十八只、车六辆，专递中外交涉公文。

龙海驿路大致与滨州线铁路重叠，部分火车站恰为驿路台站旧址。此线，沿阿伦河向北延伸，第八台为巴林台；第九台为嘎尔甘哈达台，即为现雅鲁火车站；十台为雅尔博克图台，今天的博客图站。古代公文传递靠的是驿站，是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

“驿站”每天有快骑来连队送递书信。马一到连队就会热闹起来，好骑者跃跃欲试，善骑着策马扬鞭。

东北兵大多会骑，马俊芳、王廷忠、赵文和，刘新民、张洪财、孟庆州轮番上阵，上马后向车站方向奔去。马在视野中渐渐消失，它那雄浑的嘶鸣声在耳边回响，雄健的风姿在心灵舞动，不一会跑出几里地的马又折返回来。

奔驰在辽阔的大草原

我和申培清呆呆看着，几次想上欲罢，担心马太快驾驭不了，胆小。

我没骑过马，小时候在洞头倒是骑过

“牛”。大队的一头牛常在小扑西侧山脊上吃草。当时

7~8

岁个子太小，爬不上去，几个玩伴将牛牵到坎下，我从坎上坐上牛背，老牛极不高兴，几步颠跑就将我摔落下来。反复几次如此，只能罢休。

苦了那匹快马，一连串的使唤让它浑身是汗。老头鱼等待已久，轮到他时迫不急待上马扬鞭，只因自己体型壮硕负荷太大，马不乐意，跑了一段原路返回了。最后一个上马的是

年吉林兵孟胖子，那马驮着

200

斤的“肉”，直打“响鼻”，原地踏步不肯走了。“驿传”看着心痛，“再使唤，就得回驿站换马了。”收回马缰，牵着马走了。

连里论骑马技艺高超的要数两位吉林来的老兵马俊芳和孟庆州了，他俩的区别在于飞奔时马上的姿势。马俊芳两手提着马缰，如同握着方向盘，左右逢源挺立马上。孟庆州则是左手抓着缰绳控制马首，右手握着留出一尺的

作马鞭，低头侧身前倾，右手不停抽打几下马的屁股，有种

“飘”的感觉。

事后我问他那里学的骑马？他说是在白城军马场学的。原来六十年代初几位老帅，为提高我国战略后勤保障水平和能力，决定组建几个战略后方基地。总后随后成立了白城、大同、西安、重庆四大军级单位办事处，分别还配属了

321

医院，

322

医院，

323

医院和

324

医院。

白城办事处依托白城军械试验场组建而成。白办接管了总后位于东北的各大直属单位，有军马场，战略仓库，满洲里兵站和绥芬河兵站。此外还有工程团、汽车团、长春兽医大学和齐齐哈尔的一个医学院，总计达

万多人，曾受命为朝鲜提供过大量的物资供应。

白办军马局下属

个军马场，白城军马场就是其中之一。他父亲曾经是给邱会作的秘书，后到白城军分区担任政委。文革期间把孟家两兄弟送到了军马场，都练就了一身骑马好本领。

我和申培青老惦记着骑马。

“连队东边的山脚下，有一个小孩天天在那里放牧，有一匹马。”申培青把这一“马讯”告诉我，约好礼拜天去看看，好好过过骑马瘾。

草原是彩色的，湛蓝如洗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对应的是大地碧绿的草坪。片片羊群，点缀着草原，似浮动着白色，像一把珍珠撒在了绿色的绒毛毯上；草原上的野花点点斑斑，点缀在这片绿色的海洋里，让草原变得五彩斑斓

白云在山边飘动若隐若现，好似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呈现在眼前，恍如仙境。

古道西风瘦马

我俩走进山前，断崖峭壁峋磷，山洞口飞出几只野鸽子。洞口约有一人多高，看到几只野兔窜出，我俩判定洞中无野狼，定心又向洞中深处走了几米，黑咕隆咚不敢再往前，转身走了出来。

放牧的小孩大概有

8-9

岁，他坐在一匹和他一样廋小老马背上，周围是几十头牛羊。

“小朋友，”我和羊倌一边套近乎，一边瞄着他的马，“羊放的不错啊，挺肥的。”他看俩解放军和他打招呼，傻笑着看着我们。

“看过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吗？玉荣姐姐骑得马就是他训出来的。”申培青指着我对他说。

“能让我们帮你放回羊吗？你坐下来休息一回。”羊倌很友好，把缰绳递给我。

“你先来。”申培青一向谨慎。马很温顺，我蹬上脚蹬一跃而上，学着孟庆州的样子，双手提起缰绳，两脚往马肚一踢，手上马缰一抖，高呼一声“驾”，马儿便开始小跑起来。跑了有

米开外，马改跑为走了，不管你在怎么喊“驾”，就是不跑了。申培青感到不妙，刚刚还对孩子吹牛说玉荣的马是他训的，现在马都不跑了，这样收不了场啊。他举起一根木棍喊着“轰，轰”的声音从后面向马扑来，马撒开四蹄夺慌而逃，跑出几十步又停了下了。挺奇怪的，申培青举着木棍不管“吼”声多响，不进入

米距离，马不再响应。而且申班长不跑，马也不跑，他跑马才跑，气的申班长举着木棍一口气跑了一里地，累的实在跑不动了，人和马才都停了下来。

“这样不是回事，”折腾了半小时根本体会不到“少时狂走西复东，银鞍骏马驰如风”的感觉，我叫申班长把木棍给我，“我来训”。

塞万提斯笔下

唐吉柯德

形象出现在牧童的眼前：身

骑一匹瘦马，手

把几十头牛羊当成

郊野遇见

的风车，策马持枪

扑去，

吓得羊群

”乱跑······大战十回合，两臂酸胀已无力再将木棍举起，老马也气喘吁吁、步履蹒跚了。

几天后，我俩又来为小牧童

“训”了几次马，非但没跑起来，就是举着木棍在马后面赶，他也不搭理我们了。不过在“得儿得儿”的马蹄声中，我们也逐渐掌握了驾驭马的要领，例如马跑起来屁股不要紧贴在马鞍上，两腿要紧蹬马鞍，脚不能套在鞍里太深，想停下来就勒紧缰绳喊“吁”；想拐弯，向左就拉紧左边的缰绳，向右就拉紧右边的缰绳等等，还考证了草原上人螺旋腿多与骑马之间的必然联系。

“老九”好骑马，他有自己的套路。

常来看他，让他骑上马过把瘾。一天中午，我和通信员周建军见两人拿着

一张袍子皮

班，帐篷后面电线杆上栓了两匹马，知道是

队的快马。窗上看到老九和来人在听老头鱼讲什么用碱硝皮子的事，估计一半会不会走，我俩正好一人一匹可以尽情在这大草原上驰骋，真正体验一下骑上快马，伴着清风，扬鞭奋蹄追逐云朵的感觉。

青青的草，蓝蓝的天

解下缰绳，还没等坐稳马鞍，马就狂奔了起来。我骑的是一头高头大马，性格暴烈，不停的向前面一匹马的身上靠，冷不防的要把你挤下来，我干脆用缰绳很抽了它两下，赶到了前头，我看你往那挤。

匹骏马在大草原

远处青山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更绿了。

转了一大圈，策马回程。一进营区，马专挑帐篷间拉着晒衣绳的地方跑，我大声提醒小周低下头来，一不小心就会被绳子刮下马来。

后面周建军连声喊：

“停下来，停下来！”我扭头看去，他脸色变得蜡黄，原来他不知到如何“刹车”。我大声喊：“勒它嚼子，勒它嚼子。”如皋人周建军听不懂“黑话”，不知所措。

护林员听到叫喊和马蹄声赶紧走出帐篷，朝马喊了几声，马乖乖地停了下来。

骑马交学费付出代价的还是大有人在。一天，王廷忠火急火燎的来找我，我一看是手背擦去一层皮，我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他咋回事？他说是骑马骑的。

“他去骑小哑巴的马了，马往电线杆上靠，把他手蹭出血了。”武峰斌告诉我是咋回事。

“这马老跑偏，不停使唤。”王廷忠认为马不好使。我听是小哑巴的马知道缘由了，这马不是老手还真不敢骑，因这它是一只眼睛的“独眼龙”，跑偏，不好驾驭。

部队来到雅鲁后，在附近放牧的

小哑巴

，几乎每天都会牵一匹白马来连队溜圈。我们喜欢逗他玩，用手势胡乱比划着，小哑巴很聪明知道我们要骑他的马。他指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合着双手放到耳旁，头猛地一斜，做惊恐状发出

“啊、啊”两声。

没领会小哑巴的警告，骑上马的一跑起来无一不是蹭上电线杆，就是靠上墙角，骑乘者纷纷落马，惹得小哑巴“哇哇”大笑。小哑巴伸出右手做着拽僵绳的动作，看着我们

“嗯、嗯”的点头，示意我们要对“独眼龙”纠偏才行。王廷忠今天老营过来，不知这马习性，独眼龙把他带到电线杆上，出现了流血“事件”。

小哑巴还没走。我跃身上马，脚蹬一敲马肚，

“独眼龙”飞也似的狂奔起来，他欲施故伎重演“跑偏”一幕，我拽紧右缰绳，向草原深处奔去。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灿灿的花，草原是人世间难以找寻的桃源。这真是：

马似流星箭离弦，

身轻如叶飘欲仙。

缰绳右摆任收放，

独眼驰骋大草原。

半年后，

蒋大为作词作曲

《骏马奔驰保边疆》

唱响大江南北

他当兵时

体验过骑兵训练，

197

年在一次下部队慰问演出时突发灵感

一挥而就写出了这首歌。

四、海拉尔送病号

这次送兵号是到海拉尔送两位洞头老乡。

机械连到雅鲁后，医疗关系转到就近的海拉尔

团卫生队。张魏挺、褚成玉咳嗽伴有胸痛，体温正常，两肺仅有少许呼吸音增粗。对症用药，两天后不见好转，褚成玉开始低烧。连队配有青霉素，皮试安全后注射几天，仍无好转，送四营卫生所就诊。

营卫生所一位刚从上海二军大毕业的小个王医助，询问了下情况，检查了一下说；

“这里

光机都没有，送卫生队吧”。卫生员小鄂在营部帮我开好通行证和介绍信，我们准备第二天去海拉尔。

雅鲁是五等小站，能停的客车必定是个站站都停的老慢车。雅鲁至海拉尔大约

300

多公里，火车要坐

个多小时。

一早我们坐上列车开往海拉尔，

博克图

是经过的第一站。博克图是昔日中东铁路上的大站。百年前，老毛子中东铁路从满洲里进入中国，一路由西向东穿越巴尔虎草原后，一道南北一千多公里、岭高千米的天然屏障

——大兴安岭横在眼前，火车绕行翻越都无可能，只有穿越大山才能进入中国东北平原，因此博客图成了中东铁路的咽喉之地，是施工难度最大的路段。

大兴安岭1370公里呈东北—西南走向

大兴安岭古称大鲜卑山，

系满语，意为

极寒处

，因气候寒冷而得名。大兴安岭山脉位于我国东北部，主体跨

个省级行政区

（黑龙江、

内蒙古自治区

个地级行政区（呼伦贝尔市、兴安盟、通辽市、赤峰市

大兴安岭地区）。东北起自黑龙江漠河

黑龙江，西南止于内蒙古赤峰北部西拉木伦河上游谷地，呈东北－西南走向，

公里，均宽约

200

公里，海拔

1100-1400

米，总面积

32.72

万平方公里（其中内蒙古自治区境内约

万平方公里，黑龙江省境内

8.48

万平方公里）。最高峰黄岗梁，海拔

2029

大兴安岭以兴安盟境内洮儿河为界，分为南北两段。北段长约

770

公里，地势由北向南逐渐升高。山地东西两侧是嫩江右岸支流和额尔古纳河水系的发源地，森林覆被率达

60%

以上。南段又称苏克斜鲁山，长约

600

公里，草原植被居多

低山地带坡缓谷宽，宽阔的山间盆地与河谷平原交错，水草丰美，是优良草牧场。

大兴安岭

东侧的辽河水系、松花江和嫩江水系与其西北侧的黑龙江源头诸水及支流的分水岭，山脉南段西坡的水注入蒙古高原。

滨洲线

1904

年通车后，苏俄在

1920

1932

年又在博克图向林区修了一条

120

公里的博林线（博克图到塔尔气）

，进入大兴安岭深处，

成为重要的铁路枢纽

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博客图地理位置显赫，列来重兵把守

博克图

站停靠加挂车头，开始爬坡

缓缓盘旋而上

一般超顿位，

用双机牵引

另因机车周转，单机回送附掛也成双机牵引

双机牵引，用汽笛声联络，保持步调一致

还有一种超顿位，起步困难，尾部加掛一只机车助推，完成起步加速后摘钩

单机牵引

起步即上坡，超重

常用尾部掛一机车助推，詹天佑青龙桥，三角线爬坡，就是前后两个火车头

”一位老火车司机告诉我。

多分钟后，便到了当地人称为“大岭”的“兴安岭”。这里是当地人称为“岭南”和“岭北”的分界线，每到换季，岭这边红毛柳吐芽放绿了，而岭那边还积雪覆盖，同在一座岭，南北不同天。

如此地势，

100

多年前，人们用智慧和力量在这里开山凿石，建成了中国的第一条螺旋展线兴和安岭隧道。

《海拉尔铁路分局志》详细记述了这条隧道的修筑过程，它凝聚了中国人、俄国人、意大利人的辛勤劳作和智慧。

中东铁路雅鲁河路基施工现场

据记载，兴安岭隧道东侧山岩陡峭，洞口至雅鲁河谷落差大。为了有足够的高度穿越大兴安岭主脊主峰，设计修建了一座螺旋形的展线

——列车在山谷上盘旋

360

度、螺旋绕行

6.625

公里后，从此前线路的“头上”立交越过，一路上升，到达隧道东入口海拔

935.7

米。隧道全长

3077.20

米，宽

米，高

米，隧道内线路坡度往满洲里方向为

‰上坡，线路高差为

36.9

米，西端出口最高海拔

972.6

螺旋展线手绘图

该隧道横贯川岭工区和兴安岭车站之间，洞口筑有碉堡群，东口称兴安岭碉堡，西口称川岭碉堡。这里

地势险要且多隘口，大有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之势，历来为战略要塞

，驻军重兵把守，拱卫着隧道安全。

1969

年沈阳军区组建守

备4、5、6师

，分别归属

个省军区。守备5师（番号：

81672

部队）驻防博克图镇。守备5师担负满洲里方向守备任务，师部由

军抽调人员组建，守备

团分别由黑龙江省军区独立

师步兵

团和沈阳军区骑兵团依次改编，炮兵团由军区炮兵组建。师部驻博客图，

团分别

驻守兴安岭、

忠公屯、

西南沟，炮兵团驻上坎。

1980

年组建坦克营驻守窑北沟。

1991

年缩编为旅，

1992

年撤编。

守备5师旧址

岭螺旋展线是沙俄在在中国疆域里借地修路，贯穿东西、纵横南北的一个惊人骇世的创意。

在兴安岭隧道的建设和使用中，有很多奇迹，也有很多传说。

1897

年沙俄工程师普罗辛斯基第一次勘测线路时，曾提出修筑隧道穿越兴安岭的设想，从底部（博客图海拔

707

米处）穿越隧道需要

6000

米的长度，工程巨大。

1899

年，鲍鲍洛夫工程师在拧黄油瓶盖时突发奇想，可用螺旋展线盘旋上升提高路基高度，从而抬高隧道口至海拔

935-975

米处开凿，可使隧道长度缩短一半距离。由此，他巧妙的设计了螺旋展现，中东路西线筑路工程开始后，担当兴安岭隧道及螺旋展线工程的第四施工区主任鲍鲍洛夫工程师又作了一次实地勘测，最终决定修筑兴安岭隧道。

1900

年初开工，东西两口同时开凿。该隧道修建的劳动力、工程技术人员为俄人，苦力多雇佣中国人。其中“砌石”为最重要、最大施工量的工程。当时俄国国内石匠缺乏，就地雇佣又很困难，故从意大利招募了

500

名技术比较熟练的石匠，由沙俄工程师加彼伦督导施工。一年后，因劳动条件低劣，生活环境艰苦，意大利石匠相继弃工返回本国，最后只剩

150

兴安岭隧道、螺旋展线的建成是铁路建筑史上的奇迹，螺旋展线的天才设计也被世界业内称为

“鲍鲍洛夫”环线。

兴安岭展线实景

1903

年秋，日俄两国关系进一步紧张，沙俄出于军事上的目的，对隧道工程昼夜突击，加速工程进度。

1904

年，沙俄出于对日本作战的需要，在隧道内部整修尚未全部竣工的情况下，于

日强行通过了第一列军用列车。当内修工程全部结束后，中东铁路工程局于

日将兴安岭隧道正式移交中东铁路管理局接管使用。

日起各种列车通过隧道运行。

除此隧道外，还修筑了一条新南沟隧道立交，时称为

“兴安岭石头瓮道”，是穿越兴安岭线路的组成部分，为螺旋展线绕山行进的必然建筑，长

71.1

米。博克图向西进入大兴安岭腹地，绕山而行的螺旋展线盘山绕行从东口进入兴安岭隧道。因螺旋展线的起点与隧道东口的线路标高相距悬殊，故在展线绕行中与经过的线路形成上下交叉，以使线路在此穿过而抵兴安岭隧道东口，故在修建螺旋展线和兴安岭隧道的同时凿筑了此隧道。列车到了这里像变戏法一样，你就会看到自己的车尾，隧道出口旁的碉堡楼，不一会就跑到你脚下的视野里了。

兴安岭石头瓮道与碉堡

列车隆隆的驶进隧道，车厢内关窗亮灯，车内弥漫着尾气的味道，我看了下表约

分种列车钻出隧道。

大兴安岭隧道在历史上曾两次险些被炸毁，一次是

1932

月苏炳文海满抗战时，为防止日军乘火车越过大兴安岭，抗日军民欲炸毁隧道，后经苏联东省铁路局阻止，没有炸成。第二次是在

1945

月苏军出兵东北时，日军为阻止苏军进攻，在隧道内埋有

1500

多颗地雷，后被苏军排除。

隧道入口与两侧碉堡

说起这座隧道，人们

想起一个流传已久无人证实，也无人否定的故事，那就是

女工程师自杀

之谜。俄国女工程师莎力，提出隧道采用两侧对向施工

方案，

近贯通之时，

“会师”

。众人

莎力无法承受巨大压力，以身殉职。次日，隧道贯通分毫不差。为纪念女工程师莎力

，人们在

博克图镇兴安岭隧道的山顶上

建了一座

石质结构阶梯状，呈正方形

17.2

米无字碑

是开凿兴安岭隧道工程的坐标点

，民间称沙力碑。

沙莉碑

我们从滨州线由东向西几个站点的平均海拔排列可以看到：扎兰屯

372

米，雅鲁

402

博克图

707

，兴安岭隧道口

976

米（峰高

1300

），兴安岭

900

牙克石

657

，海拉尔

611

米。列车一路西行是攀登内蒙古高原的过程。跨越大兴安岭

1369

米主脊主峰，是通过隧道（

935.7---972.6

米）穿越的。火车西行爬升是通过加挂车头增加动力和用螺旋展道提升路基高度来完成的。

过牙克石，列车在

微微起伏

的草原上前行

。窗外望去这片广袤的绿色原野上，有野花，有草甸，有河流，地势平坦而辽阔，远方整个大地都被绿油油的草覆盖着，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像明信片的照片一样清新靓丽。草原的天空永远都是那么美，从浅蓝色到宝石蓝，蓝白相间变化莫测，但每一种颜色都有它独特的风味，这么美的景色难免会使人心情愉悦。

车厢内，我们和在牙克石上车穿着民族服装的蒙古族姐妹攀谈起来。游牧民族也是居无定所，家会向水草丰美的地域迁徙，一马车装上全部家当，骑着马赶着牛羊，支起蒙古包在新的地点开始新的生活了。牛马粪堆在园篷四周，烤火做饭就依它了。牛羊和奶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用奶可酿酒和制成各种奶制品，牛羊肉、炒米、奶茶是他们的主食。草原寒冷，自然离不开烈酒，年龄大点的姐姐指着只有

岁的妹妹说，“她也能喝八两白酒”。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环境和生活方式造就了蒙古族人彪悍、豪爽的性格。

挤牛奶

列车到达海拉尔站已是下午

点了。我们饥肠辘辘，加上在车上听了蒙古姑娘对“手把肉”的描绘，开始沿街寻找饭店。海拉尔城市不大，几乎见不到三层以上的楼房，街上车马稀疏、店铺冷清。我们在一家饭店点了两大盆手把肉和几个馅饼，就着啤酒，开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手把肉是一元一大盆，啤酒一毛一大碗。酒足肉饱后，走进了距车站不远只有十几顶帐篷的卫生队。

这时，草原上笼罩着金色的寂静，远处起伏的山丘披上了晚霞的彩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焰一般鲜红。草浪平息了，牧归的牛羊群从远方牧地回到了围栏，袅袅炊烟从蒙古包升起。哈拉尔河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像一匹绸缎一样，托着就将落下地平线的太阳发出耀眼的亮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就是这种感觉吧？夏天大草原落日都在晚

点以后。

第二天一早我返回雅鲁。张魏挺

天后出院归队，褚成玉诊断为胸膜炎，

后痊愈归队。

五、乌拉嘎来的姑娘

一天下午，我从四营卫生所回来，一进帐篷见空着的单间内坐着一位姑娘。

“二排长领来的，是来等廖的。”王忠川对我挤挤眼，小声告诉我。

我大量了一下站起来向我点头的姑娘，约

160

的个头，身材苗条，面容姣好。“你是温州来的吧？”油料员廖乾照温州文成人，我判定她一定是家乡来的人。

“我是乌拉嘎来的。”姑娘脸颊有点泛红，低着头告诉我。

“什么？乌拉嘎来的？”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在乌拉嘎住了两年，见到的几乎都是黑不溜秋的。我寻思这当油料员的真行，前一个油料员我的同学苏志种，看中了团结矿唯一白净的挖土机司机，天天等她加油。后一个油料员廖乾照什么时候勾上了这个姑娘，而且不漏声色，瞒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今天姑娘找上门来，老乡们都闷在鼓里呢。

“小王姑娘，小廖回来了。”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和二排长范大仁的喊话声。

我从小房间探出头来，想看看廖乾照

“人社坍塌”后是个什么样的表情。门一打开，范排长带进来不是油料员廖乾照，而是平时默不吱声的

班长廖成富。

“小王，人我给你带回来了。”范排长对姑娘说道，“这里条件差，勤杂班有个单间空着，你就将就住下吧，待会让小廖把被褥拿过来。”说完就出门走了。

我和王宗川追出去喊住范排长，

“排长，这样不合适吧？”“有什么不合适？”范排长反问道。“一个大姑娘和我们住在一个帐篷里，多不好。”王宗川争辩着。

“你们就把勤杂班看成是列车的一节卧铺，卧铺里不是有男有女吗？”范排长找理由说服我俩，“这里条件差，你们说怎么办？人家小王从乌拉嘎千里迢迢来找廖成富，是来结婚的，结了婚就是军嫂了，你们就克服几天，这比邹春阳家属来队，全班腾了一个月帐篷的时候好些吧？”

范排长讲的

“腾帐篷”是一年前发生在乌拉嘎的事，那时连队营区通常会多设一两顶帐篷，以备不时之需。可是碰上连长、指导员家属随军，再要有家属来队探亲，那只好战士们腾帐篷了。

事情巧就巧在

年湖北兵邹春阳家属来队的当天，排里又来了位老兵家属。“准备了一桌饭，来了两桌人。”这可难坏了他们的排长范大仁，没地方住啊？

早上，连队照样出操，我开始履行职责挨个帐篷巡诊。转到了

排拉开房门，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在眼前，通铺两头坐着两位军嫂，各自身边叠着一床

没有被套的

被子，只见两只

被套用背包绳栓在了帐篷上，将通铺隔成了“楚河汉界”，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内政。

“你们怎么把两对家属安排在一间帐篷里？”早饭时我问范排长。“一个排

个班，我总不能腾出两顶帐篷做家属房吧？我有什么办法，这还是连长帮我出的主意呢。”范排长述说着他的无奈。“张连长可真有经验，这么复杂的问题他都能手到擒来，药到病除。”我附和了一声。

兴安岭

从范排长那里我们知道这姑娘叫王文燕，年方

岁，在乌拉嘎金矿局工作，两人在金矿就私定终生了，只是“隐蔽战线，地下活动”，无人察觉。这几个月部队撤离乌拉嘎，他俩身居两地，雁鱼频传，互倾衷肠，到了谈婚论嫁的节点上了，王文燕带着结婚证明千里寻“夫”来了。

博客图镇全景

“报告！”晚饭后廖成富拿着王文燕的结婚申请来到连长的家属房。

“进来。”连长一看是廖成富立刻放下酒杯板起了脸，“廖成富啊，廖成富，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搞地下工作了？还不露声色，谁教你的本事？”批头盖脸一顿臭骂把廖班长骂的不知说什么好。

“连长，我是来申请结婚的。”廖班长满头大汗，吞吞吐吐红着脸的答道。

连长一听都要结婚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机械连在乌拉嘎简直是翻天了，你们当班长的都长本事了，刘先咏用他小提琴‘拽’、‘拽’、‘拽’拽出一个大姑娘，”连长还想到褚副团长骂他时的顺口溜，“你廖成富凭什么？就凭你的铲运机，‘铲’、‘铲’、‘铲’也铲出来个大姑娘？看把你们能的”。

连长家属老叶一旁听到这

“老头”在打听“核心”机密，忙递上一杯茶，“小廖，坐下喝茶。”狠狠瞪了连长一眼，为小廖争辩道，“你们当兵的不许在当地谈恋爱，这里又不是乌拉嘎，在雅鲁还不行吗？凭什么不能结婚？”

老叶这一说不打紧，的缺提醒了连长，酒也醒了一半，战士在乌拉嘎谈恋爱是

“当地”，在雅鲁与乌拉嘎姑娘谈恋爱是“异地”了吧，没有那条军规说“异地”不行的，“拿来我看看？”连长口气缓和了许多。

廖班长从椅子上站起来，战战兢兢的把两张申请书递了过去。

王文燕的介绍信有单位公章，年龄职业、政治表现，完全符合结婚条件，

“介绍信、申请报告都留下吧，你先回去，明天我让通信员到四营开个介绍信。”连长气消了一大半。

“我真是怕你们弄出事情来，乌拉嘎褚黑子开批斗大会，把他们当着这么多人拎出来，多丢人啊，你还记得吧？”连长心有余悸的说。

“记得，记得。”班长只点头。

他们说的是部队撤离金矿前，当地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女青年找到了部队，一连串引爆了几个

“地雷”，把个“地下防线”炸的底朝天，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褚副团长火冒三丈，在汽车二连操场召开全员大会，“斗私批修，灵魂深处闹革命。”

犯错误的战士低着头站在雪地里，听褚黑子声色俱厉、辞严义正的训了有

几分钟，真够呛的。当然，部队没有严明的纪律，肯定是打不了胜仗。两个战士关禁闭，写检查，背处分，当年就被处理复原回家了。

连长纳闷，刘先咏用交换笔记本谈恋爱，这廖成富隐藏的够深的，满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什么更高级的

“联络方式”？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连长很想弄清楚他们的“接头暗号”，杜渐防微、以绝后患。

第二天，

“老九”王文久找了雅鲁支书的儿子贾二，带着廖成富、王文燕踹着周建军从四营开来的介绍信，到博客图民政部门顺利的办理了结婚登记。

草原湿地

“连长让我告诉你，晚上请你们俩到他家吃饭。”廖成富到连部销假时，通信员转告他。

老叶在家忙活了一天，杀了一只生蛋的鸡，烧了河里捞来的粘鱼，还煮了一大块老九送来

“祝贺”的袍子肉。连长拿出一瓶扎兰屯产的高粱酒。

连长给他俩斟满酒，举起酒杯满脸笑容的说：

“祝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干了！”一仰脖子，一杯酒倒进了嘴里。廖班长不胜酒力，连长频频敬酒不能不喝，几杯酒下肚满脸通红，但也少了几分拘束，话也顺溜起来。

连长没忘要打探他们在乌拉嘎交往的秘密，试探道，

“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怎么接头的？有什么接头暗语吗？”

“别人介绍的。”王文燕说道，然后看着廖班长，这接头暗号怎么说？班长大汗淋漓、一头雾水，也搞不清楚连长问的什么“暗号”不“暗号”的。

“来来来，吃鸡，这鸡比不上老九送来的野味，可也是自家养的。”老叶端上了一只炖鸡。

廖班长一看鸡，又听到

“老九”献礼，立马想到了威虎山上的杨子荣和“八大金刚”的接头暗号，随口说出：“天王盖地虎”，王文燕不假思索回道：“宝塔镇河妖”。

还真有接头暗号，连长心花怒放，

“地雷的秘密终于让我探听到了”，看着班长满脸通红，顺口说出：“脸怎么红了？”“精神换发！”班长语气坚定的回答。“脸怎么又黄了？”连长继续问，“防冷涂得腊

”王文燕也来抢答了。

“别在这里说黑话了”，老叶端上来一盘炒土豆丝，“都是威虎山下来的人”，举起酒杯说：“干了，都是自己人”。

廖班长送王文燕到勤杂班门口就回

班了，营地快要停电熄灯了。廖乾照喊我和王宗川和昨晚一样跑到篮球场转圈。

抬头仰望，高高的天空，繁星满天、争奇夺艳，多么好美的夜色；皎洁的月光照在草原上，天地间一片静谧，晚风轻轻的吹过，草浪随风起伏，显得分外惬意。

草原夜空

约莫半小时后，估计她洗漱结束就寝了，我们回到了

“列车的车厢”。

三天后，王文燕返回乌拉嘎。当天晚上点名，连长警告说：

“谁要是在耶鲁给我搞地下工作，当心我好好收拾你。不光我要收拾你，褚副团长也要收拾你，不要以为离开乌拉嘎他管不了你，他现在可是要当团长了。”还说了一些什么“裤腰带”、“大头”、“小头”新兵根本听不懂的“黑话”，对几位班长进行了重点警告。

结束后，早到雅鲁两个月的老乡张魏挺悄悄对我说：

“在耶鲁不可能出事。”“为什么？”我不解。“这里的姑娘又少还又丑”。

1979

月廖成富复员，在乌拉嘎与王文燕圆房后，携妻子回到四川老家资中县，几十年夫妻恩爱，相糯以沫，幸福美满。

六、买菜出去看了电影

到雅鲁后，连队副食品供应纳入到守备

师的供应体系，每月每人可有

两的猪肉，这在计划经济年代是很不错的待遇，也反映出

1969

年中苏边境

“珍宝岛事件”后，当地政府对博客图部队后勤保障的重视和力度。

机械连出来配属

100

180

斤的猪肉票指定要在博克图买，如果镇上买不到，要乘火车再往西

个多小时，穿越兴安林隧道在布特哈旗（牙克石）买。博客图周边有万把人的部队，猪肉需求量大，供应出现短缺是常事，如果是中午赶到镇上基本也就卖完了。

我和王文久都是

180

斤肉一次买回。

180

斤肉到了炊事班最多也就

“造”两顿就没了，大家都很羡慕牧民的生活方式肉尽管够，能吃个肚儿园，然后喝碗酥油茶。憧憬着哪天骑上骏马紧握钢枪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飞奔。

王文久，

1975

年辽宁西丰兵，雅号

“老九”，与威虎山上杨子荣同一个诨名。早我两个月到达雅鲁，连长看中他善于交际，能说会道，办事灵活，把连队与地方联络的事情交给了他。上士王廷忠经常穿梭于老营与雅鲁之间，买菜的事情我俩就“代劳”了。

满洲国护路军旧照片

我俩喜欢中午去镇上买肉。

明知道中午肉可能卖光了，但电影院总是开着的。

当时国内物质生活尚且匮乏，娱乐生活也极其单一，进电影院看场电影对于我们来说算件奢侈的事。

上午来买到肉，扛着肉进电影院多有不便。

中午买不到肉，还可以多逛几个电影院，选些新片子先睹为快。

博克图拥有铁路俱乐部、地方工程队电影院、师部电影院、西南沟

团电影院、上坎炮兵团电影院、下坎文化宫等电影院，下坎运输队电影院等七家，可谓繁盛一时。

一天，中午出来买肉，博客图断货肉没了。没买到肉，俩人到铁路俱乐部观看了场电影，散场时听几个小青年说晚上部队有外国电影。

“在哪个部队电影院？”我们急的问，这里部队电影院有好几家。“你们师部影院呀。”青年人把我们当成是守备师的人了。

“看，还是不看。”“看

”俩人意见高度一致，可是回到家连队也要熄灯了，没按时归队，万一连长要问怎么办？

“就说，博客图没肉，我们往牙克石赶了，赶到牙克石也没肉了，我们怕连长不放心，连夜赶回来了。”还是老九脑子好使，两人订了“攻守同盟”的统一战线。

在街上随便吃了几个包子，早早赶到师部电影院。约六点半种部队整队开始进场。我们有点犯傻，人家是列队进入，我们俩人

“散客”如何是好？虽然我们铁道兵与陆军军装都一样，可人家都扎着武装带，我俩是出来买肉的，没扎那玩意呀？

“跟在后面，往里混吧。”老九拿定主意，我们跟在一排队伍后面朝里走。到了门口还是被警卫拦下了：“为什么不扎武装带？”“我俩下午到雅鲁出差，刚回来就听说有电影，没回连队就来了，所以没扎武装带。”老九编了个去雅鲁出差的理由回答的滴水不漏。警卫看看我们确实是当兵的，而且是老兵，“下次注意，进去吧，跟上队伍。”把我们放进去了。

今天放映的

是《追铺》。

1978

年，由佐藤纯弥执导，高仓健、中野良子等主演的日本电影《追捕》在国内公映，这部上海电影译制厂译制配音的影片，如一股独特之风，从大洋彼岸破门而入，引得战士们也为之疯狂，一跃成为了一代军人的集体记忆。据说，《追捕》

1976

年在日本上映时并不卖座，是影片在中国爆红后，消息传到日本，又吸引了一批观众走进电影院，才收回的成本的。

晚上搭货车回到雅鲁站，火车路过营区时因天黑没敢中途跳车。

“拉呀啦，啦呀啦拉呀拉——”，“拉呀啦，啦呀啦拉呀拉——”我们学唱电影里“杜秋之歌”，壮着胆子瞎灯黑火往家走。

“口令！”进营区时，黑影中发出的声音。

“啥口令啊？我老九，认不出来了？新兵蛋子。”老九依靠卖老，乌漆墨黑的谁认的谁啊？

“连长传话，见到你们回来，你们去报告他一下。”听到哨兵的话，我想等着挨骂吧。

走到连长家属房

，才要

报告，帐篷里传出连长声音：

“安全回来就好，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我们按事先编好的

“瞎话”向连长汇报了一遍，连长关心的说，“如果下次在牙克石晚了，找间旅舍住下来。深更半夜的

不安全

草原上狼多

（左）赵文和、王文久、申培青重返雅鲁

几天后，博客图师部电影队来雅鲁四营放《追铺》电影。影片中敢爱敢恨、率性大胆的富家小姐真由美，穿着黄色皮衣、紧身裤，骑着快马接走竖起衣领、带着蛤蟆镜杜丘时让大家惊羡不已。

荧幕出现了这个杜丘画面和声音，高仓健饰演的警探杜丘被强迫吃了一种“中枢神经阻断药”，行为受别人支配，被人命令从楼顶跳下。坏人指令杜丘：“你看，多么蓝的天哪，”“走过去就会融化在蓝天里，”“一直往前走，不要往两边看，”（当然，杜丘没吃药，所以没跳）“朝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唐塔也跳下去了，”话音刚落老九接着大声喊道；“现在该轮到你了，跳啊！跳啊！快啊！”神奇吧，看了一遍都会背台词了。连长好生疑惑，“这老九莫非看过，要不怎么知道电影台词，难道前几天这两小子半夜回来是去看电影了······”

这部电影的公映，国人对它的讨论成了社会性话题。高仓健扮演的杜丘刚毅、坚忍、深沉，外表看似冷酷，内心实则果敢的银幕形象对当时的女性寻找另一半、男性塑造自身形象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甚至直接引发了

寻找男子汉

的文化现象，让

“奶油小生”唐国强一蹶不振好多年。

电影《追铺》

不久，我们也是借买菜之名，在博客图看了电影《佐罗》，同样精彩。

在博客图买过些茄子、辣椒、大葱、大蒜、大酱之类的。连队北方兵多，大葱蘸大酱成了他们的最爱，开饭时也有了辽宁兵张凤桐久违的歌声。张凤桐与我们同年到达老连队，每次开饭总是唱着

“军队进行曲”拿着铝盆大步流星赶向食堂，端着饭菜回班里时变成哼着“二人转”小步慢行，不时还要扭两步。在西林吉，我同班同学陈荣平见到此情景会用闽南话告诉我们：“他是南京‘鸡母团’的。”鸡母团是歌舞团的发音。冠上“南京”，据说是南京歌舞团文革时期到岛上演出过，给海岛人民留下了深刻印象。

早上巡诊，各个帐篷里都挂着几条大蒜辫子，东北大蒜是编成辫子一条一条的，炊事班反映大蒜消耗很快，要我们多买些。南方兵不堪大蒜气味的

“侵扰”，开始抗议，要他们饭后嚼茶叶，睡前勤刷牙。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说可以“以毒攻毒”，你也吃大蒜，你就闻不到大蒜味了。入乡随俗，南方兵也跟着吃起了大蒜。晚上值班排长进帐篷查房，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气味

呼噜声、大蒜味交杂在一道，战士们如同被催眠一般进入梦乡，神游四方。

“睡到真香”排长喃喃自语，进入下一个帐篷还是

大蒜味

。北方兵美其名曰：这大蒜味是天然蚊香，驱虫驱蚊。可不是嘛，我才发现帐篷里都不用挂蚊帐了。

每天还是两顿高粱米，一顿细粮。高粱米在雅鲁算是稀罕东西，地方森林看护队用玉米碴子和我们交换了些高粱米。炊事班长郭玉开始做起了

“二米饭”当主食，换了口味，也觉得挺新鲜的。

蔬菜多在雅鲁向东百多公里的扎兰屯购买，火车单程三个多小时，这里是滨州线上的二等站，车站要比博客图、牙克石大的多，城里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华热闹，市容气质也与博客图截然不同。

扎兰，滿语

的意思。清时以三个扎兰为主，合上其它部落，是为扎兰屯。扎兰屯地处大安岭东麓，连接松嫩平原。雅鲁河与绰尔河流经南北。这里景色秀丽，林木葱郁，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当年中东鉄路修经这里，老毛子恋其美景，辟为避暑胜地

“塞外苏杭”的美称

扎兰屯（喜桂图旗）

1905

年，中东铁路全线通车两年后，沙俄中东铁路公司把扎兰屯辟为避暑、游览、娱乐之地，建造了一些游乐设施。每年盛夏，沙俄的达官贵人都会来到这里避暑。早市附近一家俄国人本僚木什金创办的“六国饭店”，是服务上层人士的一家俄式餐厅，当时在中东铁路沿线名声很大。吊桥公园有一座白色铁索吊桥，当年是专供沙俄贵族们享乐、晒日光浴的场所。与吊桥同期建造的还有提供电影等娱乐

中东铁路俱乐部，沙俄森林警察大队

旧址等

这些保留下来的历史遗迹，营造出一种安逸悠闲的气氛。扎兰屯是中东铁路沿线开发最好的地方，很多老建筑深藏

小区、大院较为分散，但与“战斗的博客图”、“萧条的牙克石”、“荒凉的海拉尔”比，仍不失为“休闲的扎兰屯”。扎兰屯（布特图旗）是呼伦贝尔副中心城市，东西文化汇聚于此地，包容开放；多民族

集于这里，蒙古、汉、达斡尔、鄂伦春、鄂温克等

多个民族构成了一个大家庭。

“老九”有个舅舅在扎兰屯，带我蹭过一顿饭。扎兰屯市场较大，碰上“赶集”，还能买回一些扁豆、长豇豆、芹菜、花菜等时鲜蔬菜。我们

基本上是拿

只大麻袋装菜，让店家送到车站。我们持有“免票”，事先可以将麻袋扛到站台上，最紧张是列车停靠时，每人要来回几趟才能把麻袋搬上车。列车到雅鲁同样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搬下车，然后回去叫郑金亮开车过来将麻袋拉回去。连队每天消耗一麻袋

，一趟基本上

可满足连队

一周的用量。

七、机械连的“飞虎队”

扎兰屯到雅鲁的慢车有限，快车不停，货车也基本不停靠。连队东面向西是个上坡路，坡度

14‰—18‰，货车路过时速度显著下降，大概每小时不超过30公里。为了避免在扎兰屯花时间瞎等，我们开始钉上了货车，绕到车头问好司机发车时间，打好招呼把麻袋扛上就近发车的车皮，车到连队附近车速放慢时往下扔麻袋，然后纵身一跳，就地一滚，安然无恙，完成任务。

铁路距连队蓝球场

150米左右，一连贯麻溜的搬运卸货、飞身下车的动作让篮球场上的战士们看的目瞪口呆，只有在小说、电影里才出现的“飞虎队”形象在雅鲁出现了。战士们欢呼着扛起麻袋包，簇拥着我俩回到伙房。

滨州线上的国际列车

老九向迫不及待要了解

“飞车秘笈”的战士说：“当个铁道兵，这铁道兵是干啥的？除了修铁路，那就是要会爬火车，跳火车，这是铁道兵的基本功。”他越说越来劲，“电影《铁道游击队》看过没？那就是我们铁道兵的前身，人人都要练到上40，下60。”上40，下60是说爬车的车速每小时40公里，跳车的车速每小时60公里。

“要学会爬火车，先要学会‘饿狼扑食’、‘就地十八滚’、‘兔子蹬鹰’这几招。”我给他们增加难度，不忘吓唬他们，“跳不好很有可能软组织挫伤，或者骨折，爬车跳车有危险。”我说了几个在金时从张洪财那里学到的名词，警告他们不要乱来。

几个新兵听的新鲜，要我示范这几个名词的招数，

“回去问你们班长吧，是张班长教我的。”我打发他们。在金矿我和张洪财、苏志种都在勤杂班，张洪财教我‘饿狼扑食’、‘就地十八滚’、‘兔子蹬鹰’，我教他71年在洞头一中陈九思老师那里学到的杨氏太极拳。

晚上，张洪财来找我，

“几个小子缠着我，说跳车的本事是我教你的。‘饿狼扑食’好解释，跳出去的一瞬间要像饿狼一样凶猛准确。‘就地十八滚’也好理解，往前跳惯性会将你带倒，你顺势来个滚翻，化解冲力对你的损伤。这“兔子蹬鹰”八竿子打不着，是什么意思？我没教过你。”“这还用教啊？”我如有其事的告诉他，“你想想，往后跳是个什么结果？火车的动能必然让你不是后脑勺着地，就是仰面八叉，这时有人来抓你，你正好来个‘兔子蹬鹰’。”“哦！”张洪财若有所悟的是乎理解了。

我和刘新民（右）在对练，后（左）王廷忠，（中）张洪财

从那天开始，连里自发掀起了一个练习

“老铁基本功”的热潮。

“这帮小子这两天中了什么邪？有事没事就往帐篷上跳上跳下的。”范排长向连长报告这一反常现象。晚饭后，连长藏在连部玻璃窗后前观望：一个战士快速助跑，跃上帐篷的半拉子围墙，猫腰手抓帐篷固定的绳索挺起身子。一会猫下腰来，脚下使劲在围墙上一蹬，向侧外前方跳出，落地时一个翻滚立地起身（女排鱼跃救球的雏形）。下一个战士重复上一个动作，老九，5班长张洪财、6班长申培青站在边上指指点点。连长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不知这帮小子在抽什么筋？再看操场上刘新民和韩荣山在比试扫荡腿，刘新民一个前扫荡，如秋风扫落叶干劲利落，迎来一阵喝彩。韩荣山不甘示弱，来了个后扫荡，手脚并用，连续几个连环腿，让人眼花缭乱，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礼拜天，战士们三五成群到博客图镇上买些牙膏牙刷，毛巾肥皂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战士津贴有限，自从学了爬车跳车后，买车票的没了，都改成了爬火车，实践起

“飞虎队”的本事。火车路过连队时为了不让别人看见，爬车、跳车都会选火车背着连队的一侧。年轻人身体矫健，手脚灵活，“飞虎队”活动的顺风顺水，胆子也越来越大，向西一小时时程的博客图满足不了队员们的欲望，开始挥兵东进向四小时向扎兰屯进发。

扎兰屯有个大型的烟叶集市，每到周日家家把自己种的烟叶运到集市上交易。烟叶颜色越深

“劲”越大，一种深褐色的如不是老烟枪根本受不了。叶子越黄越平和，新烟民多从这种黄的烟叶开始抽。

半天假是班长的权限，用在扎兰屯显然不够；请一天假要排长批，过夜必须要连长批。对身怀绝技的

“飞虎队”队员来说，过夜不需要，只要爬上车就能回来，在排长那里请一天假就行了。

滨州线上的老货车

同一个班的

76年辽宁盘锦兵陈福堂和75年辽宁西丰兵肖家宝，每周都要向排长请假，说到扎兰屯买烟叶。排长好生奇怪，说是买烟叶，每次就拿回来一点点，不到一周烟叶就没了，班里的报纸都让他俩裁成了卷烟条，一到礼拜天又嚷嚷要请假去扎兰屯买烟叶。

陈福堂的老乡向排长说出了里面的秘密。烟叶晒太干易脆，品相不好，不好买。烟叶不干，水分大也不好买。集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客户可以试抽。两根烟枪从这头试抽到那头，至少有

40个摊位，不是说这家烟不够劲，就是说那家烟叶太湿了，每次都是抽了一半摊位就被同行的喊走赶火车了。不过瘾，回来惦记着下周再来试抽。

有一天，我背着药箱从工地回来，一进门见到王宗川穿着裤衩看着我傻笑，手上、腿上擦的都是红药水。

“怎么了？”我急的问，他笑而不答。我查了下他的伤处都是皮外伤，问题不大，由于镊子和棉球我放在药箱带出去了，他把架子上的红汞倒在伤处流的到处都是有点吓人。

“吓死我了，还好他没蒙（昏迷）。”老九不放心从伙房赶过来。

“老九，怎么回事？跳车了？”我猜是老九带他出去跳车摔的。

“动作要领没掌握好，平时看他跳帐篷跳的挺好的，一跳车，一头栽下来了。”老九心有余悸，“要是真出事，我可要担责任了，那两个小子跳的都挺好的。”从老九话里知道跳车的还有两小子。

“老九今天带我两出去卖菜，说要培养新人，连长同意了，”两个78年入伍的山西兵和江苏对我说，“临走时统计员说也要到扎兰屯看看，老九带他走了。”

飞虎队苦练“上40，下60”基本功

两新兵继续说道，

“火车到连队跟前时，我们按事先说好的办法，从车上抛下麻袋，”“这时老九说，‘多么蓝的天啊，向前一步你就会融化在蓝天之中，’‘跳，’老九发出口令，小王先跳下的。”小武继续说：“老九又向我说‘一直往前走，不要往两边看，跳！’我也跳下了，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了。”老九还有这么一出，《追铺》里的经典台词应用的精确到位。

晚上我问王宗川：

“老九是怎么让你跳下去的？”受了惊吓才缓过劲来的洞头老乡，回顾了当时的情景：“小王、小武跳下后，按程序该轮到我跳了，因为是第一次跳车，心理有点慌，开始犹豫起来。老九见状急的说：‘朝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唐塔也跳下去了，’大声向我喊道，‘现在该轮到你了，跳啊！跳啊！快跳！’我慌了神，也记不清动作要领了，一闭眼就跳下去了”。

对于王宗川这一跳是向前跳还是向后跳引起了一番争论。赵文和认为是跳反了，往后跳了。老九说是往前跳，一头栽下去了。从受伤的部位主要在手肘上来看，向后跳的可能性大，落地时出现了

“兔子蹬鹰”的姿势，用两肘支撑地面擦破的皮。如果是向前，很可能会面部受伤或手掌撑地受伤。不过万幸的是他跳出了路基，或者碎石对人的伤害会很大。文书出身的6班长申培青善于总结：火车运动时，在车皮处因空气稀薄会出现一个负压（向车皮方向的压力），跳车的技巧要克服负压向外跳出路基，向上、向前跳是寻求落地平衡，向前翻滚是抵消火车惯性，完整的要领是：向外，向前、向上，然后“就第十八滚”。

王宗川受伤的事传到了连部，连长如梦方醒，这帮小子在帐篷上跳来跳去原来是为了爬火车，出了事不得了。

“你们长能耐了哈，都会跳车了。在乌拉嘎搞地下工作谈恋爱，在雅鲁摇身一变成了飞虎队，不得了啊。从今天开始，不准再爬车跳车，哪个要是犯了纪律，我关他禁闭。”1978年7月26日晚，连长在操场上点名训话。短短10分钟，个个冻得牙齿打颤、瑟瑟发抖。孟庆州从收音机里获知，呼伦贝尔盟大兴安岭西麓的满归方向下了一场大雪，菜地里的白菜土豆都冻了。

老百姓开始强购冬储蔬菜，连长让老九和我出去多弄点菜回来。我们到扎兰屯市场白菜、大葱、土豆几样传统过冬蔬菜都没买到。老九舅舅出主意说，

“到成吉思汗去看看，那里有个劳改农场，种了不少蔬菜”。

成吉思汗火车站牌

滨州线从扎兰屯继续向东，经高台子站、古里金站就到成吉思汗站了。成吉思汗镇并非他的出生地，康熙

30年（1691年）因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在此扎住而得名。1955年，劳改农场对外称内蒙古自治区成吉思汗农场，是关押15年以下有期徒刑罪犯的中等戒备等级的监狱。

我们拎着麻袋说明来意，农场为解放军开了绿灯，批给了我们

6麻袋抢收下来的大白菜，还卖给了我们两麻袋沙果（黄太平）。沙果即小苹果，是扎兰屯的特产、远近闻名。黄太平成熟早、颜色淡黄、圆形稍扁。我拿起一个尝了尝味酸微甜、清脆可口，心想战士们在草原上能吃到水果甭说会多高兴。

成吉思汗郊外

回来较晚，货车过境雅鲁。火车沿山坡缓缓而上，上次来还是漫山遍野不知名的野花，现在被寒潮打的蔫着耷拉下了头。山岭引诱着火车不断前进，面前一山更比一山高。看着天上大块的云朵云卷云舒随风疾驰。回首望去，从山脚开始，闲云贴着草原匆匆飘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渐渐逝去。火车到了连队跟前，我和老九选了朝向连队一侧将八个麻袋包仍下了车。

“朝仓跳下去，唐塔也跳下去了，”看见操场上的战士们，我俩齐声喊道“现在该轮到你了，向前一步你将融化在蓝天之中。”两人对视一眼，“跳！”向前，向上、向外跳去，一个“就地十八滚”完美收官，双人跳都不带“水花”的。

八、草原上的飞禽和鱼

一位扛着杆猎枪的人进了连部。我正好要把《机械连雅鲁中期施工报告》交给连长，与他打了个照面。这人大约

50多岁，中等身材，偏廋，穿着一身宽大的黄色老旧军装，戴着一顶新军帽。

“连长在吗？”老同志问，声音洪亮。“连长、指导员都上工地了。”通信员周建军干脆把邓指导员的去向也告诉他。“上士王挺忠在吗？你把他给我叫来。”他给通信员下达指示。

“老革命，你来了。”王廷忠一进门就喊，看来两人还很熟。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这老革命姓董，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朝鲜负伤退伍回雅鲁定居。部队进驻后，他听说老部队来了，兴奋的过来找战友，找到了同在朝鲜铁三师的张营长，刚才是给营长送狍子了。王挺忠在四营见到过他，那顶新军帽就是一周前送他的，这次路过机械连队没见到连长想到了王庭忠。

他的来意是关于他的伤残待遇的问题，想从连长那里打听

13团有没有从抗美援朝下来的铁三师老兵。四营张营长告诉他，要有同部队两人以上的证明和医院出具的伤残报告，就可以到县一级民政部门申请办理“残废证”。老革命复员后无固定收入，靠打猎为生。说到打猎，老革命两眼发光，打开了话匣子：“山上啥都有。住在山上窝棚里晚上能听到狼在山间嗷嗷叫唤；野猪一窝窝在林子里拱来拱去；犴达罕卡在了俺们挖的洞里，四五个人都抬不出来；还有傻狍子支棱着耳朵，一听见响声一晃眼儿的工夫就“出溜”窜到了山顶。几年前每家每户都有杆子猎枪，上山打狍子、打野猪，也到河边打野鸭子。现在枪支管制了，打猎的人还不少，护林队都有枪。他们知道我是残疾军人，我这杆猎枪是在布特哈旗人武部登记过的。”老人古铜色的脸上开始泛红，眉宇间透出几分英雄豪气。

“这几年，附近打不到狍子了。”老革命叹了口气，“要到几十里外的大梁子大岭才行。”刚才背到四营的狍子就是在博客图北边的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打到的。随着猎物的减少，年龄的增长，伤痛缠身，生活贫困潦倒，解决伤残待遇是他期望的大事。

王廷忠说了些安慰的话。

“再过几年，我只能在河边打野鸭了。”“老革命”站起身来和我们告别时自我宽慰道。

雅鲁西北群山环绕，兴安岭是内兴安岭的西支，内蒙古高原与松辽平原的分水岭，大岭位于大梁上，是大兴安岭的腹地。栖息着狍子、棕熊、驼鹿、狼、猞猁、狐狸、紫貂、雪兔、银鼠、榛鸡、金雕、赤麻鸭、兴安鸳鸯、兴安集雪鹄等

16种珍禽异兽，近十年没见到东北虎出入了。

雅鲁往东地势平缓，河道盘回，水草丰美，鱼类繁多，有大量的野鸭栖息。

张魏挺、杨树斌在乌拉嘎山上烧炭练就了一身套兔子的本领，到了雅鲁又开辟了摸野鸭的战场。打到大的野鸭炖了吃了，摸到小的养起来。

“第一次在河里看到有野鸭刚出壳，我们班有几亇人下河抓，放在帽子里带到班里，鸭小怕冷，放在炉子边上养，结果它不吃粮食就死了。后来老百姓说要用虫喂它吃才行。”张魏挺告诉我。

雨天歇工在家，他们又去抓了十多只小鸭子在帐篷里喂养，鸭子吃的多拉的也多，鸭屎臭让大家无法忍受，警告他俩

“再不弄走，他们就要对鸭子挨个放血，全给炖了。”张魏挺辩解道：“广东人喝茶还专门喜欢喝鸭屎香呢”。

两人在帐篷东张连长家属房的鸡窝旁搭了个鸭棚，扎起篱笆办起了

“鸭场”。他俩生意从乌拉嘎做到雅鲁，打来鸭子换玉米碴，小鸭子在他俩的呵护、喂养下茁长成长。“到了二斤重左右它会飞了，我把翅膀毛剪掉。晚饭后抓到咱们连操场上‘

，飞不高，一会就落下了，像放风筝一样好玩。”张魏挺坚信草原上能训鹰，就能训鸭。

草原老鹰

一只老鹰在营房上空盘旋着，一只眼睛俯瞰着张魏挺的鸭棚，一只眼睛瞄准了连长家的鸡窝。老鹰时高时低，盘旋飞翔。展开苍色的翅膀，忽闪忽闪的扇了两下，便急速降落，又把两只翅膀放平，忽然在空中停住，思索着

“先叼鸡，还是先叼鸭？”突然间，老鹰像离弦的弓箭一般俯冲下来。连长鸡窝里鸡群“咕咕”乱叫，扑腾扑腾，一地鸡毛，老鹰叼起一只一斤多重的母鸡向东飞去。

“那只鹰天天在连队上空飞，叼鸡的一刹那，我和杨树斌拿着枪就追出去了，追了老远看它在山边上落下，距离大约有2一3百米。我跟树斌说打不着了，树斌还是对它打了一枪，一看它飞起又俯冲了下来。我们俩都说打着了，追出去了十几里才把它抓住。回来在地火龙上炖上了，炖了一天一夜也没炖烂，大伙将就啃了。杨树彬那一枪刚好打在老鹰翅膀大骨头上，所以它飞不高了，飞飞停停跑了十几里。当地老百姓说这只鹰最少有一百年。”

传说鹰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类，有

70岁的寿命。老鹰在它40岁的时候不得不做出涉及命运的决定，那个时候它的喙变得又长且弯，快到胸口；翅膀羽毛太厚越来越沉，飞翔能力下降，不能轻易抓住猎物。此时，它会飞到崖顶筑巢，不断用喙敲打岩石，直到全部脱落；待新喙重长后，用喙把爪子上的指甲一一琢掉；再用新甲把身上的羽毛逐一拔掉；经过150天的蜕变，新的羽毛长成，再获新生，它又可以在天空翱翔，延续寿命30年。

孟庆州说

“老鹰啃不动，鹤也啃不动。”一天晚饭后，大家在操场上活动，看见一只大鸟舒展着宽大有力的双翼，从云霞间飞出落在了连队西边约150米开外的铁路旁。不知是谁喊了声“快拿枪来”，武峰斌拎起一支冲锋枪边跑边把子弹推上膛。老头鱼赵永义说“让老九打。”王文久平时爱打猎，枪法不错，他接过枪“啪”的一声就给撩倒了。5班几个人跑过去，提溜着拿回班里，大家这才辨出是一只大灰鹤。

我把两只翅膀展开，足有

160公分长。杀好放在地火龙上炖了一晚不烂，第二天下午又炖上了。晚上孟庆州拿出一瓶“

喊我过来喝酒，鹤嚼不烂，只顾着喝酒了。几年后，央视有了“春晚”，看到王景愚的小品《吃鸡》，相信他肯定有过啃老鹰或是啃鹤的生活经历。

毕拉河之晨

张连长喜欢吃鱼。连队与地方组织了一个打鱼队进山打鱼，地方出三人，部队出一人。马匹、炸药地方准备；后勤给养连队保障，回来鱼对半分。地点选在了鄂伦春自治旗大岭东侧的四库毕拉河。毕拉河是诺敏河一级支流，发源于内蒙古大兴安岭东麓加尔敦山的八宝山峰南，全长

216公里，河宽50-80米，在诺敏河镇北10公里处注入诺敏河，是嫩江的主要水源。这里山水林湖草共生并存，三少民族（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栖居生活之地，他们食肉不喜鱼，毕拉河有很好的野生鱼类资源，周边的小金沟，二道沟从清末开始也是淘金之地。

雅鲁离四库直线距离约

50公里。郑金亮用嘎斯车将粮油肉菜酒送到四库就没路开了，约好第四天下午分手处接头，送补养换鱼回。预案是鱼多就班师回朝，鱼少就再坚守几天。打鱼队汇合后骑马驮着行李往山里走去，兴安岭群山延绵，巍峨肃穆。七月底已是秋高气爽子，林木参天，层林尽染。

密林深处

到毕拉河天就黑了。架好小棚子，铺上毛毡，生火做饭，安营扎寨了。打鱼就是用炸药炸，下水把翻了肚子飘在水面的鱼捞上来，鱼在

1—2斤左右。在山里，用纯净的河水炖无污染的鲜鱼着实让人垂涎欲滴，但再好吃的美味连着吃几天也有吃腻的时候。

三天下来没达到预期，没打到多少鱼，给养消耗也差不多了。第四天下午打鱼队让老九骑着一匹马，牵着另一匹驮着半麻袋鱼的马，去四库接头处换给养。

四库毕拉河

老九带了三天大米等给养回走时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越走路越窄，越走越黑，原始森林如同罩上一层透不过气的黑幕让人透不过气来，偶尔听到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在林中回荡，林中一片寂静。走上大领，马开始打响鼻、抛蹄子，怎么弄马就是不走了。老九后背直冒冷气，两腿打晃，知道是大动物来了，马有预感是被吓着了。

“完了，不是来个大虫也得是个黑瞎子。”老九下意识的把冲锋枪从背上移到胸前，拉上枪栓，顶上子弹，机关拨到单发上。子弹只有一弹夹，一搂就没了，放在单发上保险点。心想景阳冈武松打虎是喝了18碗酒，我一碗没喝只能用枪了。18碗酒就是两个“老九”，第一个“老九”杨子荣，胯下一匹马，手上一把枪，就把大虫干掉了；如今我“老九”，胯下两匹马，手端冲锋前，怕它个鸟。老九想到这心定了不少，可马抛蹄子就是在原地不走，老九急了把冲锋枪举起来朝天开了两枪。真灵，马不闹了，枪声能壮英雄胆，马儿抬蹄走山涧了。老九走在二马当中，唱着《智取威虎山》上山打虎片段，“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为剿匪先把土匪扮，似尖刀插进威虎山······”越唱越来劲，一边表决心，一边向前走，“哪怕是火海刀山我也冲上前！”

三个同伴等到半夜没见老九回来，听到枪声知道事情不妙，两人骑马来接，见老九无恙，有惊无险放下心来，一起回到了河边窝棚。老九顿觉饥肠辘辘，也想喝它个

18碗，补上武二郎的“英雄气概”，才喝了一碗，眼皮开始打架，头一歪就“呼呼”睡着了。

七天，炊事班从郑金亮车上卸下了一百多斤鱼，连里饱餐了两顿。

过了几天天，张连长又让老九去打鱼，说啥他也不肯去了！他感到后怕对我说，

“打鱼是我人生中一次最惊险的经历，把我整的够呛。”老兵老头鱼赵永义自告奋勇要去大岭毕拉河打鱼，连长考虑他太能吃，到时候酒喝掉不少，鱼没打回来几条，没同意他去。

老九告诉我护林员带他上大北沟打过几次猎，“一次护林员带了5条猎狗，一上山就遇到了野猪，狗把一头200斤左右的野猪团团围住。护林员一举起枪，猎狗马上就后退，枪响野猪倒下了，狗又再冲上去了围成一圈，等我们跑过来。护林员当场剖腹挖肚，拉出肠胃犒劳猎狗······那种场面，回忆起来都“激动”啊！野猪拖下山，护林员就剥皮烀上了。吃手把肉，喝当地的散白酒那感觉可真香啊”。

雅鲁河主流、支流也有鱼。草原湖泊中也有好多野生鱼，草原牧民有不吃鱼的风俗，传说跟蒙古马有关。牧民和蒙古马是

“朋友”，牧民不吃马肉，认为鱼是蒙古马的灵魂，“水里有多少鱼，草原上就有多少马”，希望草原上有更多的马，所以他们鱼也不吃。但这个毕竟是传说，无法考证，河里有鱼是真实的。

范排长让推土机开进河套筑坝拦河。下游河水慢慢变浅，鱼儿个头不大，开始跳跃，如此多的野生鱼着实让人兴奋不已。待水降到有半米深时，大家纷纷脱鞋挽起裤腿下河捞鱼。

夏天中午草原上的太阳火辣辣的，气温也有

30度，但昼夜温差大，河水冰冷刺骨。大伙捉鱼各显神，有弯下腰用手摸的，有用脸盆挖的。赵文和用柳筐在河中捞鱼，一下子就捞了一水桶鲶鱼拎回连里，招来了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与张洪财（左）在耶鲁小河中

第二天是礼拜天，干脆把推土机开过西边铁路西北方，离连队二里外的一条大支流中。水不深，推土机在河床上堆出一道鹅卵石河坝，这次拿着脸盆、水桶、柳筐来捞鱼的足有

30几人。

孟庆州拿着相机，我卷起蚊帐也赶来凑热闹。王挺忠把连里电话机也搬来了，郭吉友将电话线绑到木杆上留出裸露的线头做电极，木棍探入石缝，王庭忠摇转电话机，鱼儿纷纷逃出进入了我和廖乾照张开的蚊帐中，联合作业的效率不错。

赵文和用柳条筐捞的还是不少，回来后却被范排长骂了一顿。原来是郑金亮的

8吨吊车半轴折了，找他回来焊接找不到人了。范排长跑到昨天捞鱼的地点空无一人，没想到这帮小子“打一枪，换了一个地方”。

雅鲁留下的照片都是出自孟庆州的海鸥

120相机，他买来定影和显影粉，用木盒自制曝光箱，照片也是在帐篷里产出的。

帐篷外貌和半截土坯围子

九、兵部文工团来慰问

“文工团要来了。”铁道兵文工团要来草原体验生活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这些天营地里热议的话题，战士们盼望着他们的到来。

每个连队腾出

间帐篷给文工团住，几个连队早早的开始忙活起来，战士们拆洗被褥、打扫卫生。最忙碌的要算理发员了，剃头的战士排起了长队，理发、剪指甲、换洗衣服都是个人卫生要检查的内容。操场上临时立起的晒衣杆上栓着背包绳，绿色的被套晾西边连着一片大草原，白色的床单晾东边映着无际的蓝天，部队干啥都是整齐划一，这是一种素养的体现。

文工团

来部队

缝补衣袜

成了传统

。不管

她们走到哪里都要帮战士补衣服、补袜子。她

文文弱弱的体验部队生活

，下工地，又

要练功

颠簸劳累

不同平常。

为战士缝补拆洗

“他们

哪吃得了

么多苦啊？

”连长告诉战士们，“前几年来部队工地演出，气温零下

几度，有的演员为了演出效果，穿着单衣，身体冻得瑟瑟发抖，胡子结上白霜，依旧“谈笑风生”。有一位表演山东快书的演员，结束后手指和铜板都冻在了一起。不少演员发高烧、重感冒，第二天仍坚持开赴下一个工地慰问演出。”连长“伶香惜玉”告诫战士们，“衣袜

该补的都

没补的也都藏好

了，尤其是你们的臭袜子都给我放好了，谁要是没

被发现了，看我到时收拾你”。

文工团要来，

提前半个多月

开始攒

菜、攒

，留着

他们来

，文工团

可是铁道兵的宝贝

能让他们少吃点苦就少吃点苦。

铁道兵政治部文工团

1949

年在天津成立

，后来逐渐发展为拥有歌唱、舞蹈、话剧、曲艺、杂技、魔术、滑稽小品等专业表演水准的文艺团体

是军内外广受赞誉的艺术团体

在团人数最多时近

500

在铁道兵各师、

团也一

宣传队（文工队），形成了一支强大的艺术力量

在铁道兵的军营、工地

铁道兵三师宣传队在工地

“查厨”就是检查厨房，和“内务检查”一样是部队的一项卫生制度，每当节假日来临之前连队都要例行检查。查厨一般是副连长召集，由司务长、卫生员和各排排付参加，对食堂的环境卫生、食品安全、防鼠措施以及老炊的个人卫生进行检查。这次文工团要来，连队对“查厨”格外重视，副连长、司务长在老营，张连长喊来“上士（军需官）”代替司务长。自己亲自披挂上阵，带了一帮人进了厨房。

“查厨”历史有多久不得而知，只知道老司令员王震在

359

旅当旅长时就有“查厨”这一说，他专找犄角旮旯，还会爬到台面下专查死角。再往前，东北军郭鬼子郭松龄就喜欢查厨，专用秤秤猪肉。一次发现肉缺斤少两，军需官储世新刚上任就挨了一顿骂。

张连长带着白手套这里摸摸，那里擦擦，学得老司令的样子，只要有台面的地方都钻进去看看，还不停的把鼻子凑上去嗅一嗅。看样子挺满意，没料到走到了库房前，嗅到了一股异味。

“卫生员，厨房是不是洒了消毒水”连长问。“没有啊，”我只有漂精片和“来苏尔”，都不是这个气味。“这味像咸鱼。”我也闻到了告诉连长。

连长好鱼，一听有鱼来了精神，抬头一看库房上了锁，知道这帮小子肯定打了埋伏，库房里藏了咸鱼，命令道：

“打开”。

老吹看了看面色发白的上士把库房打开了。连长边嗅边寻，很快发现了目标。

“狗鼻子真灵，”上士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说什么？”连长没听清。“我说你鼻子真好使，”上士强堆笑脸“恭维”道。

连长从墙角拉出一个纸箱，发现一个纸包塞在里面。连长拿起来闻了闻，

“这鱼腌了多久了？变味了。”打开一看，哪是咸鱼啊？原来是一只还没洗的解放鞋和几双能露出脚趾的臭袜子。“乱弹琴，谁干的？”老吹看着上士不敢吱声，连长算是看明白了，对着上士狠狠地说“你真是个大埋汰。”埋汰，东北话“脏”的意思，说完就气呼呼的出去了。从此“大埋汰”成了上士的雅号。

铁道兵文工团到工地

四营部的草场上搭起了个戏台，各连提前半个多小时就进场了。每当集合听报告、看电影，只要各连集合在一起就会有一场拉歌比赛。而每一次拉歌几乎都是四营的连队先点燃情绪，他们唱完一首歌后，领头的大声喊到：

“机械连唱首歌，大家说要不要？”，“要！”四营有

个连队，近千人的喊声高昂又充满激情。我们值班排长走到队列前头，打起拍子指挥全连百十号人唱起《唱支山歌给党听》。刚唱完，就有连队马上喊：“唱得好不好？“好！”“再来一个要不要？”“要！”。嗨，他们可真够绝的，第一首才唱完就要我们唱第二首歌。我们接着又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机械连拉歌根本不再行，主动“缴械”让他们饶了我们。四营的连队看

团机械连不好玩，还是“窝里斗热闹”，他们

个连拉起了歌，这边歌声刚落，那边齐声大喊，开始叫阵，节奏整齐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败下阵来的连队无法拒绝，扯开大嗓门唱起了《打靶归来》……《我是一个兵》，歌声在草原上回荡，青春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来草原慰问的文工团只是一个分队，整台节目安排有序，高潮迭起、精彩纷呈，有几个片段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年轻演奏员曹玲的大提琴独奏《节日的天山》，她那刚劲有力的运弓，浑厚动听的音色，充满激情的表现力，使乐曲时而舒缓优美，时而激越奔放。随着悠扬的琴声，我们被带到了壮阔的天山脚下

······自古英雄出少年，

1977

月在第四届全军文艺会演大会上，铁道兵文艺代表队十九岁的曹玲一举成名，当时流传着曹玲的大提琴，俞丽拿的小提琴的说法。

军中小夜莺

余珊鸣，她用

种方言和曲调演唱

陕北、福建、广东等地的民歌

，给来自不同省份的战士带来了地道的家乡味道

刘全和

刘全利兄弟二人

刘全和

刘全利兄弟二人是双胞胎，活力四射的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欢声笑语。

演出中

《照镜子》赢得笑声最多

哑剧肢体

的表演，幽默诙谐，荒诞夸张，包袱不断，

们笑声大放，掌声高潮不断；他们打破了

的刻板形象，融多元艺术表达于一体，撷取生活点滴融于创作与表演之中，创造了独具特色、难以复制的

双胞胎幽默滑稽艺术

他们的

代表作

照镜子

》之后

中国国际文化交流的保留节目。

《铁道兵志在四方》

是这台慰问演出的主旋律和压台戏。这首由

铁道兵文工团创作的优秀歌曲，在各军兵种

广为流传

周总理

十分欣赏将它定为铁道兵的兵歌，在多个场合指挥演唱

这首歌。

铁道兵文工团人才济济，先后培育出国家一级演员王珍、余珊呜、刘秉义、刘全利、刘全和

走出了焦乃积、韩磊、严歌苓、孙悦等一批文艺名人。

铁道兵文工团小分队到基层

文工团

1984

年随铁道兵改制，

1989

年更名为中国铁道建筑文工团，

1998

年撤销文工团编制，组建成综合艺术团，

2000

年撤销艺术团

，这是后话。

机械连拉歌比不过其它连队，可打篮球他们都是我们的

“手下败将”。虽说我们只有半个连队，但球风彪悍是具有“光荣传统”的。

1975

年我刚到机械时，不管是那只球队到机械连比赛，不会打球的

年河南商丘兵蒋新玉指导员逢球必看，搬上一张椅子坐在场边，边喝茶边指点江山。如遇裁判误判，定要上去理论一通。打赢了叫食堂加菜，打输了总结经验，把机械连蓝球队培养成了一支“嗷嗷”叫的“狼群”。

1975

年，上到铁道兵的冰球队，下到孙铁龙的团篮球队都选我们连作为集训地，看中的就是这种氛围，这种文化。

乌拉嘎复原了刘国忠、王永祥两主力，到

有孟庆州

刘新民

张洪才

、王宗川几位，加上铁道兵

兵部下来

赵光伦

，也凑成了

“一桌”人。

月，同学陈士国被孙铁龙召去

后，我开始接过他留在连队的哨子做起了裁判。我吹哨不及他机敏果敢，但在乌拉嘎、雅鲁也可以说是

“鹤立鸡群”，也有人赞誉是“羊圈里面跑出一头驴”高出了一个头。不管咋说，在草原这半年没碰到比我吹的好的。

在雅鲁连队蓝球场

先是雪耻

“拉歌”之惨败，篮球队开进

团四营挨个把它五个连横扫一遍，如催古拉朽风卷残云，打的他们“满地找牙”。四营组成联队抵御，我队奋力厮杀连胜三场，打的联队就差“举手告饶”了。

打完四营，开始东征巴林镇，西讨博客图，就地淘汰雅鲁村，“球”到之处所向披靡。不过没敢与博客图守备师的部队对垒，他们可是有师队、团队的。大家认真讨论过几次，得出结论是

“鸡蛋不能往石头上碰”。

时任沈阳军区司令员李德生视察博客图部队

十、上士王廷忠提干

中午时分，

75年辽宁昌图兵王廷忠，肩上前后挂着两只旅行袋走进了炊事班。刚把旅行袋放下，连接袋子的毛巾就被尾随进来的战士解了下来，拉开了拉链。

花生、糖块，饼干、桃酥铺了一炕，还有一条香烟几瓶酒。王廷忠拆开辽河烟，派给大家，帐篷内烟雾腾腾、欢声笑语。

王廷忠提干

”大家奔走相告告，“当司务长了，刚从家探亲回来。”提干就回家，衣锦还乡啊。来炊事班贺喜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来人抓把糖果出去了，又有几个挤了进来。

78年兵和他不熟，站在门口上犹豫“进，还是不进？”我对头发有点卷的“法国小朋友”武峰斌说：“走啊，铁道兵的传统是碰到探亲回来的，管他认识不认识，吃了再说。”几个“小朋友”跟我进了帐篷“吃了再说”。

给我留下点，

王廷忠看着两旅行袋的东西就要光了急着说，

“我还的带点到4营看老乡。”抓了两把糖果放回旅行袋。

吃家乡特产，听家乡趣闻，是一种快乐共享。探亲回来都忘不了给战友带些家乡特产，北方兵喜欢带些花生、核桃、榛子、红枣之类的来部队；南方路远新鲜水果不便带，会带些果脯、糖果之类的。当然洞头兵少不了晒干的海货，四川兵少不了小而饱满的

“天府花生”，辽宁兵带来的柞树蚕蛹个大很受欢迎。河南产地瓜，煮熟晒半干的地瓜干，金黄透亮、嚼劲十足也是大家的最爱。也有提出特殊要求的，油料员廖乾照回温州文成探亲，我交给他一只军用水壶，让他带一壶黄酒回来，。东北没黄酒，确实是馋了。他带回两斤一壶自酿的糯米黄酒，我坐在床上自饮一会就干了个底朝天。

喝黄酒的本领是

1972年在洞头一中读初二时练出来的。那年学时，我分到北岙北的压缩胶厂，林刚分到离我不远的酒厂。中午我到林刚那里搭伙，一条带鱼只要一毛钱，更惊奇的是厂里喝酒只要不带出门，尽管喝。我俩每日中饭后必用饭盒喝黄酒，在装米的麻袋堆里睡上一觉，天天如此。半个月下来，一次能喝大半饭盒了。这是练得是“童子功”，终生受用，据说林刚八两白酒下肚，走上主席台照样妙语连珠，滔滔不绝作两个小时的报告。

在部队各省都有自己的诨号，如山东棒子、四川锤子、

湖南骡子

两广猴子

湖北九头鸟

北京京油子

等等，一些诨号的出处老兵也说不清，有的有几种解释。诨号一般

带有贬

意的，是一种不尊敬的称谓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称谓会逐渐地失去它的本意，慢慢成为

友的昵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河南没有诨号，硬是把当地特产

“地瓜”按在他们头上，称河南兵是“河南地瓜”。把四川锤子细分成大锤、小锤的，还标上多少磅，多少磅的。

以长江为界，北方统称为

“侉子”，南方称“蛮子”。

司务长管炊事班、勤杂班，新官上任怎么也得搞个欢迎仪式。旅行袋里几瓶

“老龙口”、“凌河大曲”，都是辽宁名酒、久闻大名，早想一干为快。部队讲“烟酒不分家”，用他的酒请他美其名曰“借花献佛”。

“库房还有什么菜？”王廷忠问。“自7月底满归方向下了一场大雪，地里的蔬菜冻死了，连队吃的都是从老营发来的“脱水菜”，快两月了。”我告诉他老九和我都忘了火车是怎样往下跳了，连队吃顿新鲜蔬菜成了件很奢侈的事。

炊事班长郭玉说：

“酸菜、干辣椒还有，肉不多了。这些天不知从那里跑来一只狗，老是到库房偷东西吃，赶都赶不走。”可能是只流浪狗，开始老炊发现库房肉少了，炊事班把库房锁好，发现是只狗来扒门，这些天老围泔脚桶转。开始还以为熊来了，出现了师机械三连黑瞎子偷肉吃的事。

我和孟庆州在雅鲁

孟庆州给我讲了一件他在机械三连时发生的事。战士去打猎抱回了一只小熊，在班里慢慢长的，与人亲善。早晨军号一响，战士列队出操，它也加入队列摇摇晃晃尾随其后，俨然是机械三连的一员。

一天炊事班长报告连长，伙房近段时间老是少肉，怀疑是哪个班弄回去打牙祭了。连长点名时，告诫偷肉者

3日内自首可以既往不咎。结果三天不但无人自首，肉有减少了。连里成立“侦破”小组，炊事班长任组长，限其一周“破案”。班长不敢懈怠，每晚藏在木头垛里守株待兔。无奈下半夜犯困昏昏睡去，第二天醒来发现肉又少了。班长决心守夜不睡，犯困时抽烟解困，结果夜夜无事。眼看破案期限将到，班长心生一计，班务会上宣布一新兵为“侦破”小组副组长，负责下半夜潜伏。新兵受激励，带上辣椒开始了下半夜的“躲猫猫”，瞪大眼睛警惕着周围的动静。门外“呼呼”的风声如同“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新兵吸了一口冷气，打了个寒颤。凌晨约4点门外传来“沙沙”雪地脚步声，一个黑影进入了厨房。新兵用枪瞄准时才发现黑影是连里的那头黑熊。黑熊熟门熟路到库房逮到肉嚼了一通，大摇大摆的回去睡觉了。

酒有了，菜让大家犯了愁。

14团有个营在盘锦农场种粮种菜，4营从那里调了一些蔬菜。我们团的基地在加格达奇比这里还要冷，无菜可调，只能吃“脱水菜”了。

王廷忠听到四营有蔬菜一拍大腿，

“有了，我去四营弄点。”约好晚上喝酒，他拿起还有点糖果的旅行袋，揣上1瓶酒，拎着出门了。

下午，我听着一阵狗叫，出去一看，几个小子把流浪狗吊在水井旁的歪鼻子树上要解决它，弄得狗

“嗷嗷”叫。

“你说狗和猫一样有九条命，狗是土命，挨到土就能活过来。”四十几年后武峰斌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狗不叫了以为吊死了，放到地上一会又站了起来。伙房北边有个手压井，开始压水灌它，狗不大，肚子灌的鼓鼓的，估计差不多了，松开绳子放在地上，这家伙抽搐了几下又站起来了，吓得几个小子赶忙躲开。

“你还和我们说了猫不管多高什么姿势摔下来，都能安全着地。”武峰斌回忆当时的情景。

老吃咱们食堂东西，所以白给打死，是

油料员廖乾照

打的，赵永义做的

”赵文和也清晰的记着这一幕。

被吊了半天，灌了一肚水的狗死又不死，跑又不跑的，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大家实在没辙了。这时廖乾照手拿一把榔头，走到狗跟前，对着狗头就是一榔头，那狗瞬间一命呜呼了。四、五个人忙活大半天都不如他一榔头。

老远就闻到老头鱼抽的凤凰牌香烟，他笑眯眯的凑过来，

“怎么样，我来杀吧？”这些年连里杀猪都是他的活，就是太能吃，这狗要比猪小的多，要是让他杀，还不定吃掉一根腿。他看我们在犹豫，每人递给一只凤凰烟。我们也确实没人会杀，抽了他的烟也不再坚持了，和他约法三章，烧好后只能换一碗狗肉作为酬劳，不能多吃，老头鱼满口答应。

王庭忠弄回来大白菜、土豆、卷心菜，勤杂班如约到炊事班搞了

“入职”欢迎晚宴。

伙房“老吹”们

第二天中午两点多钟，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卫生员，卫生员，司务长受伤了。”一战士搀扶着浑身酒气的王廷忠走进来，他右手捂着左眼，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清创、止血做了一下处理，看左眼眉弓下有一道三公分大小锐器割开的口子，创伤需要缝合。我让周建军喊来嘎斯车，送到了四营卫生所。

王医助用粗大的缝合针封完

5针已是满头大汗，对我说：“只有这种条件了，针、线没有小号的。还好是没有划到眼球，或者一只眼睛就废了。”

回来他酒也醒了。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四营的老乡约他中午吃饭，说是祝贺他，提干是昌图兵的关荣，被他们灌了有一斤酒，喝高了，回来的路上快到家了摔了一跤。我找到了他摔倒的地方，碎玻璃瓶上挂着血迹，还好他醉倒在路上被战士及时发现送了回来，或者要流多少血啊？

老吹摆拍

当兵在部队，入党、提干是进步的标志。进步快的当年入党，次年提干。提干转业回家，地方可安置工作，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和竞争性。

65式军装干部战士的区别在四个口兜还是两个口袋，有的战士探家时会借一件四个口兜的军装嘚瑟几天过过瘾。在西林吉刚到老连队时，时不时见到姜荣平穿着四个兜的军装出出进进。有一次他带武汉的家属来队，一直也是穿着四个兜陪伴其间。

也不完全如此，

77年淄博兵葛洪伟，78年从乌拉嘎回来后调5连，组织约谈提干，他就是不愿意。提干意为要在大兴安岭好多年，条件太艰苦。干部股的人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不愿提干的。

有一天司务长王廷忠找我谈话：

“我们75年兵，大多都解决组织问题了。这几年你跟着连长东征西伐的也无怨言，到耶鲁干了很多份外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看我沉默无语继续说道：“连长、指导员对你组织问题也很关心，我和邓副指导员愿意做你的入党介绍人。”不久，按程序在邓锡寿、王挺忠介绍下我成了一名预备党员。

当兵四年才入党算是进步慢的。

77年在乌拉嘎写入党申请书时，未满18周岁，所以对一个15岁入团，19岁入党的我来说还是向前迈进了一步。说这几年东征西讨没怨言不是真话，最大的抱怨就是恢复高考的这两年（77、78年）没给我一点机会（部队当兵也可高考），况且我一直在积极备考。

十一、回团卫生队拿药

连队长期吃干菜，战士出现疲乏感，皮肤角化

口腔溃疡

鼻血、牙龈出血的也越来越多。四营的几个连队也是如此，卫生所自顾不暇。来雅鲁时老营带来的药品所剩无几，我向连长提出回卫生队补充药品

的建议，

特别是

补充一批口服维生素来缓解病情。我列了张清单交连长，准假回老营，要我快去快回。

月份大兴安岭已是大雪纷飞。我挎上挎包，穿上皮大衣，拎着旅行袋上了开往齐齐哈尔的列车。

滨州铁路与雅鲁河并行向东。流淌的雅鲁河犹如一条光滑透亮的绸缎蜿蜒在草原上飘荡抖动，在森林中时隐时现。滨州铁路伴随在雅鲁河的一侧在树丛中穿梭，在草原上奔跑。雅鲁河，紧贴在我们身边，有时平静，像诗人的沉思；有时欢畅，泛起白色的水花。沿途的风光就像一幅画卷，随着列车的行进逐渐展开。

车窗外的雅鲁河

雅鲁河水在滨州线上流过，是齐齐哈尔嫩江水系流程较长、流量最大的一条支流。它发源于大兴安岭东麓博克图西南沟兴安站附近的雅鲁伯图山，源头海拔

1002

米。源流顺大兴安岭东坡流泻，全长

395

公里，河床宽

60--270

米。雅鲁河途径博克图、扎兰屯、成吉思汗、龙江，进入富拉尔基，汇入嫩江，流经松花江进黑龙江入海。河口海拔

140

米，总落差

862

米。雅鲁河水清澈见底，水味甘甜，又称为甜河。

坐火车是件苦差事，部队乘车待遇按级别划分出三六九等，战士硬座，干部可买卧铺，团以上可享受软卧。老慢车晃晃悠悠站站停靠，上车的乘客手持车票，急匆匆的寻找好自己的座位。停靠十分钟后，火车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列车开动，车站又恢复了平静，站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了一人。

杂乱的车厢，乱哄哄的人群，任意吸烟的浑浊空气，都让人难以忍受。毕竟是舟车劳顿，长途旅行，心生疲倦，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到广播：

“紧急广播，紧急广播，一旅客突发紧急状况，列车上如有医生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到

号车厢，请马上到

号车厢。”听到找医生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广播还在反复播报。

我脱下大衣，向

号车厢赶去。

“我是医生。”我进到车厢说道，围观的乘客迅速让出通道。车厢内一个大约

岁的男孩

四肢抖动，口吐白沫，双眼上翻，口唇青紫。

两名列车员手足无措，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急的直哭，盼望能有医生出现。

我摸了下孩子的头体温不高，对

突发的意识丧失

我用大拇指卡住人中，让孩子母亲把手绢缠到桌上的勺子上，掰开双颌放到牙齿中间，将小孩侧躺在座椅上

衣领松开以利于呼吸道分泌物及呕吐物排出。我判断小孩突发

中医针灸

治疗癫痫病的是以熄风

豁痰、清心、安神为原则。

挎包里带有银针是我出差的习惯，我在小孩的印堂、脑户、风府、大椎扎了几根针来阻止抽蓄，

散四肢之风

一会，孩子平静下来，喊了声

“妈妈”，很快进入睡眠状态。大家松了口气，这时我想起了座位上的的皮大衣。

“解放军同志，你的大衣和旅行袋我帮你带过来了。”原来邻位上的乘客看到我去

号车厢，随后也带着行李跟了过来。

带着一节节绿色车厢缓缓

开进终点站

——齐齐哈尔站。列车长要我留下单位姓名，我婉言拒绝了。其实列车上遇到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了，有次和老九从扎兰屯买菜回来在车上也遇到过一次，老九把我喊醒，隆重推荐给列车长，“这是我们的医生”。

买好第二天车票在

齐齐哈尔

住了一夜后，坐上了

齐齐哈尔至古莲的

6245

绿皮车，车上很空，并且车越往远处开乘客也越来越少，最后是乘务员要比乘客还多了。

6245

列车是我们当兵后的第二年

1976

正式开

通的，

节载客车厢、

节行李车

嫩林线，全程

923

公里，

个小时，每日对开一趟。

列车在

群山之间绕行

，汽笛声声

穿过山洞

，火车

跨越河流；

车头冒着浓烟，吼叫着朝前奔驰

铁路两旁的

树一棵棵地向后掠去

的山头上，笼罩着淡淡的白雾

，消失在皑皑的白雪之中。

嫩林线

我们铁道兵建成的铁路。

到达劲涛站（阿木尔）已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连队文书

年淄博兵赵长文告诉我，今年团里高考通知太晚，来不及通知我回来考试，这与姚指导员上一年答复我在乌拉嘎太远来不及通知如出一辙。恢复高考后的

年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失去了机会。

人生是一张单程车票，失去的便永远不会再回

火车上，

这四年

半梦半醒，

从这一刻开始我忽然觉得我该退伍了，我该下车了，我到站了。

不同的站台，

不同的人上

车，那些都是

过客，重要的是自己的旅程。

深秋雅鲁

1975

月因政审不过关与长沙铁道兵学院失之交臂；

1975

月塔河卫训因裁军提前结束与军医大学当面错过；

1977

1978

年又都因远离老营没有通知高考而失去机会。想到这里，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

手也开始发抖，细思极恐。

我向姚连贵指导员提出复员的要求。

“老兵复员要到明年

月份，在和连长确定复员名单时我会提议。连里团支部改选了，让你担任团支部副书记。”“我都要复员了，让其他同志担任吧。”我根本没心思弄这些事。“在部队一天就干好一天。”不容推辞，下达了一堆任务。连队两头共有团员

多人，群众

多人，与

余人党支部比人数上是个大头。让我回雅鲁时把刚从团里发下来的《世界名著》带回去，这一套书籍有

几本。

机械连洞头老乡只有童志文留在阿木尔，晚上约我到菜窖喝酒。地窖里生着火炉，温度要保持在零度以上，保证冬储的蔬菜不被冻坏。地窖是往地下挖了

平米的大坑搭起来的地窝子，木架上摆放着过冬的大白菜、土豆、大葱。炉子上一把铝皮壶嘴冒着蒸汽，志文拿来一板冻得梆梆硬的肋排，用斧头剁成一条一条的塞进壶里，抓上一撮盐，放上一根葱，一会从壶里沸腾扑出来水流到火上发出“呲呲”声响，地窖里弥漫着一股肉香。添了几次水，估计差不多煮熟了，捞在盆里。又塞满一壶排骨，煮上了。

好久没大碗喝酒，大快吃肉了。在地窖吃了个饱，志文送我回到勤杂班。卫生员曾荣生把床留给我，他自己到其他班里挤去了。机械连

年开始分居两地，配有两位卫生员。曾荣生是

年四川资中兵，从

连调来，给我的感觉是热情、谦逊。

吃的实在是撑得慌，

年山西汾阳兵理发员张旭敏泡了一杯浓茶给我，说茶可解酒，可消食。喝了两泡有些苦，茶叶涨开占了杯子的三分之二。一觉醒来表针到了凌晨一点，口干又喝了两泡浓茶。酒醒了，食消了，瞪着眼睛睡不着了。月光照在雪地上，映的窗上的玻璃发白一片，地火龙柴火的“噼啪”声与室内呼噜声交织在一起，冰天雪地里还有多少思念故乡的不眠人呢？

一早我就到了卫生队长杨培基的帐篷前。

“报告，”“进来。”我拉开房门，杨队长军容整齐，挎着手枪，扎着武装带，两脚一并“啪”的一声向我敬了个军礼。我慌忙立正回礼，我不知道卫生队什么时候有了这套规矩，领导先向战士敬礼。

“稍息，”杨队长继续向我发出指令，“说吧。”我站着向他汇报了雅鲁部队缺少维生素出现的病情，最后也来了个军礼，“汇报完毕，请首长指示。”

“坐下。”高个子杨培基用一口无锡普通话结束了这一套“实战演练”。他在我要补充物品清单上做了些加减，签了字。

“队长，我要复员了，明年您再为机械连配一位卫生员吧。”我把要复员的想法向他做了汇报。“你

岁都不到，就想要回家了？”他愣了一楞说，“小曾比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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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也没要复员吧？”

我想我都超期服役两年了。他看我不做声略有所思的说：

“你们

年到师医院卫训因裁军要求中断学习提前结束了，统统回了原单位，在团卫生队实习半年的计划也取消了。每期卫训队师、团都要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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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学员留下。”他继续说道，“你们卫训队长孙世允给我打过电话，要我把你留到卫生队培养，结果你去了金矿就是两年。”最后他叹了口气说，“早点走吧，我都想转业回无锡了”。

我到药房把清单交给马丽，她按品名数量装了两纸箱。

“杨队长对你可真好，没有哪个卫生员一次领这么多药的。”“我当了三年卫生员，没给你们送过一个病号呢，为你们省了多少药啊？”“是没看你送过病号，可你自己来住过院呀。”她还记得我当兵第一年刚下老连队得了湿疹来卫生队住院，用了他们

支葡萄糖酸钙的事。

“现在到你们卫生队办事都要按队列操练办吗？哪来的规定？”我把刚才见杨队长碰到的“报告”、“立正”、“稍息”的事讲了一遍。马丽捂着嘴笑道“走火入魔了，走火入魔了”。

原来是只会拿手术刀，缺少军事素养的大个子杨培基当了队长后，卫生队每天早上出操，值班员整好队向他报告时，他都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出了不少洋相。这不每天早上出完操他都扎着武装带挎着手枪上班，碰到喊

“报告”的都来一通‘实战演练’，今天碰到我了。

中午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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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返程列车。

年淄博兵通信员张涛和理发员张旭敏把药品、书籍帮我扛上车，姚指导员叮嘱我到齐齐哈尔转车时先将行李寄存再买车票，把到雅鲁的时间拍电报告诉连队，让他们按时接站。

一望无际的湿地

围绕在

齐齐哈尔

周围，

蜿蜒流淌

的河流

有的汇入嫩江

最终流入大海

；有的是

一条河水漫溢

无尾之河

草原形成

湿地沼泽

。带有

弱碱性淡水沼泽地不合适开垦为农田，这里依然保持了原始的状态

，湖泽密布，苇草丛生，这里成了水禽栖息繁衍的

湿地天堂。

个月前到雅鲁时，同样是路过这里，南方迁徙回来的丹顶鹤展开它优美的身姿，或展翅飞翔、或芦苇丛中蹒跚觅食。

虽然其

湿地也有丹顶鹤，

但都不像这里能

看到成群的丹顶鹤在

火车顶上

。丹顶鹤一身洁白的羽毛，头顶嵌着一颗鲜红的宝石，它有吉祥、长寿的美好寓意。

嫩江湿地的丹顶鹤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刘禹锡把秋天和丹顶鹤联系在了一起。可惜，十月中旬的齐齐哈尔已是大雪纷飞，星罗棋布的湖泊沼泽中金黄色的芦苇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丹顶鹤和大部分候鸟，已经飞往南方越冬。丹顶鹤不论是在南方或北方，是在地上引亢高歌，还是在天上展翅飞翔，都显得那样高雅。传说丹顶鹤是神仙的旅伴，人们称它是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一段文字：

无边芦苇荡，

湿地风在鸣。

来年春草绿，

鹤唳声声清。

的这趟列

车，沿途景色

，站台

人来人往。

我北上，你南下，就像经历的人生，是南是北不能逃避，

但站台总在你的脚下。

一个半月后，我们完成雅鲁施工任务，返回大兴安岭阿木尔，机械连再度合为一体。

半年的时间，我读完了这一套

几本的书籍；反复临摹了笔记本中一套苏州园林的水粉画插图，记忆最深的是沧浪亭河边亭子旁的那棵树。

有人说，人生最大的捷径，是尽可能的多读书

，读书

从心底摆脱焦虑和无力

多读经典

开阔眼界、变成你的营养，变成你的骨和血，犹如拥有

一笔财富。书读得多了，自然能脱胎换骨。

1979

日，我脱下了军装结束了四年零四个月的军旅生涯，离开阿木尔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别了，大兴安岭。

四年又四月，

大小兴安岭。

雪化峰叠翠，

冰融河流金。

苍鹰山后落，

丹鹤泽前鸣。

纵马八千里，

奔驰过淮阴。

作者2007年在苏州金庭牛仔俱乐部

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褚兆洪（1959.8——），研究员（正高三级）。著有《褚兆洪卫生论文集》、《褚兆洪诗文集》、《褚兆洪藏砚铭文集》、《褚兆洪书法篆刻作品集》等。现为西交利物浦大学校外导师，苏州市草书研究会名誉会长。

1978.5—1978.11在雅鲁十三团机械连任卫生员。

2021

日于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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